------------ 1、人生请别如初见 心之所向都是你1、人生请别如初见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如果您觉得心之所向都是你还不错的话,请粘贴以下网址分享给你的qq、微信或微博好友,谢谢支持! ( 本书网址 ------------ 2、新收‘小弟’ 心之所向都是你2、新收‘小弟’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如果您觉得心之所向都是你还不错的话,请粘贴以下网址分享给你的qq、微信或微博好友,谢谢支持! ( 本书网址 ------------ 3、这是我爸爸 心之所向都是你3、这是我爸爸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如果您觉得心之所向都是你还不错的话,请粘贴以下网址分享给你的qq、微信或微博好友,谢谢支持! ( 本书网址 ------------ 4、大年三十 心之所向都是你4、大年三十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如果您觉得心之所向都是你还不错的话,请粘贴以下网址分享给你的qq、微信或微博好友,谢谢支持! ( 本书网址 ------------ 5、梦想是什么 心之所向都是你5、梦想是什么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如果您觉得心之所向都是你还不错的话,请粘贴以下网址分享给你的qq、微信或微博好友,谢谢支持! ( 本书网址 ------------ 6、离别前 心之所向都是你6、离别前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如果您觉得心之所向都是你还不错的话,请粘贴以下网址分享给你的qq、微信或微博好友,谢谢支持! ( 本书网址 ------------ 7、军训 心之所向都是你7、军训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如果您觉得心之所向都是你还不错的话,请粘贴以下网址分享给你的qq、微信或微博好友,谢谢支持! ( 本书网址 ------------ 8、不适应 心之所向都是你8、不适应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如果您觉得心之所向都是你还不错的话,请粘贴以下网址分享给你的qq、微信或微博好友,谢谢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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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书网址 ------------ 31、小猫儿 晚上,梁蕾躲在被窝里,脑子却是乱哄哄一片的,她心里无数次建设过要怎么和爸爸沟通,绕圈子还是要圆谎,怎么说服他相信自己没谈恋爱。可是没想到他居然越过自己直接去找杨晨了,说明这件事情已经是避无可避,再狡辩或隐瞒都没有任何意义。 关键是他没有来找自己谈,而是从杨晨入手,大概爸爸也是清楚的,自己虽然一般都比较懒散听话,但如果有什么事情一旦决定了,却又是那种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人吧。 小妖精要怎么去对抗‘如来佛’?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嘛!真的是让人一个头两个大啊。 于是一整晚,梁蕾都在各种噩梦中惊醒,然后又迷乎睡去,接着再次惊醒。 然而这件事情却似乎就这样雷声大雨点小的过去了,因这那天之后,爸爸再未去找过杨晨,更没有在自己这里说过些什么。日子就这样看似太平却又让人惴惴不安地过着,这种表面上的风平浪静就像是暴风雨来前的宁静,山雨欲来风满楼啊,更是压抑得吓人。 再三纠结后,梁蕾决定主动出击,利用周末的时间回家了一趟。但令她意外的是,爸爸似乎心事重重,除了关心了一下她的学习,竟没有再提起这件事情。到是妈妈,语重心长地对自己说爸爸这段时间医院里些事情,令他已经忙得抽不开身了,所以让梁蕾一定要听话,不要再惹爸爸心烦了。 显然,这并不是谈话的最好时机,爸爸没时间,妈妈也没有和自己深聊的意思。只好又灰溜溜地回了学校,但好在,自己和杨晨的感情好像也并没有因这件事情而受到巨大影响,还是甜蜜如初。只是她不知道,有些雷一旦被埋一下了,便注定是有会被引爆的那一天 就这样,又过了一个月,已至五一小长假,梁蕾没有回家,而是参加了学校学生会组织的公益活动,下乡去了卫生院、福利院和养老院。 队伍是一支由教授和学生组成的,共有二十几个人,而梁蕾则被分配到了郊区的福利院这个小组。 福利院小组共五人,由一位博士在读的师兄带队,总共两男三女,将在福利院为期两天一夜的送温暖活动。其实也就是给福利院里的孩子们和工作人员,做个简单的体检和传递健康管理的一些相关知识授课。刚把仪器和行礼搬下车,梁蕾的电话就响了,低头一看,是杨晨打来的。 “喂”嘴角带着音调就不自觉往上扬。 “到了吗?”电话那边的声音也一如往常的温暖。 “嗯,到了。刚把东西搬下来,可把我累死了。”一边说着一边捶着自己的腰。 “那我应该早点来的。”一听女朋友这样说,杨晨是有点后悔没早出门了。 “嗯?来哪?”心里有根弦一声轻响。 “你在哪,我当然就要来哪了。” “什么意思?我没听明白,你也要来” “我快到了。” “啊?!” 当杨晨背着包,抱着吉它出现在梁蕾眼前的时候,她是惊喜万分的,万万也没想过他会来,因为之前他明明说过有工作安排的。含羞带怯地冲上去给了他一个结实的拥抱,又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本来就计划休息的这几天出来采风,知道你在这里,那我肯定要来陪你呀。”亲昵地在梁蕾头顶上一吻,又从兜里娴熟地掏出一罐牛奶。 “嗯出门太急,我这次还真的没带牛奶来呢。”梁蕾开心地接过,见左右没人,又飞快地在男朋友脸上轻轻一点。 “没事,我包里带了很多。”杨晨也愉快地拍拍自己的背包,基本上里面装的都是为女朋友准备的牛奶和各类零点心。 “杨晨,要是离了你,我可怎么办呀。” “所以你就不要离开我了。” “好我一定不离开。” 正在两人亲密时,一盏灯泡亮起。 “嗯哼!梁蕾同学,我们要清点物品了,你要不先安顿好家属就一起过来吧。”是领队的大师兄,据说也是新婚不久,所以此刻到是也没怪罪的意思,只是老远喊道。 “好,我这就过来。”梁蕾听到‘家属’两字,还是不经意有点脸红,指着树下的阴凉处说道:“你先到那边等我,我忙完就过来找你。” “好,快去吧,我等你。” 等梁蕾忙完再次回到树下,便看到杨晨正在弹着吉它。他就这样靠在树干旁,阳光斑驳地从树叶中洒下,落在他的身上,温暖又明媚。而他身边居然还围坐着几个福利院里的孩子们,与他一样专心无二,正盯着这个突然 出现的哥哥,童真的眼睛都睁得大大的,好奇且陶醉。他弹得很认真,因此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正走向他。 “那是你男朋友?”背后突然有声音响起,梁蕾一回头,看见正是小组里的另一位女同学。但看到她一脸花痴满眼欣喜的时候,不知为何,梁蕾直觉背上的毛就竖了起来,仿佛一只猫被人倒撸了毛一般。 “嗯,我的男朋友,过来陪我的。” “那你们感情还真是好,我男朋友就没有这种心思。”说罢,那位女生一声长叹。 梁蕾没说话,只是笑了笑,但背上的毛不知为何,又好像被人顺着往下撸顺了一般。嗯哼,她也是有男朋友的啊 接下来的时间里,梁蕾觉得给自己打开了一个新视界。从小娇生惯养、蜜罐子里长大的她,才认真地审视了原来这世上还有那么多的不幸。那些只在报纸和电视上看到的画面,就这么真实且不加掩示的展现在自己眼前。 福利院里的这些孩子,有的是因为父母双亡,也无亲属抚养。有的则是因为自身身体有缺陷而被遗弃,连父母是谁都不清楚。甚至还有两个孩子,竟是因为被父母家暴而送进来的。 福利院的硬件设施并不豪华,但总体上也还算过得去。偶有善心人士捐款资助,再有当地政府的一些政策资助,院里的孩子们倒也衣食无忧,不愁吃穿。只是梁蕾还是能时常看见有不少孩子,抱着某样特定的物品,也许是一个玩具,也许是一个布偶,也许是父母留下的一件遗物,躲在角落里静静发呆。 梁蕾知道那是‘安全毯现象’。通常人在缺乏某种心理补偿时,在有意识或下意识中,往往会找一个替代物来满足这种心理需求。这些孩子所缺乏的,都是原生家庭的关怀和父母的爱吧。是那些好心人可能无论捐多少钱,多少用品也无法填补的。 在这其中有一个小女孩,听说是前段时间刚被送过来的,只有三岁半。叫韩梦,小名猫儿,真的人如其名,瘦小得就如同一只小猫,明明三岁多了,看起来也就不到两岁的样子。 梁蕾听说小猫儿其实是有父母的,且他的父母也都是孤儿,年龄都不大,说是小猫儿的妈妈还没满十八岁成人就生下了她,自然对孩子也不懂照顾,小猫儿能活到今日已经实属万幸了。可那对年轻的小情侣生下孩子后居然因为双双吸毒而被抓了起来,可怜幼小无助的孩子只能被送进了福利院。 梁蕾觉得自己和小猫儿是很投缘的,没来由的就一眼在一群孩子里看到了那个雪白、瘦小、呆呆的孩子。把她抱在怀里,几乎感受不到她的重量。明明三岁多了,说起话来,却还是磕磕绊绊,一个完整的句子都表达不出来。把梁蕾心疼得就只想把最好的东西给她,包括自己的牛奶和男朋友。 “杨晨,你看她,其实长得很漂亮啊,就像一个娃娃。”三人坐在福利院内一角的草坪上,梁蕾献宝似地把小猫儿抱给杨晨看。 “嗯,是挺可爱的。”杨晨点点头。 “可是她好可怜啊。” “蕾儿,其实这世上可怜的人很多,她也不过是其中之一,或许她并不喜欢别人说她可怜。”杨晨拥过女朋友,让她和这个孩子都靠在自己怀里。 “好吧,你说的有道理,可我真的很喜欢她。”温顺地靠在男友的胸前,也将小猫儿往自己怀里更搂了搂。 “那将来,我们也生个女儿吧。”杨晨一边说得漫不经心,一手轻轻托起小猫儿的小手,可是真的小啊,三岁多的孩子,一个巴掌才能勉强裹住他的两指。 “嗯。”梁蕾点点头,又似反应过来什么,立刻坐直了身子,红着脸说道:“你怎么这么讨厌啊!” 杨晨看着女友羞红的脸,心都快苏化了,只好轻咳一声把注意力转到她怀里的小可爱身上。看着她正抱着喝的牛奶,是自己带来的,笑着说:“小猫儿,有奶就是娘啊,可是这个牛奶是我带来的哦,要不要谢谢我呢?” “滚!什么有奶就是娘,杨晨,你混蛋!”气得拳头雨点般落在他的肩上和背上。 “哈哈哈”某男却享受得很。 两天一夜的时间飞快,很快活动就结束了。第二天晚上,梁蕾回到学校,正在清洗脏衣服时,电话响起了,一看是妈妈打来的,心里‘咯噔’一下,浮起不好的预感。 但没想到妈妈说的第一句话竟是:“蕾蕾,你明天能回来一下吗?你爸爸,和人打架了,我们现在都在派出所里。” “什么?爸爸怎么会跟人打架!”梁蕾真的难以置信啊。 “和他打架的人,是那个杨晨的爸爸。” 头顶一道天雷劈过,梁蕾的手机差点掉在地上 ------------ 32、深渊 但是第二天,梁蕾并没有等杨晨一起走,而是天还不亮就前往火车站了。心急如焚的她,一刻也等不了。 回到家后,果不其然,爸爸和妈妈已经把家庭会议的场地都布置好了,一派肃然,梁蕾只得一如小时候那样,小心翼翼地坐下听审。 “你有什么想说的?”梁蕾看到妈妈正拉着爸爸的一只手臂,应该是把他往下摁,妈妈是怕他对自己动手么。 不禁咽了一口口水说道:“你想问什么?” “你还有什么想狡辩的?让你去读书,你都干了什么?!”梁爸爸的声音已陡然高了八度。 “我就读书啊”梁蕾声音小得自己都心虚。 “还有呢?你还干了什么?” “嗯,我还,我还我还交了个男朋友。”在两道灼灼的目光下,根本无处可躲。一咬牙,豁出去了!有些事情总要把窗户纸捅破的,与其含含糊糊每天提心吊胆的过日子,还不如一次说出来罢了。反正这次回来,也就没打算能囫囵着回去。 梁爸爸当场就炸了起来,然后又被妈妈拉回去坐下了,但声音还是飙起:“让你好好读书,你却谈恋爱,你自己觉得对吗?” “是我不对!”嘴的反应比脑子快,先承认错误是从小被训时养成的条件反射。可仔细一想,怎么就不对了,我已经二十一岁了,连法定结婚年龄都过了,就谈个恋爱又怎么样啊?但想归想,还是老老实实地坐着一动不动,也不敢往外说。 “你既然知道不对,你还去谈。你是要气死我吗?!” “没有,我哪敢。爸爸,你不能这样冤枉我。”撒娇、委屈兮兮地,能用的招数都用上。 “你有什么不敢的!说!是不是那小子主动来撩拨你的,是不是他把你给带坏的?我就知道,他就和他那爹一样,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本来还在哼哼唧唧想服软求饶的梁蕾,忽然就怔住了,像被人触了逆鳞一般,抬头说道:“爸爸,你凭什么这样说他,你都跟他不熟!” 梁爸爸一听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女儿怼他并不是第一次,但因为另一个男人怼他,却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啊!想想自己这二十几年捧在手心里的闺女呀,现在居然为了另一个男人来跟自己顶撞。想也不想就大吼起来:“你现在是在跟谁说话!啊!居然为了他这样顶撞我!” “我没有顶撞你,但我们现在谈的是我们家的事,你要教训的人是我,干嘛要扯到他。”梁蕾通常脾气上来的时候,谁也不会让,管你是男朋友还是老爸。 “你还说你没有顶撞我,那你现在是在干嘛?你什么态度!”要不是梁妈妈拽着,梁爸爸怕是要气得飞起来了。 “爸爸,是你先不讲理的!” “我不讲理?!你现在来跟我讲理了是吧,翅膀硬了要飞了是吗?” 梁妈妈在中间也是无奈,两边拉扯,但两边都拉扯不住,不是一样人不进一家门啊,两父女一个性子,一旦气性上头都是一样的倔。 “你不要蛮不讲理!我已经二十多岁了,不是小孩子了,不可能永远都活在你的翅膀下面!” “那你现在是想怎么样?要为了那小子跟我断绝关系吗?还我蛮不讲理,你没见着他爸是个什么样的人吗?那就是一个土包子、暴发户!下流、粗俗、恶劣,他根本就配不上你!学什么艺术搞得流里流气的,你跟谁谈恋爱不好,偏要跟这种小流氓谈恋爱吗?” “爸!你太过分了,他不是小流氓,他是我男朋友!你不准这么说他!我就是喜欢他,我就是要和他在一起,我就是” 随着“啪!”一声,所有的争吵嘎然而止,空气中连喘息的声音都没有了。 梁爸爸愣住了,梁妈妈也愣住了,梁蕾更是一脸难以相信的迷茫――她的爸爸,刚才,打了自己一巴掌吗? 疼痛蔓延开来,终于将梁蕾唤回现实。红着脸,眼泪就这样掉了下来,纵有千言万语也被这一巴掌拍得没了声响,抚着脸转身就朝自己的房间走去,‘砰’一声狠狠带上了房门。 “哎呀!都答应过我有话好好说,你怎么打她呢?”梁妈妈气得在丈夫身上重重一拍,赶紧去敲女儿的门。 “蕾蕾,蕾蕾,你先出来,咱们有话好好说啊!妈妈跟你说好吗?” 房内无任何响动。 “蕾蕾,开门呐,我是妈妈呀!” 房内还是无任何动 静。 “唉!”就算没有捶足顿胸,但梁爸爸也是够后悔的,心肝宝贝女儿从小呵护都来不及,二十多年,可是第一次动手啊。最后也不知道跟谁赌气,同样一转身‘砰’一声带上房门将自己关在了里面,只留梁妈妈站在客厅里左右为难。 回房后的梁蕾先趴进被子里大哭了一顿,哭到一点力气都没有要虚脱了,才把头又伸出来,找手机给男朋友打电话。可是电话还没有拔通,又自己挂断了,这一刻情绪上头,想法太多,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啊! 这边的杨晨同样回到了湖城,但杨大福却像是捉迷藏般故意躲着他,直到杨晨将他堵在了自己的工厂大门外。 “你昨晚是怎么回事?”杨晨开门见山,毫不客气。 杨大福一听,就气得一脚踹在自己的宝马车上,一点不心疼车,却一脸心疼自己地大声骂道:“你个狼崽子,果然是个见色忘义的东西。回来第一句话就这样跟你老子说话的吗?你凭什么质问我!” 杨晨的脸色陡然暗了下去,若此人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他可能要么断然调头走人,要么直接上手了。 “昨晚!到底!怎么回事!”咬牙切齿,眼神已露杀气。 杨大福混了这么多年至如今的风生水起,毕竟也是个会看眼色的人,知道儿子这下是真怒了,虽是不甘心,但还是骂骂咧咧回答:“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跟老常他们几个去凤居楼吃饭,出来买单的时候又碰上过年撞车的那个赤脚医生了。几个人喝高了点,没说几句,就动手推搡了一下,真没什么大事,该赔的我都赔了!” “胡说八道!”杨晨吼道,也不管厂外的人来人往。他知道自己的父亲,事情断然不可能像他说的这么轻描淡写般简单。 “你喊什么喊!”杨大福也怒了。 回想起来,其实昨晚确实是在吃完饭买单时与那姓梁的老东西碰上了。当时自己喝得有点飘忽,可能嘴里不干净了,对买单的那漂亮小姑娘说了什么吧,再要么可能就是自己也确实对那小姑娘动了下手脚,但他发誓,最多就是想戏弄一下人家小姑娘,绝对没有别的意思。谁曾想到会又遇见那姓梁的,还见义勇为的站出来要揍自己,说自己是个‘不要脸的老东西’,要知道当时自己身后还跟着老常一帮老兄弟看着的,哪能丢得下那个脸,所以没说到三言两语的,两人就推搡起来,最后还动手了。 不过两个人谁也没讨得好,很快被旁人给拉扯开了。只是酒店大堂里的东西倒是给人家砸了一地,不过去了派出所后,赔偿可全部都是自己出的啊。凤居楼里自己也是常客了,老板也是见过几面说得上话的,拿了赔偿后自然是站在他这边,想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唯独那姓梁的医生揪住不放,人家小姑娘都没说什么了,他到好,给谁出头装英雄呢! 想到此处,杨大福也是憋了一肚子火没地方撒,他家这狼崽子没想到今天一大早就回来围追堵截的找自己。 虽然他后来也知道了,那姓梁的,居然是这小子女朋友的爸爸。虽然一瞬间也觉得好像是闯祸了,但自己年纪一把混到今天,哪能因为这种事情就低头认错呢? 那小姑娘还没进门,就把自己的儿子迷得晕头转向,敢对自己这个当老子的怒言相向了。要知道以前虽然父子两也不太对付,但好歹见面时,杨晨都会给自己一点面子,尊重一下自己这个长辈,哪像现在! “我就想知道昨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难道是要我自己去派出所查吗?” “查什么查?查你老子吗!不就是喝点了酒,两个大男人动了下手嘛。我又不是今天才会打架的,你关心过我吗?如果今天不是那姓梁的小姑娘,你会因为这种事情来找我吗?你会关心我这个当爹的死活?”杨大福也是越说越委屈,那个还没过门的儿媳妇,现在就已经把自己比到楼底下去了,将来可怎么办哟! “你知道是她爸爸,你还动手?”杨晨快疯了。 “动手的时候谁知道谁是谁,到了派出所才想起来。但很显然,那个姓梁的在和我动手的时候知道我是谁,他就是冲我来的,想收拾我。你说你啊,谈个恋爱就谈啊,把我扯进去算怎么回事啊?人家可是说了,你再纠缠他女儿,就不会放过我!笑话!我杨大福还怕他吗?但是,杨晨,你自己凭良心说,你谈个女朋友,让你爹替你挨揍,有这个理吗?有你这么孝顺的吗?” 从小杨晨就知道,杨大福十句话里最多信两句,可是他的这翻言语,却又真真让人听进去了。他知道梁蕾的父亲并不待见自己,但因为不待见自己而影响到自己的家人,这对每个血气方刚的男生来说,又是另一回事了。 ------------ 33、哪也不去 而梁蕾这边,就这样和父亲冷战到第二天早上,便自己独自回了学校。 其实小时候也和爸爸闹过脾气的,想要的东西爸爸不给的时候,她就会用这样的方式撒野。她一直都觉得自己是属于策略型人才,不像其他孩子那般满地撒泼打滚非要立刻、马上实现愿望才肯起来,她更习惯静悄悄地操作,突然就不说话了,也不哭,不笑,不闹,每当这个时候爸爸则会像长了针眼一般坐立不安,所谓的原则在她这里根本坚持不了原则多久,最后都只能回过头来什么都依着自己。所以直至今日,梁蕾的习惯已成自然。 这边,梁爸爸显然也还没有从情绪中缓过神来,因此送梁蕾出门的只有梁妈妈一个。尽管妈妈从中斡旋讲了一路好话到车站,但梁蕾基本上都是左耳进右耳出了,爸爸不妥协,她和杨晨之间这个根本问题就不可能解决。 梁蕾心里是清楚的,杨晨确实没有爸爸妈妈心目中的女婿所期待的那般优秀,但要看你从哪方面去看他呀。原生家庭又不是杨晨自己可以选择的,他的父母离婚也不是他能左右的,现在又怎么能把当年两个大人们一时任性的责任,归咎到杨晨身上呢。 杨晨确实不是学医,不能满足爸爸对未来女婿的基本要求,暂时看起来好像也没有看似稳定的事业方向,并且没有将来打算回湖城发展的计划。可他已经有自己的人生规划呀,谁说毕业后回湖城找份稳定的工作才是最好的出路了。 爸爸妈妈从小就给自己时时刻刻做着计划,他们可以规划自己的路,自己也无从选择,没办法反驳。但现在却还想要强迫杨晨也选择同样的路,这管得会不会太宽了!不是说两人相守在湖城不好,而是杨晨他明明可以有更多的选择,去到更大的平台。 前段时间,他们学校就有交换生名额,杨晨本来是可以争取的,但就是考虑到自己,不愿两人长时间分开,才断然放弃了。但梁蕾清晰的知道,杨晨是想去的,那是一个多么好的机会啊,但他却说等以后有机会再去。等两人的感情更加稳定,阻碍于前的问题都得到了妥善解决,他不能这时候把她一个人抛下面对所有的难题。 梁蕾知道,对于他们学音乐的人来说,出去看看,见见世界是多么重要。他为自己所做的,所放弃的,爸爸妈妈可以看不见,但她不可以视而不见的。因此,对杨晨的维护更甚。 尤其最重要的一点,是在她心中正待破土而出的是那对青春肆意的主权意识,忽然就蓬勃生长了。 梁蕾觉得自己就是从小到大听话惯了,这二十几年来,几乎连叛逆期都不曾有过,因此现在只要有一点点风吹草动爸爸妈妈就受不了,觉得自己不够听话。可自己终究不是布偶,不是傀儡呀!难道她只能一辈子选择听话而不允许有自己的想法吗?这是第一次,梁蕾和爸爸正面冲突吵成这样,但也是第一次,梁蕾觉得前所未有的痛快。 至少她勇敢的说出了自己想要的,喜欢的,哪怕是不被父母所接受的。 回到学校后,处于亢奋状态的梁蕾拉着杨晨要去做一件无比疯狂的事情。 她说:“杨晨,我们结婚吧!” “什么?!”杨晨怔立当场,怀疑自己幻听了。 “我说我们结婚吧,可是我又偷不到户口,不知道我妈藏在哪了。可是可是但我们可先举行婚礼呀!”梁蕾仍旧激动地说道,尽管有些语无伦次。 “蕾儿,你还好吧?”杨晨一脸担心看着女朋友,她是受了多大刺激。 见面后,她的行为完全出乎自己的意料。其实在回来的路上,杨晨已经想好了,她受了委屈回来一定会生气,说不定她会骂自己,两人甚至还会吵架,他已经预排了无数的应对方案,但却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我很好,我从来没有这么好过。我终于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仍旧一副上头的状态。 “你想要什么?”小心翼翼地问。 “我现在想要和你结婚?怎么,你不愿意?”回头一眼剐去。 “当当当当然不是,我当然愿意,只是然后呢” 结婚!怎么结?杨晨是愕然又无措的。虽然两人是已经到了法定结婚年龄,但结婚这件事情在自己的预设中,真不是如此这般仓促又儿戏的。而且求婚对像是不是反了?不是应该自己做了充分准备之后有个仪式什么的吗?为什么是梁蕾这么随便就说出来的。 而且把她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一场婚礼就这样吗?将来回忆起来,会不会悔断肠子? 再说了,户口不是说不在她手上吗?就算真在她手上,那自己也是做不出来趁她脑子发热的时候就一起去民政局领证啊。万一她清醒过来后悔了,那可怎么办?虽然这件事情是他梦寐以求、朝思暮想的,但此刻去做,是不是有趁人之危的嫌疑了。 “嗯,我想想。领不了 证,那我们先把仪式办了。走!我们去拍婚纱照!然后去教堂!总之,我想嫁你,你想不想娶我?” “好!我们先去拍婚纱照!” 当梁蕾穿着一袭白纱从试衣间走出来的时候,杨晨是有一霎那窒息的。他们今天其实并不能拍照,因为没有预约,但梁蕾就是执着地想穿婚纱。 婚纱与每个女人来说可能都是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它能承载你的青春,证明你为爱而轰轰烈烈爱过,无关年龄。 本就肤白胜雪、玲珑有致的女生,为爱人穿上洁白的婚纱、化上淡妆走出的那一刻,纯洁神圣如此,怎能不叫人动容。杨晨觉得自己的眼前都有些湿润和迷糊。 不过,关于结婚的念头,梁蕾此刻总算是冷静下来了。但是当他看到一身西装笔挺的杨晨站在自己眼前时,还是会觉得,如果真的冲动了,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吧。 两个人相对无言片刻后,又都忽然默契地笑弯了腰,实在是太傻了!果然年轻人做事容易冲动啊! 试完礼服后,两人略显尴尬地换回了自己的衣服,为了表示二人真不是来砸场子的,杨晨大方地给两人订了一套情侣写真拍摄,预约在一个月后。 “你爸爸还好吗?”两人坐下来吃晚饭,终究还是要谈起的话题。 “不好!我们吵架了,他还他还打了我。”讲到这件事情,梁蕾难得有点眼睛红红,像只小兔子一样。其实她并没有多生父亲的气,只要他肯低头,只要他肯承认他错了,只要他肯接受,她就决定原谅他。一巴掌而已,没什么了不起的,然而一整天了,她都没有接到爸爸的道歉电话。 “他打你了?!”杨晨是万分错愕的,这是他完全没有意料到的。 “嗯,我长这么大,他第一次打我。”其实爸爸的那一巴掌并不重,都这么久了,早也没有印记,但梁蕾还是不自觉的捂住了自己挨打的半边脸。 杨晨沉默了,紧紧将女朋友环进自己的怀里,眼眸黯淡下来,深邃得让人判断不出他的情绪。而后轻声说道:“对不起。” “又不是你打我,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不过,我算不算是为你挨打的呢?”梁蕾往男朋友怀里钻得更深了,发出闷闷的声音。 “算,我记住了。” “嗯。”梁蕾满意地点点头,忽又一想,不对啊,这话怎么怪怪的。“你还是不用记住了,跟你没关系。” “蕾儿,谢谢你。” “我乐意!” “看来,我还是得抽空找你爸谈谈。”杨晨的内心已经从强烈的抗拒到现在终于明白,自己若是再不能去面对,接下来问题很可能会越来越大。虽然他非常清楚说服梁蕾的父亲,恐怕是一件比让自己那个不靠谱的父亲拥有责任感,是一件还难做到的事情吧。 “别别别,我爸那里我自己搞定吧,你还是别找他了。”梁蕾赶紧打住他的想法,她实在没办法想象两个男人剑拔弩张的场景。 “我还是要面对他的。” “那以后再说吧。” “可是”杨晨还要说什么,电话响起,看了一眼,是班主任打过来的。 于是接起道:“张老师。” 梁蕾与他挨得近,因此电话那头的声音也能听清晰。 “杨晨,你什么时候回学校,我觉得我们还是谈谈吧。这次出国的几个名额太难得了,所有人都在打破头抢,只有你,还往外推,太可惜了。” 杨晨听罢眯起眼,沉默了一会还是说道:“算了,张老师,我不想去了。真的非常感谢您,还是把机会留给别人吧。” “杨晨,你脑子里整天都装得什么呢?这么好的机会你居然不要,年轻人一点朝气和理想都没有吗?又不是回不来,不就是一年的时间吗?但是你知道这一年可以学到多少东西吗?多少人挤破了脑袋也没的机会啊!” “我知道,可是我现在真的” “现在怎么了?不就是谈了个恋爱吗?小别胜新婚不知道吗?再说了,读书的年龄、奋斗的时候,做点年青人该做的事情吧!好了,话说到这里,你自己看着办吧。” 不待杨晨再说什么,那边电话已是忙音。 许久之后 “那是你老师吧?”梁蕾低头用筷子戳着碗里的饭,越发食之无味。 “嗯。” “还是说出国那事?” “是的。” “你想去吗?” “不想。你在这里,我哪也不去。” ------------ 34、山雨欲来 梁蕾是感动且开心的,但同时也是纠结的,有些机会并不是随时都有吧,一旦错过,真的还有下次吗? “吃饱了我想逛街。”饭后,梁蕾拉着男朋友撒娇道。 杨晨自是无不从命,轻捏一下她的鼻尖,点点头。 其实梁蕾也不是要买什么或是想看什么,只是想着一个人回宿舍又得想得更多,心烦意乱。因此更愿拉着男朋友在外哪怕只是瞎晃荡。 两人漫无目的散步着,梁蕾挽着男朋友的胳膊,头偎在他的肩膀上,边哼着杨晨为她而写的歌。时光漫长且温暖,人来人往中,们并不显眼,却又是彼此的天地。 路过一家珠宝店,杨晨忽然停了下来,向内张望。 “怎么了?”梁蕾不解地问道。 “我们进去看看。”不待梁蕾表态同意,便已经将人拉了进去。 戴着白手套的柜员一见两人进来,很是客气道:“欢迎光临,两位可以随便看看。” 梁蕾一头雾水,她对珠宝饰品之类的并不是特别感兴趣,尤其只是一枚学生党,这些好看却又买不起的东西,还不如一笼小灌汤包更吸引她。 “这个麻烦拿给我看看。”杨晨低头深锁眉头仔细看着,在其中一个柜台前驻步停下,手指着里面的一对铂金戒指。 “好的。”营业员立即将对戒放到台面上。 “你干嘛?”梁蕾大概明白了杨晨想做什么,心跳如雷,即是期待,又是羞涩,还有点紧张。 “喜欢吗?”他不答,反问。 “我我不知道。”梁蕾瞄了一眼这个价格,对她来说可是天文数字了,够她至少半年伙食费,没底气说喜欢。 “那你试试。”说罢抬起她的手,轻轻的往上套。 也不知道是谁在发抖,总之戒指费了好半天才套进去,看得柜台里的销售小姐都掩嘴轻笑。两人哆哆嗦嗦都红了脸,也不知是尴尬的,还是紧张的。 “嗯,我觉得很好看,款式虽然简单,但很耐看尤其是在你的手指上。”杨晨总结道。 梁蕾‘被迫’戴上那枚戒指后,整个人都开始恍惚了。一度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被这戒指闪得有点晕,以至于后来的过程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只是顺着杨晨动而动。 直到他买下了对戒,两人站在护城河边的大桥上,杨晨单膝跪地向她求婚时,才似惊醒般猛然清醒过来。 他前面还讲了什么话,梁蕾记不清楚了。哪怕很多年以后,她回忆那晚两人幼稚的行为,也只想得起来那晚的风很热、那晚的夜很美、那晚的霓虹一直很闪烁 “蕾儿,你愿意嫁给我吗?”杨晨是深情且略带忧郁的,像极了电影里的男主,他仰着头看着自己,而自己也看见了他眼眸里倒映的自己。 梁蕾红通通的眼睛忍住没让自己哭出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哭,觉得自己傻透了,结果转而又‘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没说愿意或不愿意,杨晨就还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单膝跪着,手上还托着一枚戒指。 良久后。 “好吧,等我想办法拿到了户口,我们就去结婚。”梁蕾笑道。 “呵呵。”杨晨也笑了起来,握着她的左手,这次认真且准确无比地就将戒指套进了她的无名指上。“蕾儿” 梁蕾被喊得一身酥麻,也将对戒的另一枚静静地套在了杨晨的无名指上。 深夜,梁蕾一个人躺在宿舍的床上又是辗转反侧,盯着无名指上的戒指一个劲‘呵呵’傻笑,幸好另外三个人都还没有回来,否则还不得被嘲笑死。 对爱情的美好想象,穿婚纱、被求婚是许多少女的美好梦想,至少在今天,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和实现,难以言喻的愉悦感,把一颗心填得满满的。 她就这样被杨晨套牢了吗?从此两个人就可以白首到老了吗?那接下来最头疼的事情,莫过于怎样让自己的家人接受自己的‘丈夫’吧?哎呀!思及此,就头疼得厉害了。在无比幸福和无比纠结中,梁蕾终于迷迷糊糊睡着了,直到被一通电话吵醒。 “喂”还带着浓浓的鼻音,显示着自己是被吵醒的。 “蕾蕾,还没起来呢?”居然是爸爸的声音。 梁蕾一个激灵立刻清醒,等着他的下文。爸爸终于是想通了,来道歉的吗? “蕾蕾,妈妈住院了。” “什么?!” “昨天晚上妈妈晕倒了,送到医院,她今天醒过来,说想你了。所以,你看吧,如果方便,回来一趟。” “好,我马上回来。”梁蕾想也不想,就从床上急匆匆地爬起来。 却在洗脸时,又陷入天人交战,妈妈怎么会好好的就晕倒了呢?难道又是爸爸的计谋?但无论如何也还是要回去看看。唉!这个五一长假可是过得累人,坐车来回不知道跑了多少趟。 ------------ 35、诀别 小长假就在这无比折腾中过去了,梁蕾可谓是精疲力竭。而且回来后连和杨晨粘乎在一起的时间都少之又少了,一个是因为家中母亲生病,又要面对各类考试。另一个也是课业学习和工作室两边跑,还有一堆活动要参加。刚开始各忙碌的时候,两人都还觉得挺好的,反正就在一个城市里,却也能给了彼此更多的空间。 一周后,梁妈妈的检查确诊报告终于出来了,确如爸爸预测的为乳腺癌。但非常幸运的是目前只是一期,还未扩散,只要积极配合相应治疗,治愈率还是非常高的。那天,梁蕾看着报告后又仰天盛着眼泪,就是倔强地不肯让它流出来。也说不清楚是悲伤还是庆幸,因此一段时间里,除了上课,周末的闲余时间全部都用在往家里跑。 和杨晨的恋爱相处方式,明明同在一城,竟然也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只能电话沟通。一开始还每天至少三通电话,到后来一通,再到后来可能两天才打一通,再到最后,她居然一直没打通。但那时候妈妈要做手术,又赶上快期末考试,实在太忙了,精力根本顾不上去了解杨晨那边发生了什么。妈妈病着,学业忙着,两座城市跑着,虽然杨晨有表示想与自己一起分担,但梁蕾却想也没想便拒绝了。彼时,她还无法平衡家庭与杨晨之间的关系,尤其是在这种特殊时候。以至于到后来,他连牛奶都不再来送了。 直到多年后梁蕾回想起来,才发觉年轻没谈过恋爱的自己真的是相当迟钝啊,当时两人的感情明明是那么炽热,后来又冷却得那么快,自己却一直没有任何察觉,直至它走向终点 一个月后,梁妈妈终于做完了手术,还比较成功,已是恢复期,在定期做下配合的化疗即可。梁蕾以为总算可以缓口气了,却没想到这时候爸爸居然跟自己算起总账来,还是因为杨晨,强令自己与其分手。 这回,依旧又是吵得鸡飞狗跳地大闹了一场。 “除非我死了!否则你们别想在一起!”梁爸爸怒吼道。 “我还告诉你了,老梁,我偏要和他在一起,等我毕业了就跟他结婚,再也不回来了!”气头上的梁蕾第一次动手把桌上的水杯砸在地上,碎了一地,然后她哭着转身跑出了家门。 但她从未想过,她这一转身,与爸爸便从此是相隔一生。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愿意放弃一切,什么都不要了。爱情、自由统统拿去,只要换回亲情,好不好 一个人哭着走在湖城的街道上,拿出电话来,本能拔通了杨晨的号码,这次,终于响了很久之后被接通了,要知道两人已经快一周没通过电话了。 “喂,杨晨。”梁蕾喊道。 “喂。”而电话那头居然是一个女生的声音响起。 立刻站住了脚步收住了眼泪,颤抖地问道:“你是谁?杨晨呢?” “你是梁蕾吧?你还好意思打电话来?你们都分手了,就不要在假惺惺了,特别恶心。” “什么?什么分手?”梁蕾愣在原地。 “行了,别装了。我们就要出发去美国了,你也该放手了。” “你什么意思?你到底是谁?喂?喂?喂!”回答自己的只有盲音。 挂断电话后,梁蕾大脑一片空白,重新要拔出那个号码,手却在不停的发抖,抖得拔了几次才电话拔通,但传出来的声音却是:“您拔打的电话已关机。” 是恶作剧吗?还是杨晨生气了故意这样气她?什么分手?什么去美国?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直到这一刻梁蕾才想起来,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关心过她这个男朋友了。 拔腿就往车站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买回蓝城的第一班车,要第一时间去找杨晨,她必须要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买到车票后,连等车的时间都是如此漫长且煎熬,尽管她不停的打电话过去,但对方却一直没有开机。期间爸爸的电话倒是一直打进来,但梁蕾却一个也没有接通,这一刻她只想见到杨晨,把事情弄明白来! 直到自己的电话再次响起,以为是杨晨打回来的,拿起来一看,却是爷爷的来电,纠结了半天,还是接了起来。 “喂?爷爷。” “蕾蕾啊!你在哪啊!快回来呀!”爷爷难得焦急的在电话里喊道。 “我我要回学校。” “你先回来吧,你爸爸他他出车祸了,你快点过来!” “什么?!” 梁蕾几乎是跌跌串串地摔进医院了大门,拨号的手指都不听使唤,手机要死死攥着才不至于掉在地上。 “我到医院了,我爸在哪?”她明明没有哭,声音却已经扭曲。 “你爸爸已经过世了,我们在太平间。”明明拔通的是爸爸的电话,接通的却是医护人员。 天气很好,阳光明媚。但太平间的走廊却是漫长、幽暗,似黄泉路似奈何桥。梁蕾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进来的,很远就听到有个女人在哭,哭得很大声,很悲伤。还有一个男人也在哭,还在叹息,都是熟悉的声音。不自觉加快脚步跑向声音的源头,像是想要抓住那最后的一根稻草。 终于,她看到奶奶坐在一张椅子上锤天墩地哭喊着,自己的听觉好像出了问题,听 不清奶奶在说些什么,爷爷站在旁边,似在安慰奶奶,但也是老泪纵横着。 旁边还有妈妈,她也瘫在墙边的地上,眼神空洞,没哭、没闹、连眼泪都没有。可是,为什么没有人扶她一把呢?她可是那么爱干净注意细节的女人,为什么要坐在地上呢! “妈妈!”经过再三努力,梁蕾觉得自己喉咙里终于发出了声音。 三个人闻声抬起头,看见走廊转角处的梁蕾了。爷爷奶奶赶紧站起来,一把拉住:“蕾蕾呀!你终于回来了怎么办哟!你怎么这么任性呐!你爸爸他” “我爸爸怎么样了?”手在抖,身体在抖,血液在抖,声音也在颤抖。 “他他哎呀”奶奶哭得更凶了,爷爷重重叹口气后转身眼泪掉的更厉害了。 看到妈妈已经站起来望着自己,红着眼眶,束着的头发已经散了大半遮住了半边脸,她本就因病而苍白的脸色此刻更是灰青交加。从没见过妈妈这副表情,梁蕾被骇住了,但脚步却挪了过去。 “妈” 还没说完,一个巴掌就这么扇了过来,重重的打在了梁蕾脸上。力气之大、速度之快让梁蕾竟没站稳,狠狠摔在了墙上,若不是肩膀先撞在墙上,换作是头的话,大概是要血溅当场了。 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了,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梁蕾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连疼痛都迟钝得感觉不到了。那个温柔的妈妈!从小到大连根手指都没舍得碰过自己,这一巴掌,梁蕾彻底傻在原地们,怔怔地看着母亲。 “他死了!你满意了?!”从来温和的妈妈,这话像从地狱里发出来了。 “”梁蕾。 “你爸爸他死了!为了去找你!却怎么也找不到你!现在他死了!你才舍得回来了!!!你跑啊!你继续跑啊!为什么还要回来!”这么久了,这个女人泪水终于才滚涌而出。 “你别这样!蕾蕾也很难过。”爷爷想安慰儿媳,却不知从何说起。 奶奶只是一直哭 梁蕾看着眼前咆哮的妈妈,和那个慈祥温和的身影,很努力的重叠着,却合不上。 爸爸爸爸死了! 怎么爸爸死了! 不可能啊!走的时候还好好的,他还那么中气十足地吼着自己。怎么爸爸什么就死了! 妈妈的话像一根根淬着剧毒的箭扎得心脏好痛。可是爸爸到底在哪里! “妈妈,我错了!我知道我错了!爸爸呢?我给他道歉,我以后在也不任性了。你让我给他道歉好不好”明明她是想和以前那样撒娇的,她只要一撒娇哪怕是做了再多坏事,爸爸妈妈最后都会原谅她的。可这一刻,却像是哀求,像一个濒死之人想要最后一根稻草的哀求。 “他死了!他再也听不到你的道歉了!你自己去看啊!”妈妈一把抓起梁蕾的手,连拖带拽把她拉进太平间里的大门。 明明很想见到爸爸,但这一刻梁蕾却本能的反抗,从未有过的恐惧感令她只想逃跑。两人拉扯间终于进了那扇门,梁蕾已经无法注意到自己的手背和手腕上都是道道瘀狠。她的眼睛像被施了定身咒般只看到了爸爸躺在那里。 身上白色的布被人掀开了,爸爸,就躺在那张白色的床上。而那种白色的床她并不陌生,是她一直讨厌无比的梦魇。 “爸爸” “他就在这里,你自己跟他说啊!”妈妈终于哭到晕厥,旁边的工作人员或许已经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只是冷静地将人扶到一边。 “爸爸”梁蕾慢慢跪了下来,用手去抱着爸爸的身体,是冰冷的。 爸爸的脸上毫无血色,是灰白的。还能看见头部的创口,虽然已经处理擦拭过,但各个大大小小的伤口是裸露的,有些可以看到森森白骨。 没有上课时的恶心和干呕,只觉得心头被千万根针头扎过,疼到无法自已。爸爸,这么多伤,你该有多疼啊! “爸爸,我错了!我不该任性的。我知道我错了,我再也不会离家出走了,我是吓唬你的。我没想离开你和妈妈的。”如此虔诚的喃喃自语。 “你起来吧,带我和妈妈一起回家好不好。我们一起回家了!我保证我哪都不去了,就乖乖待在你和妈妈的身边。我发誓!你快起来吧。” 躺在那里的男人没有任何动静,梁蕾突然站起来,双手去拉扯着那个已经死去的身体:“你快起来!爸,你快起来!带我和妈妈回家,你回家去睡啊!” “蕾蕾,你冷静一点!”爷爷走过来一把将她抱住:“你爸爸他他不在了。你让他好好的走吧” “爷爷,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让爸爸起来好不好,我求求你了,你让他起来呀!”绝望、悔恨、恐惧终于如排山倒海般彻底将梁蕾击得崩溃。 “你这样他看到了会更难过。” “为什么?!错的人明明是我!为什么要惩罚爸爸”跌坐在地上抓着自己的头发,疼痛证明这是可怕的真实,眼泪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哭到嘶哑也无法缓解心中一分一毫那窒息的疼痛。怎么办?为什么?你回来呀! ------------ 36、涅 从无边无际的黑暗中终于睁开了眼,梁蕾渐渐看清了自己房间头顶上雪白的天花板以及窗外洒落进来的阳光。 花了好一会,才将神思和焦点找了回来,顺手拿起床头的手机,显示日期:2016年6月15日7点05分。 昨晚那个梦可真长啊! 今天是爸爸五周年的忌日,难怪又梦见那些早已沉没的往事 有点浑浑噩噩地起床刷牙洗脸,直到冰凉的自来水打到脸上时,才稍加清醒了。换上了一身纯黑的休闲西装,一如往年,今天要去墓地祭拜。 “爸爸,妈妈,我来看你们了。”将一束鲜花放在两人的合葬墓前,又缓缓掏出纸巾,轻轻擦拭着墓碑,自言自语道:“我也已经停药快半年了,你们放心。现在的我已经好多了,而且我又重新找了份工作,好歹已经能养活自己了。对不起啊,爸爸,虽然没能按照您的规划去做医生,但我现在的工作是社区里的健康管理师兼志愿者,多多少少还是能搭点边,都是用医学科学造福人类嘛。所以,你也不要太生气哦。未来我会尽我所能好好走下去。在那边,你跟妈妈就好好地过吧,不要再操心我了。” 之后呆呆的站立了良久,有些往事随风而来,随风而逝,直至快到中午时分。 今天是周末,从墓地出来后,梁蕾一个人还是有点百无聊赖,但自从妈妈去世后,她便没在逛过街,对人群的恐惧症这两年才稍微有些好转。但还是习惯不自觉中尽量挑人少的地方行走,潜意识里还是不愿淹没在人群中。 这时电话响起,拿起一看,便笑了,划动屏幕接通道:“喂,黄大哥。” “我刚下班,今天有什么计划吗?”电话那头是如春风和煦般的声音。 “暂时还没有,刚刚去看过了我爸妈,现在准备回去了。”边在路边的树阴下走着,边打着电话。 “对不起,我忘记了,今天是老师的忌日。” “没事,你多忙呀!我没忘记就好。谢谢你,黄大哥。” “那我过来,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你折腾到这个点,好不容易才下班,不去休息一下吗?我自己回去就好,你放心吧。” “那好吧。我相信你自己可以的,但我的电话随时畅通,有什么问题一定要及时打给我。” 梁蕾笑着顺手从路边掐下一根狗尾巴草,说道:“好,我知道了。我当然可以的!” 挂断电话后,望着湛蓝的天空,临近中午时分,太阳有些晃眼。 黄闵良是曾是自己的主治医生,也是这些年陪伴自己渡过人生中最难熬最艰难岁月的人,还是将自己一次又一次从鬼门关里拉扯回来的人。即使现在自己已经出院,算是已经康复了,但两人之间建立的感情,却是越来越深了,联系更是从未间断。梁蕾将他当哥哥、当恩人、当知已、当患难时的战友。 正如他所说,未来的路还很长,无论是延续父母的生命还是活着为了赎罪,都不应当再自我放逐了,过去的已经过去,无论放不放得下,也只能算了。终究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慢慢地走,长长地叹气。梁蕾已决定了,重新开始新的生活,这一次,一定要好好的、认真的活下去。 但她不知道的是,正在她有这份思量之时,一辆奔驰车从她身边开过,速度很快,车上的人未注意到她,她更未注意到那辆车。只是,有时候,命运的转轮滚动起来,哪是你想走想留,想放想收就能决定的呢 一周后的晚上,正坐在桌前看书的梁蕾被人拍桌的声音吓到起飞,而后却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哈哈大笑的声音响起,不用看人,就知道就是梁杰那小子回来了。转头一本书拍了过去,正中他的脑门。 “哎哟!姐,你怎么回事?上来就动手打人!你也不怕打错人了。”梁杰捂着脑门嚷道。 “这里家里哪还有其他人?再说了就你身上这汗臭味,天底下也没第二个人了,快去给我洗干净了。”看着刚打完球回来全身脏兮兮地梁杰,一脸嫌弃道。 “得得得,我这就去。对了,姐,你看看这个。”说着将几张像宣传单页一样的东西拍在梁蕾眼前。 “什么?” “你自己看,我先去洗澡了。”说完扭头就走了。 梁蕾笑笑摇头,拿起桌面上花花绿绿的宣传单页看起来。哦,原来是一个选秀的海选海报,这小子,拿这个给自己看什么意思?仔细看了看,是由某卫视主办的,主题是为你唱响,现在还在初期阶段,正举行的是全国型的海选活动,上面写着,16-28岁间的少男少女、青年男女,只要对唱歌、表演、音乐有梦想、有才华、有追求的人都可以参加。先从地区海选出30名优秀且有潜质的明星歌手,之后要经过一个阶段专业的集中训练,再按照赛制选拔出最优秀的男女歌手。 有点哭笑不得地将海报放回桌面上,去给梁杰准备宵夜,他每次打完球总爱吃点东西,否则半夜都要起来闹腾的,梁蕾是怕了他。 梁杰和梁静今年都已是大学毕业,各自也到了找工作的时候。梁静倒是从来不用人操心,本科读完后已经考上了研究生又继续读书去了。但梁杰是真不想再读书了,好不容易捱到毕业,只想一心投入社会的大熔炉。这不,工作找着找着,就找到蓝城来了,已经在梁蕾这位堂姐家里借宿三天了。 不一会,梁蕾的面条煮好了,放在桌上。梁杰的澡也洗完了,一边拿毛巾擦着头发一边问:“你看了没呀?” “看了。”梁蕾收拾着厨房。 “那怎么想的?”开始吃面。 “什么怎么想的?” “你可以去参加呀。” “我为什么要去参加?” “你喜欢唱歌呀,又唱得那么好,为什么不去试试。” “那是很早以前的事了。” “那又怎样?真正喜欢的不是会随着时间推移而改变的。而且我问过我准姐夫了,他也鼓励你去参加,他觉得这比赛挺好,对你有好处,多和人接触一下吧。” 梁蕾把抹布放灶台上一摔,走过来双手环在胸前睥睨地说道:“你能不能长点记性!再说一遍,不准再喊黄闵良为准姐夫了,听见没有?还有,我现在已经能和人接触了,只是不喜欢人太多,有什么不好?” “可你以前最喜欢热闹的呀,哪里人多哪里撺掇。而且唱歌是最能抒发人感情的方式了,还又是喜欢的事情,连我准姐黄医生都是这么说的。”梁杰赶紧多吃几口,这位性子从小就阴晴不定、爱耍诈的姐姐,搞不好下一秒就能把面碗端走了。 “没兴趣。”梁蕾两手一摊。 “去试试嘛,海选而已,再说了,你别说得好像你若有兴趣就能选得上一样。切!”小声说完最后一句话赶紧抱着碗跑了。 深夜,看看时间,他应该在值夜班吧,发出一条微信:你让梁杰拿海选海报给我的? 不一会黄闵良回复:他先发给我看了,问我如何,我也觉得挺好。 梁蕾:请问哪里好了? 黄闵良:你喜欢,就是最好的。 梁蕾: 黄闵良:怎么了?我就是建议,如果你真不想去就别去了。 梁蕾:我已经很久没唱过歌了。 黄闵良:我知道,只是很久,不是没唱过。我都记得你的歌声,一次就忘不掉。 梁蕾:我没信心。 黄闵良:就当去凑个热闹去看看吧,你出去走走散散心,比吃什么药都好。 梁蕾:再说吧,我再看看。 黄闵良:好,无论你什么选择,我都支持,无论你唱不唱,我都是你的粉丝。 梁蕾:黄大哥,你嘴巴这么甜居然都还没有女朋友,真是老天不开眼啊!哈哈哈 黄闵良:女朋友哪有那么好找,找到了也没空陪啊。 梁蕾:辛苦辛苦啦,你好好值班吧。 黄闵良:遵命! 放下手机,正在医生值班室的黄闵良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以便可以更清醒一点,走至窗边向下望去,夏夜是如此安静,一切都是静谧且安好的。然而晚风清徐,却吹不散他心中那挥之不去的阴霾 ------------ 37、归来 梁蕾此刻拿着号码牌站在蓝城体育馆为你唱响的海选厅外,心境是纠结和忐忑的,最终没耐住梁杰的怂恿,还是决定来看看。 虽然已经算是找了一个最角落的位置,但还是被人来人往的嘈杂声吵得头晕心慌,几欲转身逃走。 “小姐姐,你也是来参加比赛的?”正在这时,一个看起来也就最多刚成年的小美女扯了扯自己的衣服。她穿着漂亮的镂空礼服,背部一大块雪白的肌肤露了出来,还化了舞台妆,看起来,当真是有备而来的。 “嗯。”梁蕾礼貌地微笑着,脚步却不自主地往更角落里缩了缩,她已经不习惯别人的热情。 “我还以为你是工作人员呢,要不是看见你手上的牌牌。呵呵,那一会你唱什么歌呢?”小美女继续热络地问着。 “一首老歌。”梁蕾选的是yesterday?once?more,当真是一首很老的歌啊。 小美女一听更乐了:“姐姐喜欢唱老歌啊?” “嗯。” “我听说些人里面可是有很多高手,还有很多自己会写歌的,到时候要唱原创的呢。”小美女捂着嘴小声说道,尽管其实根本没人能听到她们说话,也根本没有在意她们说什么。 “嗯,高手在民间。”梁蕾点点头。 “小姐姐会原创吗?” “不会。” “那你身边有会原创的朋友吗?让他帮你写一样的呢。”小美女一脸兴奋地问。 “没有。”有吗?好像没有吧,也许曾经有过吧。 “唉,快到我了,我先去过看看喽,祝我们都好运。” “嗯,祝你好运。” 终于,也轮到了梁蕾,很努力地稳了稳心神走上台。还好,场内其实人不多,只有三个评委和几个工作人员,比起外面排队的人山人海,这里面还真是清静得多了。 伴奏带缓缓响起,梁蕾的声音也跟着节奏慢慢哼出: when?i?was?young?i'd?listen?to?the?radio waiting?for?my?favorite?songs when?they?pyed?i'd?sing?along it?made?me?smile 开始只是小小声,三个评委似乎都没太听清,以为伴奏带的声音太大,有的在翻阅桌上的资料,有的则抬头一脸懵逼。 those?were?such?happy?times and?not?so?long?ago how?i?wonder?where?they'd?gone but?they're?back?again?just?like?a?long?lost?friend all?the?songs?i?love?so?well every?sha--- every?wo-wo?still?shine every?shinga-linga-ling that?they're?started?to?sing?so?fine when?they?get?to?the?part where?he's?breaking?her?heart it??really?make?me?cry just?like?before it's?yesterday?once?more 随着音乐慢慢行至副歌处,梁蕾也似乎找到感觉放开了嗓子,如天籁般的声音终于如约而至,因有些紧张略带沙哑的,却完美地配上这首欧美的经典曲目,竟有一番别样风情。令三个评委终于抬起头,所有人都停下手上的动作,认真且专注地听她唱着每个音符。 just?like?before it's?yesterday?once?more 真的很久没唱过歌了,一曲终了,梁蕾还半合着眼沉浸在音乐中,却被‘ 啪啪啪’地掌声惊醒过来。 “嗯,听了一上午,终于听到一首醒神的啦,哈哈哈”其中一位穿着黑色t恤的男士评委,年龄看起来四十左右,笑得如他的长相一般,很爽朗、豪迈。 梁蕾还有些恍惚,低下头轻声道:“谢谢。” 很久很久没有人这样夸过自己了,梁蕾在这迷蒙中感到似曾相识的场景和语言,她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嘴角一边向上轻咧,轻飘飘地,却将下面三位评委看得一滞。 “很有潜质。”其中最左边一位男评委低声向旁边那位刚才带头鼓掌的评委说道。 “嗯,声音好,形象也好。”他点点头,又转向右手旁的另一位女评委问道:“怎么样?你觉得呢?” “值得往下再看看。” 于是,就这样意外又毫无意外地,梁蕾一脸懵逼地拿到了晋级通知书。 “哇靠,姐,你牛逼的,我就知道你行!” 梁杰已经恬不知耻地在梁蕾家蹭了一个星期的吃住了,即使明明找到了工作就是不肯搬出去,非说还没找到合适的房子。梁蕾也懒得赶他,其实她心里是明白的,大家都在为自己好,黄闵良、叔叔一家,还有爷爷奶奶。梁杰赖在这里不肯走,无非是想更多地陪陪自己罢了。唉!为了这些人,以后,是不是也可以更加勇敢一点。 “运气。”梁蕾浅笑着摇摇头。 “有实力的人都喜欢说运气啦!接下来是蓝城的复赛选拔了吗?是不是这次选出来后,你们就要去都城参加封闭集训了?最后再正式进入比赛环节?” “嗯,应该是吧,我还不一定选拔的上,蓝城的人才也是很多的,运气也不一定一直都在我这边。” “得咧,我说姐,做人谦虚是要的,但太谦虚就显得过分了哈。” “闭嘴吧你,反正话都被你一个人说尽了。”一巴掌拍在梁杰的肩上。 “那我说话,你唱歌呗,哈哈哈” 梁蕾看着梁杰一个人都能笑得跟二傻子似的,终于也笑了,这次敷衍的表情成分去了不少,笑得真心多了些。 “杨老师,这是各赛区目前的赛况进度和相关资料。” 在都城最繁华的cbd大楼顶层的落地窗旁,坐着一位正在凝视窗外且陷入沉思的男人,薄薄的白色衬衫下依稀可见的健硕肌肉,冷峻如刀刻过的五官立体又迷幻,但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框倒是又平添一份绅士与柔和。他已经用这个姿势望着窗外好一段时间了,此人正是五年前不声不响离开的――杨晨。 “嗯,放着吧。”轻轻挥了挥手指,身体并未动一下。 “好。”助理已是见怪不怪了,安静地退回办公室外。 良久后,他终于站起来,依旧是修长,但比当年的削瘦显得健壮了不少。慢慢坐回办公桌前,打开眼前那一叠资料。 他是三个月前回来的,这档为你唱响也是他回国后接受的第一档综艺选秀比赛,他主要负责为这档节目做音乐总编以及后期正式比赛后的学员做指导工作。 安静地翻看着这些目前各地区挑选出来的潜力学员。很多,目前每个地区都有50个名额参加各地的复选,最后再从各地区挑选最好的、最有潜质的,共30人来到都城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封闭集训后,才正式开赛,从中选拔最佳潜力新声男歌手和女歌手,这场比赛总体来说是漫长且残酷的。不过,天将降大任与斯人也,这些,不都是最基本该承受的么。若想成为明日之星,又哪有一帆风顺的坦途。 翻着翻着,忽然手中的钢笔‘吧嗒’一声,掉在了桌面上。热血涌上脑子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他愣愣地看着表格上的人――蓝城赛区,16号选手,梁蕾! 拇指在表格上的两寸照片上,轻轻地摩梭了一会,杨晨的眼神陡然暗沉下去,深邃得慢慢趋向冷酷。 很好,我回来了!都不等我去找你,你就居然自己出现了!很好! ------------ 38、窥探 比赛大厅内,三位评委早已入席坐好,五十位参加复选赛的选手,也都依次在观众席的前排坐着,梁蕾便在其中之一。比赛还未开始,设备与舞台还在最后调试。 其中一位女评委低头对身侧的另一位评委说道:“阿东,你听说没,上面那个刚回国的杨总监今天也来咱们赛区了。” “嗯,听说了,听说他是路过蓝城办事,刚好碰到我们今天复选赛,所以顺便过来看看。”那个叫阿东的点点头,还在翻着手中今天复赛学员的资料。 “那人呢?怎么没看到。”女评委四周环顾一圈问道。 “拜托,只是听说会来!会不会来谁知道,人家多忙,日里万机的。”阿东笑着摇头。 “嗯,说的也是,但也许他就在后面的那些人群里呢。不是,我也想见见这位大神!听说他年龄不大的,也就二十来岁不到三十呢。刚从美国回来,但请他去制作音乐的可是一帮一帮的人,多少华语乐坛的歌手找他要曲子呢。这次总台能请到他,也是费了不少功夫的。” “嗯,行了,别废话了,我倒觉得他不在这人群里最好,如果在的话,咱们还是注意点吧。一会点评的时候你中肯一点就行了,别想那么多。” “对,他是正赛的总指导,咱们这种级别他也最多过过眼。” 这时,灯光昏暗了下来,只有舞美灯光。主持人开始登场,因为只是地区赛,因此简单介绍了一下之后,便开始按照序号轮流上场,虽是solo舞台,但每位选手也只有一分半钟的时间来展现自我。 梁蕾坐在人群中,是有些压抑和紧张的,不是因为一会要上台唱歌,而是人多的地方,就会令她难以自制的想跑。她是十六号,轮到自己还有好一会时间,于是站了起来朝场外走去。 赛场出入口边的甬道暗处,助理在轻声地问杨晨:“杨老师,里面已经开始了,我们要进去看看吗?” 而杨晨却没有发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场内方向,仿佛透过这面阻挡的墙壁能透射穿过看到场内的景象一般。助理看杨晨没说话,便也只好跟着安静地站在一边。正在这时,旁边的另一个出入口处却有声音响起。 “你去哪?”是工作人员问道。 “我……我去下洗手间。”梁蕾捂着额头轻声道。 “好吧,快点回来哦。” “嗯,我知道了,谢谢。”提脚便跑开了,丝毫没注意到自己不远的暗处,正有人灼灼的目光盯着自己。 是她?!杨晨的心再次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拧了一把,五年了…… “杨老师?”望着杨晨发愣,助理只好轻轻地喊道。 “嗯?嗯……我去下洗手间再进去。” 杨晨缓缓迈步走出,随着那道熟悉的身影而去,却又刻意与其保持一定距离。 小跑至洗手台旁,梁蕾快速拧开水龙头,一捧捧冷水浇在脸上,以助于自己能快速冷静下来。抬起头面无表情望着镜子里面色惨白的自己,内心却是煎熬无比。难道,真的过不了这一关吗? 正在发愣之时,男卫生间处却走出一个身影来。 “咦!蕾蕾?你怎么出来了?”黄闵良一出来居然看见此时本该在场内参加比赛的梁蕾,也是吃了一惊。 梁蕾也没想到黄闵良会在此,脸色吓得更是苍白,蠕动了一下脚步:“嗯?黄大哥,你你你怎么在这?”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立刻发觉他的脸色不对,以及一脸都还没来得及擦干净的水珠,立即抬手轻触她的额头。 “我没事。”梁蕾并未躲闪,对于黄闵良这样的动作已是再熟悉不过,这几年,他们都是这样过来的。 “嗯,没发烧。那你……你还是害怕吗?”黄闵良似反应过来什么,叹息道。 “有点。”梁蕾低下头也如实回答。 “如果真的让你很不舒服,我们就走吧,不比了。我说过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请你吃大餐的。”黄闵良却笑了,一手在她头顶上轻轻揉了一把,将她本来柔顺的长发都弄乱了。 但梁蕾却抬起头来看着黄闵良笑了,并不在意地扒了扒自己的头说道:“不行,来都来了,现在放弃太怂了,梁杰非笑话我一辈子。” “那就让他笑吧,反正什么事他都能笑很久。” “不!这次不能让他得逞,哈!我没事了,先回内场啦,等我好消息吧。”梁蕾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转身便走。 “等等,擦一下。”说罢,黄闵良从口袋中掏出纸巾温和地为她轻拭着。 耐心的立在原地,等他为自己擦干净了脸上的水痕,笑着拍拍他的肩,转身跑向了内场。 而在不远处走廊尽头的暗影里,有一道身影,已经因愤怒和忌妒握紧的拳头,骨节分明。杨晨听不见两人的对话,但两人亲昵的互动却是一个不落地全部落进他的眼底。曾经,她是只属于自己的,分明除自己以外从来都不让旁人近身的她,如今却……也是,五年了,自己又凭什么? 回到比赛内场时已经快轮到自己了,被引导至后场的梁蕾深深地做了几个吐纳呼吸,站在后台处等着被叫到名字上场。虽然只是蓝城的区赛,但当地的一些媒体记者,还有一些网娱频道,七七八八也来了不少人,闪光灯、摄像机架得也是满满一排。 终于,轮到梁蕾上场,这次她选的歌是《遇见》。 果然,一上台反而脱离了人群,灯光一暗,不仔细去看,好像这里,真的只剩下自己了而已,到也令梁蕾稍稍松了口气。很快,前奏响起,本能地半眯起眼,将自己的视觉感官调到最弱化,开始随着音乐轻轻哼唱起来: 听见 冬天 的离开 我在某年某月醒过来 我想 我等 我期待 未来却不能因此安排 有了上次海选时令人意想不到的嗓音,因此尽管是将近半个月后,但这次三位评委对梁蕾依旧记忆犹新,从她一上台,便放下手中所有事物安静地侧耳细听。果然,她也没有令人失望,与上次略带沙哑的声音不同,这次干净且清脆,如银玲般轻轻敲击着人心。 阴天 傍晚 车窗外 未来有一个人在等待 向左 向右 向前看 爱要拐几个弯才来 我遇见谁会有怎样的对白 我等的人他在多远的未来 我听见风来自地铁和人海 我排著队拿著爱的号码牌 如诉说着一段故事,简单的小情爱,没有太多绚丽的色彩,却又因为这份清新在这样的炎炎夏日里格外消暑。 一半分钟的时间很短,有人没有听够。一半分钟的时间又很长,让评委们足够看到她的另一面。 “梁蕾?是吗?”曲终后,坐于中间叫阿东的评委首先发问。 “嗯,是的。”灯光随之亮起来,梁蕾能清楚得看到台下人头攒动的场景,坦白说,这令她非常不适,抓着话筒的手都随之颤抖了起来。 “和上次海选时感觉又完全不一样啊。” “嗯?哪里不一样?”一脸茫然。 ------------ 39、入围 “等等,你先去车上。”杨晨说道,看着助理一脸懵逼只好补充道:“太热,先去把空调开起来。” “哦,好的。”助理赶紧跑得如只兔子,确实,这种事情还等老板来说,是自己太失责考虑得不够周全呀。 见助理跑远,杨晨又快速闪躲进了大门后的阴暗处,静静地看着从远处并肩走来的两人,是梁蕾和那个男人!并且随着两人走近,已经可以听到他们的谈话了。 “还说等我呢,我就知道他不靠谱。”梁蕾叹息道。 “嗯,但我在,不是一样吗?”黄闵良笑道。 “是的,他不在更好,叽叽喳喳吵得我头疼。” “今天又不舒服了吗?”黄闵良闻言停下了脚步,侧身看着身边的人。 梁蕾没说话,她知道在他面前,撒不了谎,也不想撒谎,病人若真想治好自己的病,那首先要做的就是对自己的医生诚实。皱了皱眉头,又释然道:“也没什么,慢慢适应吧。” 黄闵良仔细看着梁蕾的每个表情,最后点头:“……好,如果有什么事,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嗯。” 两人又并肩走出了大门,夏天里艳阳高照,黄闵良很自觉地把手往包里掏,随后撑起一把阳伞遮在了梁蕾的头上。 “我自己来吧。”伸手去接伞。 “别争了,走吧,想好吃什么了吗?” “呃,我要想想。”乖乖地缩回手,开始歪头思考。 两人终于远去,戴着墨镜的另一个男人也从门后方的暗影里走了出来,两人间多么熟悉的互动,曾经她也与自己这样相处过的,他曾以为会是一生一世。 所以,她已经属于另一个人了? 所以,再见只能是陌生人了? 所以,从此还停留在原地的,只有自己了…… 一周后。 “姐,你当真厉害啊!居然通过预选赛啦,什么时候去都城参加集训啊?”梁杰一屁股坐近沙发里嚼着苹果。 “……我不想去了。”梁蕾犹豫再三,还是摇头道。 梁杰停下了自己嚼苹果的动作:“为什么?” “没为什么,就是不想去,本来参加这个比赛的目的也只是为了看看罢了。” “可是现在放弃不觉得很可惜吗?”不能理解,大家都眼巴巴冲着那张入场券去的,打破了头,现在好不容易抢到了,结果你又说不去了?有实力的人都这么任性么。 “有什么好可惜?”梁蕾也是不解。 “可惜了一次机会啊,走出去看看外面世界的机会。”包吃包住,还给你找专业又大牌的老师集训一个月,即使最后没拿到比赛名次,那可以免费参加一次这样的集训,也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啊。 “我想去哪里都能自己去,但不需要以比赛的名义。”梁蕾却不以为意。 梁杰瞬间觉得自己手上的苹果都没了滋味,低头沉思了片刻又说道:“梁蕾,你是不是还是因为害怕?” “什么?” “我记得小时候你最喜欢唱歌了,人越多,你越兴奋,唱得越认真,小时候我和梁静其实都觉得你最厉害的不是你考得好,每次都能成绩名列前茅,而是你与生俱来敢站在人前那自信又自负得让人牙痒痒的模样。” 梁杰难得收起嘻嘻哈哈的态度,略带感慨的样子让梁蕾也跟着愣住了。从前吗?是那么遥不可及、恍如隔世。可是原来也还是有人记得,并且为之感动过的。 “很久以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是真的模糊了,过去好的坏的,真的统统都不愿意再想起来。那些最美的往往都伴随着最坏的,曾经越美好,后来就越痛,一次又一次倾轧着人心,让人血肉模糊。 “姐,大伯加在你身上的愿望注定这辈子都不可能实现了,那你……要不要为自己的愿望而努力一次。” ……梁蕾没说话,有些画面又开始出现了,她难以招架。 “我累了,先去睡觉了。”逃避还是习惯的。 “爸爸?妈妈?”推开那扇熟悉又陌生的大门,里面居然是自己的父母,一个正在看报纸,一个正在摆放碗筷。 低头便见一桌子饭菜,基本上都是自己爱吃的,还有大虾。 “蕾蕾回来啦,快去洗手,一会就吃饭了。”妈妈温和地笑着。 “哦哟!宝贝回来了,快准备吃饭了。”爸爸也放下报纸,还是那个说起话来中气十足的中年男人,一付严肃的表情再看到自己后立刻化成了一张慈父的脸。 “爸爸?妈妈?”喃喃着,眼泪已经打湿了整张脸。 就这么一家三口又重新坐在了同一张桌前吃饭,妈妈还是会趁机时不时地往自己碗里夹蔬菜,爸爸也会讲着大道理让自己一定要吃下去。梁蕾只得大口吃着饭,和着眼泪。 吃着吃着,爸爸忽然抬起头说:“蕾蕾,你要听话,爸爸都是为你好。” 妈妈也跟着说:“是啊,蕾蕾,你要听话,听爸爸的话,这世上再也没有人比我们更爱你了。” “好!我听话,你们说什么我都听,我发誓我再也不任性了,从此以后,我一定会为身边的人考虑更多。” “好孩子,真好。”爸爸妈妈笑着一起说道。 但说着说着,突然两人的眼睛、鼻子、嘴巴都开始往外冒血,可他们还是保持着笑容,掺着血迹。 “爸爸!妈妈!你们……”梁蕾手中的饭碗‘咣当’一声摔在地上,想扑过去抓住他们,可是无论自己怎么跑,怎么扑,就是够不着,只能忽远还地看着他们笑着,血流着,无力又绝望。 终于在一声尖叫声中,梁蕾从床上惊坐而起,汗流浃背。 心脏跳得飞快,脑子里只有嗡嗡作响声,手脚发麻。忽然她跳下床冲进浴室,拿起淋浴头就对准自己的头顶倾洒而下,将自己浇了个透心凉,过了好一会,才缓缓地找到一丝丝知觉,似疼痛、似灼烧。梁蕾半天没动,任凭水流冲涮而下,只是蹲在地上,紧紧地抱住自己。 半夜起来上厕所的梁杰,才刚打开房门就发现卫生间有人,而且门还没关,好奇地瞄了一眼,瞌睡瞬间被全部吓醒,他‘砰’地推开门,喊道:“姐,你干什么?” 将水龙头关掉,抽出毛巾架上的一条大浴巾,一把将蹲在地上肢体都僵硬的女人拖起来紧紧裹住。半推半抱地两人终于走出洗手间,坐在了客厅的椅子上。 “姐!你怎么了?”梁杰焦急地问。 然而梁蕾回答他的只有静默和不停地颤抖。只得先帮她尽量把水擦干,然后打电话求助:“喂,黄医生,求救啊!” “怎么了?”还在夜班室的黄闵良直觉地站了起来。 “我姐啊!她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半夜里在浴室里冲凉,现在我跟她说话,她也不理,她看起来不太对劲啊!” “你打开视频!”黄闵良说道。 “好!” 两个男人接通了视频,这边的梁蕾也渐渐缓和了过来,已经开始自己擦拭头发上的水滴了。 “蕾蕾,你还好吗?”黄闵良终于看到梁蕾的样子了,一阵心痛弥漫而上,轻声且温柔道。 “……嗯,没事。”梁蕾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喉咙。 “今晚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只是做了个梦。”梁蕾用毛巾擦头发,擦着擦着就把自己的脸埋了进去。 ……黄闵良沉默了,大概心中有数发生了什么。 “那你身边还有药吗?”又问道。 “没了。”梁蕾想也不想地摇头。 “……那我明天过来,给你带点药吧。” “不用了。”拿开毛巾,露出一堆乱七八糟头发里那张惨白的脸,她能从手机镜头里发现自己现在和女鬼一样可怕。于是用手拔了拔头发,深呼吸一口,笃定道:“我真没事,我也真的不想再吃药了。” “好,那就不吃药了。”黄闵良深深地叹口气,又叫道:“梁杰,你在吗?” “在在在,我在。黄医生,你说。” “这两天照顾好你姐,我这边大后天轮休,就过来。” “你放心,我哪也不去了,就守着她。” 梁蕾还想再说什么,但是头疼欲裂,身上的睡衣也都湿哒哒地粘在身上,难受极了。于是她懒得再听一个大男人在不停交待另一个大男人,要如何照顾自己的那些细节问题,转身回房去了。 这两天,果然梁杰就像条尾巴似的跟着自己后面,直到梁蕾又快要崩溃了。 “我说你不要上班的吗?”梁蕾扶额道。 梁杰却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地玩着手机说:“上班没你重要。” “你别拿我当你混日子的挡箭牌。” “哎呀!梁蕾,你这样说我可是要伤心的。我现在可是公司里公认的潜在优秀员工呢,这不都是为了你才请了两天假嘛。” “……我都说了我没事了!而且,你这样跟在我身边,我也没办法工作啊。”梁蕾压着嗓门喊道。 “明天准姐夫就来了,我就会撤了,你再忍我半天吧。” “你……”实在无言以对了。 都成市中心CBD顶层的办公室里,助理将一叠资料放在杨晨的面前说道:“杨老师,三十名参加正赛的名单已经出来了,节目组刚发来的资料,请您过目。” “好。”伸手接过,立即翻开。前几页翻动的速度很快,让人以为他不是在查看资料,而是在找什么。终于,在某一页停了下来。 杨晨怔了片刻,果然有她!他就知道!但是,为什么她的备注栏里却写的是待定? “这些选手都沟通过了,全部准时来都城参加集训吗?”杨晨抬头问道。 助理先是一愣,后又摇头说:“这个节目组倒没说,只是把资料都传过来了。我看资料上显示是都会来的,好像只那个叫梁蕾的,还处在待定中吧。听说是因为个人原因,暂时还没有给节目组最后肯定的答复。” “个人原因?”重复着,思量着。 “嗯,具体什么原因我也不知道,但如果她现在放弃是真的很蠢啊,这么好的机会,要知道……”这位刚跟着杨晨两个月,名叫齐德远的私助,没在往下说,因为他发现老板直视自己的眼光,很不友善,甚至带着怒意。回想一下,刚才有哪句话说错了吗? 把资料往自己的助理怀中一推,冷声说道:“把情况全部了解清楚了再给我。” “……是。”抱着资料,赶紧退出办公室,为什么刚才一瞬间,觉得老板真的好可怕啊! ------------ 40、集训 黄闵良如期而至,替换掉了梁杰‘值班’,正巧又是周末时光,两人便一起约了午饭。 “我说,你真的不用特意从湖城赶来的,上班已经那么辛苦了,你还两头跑。”梁蕾笑道。 “没事,高铁也就不到一个小时的事情,快得很。”黄闵良不以为意地摇摇头。 梁蕾有些无奈道:“我真的没事了。” “我知道,我就是想来看看你,我想你了。”黄闵良说得非常随意,都没抬眼看正坐对面的人。 “黄大哥,我……” “这个大虾味道不错,你快尝尝。”黄闵良打断了梁蕾将说未说的话。 “……好,谢谢。”梁蕾不在言语,只安静地低下头,浅尝着碗里的饭菜。 两人安静地吃了一会,黄闵良又问道:“去都城集训的事情决定了吗?” “嗯,想好了。我还是决定去试试,就像梁杰说的,去见见世面。”提到梁杰那小子,梁蕾略感头痛地又扶额了。 “哈哈,决定了就去看看吧,就是你去了都城后,梁杰就要鸠占鹊巢了。”黄闵良也被逗笑了。 梁蕾一愣,是哦,只求他不要放火烧了房子就好吧。 “什么时候去呢?” “下周就要去了,为期一个月的集训,再加上后期的比赛时间,估计也得前后两个月左右回来吧。当然,还要看我什么时间会被淘汰。”梁蕾认真地回答。 黄闵良温和地笑了,点头表示了解,说道:“那空的时候,我就去都城找你。” “别了,黄大哥,都城离这里可不是一个小时高铁能解决的事情,太麻烦了。”梁蕾赶紧摇摇手。 黄闵良但笑不语,只是侧头看了一眼窗外的景色,心中默然道:只要你在的地方,都不是远方。 此刻,梁蕾拖着行礼站在都城的集训营前还有些恍然。已是傍晚时分,到达比赛组指定的地点集合,所有人都在一间会议室里等候,她进门的时候已经有其他选手陆续到达,大家初次见面基本上都在相互认识寒暄中。简短的打过招呼后,还是老习惯躲藏于人群边缘的角落里,戴上耳机,听着自己的音乐。 “嗨!小姐姐!你也在这里啊!真是缘分啊!”正听得悠然自得时,忽然被人扯掉耳机,就听到身边乍然而起的声音。 梁蕾被吓得一缩,抬头才看见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怎么好像有点眼熟呢?只是一瞬间没想起来,有些懵在原地。 看到对方的面部表情况,小姑娘了然地哈哈大笑起来:“小姐姐,你不记得我啦!在蓝城海选的时候,咱们见过的。还记得吗?我叫乔姗姗,没想到能在这里再碰见你啊!说明咱们都是有实力的,哈哈哈……” 经她这么一提醒,梁蕾想起来了:“是你啊!也恭喜你啦!” 乔姗姗今天只化了淡妆,穿着也是普通的休闲风,因此充满了青春活力,又总是开心得大笑,感染得梁蕾也跟着嘴角不自主地向上微微咧起。 “小姐姐,从今天起咱们就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了,你叫什么名字呀?”乔姗姗是个人来熟,出门在外好不容易碰上个认识的人,更是粘乎得紧。 “我叫梁蕾。” “好滴,梁姐姐。听说从咱们蓝城赛区来了八个人,但我就跟你最有眼缘了,你说是吧?看到你,我的心都踏实了。”乔姗姗毫不掩饰着肢体、表情都夸张地表示道。 “嗯,有缘。”梁蕾也不禁莞尔,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她还真是容易快乐。 “那之后咱们一定相互照顾相互扶持哈!”主动伸手握住,不停地摇着。 梁蕾有些难以招架她的热情,只得愣愣地看着她笑。 正在这时,终于有人出现来拯救道:“集合啦!” 于是梁蕾偷偷呼出一口气也说:“我们快点过去吧。” “好咧。”乔姗姗立马又放开手,像只小燕子般飞快跑向人群。 梁蕾只得无奈地笑着摇头跟在她后头。 “各位!大家好!我是本次《为你唱响》节目组,都城集训期间,你们的助教兼生活小组的负责老师,我姓姚,大家可以叫我Amy。”说话的是一位年龄看起来四十左右,却穿着时尚的女人,看到所有人都配合地点头反应,又继续说道:“从明天开始,我们会有为期三十天的封闭式集训,将会有专业的老师团队,从一个艺人各方面需要发展的方向来打造各位。所以明天开始,大家就会开始即辛苦又愉快地海绵式学习生活了。期待各位的表现!目前,咱们应到三十人,实到三十人,其中男生十六人,女生十四人,因此晚上分派寝室的时候,也将会分成男女两边分别入住不同的宿舍楼。OK,现在请将你们的行礼带好。我们要去用餐,完毕后直接前往你们的宿舍楼休息了。明天早上八点,希望你们每个人都拿出最饱满的状态来面对接下来的学习与挑战!” 富有感染力地说完这段话后,年轻的男男女女们立刻响起雷鸣般的掌声,且个个都是意气风发,跃跃欲试,连梁蕾都跟着有点小小的期待了。 晚饭时间过得很快,鲜衣怒马的年纪让这群人很快融入成一个欢快的团体,尤其是少男少女们本来就是干柴烈火异性相吸之时,乔姗姗已经在短短一顿饭的时间里,成为了话题中心的小女神了。梁蕾看见好些男生都一直在围着她打转,这些场景似曾相识,又如此遥远。 晚饭是安排在酒店一楼自助餐,梁蕾还是蜷缩在人群的边缘地带,带着耳机,静静地吃着自己碗里的东西。 训练导师组今晚也在这家酒店用餐,杨晨便也在其中,但导师组是在酒店二楼的包厢。一行八人组成的导师团来到电梯口,因有墙柱遮挡,导师团能从他们的角度看到所有学员们在自助餐区的所有场景,但学员却看不见电梯口处的导师团们。 “哇,年轻真好!你看他们,多有活力。”其中一位说道,他叫周良,团队里都喊他阿良。明明四十多了,但走在时尚界的男人,当真是会装扮,看起来活力四射,并不输那些二十岁的小伙子们。主要工作是负责本次集训的整体形象设计方向,每位艺人,形象可是不言而喻的重要门面。 “谁还不是年轻时候过来的,有什么好羡慕的。”另一个评委唐雨婷笑道,她曾是杨晨在美国时的同学,回国两年了,已是一位出道歌手,这次主要是在演唱方面作为指导工作的。 “看起来这批苗子还不错的感觉哦,杨老师,你觉得呢?”问话的是负责舞美的方同。 “嗯?”直到有人轻拍了下自己,才缓过神来说道:“嗯,这样看不出来什么,是骡子是马溜了才知道。” 她正背对着自己的方向,独自一人坐在一张桌前,没有和其他人一样聚在一起边吃边聊。看不见她的脸,更不知道她此刻是什么表情或心情,但只是背影,他便能清晰地在人群中认出她,好像瘦了。 和当年几乎没有变化,但又应该是有些变化的,具体哪里不一样了,杨晨自己也说不清楚。过不了多久,她也会见到自己的,到时候会怎么样?那个场景光是一上脑便让人热血沸腾,却又怵得让人手脚发麻。 晚上分配寝室时,乔姗姗拉着梁蕾要住一间,被动的她好像也没有看到什么更好的选择,便点头同意了。 房间是比大学的寝室要大些,且只有两人一间,类似宾馆标间的那种模式,里面带有单独的卫生间,设施也都一应俱全,梁蕾没有什么太多想法,便开始低头整理自己的物品。倒是乔姗姗一脸嫌弃道:“啊!这么小的空间呀,还没我家书房大,哼!算了,就一个月而已,将就一下吧。” 梁蕾笑而不语,要知道以前出门,自己也是很挑的,吃饭挑,不仅挑口味还挑环境,住宿不仅要安全干净,还挑地段。而如今…… 因明天正式开始集训后,手机需要上交,只有规定的时间里才能拿回来打电话,因此梁蕾给梁杰和黄闵良都各自打了电话报平安,且说明之后可能联系不到自己的情况,以免他们担心。梁杰还是嬉皮笑脸地一个劲地问长问短、问东问西,比如有没有帅哥啦,这里的美女好不好看、正不正点啦。还一再叮嘱梁蕾不要色令智昏,一定要时时记得家里还有个‘准姐夫’在等待,切莫勾三搭四,都把梁蕾给气笑了,真想冲回去给他一巴掌拍醒他。 倒是黄闵良,语重心长且细致地交待了一些事情,若是实在感到不适,带来的药还是要吃的。并且劝慰道只把这次集训当玩耍、散散心就好,不要太过给自己压力。后半段还是半明半暗地说想念自己,等待自己的回程。梁蕾选择性的给屏蔽了,黄闵良很好,所以他值得拥有更好的。而如今的自己,还在执着地守着什么,自己也不知道。 ------------ 41、体能 梁蕾的生物钟是每天七点左右准时醒来,今天也不例外,但显然和她同屋的乔姗姗是个晚睡晚起的夜猫子。好像昨晚追剧是到半夜,梁蕾两次迷迷糊糊中醒来,都看到她塞着耳塞,抱着手机在被窝里一闪一闪的,仿佛在与手机做最后那依依不舍的告别一样。 “哈欠~~”所以被梁蕾喊了半天终于从床上爬了起来。“早啊,梁姐姐。” “不早了,还有四十分钟就集合,而你现在需要起床、洗漱、吃早饭。”梁蕾此时是已经洗漱完毕,也换好了主办方提供的运动潮服,准备下楼去餐厅了。 “啊?天啊!梁姐姐,你为什么不早点叫我!”乔姗姗几乎是从床上弹起的。 梁蕾听了哭笑不得道:“我已经喊了你二十分钟。” 到达餐厅时,已经有些学员在用餐了,简短地与迎面而来的避不开的人打了个招呼,还是习惯拿了早餐坐在最角落的位置,一个人吃着。 “你好,这里有人坐吗?”忽然有声音从头顶处传来。 “嗯?没人。”梁蕾咽下嘴里的一口米粥抬起头答道,她看见一个干净且帅气的男生站在自己面前。 “那我坐在这里可以吗?”男生笑得如沐春风。 梁蕾觉得被晃了一下眼,好似勾起脑海里某个画面。可半天没想起来,只是盯着他发呆,直到男生有些好笑地再问了一遍,梁蕾才怔怔地说:“……嗯,可以。” 男孩端着自己的餐盘坐了下来,又自我介绍道:“我叫秦麓,也是这期的学员,昨晚咱们见过面的,只是吃饭的时候你一直没说话。” “这样啊。”梁蕾略带尴尬地笑了笑,原谅自己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我发现你特别喜欢安静是吗?总是一个人。昨晚大家都在聊天的时候,只有你一个人坐在一边没参与。”秦麓也笑了,咧开嘴露出白灿灿的八颗牙。 梁蕾轻轻点了点头说:“嗯,可能吧。” “你是从哪个赛区来的呀?” “蓝城。” “哦,那挺远的,我就是都城人,主场在这里。”秦麓说罢有些得意。 “嗯,挺好的。” “你是叫梁蕾吗?昨天乔姗姗说的。” “是的。” ……再次冷场。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秦麓满脸疑问,不该呀!以自己的魅力,虽不至于前呼后拥,但也不该被这么冷遇吧。 “没有,这是公共区域,哪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梁蕾更加尴尬了,低头又喝了一口粥,用碗掩住了自己不知所措的脸。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尬聊着,基本上都是秦麓的话多,梁蕾静静地听。 而此时,在餐厅二楼导师专用的餐厅包间里,是可以从里面向外望到一楼餐厅大半个全景的。所以,某个男人正脸色阴沉得可怕,紧握着自己手心里的那杯热牛奶,指节都发白了也未觉察。 “杨老师?”可怜的齐助理在一旁讲了半天工作报告,结果他的老板好像一句也没听进去,只是看着窗外。不得不小声地轻喊一声,他怎么了?昨晚没休息好吗?还是自己哪里工作失误了?怎么一大早就这样的表情,谁欠了他几个亿吗? “怎么了?”杨晨终于回过神来,斜着眼睛瞥着那一楼角落里坐着的一对男女,正有说有笑,呵!她可真是一点没变——还是那么容易招蜂引蝶! “那个……”助理同志已经忘记自己说到哪里了。 “他们几点开始第一次上课?”直接打断对话。 “八点。” “我知道了!”将牛奶‘砰’一声放在桌上,起身便走了。 咦?齐助理一头雾水,弱小且无助地看着最近有些阴晴不定的老板很是无奈啊。不是你让来这里汇报工作进度的嘛!只得赶紧提上资料,跟在了后面。 这是集训的第一天。八点整,所有人都穿着统一天蓝色的运动服站训练场地中,男女各两排,梁蕾照旧站在最后。一眼望去,清一色的俊男美女,皆是正值青春风茂。 梁蕾第一反应这有点像大学军训呐,还好这次还好不在户外,而是在一个室内的球场上。两边还各有几台摄像机通过不同的角度进行全程拍摄,要知道这些训练素材在之后的比赛环节中进行穿差播放,或是剪辑成先导宣传片,都是很有意义的。观众们要看的不仅仅是一场比赛,谁唱的更动听,还有里面的八卦、故事、年青男女们之间暧昧的互动,甚至相互之间能有点冲突,都会是节目的看点。 全程低着头,努力克制着自己想逃跑的冲动,一再告诫自己:冷静!冷静! 以至于站在队伍最前的教练说了什么,梁蕾几乎都没有听清,只茫然的看到他嘴巴一直在动,声情并茂,前面的人群时不时发出笑声。讲了好一会,等他终于说完,最后梁蕾便机械地跟着所有人动起来。 球场很大,第一拍先热身,教练要求所有人先围着球场跑一圈,之后再男生做俯卧撑、女生做深蹲。直到跑了半圈后,梁蕾开始喘起粗气来,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干嘛。为什么这大热天要到这个地方来跑步?自己这么做的意义在哪?完全不知道了。 估计刚才开始教练应该说得很清楚,只是自己没听到而已,但看到前面所有人都在认真地执行,即使也有和自己一样开始喘粗气的,却还坚持跑着的。尤其是男生队,已经甩开女生队好大一截了。梁蕾也不敢懈怠和多想,只好闷着头跟人群一起不停跑动。 其实前几年还在病中的时候,黄闵良就拉着自己一起跑步运动,说这也是治疗的方法,但那时候她病入膏肓,什么都不想做。尤其从小本来就喜静不喜动,被迫和黄闵良跑过几次,结果病情不但没好转,她反而运动完之后常常浑身疼痛,仿佛大病一场,自此,黄闵良也只好改变了对她的治疗方案。 所以,已经很久没做过剧烈运动的梁蕾,在跑完一圈后,几乎快站不稳了,若不是双手撑膝,她真的很担心自己会随时倒下去。 “啧啧啧!”教练掐着表一脸嫌弃。 梁蕾现在上气不接下气地,也终于认真正视眼前这个一身腱子肉的男人,才知道原来是她们的体能教练,叫周振楼。刚才他讲了那么多,其实就是在告诉所有人,体能训练对一个艺人的重要性,无论是表演还是在唱歌的时候,体能都是一个必须的前提。而现在才一圈下来,就有好些人开始喘粗气了。 显然周振楼非常不满意,拼命摇着头说:“你们说说,你们平时在台上怎么唱歌呢?体能一个个这么差,要是表演稍微繁杂一点,碰到个需要唱跳的,或是多唱了几首,还不一个个都七歪八倒的。能看吗?才一圈而已。” 梁蕾觉得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啊,好像体育老师也跟自己这么说过吧,真是同一个世界同一个老师啊。话不同,理相通。 接下来男生俯卧撑,女生深蹲。 不消二十个,梁蕾已经一屁股坐在地上了,不过她也咬着牙没让自己第一个倒下去,那太难看了。另一个比她更瘦弱的女生先倒了,无奈地已经被人扶至旁边休息乘凉去了。梁蕾死活没下场,休息了好一会,又重新开始,她看着乔姗姗那个小姑娘倒是一身的劲,明明满头大汗,脸蛋红扑扑的,可却依旧精神抖擞没有半点疲态。不禁开始怀疑,昨晚熬夜的人到底是谁。 这个热身的时间可真是长得有点可怕啊,还没开始正式训练,梁蕾就已经觉得自己快被掏空了。楼教练终于允许所有人可以休息二十分钟,她立刻瘫坐在地上,又重新进入发懵的状态。不过累到快撅过去最大的好处就是,她已经没有心思和精力放在什么人少人多上面了,就算现在跟前放一群大草原上奔腾的野牛而过,梁蕾也决不会站起来逃跑了。 “梁姐姐,喝点水吗?”乔姗姗递上一瓶矿泉水说道,然后也一屁股坐在了梁蕾身边。 “谢谢。”确实,出了那么多汗,她需要补充点水分了。 乔姗姗注意到了梁蕾脸色有些发白,于是又问道:“你是不是平时不常运动的啊,才这么几下,脸都白了。” “是。”不想再多讲一个字,累! “唉,这不行的,教练说得对,体能是最基本的,梁姐姐,你可要加油啊。你知道我是怎么练出来的吗?我以前学舞的时候一天要跳多少小时啊。”乔姗姗骄傲地甩了甩自己的手。 想夸她几句,无奈没力气了。这时秦麓居然也凑了过来,看起来他的体能到目前为止也没有任何问题,还是一脸春风得意的样子。“你们怎么样?”他问道。 “切!什么怎么样,就这点运动量小意思!”乔姗姗白了他一眼。 “那你呢?”秦麓转向梁蕾问道。 梁蕾没说话,只是摆摆手,苍天饶了她吧!不要再来人跟她讲话了,她只想休息。 “噗嗤!梁姐姐好像快不行了。”乔姗姗笑出声来,很大声,就差在地上打滚了。 梁蕾呆呆看着她,好吧,随她去吧,反正此时自己是使不出半分力来拉她了。 “没事,慢慢来,体能是逐渐上去的,后面就好了。”秦麓也想笑,只是又忍住了,好心安慰道。 嗯!梁蕾心中腹诽道,你两能走远点再笑吗? ------------ 42、尼姑 坐在总控室里的杨晨此刻正端着一杯咖啡,靠在宽敞的沙发椅中,眯起眼睛看着众多显示器里其中一个梁蕾被放特写的屏幕。 显然早上的课,让她累坏了,束在脑后的马尾都有些散乱了,脸上的汗水将刘海都打湿了,贴在她的脑门上。本就白晳的小脸更加苍白,瘫坐在地上,瘦弱的肩膀一耸一耸的,似在大口喘气。确实,他记得她一直不擅长运动更不爱运动,那时候自己每天两所大学来回跑动,而她常常是嫌路远,只走了单程还一边走一边抱怨路长。 “到了没?”她嘟起嘴问。 “快了。”宠溺地笑答。 “你刚才就说快到了!”摇头反驳。 “现在真的快到了,你看,前面就是了。”抬手指着自己的学校大门。 “你讨厌!你骗人!骗我走这么远的路。”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哪有,我每天都这样来回。” “你不一样。” “我哪里不一样?”一脸疑问。 “你是男人,体力好。我不行!”理所当然。 “那怎么办?没多少路了。”无奈地问。 “你背我。”撒娇得已经把头靠向他的手臂。 “好,你上来吧。”欣然地蹲下。 记得那天是晴天,好像还有鸟鸣声从耳畔划过…… “杨晨。”一声呼喊将他拉回现实。 怅然地呡了一口咖啡问道:“嗯,怎么了?” “这些学员怎么样?”唐雨婷也在旁边坐了下来,随口问道。 杨晨将咖啡放在手边的茶几上,认真地摇摇头:“现在看不出来,再等等吧。” “嗯,也是,才一个早上而已。对了,今晚他们也没训练,我们一起出去吃个饭吧。”唐雨婷看似漫不经心地翻着手边的杂志,眼角的余光却没从杨晨身上移开过。 “跟你出去吃饭?算了吧,太麻烦了。”杨晨笑着摇头。 “我已经让助理安排好了,不会再有粉丝出来打扰的。”唐雨婷一听立刻把杂志放下,认真地坐直了。 杨晨依旧摇摇头道:“不去了,我也回工作室里去干点活了。老守在这,我自己的事情都要做不完了。” “干活也要吃饭啊。”唐雨婷还是不死心,已经第几回。他并没有明确拒绝过自己,但也从来没有接受过自己。 “算了,为了吃顿饭特意跑出去太麻烦。”杨晨还是不愿意,他宁可回家自己做饭还自在点。 “那行,等把这帮学员打造出来了,咱们再找个地方好好庆祝一下吧。”唐雨婷纵然万分不甘心,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这么多年了,她始终相信,只要两人没有把关系明确说死,就总还会有机会的。 磨人的体能课终于过去了,十点整,所有学员进入课室进行声乐训练。 此课程的训练导师正是唐雨婷。她一走进课室,不出意外,除梁蕾外所有人都沸腾了。只有自己一脸懵逼地看着前面人群在欢呼,半天才明白,原来这位导师是已经出道两年的女歌手了,且是乐坛里目前一位炙手可热的女明星,平时只能在电视和手机里看到的女神现在就活生生的站立自己眼前,这种近距离的接触,这些小年轻们怎么能不兴奋。 “Hello!各位伙伴,我是唐雨婷,大家可以叫我Caro,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将由我和大家共同渡过喽!”一开场便是轻松愉快的打招呼,没有半点架子,因此很快与这群学员打成一片。 年轻的男生女生们都欣喜万分、争先恐后地如同粉丝见面会似,与女神做了些互动后,之后才开始进入正题。 《为你唱响》走的路线算是一档草根选秀,面向所有人。因此目前在坐的三十人里,至少有三分之一是像梁蕾这样没有受过半点音乐专业训练的,连乐理知识也是几乎为零。能走到今天纯粹因为天赋或爱好。因此唐雨婷的第一节课基本上是在一个摸底过程中,详细记录着每位学员的真实水平与乐理基础层次。 要求按照顺序做自我介绍,梁蕾虽然躲在最后一个,但最终还是轮到自己了。当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自己的时候,她的内心是崩溃的,但表情又是漠然的,捏着拳头站直来,努力克制住略带颤抖的声音,只轻声说道:“我叫梁蕾,没有专业学习过,没有基础,来这里,是因为……喜欢。” 与其他学员都巴不得尽可能多的展现自己的状态相较而言,梁蕾的自我介绍可谓简短得可怜。甚至还有人没反应过来,她就已经说完了。 “呃……梁蕾是吧,能凭着兴趣和喜欢走进这里,那也是很不容易呢。”唐雨婷略带尴尬地笑了,但也忍不住对这个安静又没有任何特长的女孩反而多看了几眼。她很漂亮,是那种让人看了一眼就忍不住不还会再看一眼的女生,但娱乐圈从来不缺美女,来到这里更是还要凭实力。 但为什么觉得她有点眼熟呢?好像在哪见过。不过此时正是课程里,唐雨婷专业地将思绪拉回,重新投入于跟学员们的互动。 终于到了午餐时间,但今天并不是自助餐了,而是由专业人士搭配出来的营养餐,每个人都有固定的分量和指定的套餐。所以只是刚坐下来,已经有人开始哭天抢地在抱怨了。即是营养餐,必然就不会太丰盛,简单的荤素搭配,根据男女体质不同分配了两种套餐。梁蕾自己也是在社区中做健康管理工作,营养学便是其中相当重要的一科,因此都已经习惯了。没有太多想法,只是领了自己的那份,安静地又回到墙角坐下开吃。 正吃着,就有个人影几乎是跳动着降落在了自己对面,再加上那一声‘梁姐姐’。不用抬头,也知道是乔姗姗来了。 “这个饭好难吃啊。”乔姗姗用手捂着嘴轻声说道,还左右看看,不想被拍下来,作为学员她倒是很清楚现在没有什么娇情的资本,但到底年轻,还是要忍不住吐槽。 “这是营养餐,习惯就好了。”梁蕾不以为意。 “天啊!梁姐姐,我发现你还真是……像个尼姑耶。”乔姗姗一脸浮夸地笑道。 梁蕾停下了手中动作,怔怔地抬头看着对方,她说啥?尼姑! 乔姗姗也不怕得罪她,还继续解释道:“怎么了?不是吗?你这么内向,喜欢安静,还吃得这么清淡这么素。要是给你个木鱼,估计你也能敲得也很好吧。” 梁蕾闻言自嘲地笑了笑,并未反驳,又重新埋下头吃饭。是吗?曾经的那个小妖精,已经放下屠刀,皈依佛门了吗? 杨晨今天中午坐在办公室里吃的同样也是清淡的营养餐,一边吃一边还记录着脑中偶有的旋律和灵感。 有些东西,不是你想要就能不要的,除了灵感,还有比如说:回忆。 今天上午,他走神了很多很多次,有些画面明明已经强迫自己遗忘了,也确实成功过了。然而当触碰到某个点时,它们又会像洪水一般,根本无法阻挡的倾泻而出。越来越期待与她不得不相遇的时刻了…… ------------ 43、姐夫 今天只是训练的第一天,才刚开始,因此当晚上并没有纳入训练时间,但训练表上已经显示明天过后,连晚上的时间都会用上,从此周末是路人了。 晚饭过后,梁蕾梳洗完毕看了一下时间,居然才七点多,肯定是睡不着的,但窗外天色已经全暗了。训练楼的练歌房还是开放着的,因此乔姗姗和那些年青有活力的少年们还在唱歌。而自己是也在练歌房外溜达了一下,发现基本上每个歌房里都是有人在的,因此果断放弃了也想进去练习的念头,转而走向了室外。 因为紫外线过敏,梁蕾多年以来都是绝大部分白天时间只要没有特别的事情都不太出门,更擅长太阳下山后才到户外活动。而且这个集训营也是建在都城郊区处,到也算是依山傍水,尽管只是小山包,和一池人工水塘。 由于上午的运动量有点大,担心明天起床又会肌肉酸疼,梁蕾一边慢慢沿着池塘走着,一边轻捏着自己过于用力的肌肉来进行放松。 集训营里很安静,没有车水马龙的喧嚣,只有几盏路灯,有些孤零零地矗立在岸边,将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夏末秋初,晚风轻抚,伴着草丛里的虫鸣,梁蕾心中也难得安静下来。 在不远处公共停车道上,数量车阵中,有一辆奔驰,明明没有发动也没有任何亮光,然而里面却藏了一个人。 杨晨原本是想开车回家的,刚上了车,电话便响了起来,于是先接了个电话。挂断之后正待他要启动车辆时,却发现有个熟悉的身影走进了他的视线。没有征兆地放下手中所有动作,只是紧紧盯着,一刻也不愿错过。 为什么她会一个人在这里游荡?以她的性格,此刻不应该是因某个练歌房中吗?她最喜欢人多的地方,喜欢成为人群中的焦点,她喜欢洋洋得意地接受别人的夸赞。莫不是几年不见转性了? 就在此时,一条五年前的手机短信内容却不期然地闪进了脑子:我想过了,我们还是分手吧。我爸爸说得对,我们不合适,纵然我不是天之娇女,但我的未来也是闪亮璀璨的。而你,给不了…… 是啊!五年前自己可不就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穷小子吗? 所以,当年即使他那么努力了,她也还是无视,只觉得自己给不了她未来,最终还是轻易地选择放手,直到自己黯然出国,她都没有再出现过,连当面说句:爱过,再见。都不肯给。可是谁知道,这世上什么叫风水轮流转啊!在天上的人真的会一直高高在上吗?又岂知地上的枝桠长不成参天大树呢? “哼!”一声不自觉的冷笑,将自己从回忆中拉出,却又无意瞥见另一个人也闯入了自己的视线,他认得,这个人是三十位学员中的一个,好像是叫:孟浩! 似一道闪电劈中,好像一霎那明白了什么。原来,她一个人这么晚没有和其他人在一起玩乐,不是转性子了,只不过是到这里来——等人啊! 对了,忽然想起来这个孟浩也是来自于蓝城赛区的,难道?他们之前就是认识的?! 这黑灯瞎火、四下无人的,孤男寡女的两个人偷偷溜到这个没摄像机的地方来做什么? 不对,他记得在蓝城的时候,明明还有一个男人,也和她好像很亲密的,他又是谁? 嚯!关于这点,这么多年了,她还真是一点没变,依旧有一堆的男人围在她身边打转。看样子,自己离开的这几年,她应该过得热闹得很啊! 这个念头才刚出现,就突然令人窒息,连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开始不由自主地发抖。 “你怎么在这?好巧。”孟然只是出来透透气,没想到会在这偏僻的地方遇上梁蕾。还以为此刻所有人都在各个练歌房间Happy。 同样一脸尴尬的还有梁蕾,她也没有到会在这里遇到这个半生不熟的男人,只得老远就礼貌地点点头示意。 “出来散步的吗?”孟然并没有被她的冷淡所影响,云淡风清地开始舒活起筋骨。 梁蕾轻轻‘嗯’了一声,表示回应,然后以不紧不慢的速度想绕开。不知道为什么,梁蕾就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觉得孟然的姿势像个晚间运动的大爷,如果不让开点,会不会被碰瓷呢? 却没想到他又半开玩笑地说:“那我们一起走走吧,你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呃……”其实我不想和你一起走,但又觉得这样说会更尴尬,只好浅笑道:“我走得差不多了,今天的运动量有点大,我准备要回房休息。” “好吧,那明天见。”孟然也无半点纠缠。 见他这般好说话,梁蕾的心反而静了下来,挥了挥手说:“那你一个人逛逛吧,我就先回去了,明天见。” “好咧!拜拜。” 梁蕾慢慢往宿舍走回,必须要路过公共停车区,本来都没什么,但走到一排都是黑洞洞的车前,就有种莫名的心慌涌上来。左右环顾了一下,都是黑乎乎的,明明一个人都没有,却老觉得好像有人在盯着自己。 这种感觉很不好,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自妈妈去世后的一段时间里,她就老觉得有人跟着自己,无论是在吃饭、睡觉,还是走在马路上的时候。黄闵良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把她从这种妄想症里拉出来,难不成今晚又犯病了。 不敢也不愿往深了想,就害怕会勾起那些可怕又血腥的回忆,只得拔腿就往寝室跑去。 只是,这会还坐在车里的杨晨却被气得当场愣住了。难道她是发现了自己,所以才像见了鬼一样落荒而逃了吗? 这一夜,还未碰面的两个人,居然都没有睡好。 第二天、第三天…… 正式的集训已然开始,一大早还是从体能训练开始。依旧是跑步,还要跟着教练做一些训练动作,通常一堂课下来,梁蕾又是只剩下半口气吊着。然后开始声乐训练、台风表演指导、艺人形象设计讲解,尤其像梁蕾这样乐理知识几乎没有,全凭感觉唱歌的,还要加班加点补习,从最基础的开始学习。 从早到晚,几乎除了吃饭、睡觉,其他所有时间不是在课堂中,就是在完成导师所布置的练习中。但几天下来,虽然忙得晕头转向、分身乏术,但也过得相当充实,甚至连胡思乱想和恐惧的时间都没有了。真的就如之前Amy老师所说,像一块海绵一样拼命吸收这些新鲜的知识。 这晚,终于没有夜课,学员也拿回了分别几天的手机。梁蕾自然不像乔姗姗那样急迫,感动得都要眼泪汪汪了。 拿到手机后,梁蕾没有急着想要给谁打电话,手机一直是关机状态,也没有未接来电。只是有黄闵良发来的一些微信,也无非都是一些问候和关心的话语,并且交待可以通话时记得回个电话。 一个人走到训练楼走廊的尽头,今夜这里空无一人,先给黄闵良回了一个电话。 “喂,黄大哥。” “终于给我回电话了,不容易呀。”黄闵良一看来电,笑着抱着病历站在办公室的窗前。 梁蕾捂嘴轻笑道:“我也是才刚拿回手机,第一个就是打给你啦,知足吧。” “哈哈,好吧。看在第一个的份上。这几天过得好吗?” “嗯,挺好的。”慢慢在走廊上晃悠着。 “听你声音确实不差,状态还好吗?” “还行,已经有点适应了。” “那就好,还是那句话,能自己突破,比吃什么药都管用。” “我知道啦,没什么特殊情况,那药就不吃了。” “也行,如果实在控制不住自己,该吃还是要吃的。” “知道了,最近感觉还行,时间也过得挺快,主要是训练排得很满。” “那挺好啊,但也要注意身体,不要太过于超负荷了。” “好,我知道了,谢谢啦。等我回去请你吃大餐吧。” “那感情好,对了,能不带上梁杰吗?” “噗嗤~~~,他若知道你这么嫌弃他会难过的。” “可是我和你相处的时候,他若一直在,我会很难过的。” “……黄大哥。” “好了,不逗你了,我要去查房了,出门在外,一定好好照顾自己。” “好,谢谢。” 挂断电话后,梁蕾来到走廊里的洗手台前,对着镜子照了一下,发现头发乱了。于是便把手机放在了水池旁,将发带解开,准备重新绑。就在这时,电话又振动起来,低头一看,是梁杰。有点无奈地对着镜子翻了一个白眼,见四下无人,便按下了免提。 “喂,梁蕾。你个见色忘义的!都不给我打电话。”果然,梁杰高八度的声音直接飙了出来。 梁蕾一边用手扒着自己的头发一边说:“梁杰,你知道吗?全世界只有你,是最没资格对我说这话的。我之前跟你说过了,在这里手机要收上去的。” “但你肯定已经跟黄医生打过电话了对吗?” “……是。”好吧,他怎么知道的,明明才挂电话没多久啊。 “看吧看吧,就知道你没良心,为什么第一个电话不是打给我的。” “……”梁蕾不太想说话,只想冲回去将这个烦人的家伙揍一顿。 “行了,你还知道给他打电话,说明你还没有乐不思蜀忘记回家。我输给准姐夫,心里也不那么难过了。” “梁杰!!!”将头发终于绑好,拿起手机大声警告道。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我都不问你过得好不好了,因为我知道你肯定很好。你放心,我也很好。还有,我已经搬到公司宿舍了,所以你也完全不用担心我会烧了你的房子,哈哈哈……” 将免提按下,重新将手机放在耳边,一路骂骂咧咧地走出了训练楼。 只是梁蕾不知道,当自己的的声音逐渐消失远去的时候,从男卫生间走出一个人来,将凉水一把一把扑在自己脸上,直到白衫衬的衣领都打湿了,才渐渐冷静下来。 杨晨抬头看着镜中狼狈的自己,握紧拳头发狠地冒出几个字:黄医生!又是医生! 再又绝望地喃喃道:准姐夫!果然…… ------------ 44、见面 “这几天看到大家也都在非常努力且认真学习,明天会有一场小小的模拟赛,大家都是知道的,来检测一下这将近一周所有人的学习成果。好啦!打起精神来吧。”上午的课程结束后,Amy将所有学员聚集起来,简短地核对了一下明天的比赛时间表。明早九点,所有人前往都城训练场边上的一个剧院,在里面进行集训以来的第一次模拟赛。 “梁姐姐,你知道不,下午训练课又有一个新导师来上课哦。”乔姗姗当真是个适合混迹娱乐圈的,对各个小道消息总能拿到第一手的资料。 “嗯。”梁蕾无所谓,一会就要上课了,哪个导师来又有什么关系和区别,她更关心能学到些什么。 乔姗姗看着梁蕾一脸不在意,又继续放大招说:“听说是这次比赛活动的总监老大耶。” “哦。”耳朵听着,但眼睛还是看着手里的笔记本,她没有基础,除了更加努力笨鸟先飞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你都不紧张吗?我们最后的走向,其实有很大一部分助力都来自于他耶。你难道不好奇吗?听说刚从美国回来,还是个大帅哥哦。” 梁蕾敷衍地点点头:“嗯。” “梁姐姐!”乔姗姗气得压着嗓子喊道。 “哎。”头也不抬继续整理着自己的笔记。 “算了,不跟你说了。” “嗯。” “杨老师,学员都到齐了,你现在要不要过去呢?” 办公室里,Amy问道。 杨晨从沙发中起身,点点头,步履平稳且坚定地走向了课室。只是无人注意到,他口袋里的手掌已经握成了拳,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 进入课室后,先淡淡地扫了一眼三十个伸着脖子充满好奇的脑袋,露出一个标准职业的微笑,朝众人点头示意道:“各位伙伴,下午好。我是本次《为你唱响》的音乐总监,杨晨,大家可以叫我James。” 台下跟着响起一阵掌声,杨晨在与梁蕾第一次目光短兵相接之时,发现她的眼神是迷茫的,好像还在云里雾里,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当第二次将余光瞥向那个最角落的人时,却又发现她已经低下头去,只能看见她的长发散落下来,完美地遮住了脸,完全看不清她的表情。 默然地收回眼神又继续对所有人说道:“关于选曲、舞台的表现、流程步骤等,我相信你们的导师已经都在这几天为大家做了非常详细的讲解,因此在这里我就不再累述了。但是在舞台上呈现的Live与你们台下的表演必然是不同的,乐队也是现场演奏,而时间不多,不可能给每一位选手都有足够的时间去磨合,明天一人只有一次机会。所以还望在坐的各位都把握好这次机会,要知道,成为比赛走到最后的人,是不允许有任何一次失误的。因为错失的不仅仅是一次比赛,更是你们走向顶峰的机会。” 梁蕾此刻已经听不太清楚台上那个男人在讲些什么了,满脑子都是‘嗡嗡嗡’的声音,从头皮到手指全部都是麻的。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去美国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低着头不敢让自己再看他一眼,那些前尘往事忽然就这样毫无征兆地跳了出来,塞满了她眼前所有画面。梁蕾承认,她爱过他,年少无知时从来没有的掏心掏肺。也恨过他,在自己最煎熬之时他的不辞而别。 直到今天,梁蕾也没想明白,为什么当年杨晨忽然说走就走了,把自己一个人丢下,面对最惨烈的风雨飘摇。那时,她的整个人生都如大厦将倾。 可是随着时间推移,她一次又一次直接和死神擦肩对抗,那些所有的爱恨嗔痴又似乎突然就变得就微不足道了。正是应了那句:没直面过生死的人,才会觉得摔破一块皮都是天塌的大事吧。 曾经梁蕾也曾执念难消,甚至一度想要冲到美国去找杨晨问个清楚。可后来,当那天她亲眼见到母亲如一叶风中的残蝶从窗台飘落,血溅当场时,所有的不舍、执着、不甘心,终在那一刻随着母亲漫出了一地又干涸的鲜血,彻底随之消亡殆尽…… 如果说父亲的意外身亡是将梁蕾压至跪下面对人生,那母亲的自杀则是将她压进了尘埃,压下了地狱,永不超生。 “梁姐姐,你怎么了?”乔姗姗正是听得兴奋之时,转头想向身边的梁蕾讨论分享,却吓了一跳。发现她头发散乱,目光呆滞,连手里她刚整理出来的笔记本都被捏变了形,她似乎正很努力地忍受些什么。 梁蕾的神志终于被乔姗姗的轻轻一撞唤回一些,眼前也慢慢有了焦聚,看着一脸担心的女孩正望着自己,惨白的脸勉强又无力地露出一个微笑:“没事,胃疼。” “啊?那要不要去看医生?”乔姗姗问。 “不用,一会就好。”梁蕾摇摇头,力气就忽然被人抽空一样,有些颓然。 乔姗姗赶紧将自己的肩膀靠过去说:“如果实在不舒服就在我肩上靠一会吧。” 梁蕾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想谢谢并告诉对方自己没事,但却把对方更吓得厉害。 “梁姐姐,你的脸色……真的不太好。” “嗯,老毛病了,一会我回宿舍去拿药。” “好,那我陪你吧。” “不用,我自己可以,真没事。” 杨晨正在讲台上与众人做着互动,关于比赛方面,如果有疑问的都可以提,他来回答。那看似一派风清云淡的脸上,一双眼睛的余光却几乎没有离开过那个角落。他听不见她在与旁边的那个小姑娘说些什么,但能远远看得出来她的脸色不太好。不知为何,她苍白的脸这一刻就在他心里就激起一阵得逞的兴奋。无论是什么?至少证明,自己的出现,她一定认出来了,且是有感觉,对她是有影响的。 有了这个认知,杨晨的笑容更加如沐春风般,引得台下的女学员一阵阵脸红心跳。 ------------ 45、胃疼 反正今天已经露过面了,不需要再避着。杨晨破天荒地来了学员区一起吃饭。 尽管齐助理手工才把嘴合上,但也不敢说什么呀,只得跟在老板后面帮着端碗盘。但明显,老板好像心思不在吃饭上,他的眼光老是瞟来瞟去,不知道在看什么。 “杨老师好,您也在这吃饭呀?”学员甲路过问候。 “杨总监好。”学员乙上来问好。 “James好,好巧哦。”学员丙也跟着过来了。 …… 虽然坐的位置很偏,但还是有不少学员上来招呼,杨晨一直都是保持着微笑点头示意却未说一句话。但过了一会不禁蹙眉,想等的人迟迟没来。 “杨老师在找什么吗?”齐助理弱弱地问道,如果他真在找什么,那作为助理的自己应该要帮忙吧。 杨晨愣了一下,然后摇头道:“我就看看这些学员,有没有好苗子值得去花心思的。” “哦,原来这样。”齐助理恍然大悟受教般点头,这个老板果然如传说中是个工作狂,之前见过他吃饭时还在编曲,现在又是吃饭时还在观察学员。嗯,什么叫作废寝忘食。成功的人果然都是有他成功的道理的。 这时,乔姗姗也上来问好:“杨老师,您今天也在呀。” 杨晨眼前一亮,他记得刚才在课室里,就是个小丫头和梁蕾坐在一块,两人不知在说些什么。好像记得她叫乔姗姗,于是微笑更甚地回答道:“嗯。” 但余光瞥了瞥她身后,没看到另一个身影。正有些失望之时,却看到她手上有两份食物,于是半开玩笑问道:“你的饭量挺大啊。” 乔姗姗反应过来,立刻羞得满脸通红说:“不是不是,我拿的是两个人的分量啦。我还是很克制饮食的。”要知道想成为一个合格的艺人,食物和体重肯定都是会被重点关注的,急忙又解释道:“我是帮我室友带的,她生病了。” “你室友?”杨晨脑子里一根弦划过,知道她说的是谁,又不得不假装问道。 “对呀,我室友是梁蕾,她今天不太舒服,没下来吃饭,所以我帮她带一份。” 杨晨觉得自己眼皮在跳,他不知道梁蕾是当真这么巧的就不舒服了,还是因为下午见过自己才不舒服的,反正这让他也很不舒服,却还是面带和煦笑容地问:“她怎么了?明天就是模拟赛了,她的身体能行吗?” “嗯……应该可以吧,她说胃疼,不过已经吃过药了,我想明天她肯定没问题的。”乔姗姗到底年青天真道。 胃疼?杨晨的胃似乎也跟着抽了一下。 确实,以前读书时,她就娇气挑食得厉害。尤其刚上大学那段时间,因为上课难受了,就常常吃一顿少一顿的,也闹过胃疼。还是自己花尽心思哄着,跟在她后面要求她吃一点算一点的。怎么?现在没人管她了,还是这般放纵任性呢! “哦,那行。胃疼的人可以喝点牛奶,据说养胃。”说得漫不经心,仿佛只是随口提起。但是他还清楚地记得,她可以不吃饭,但不能不喝奶。 却没想到乔姗姗摇摇头说:“梁姐姐不喝牛奶,但凡白色的饮品她都不喝。” “为什么?”其实杨晨下意识想说的是不可能!她那嗜奶如命的人! “我也不知道。” “嗯,那行吧,你回去吧,我也吃好了。”杨晨将空盘推给自己的助理,站起身来。 齐助理也赶紧将最后两口扒拉一下,对乔姗姗傻笑点个头示意,将空盘放进统一回收餐区,跟着老板一路小跑了出去。 等乔姗姗回来时,梁蕾已经睡得半醒,药效渐渐过去了,爬起来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干净清爽的衣服,精神也终于慢慢恢复了些许。一场天人交战,让她今天体力消耗得很多,因此乔姗姗带回来的食盒,还是一口气吃了不少。 由于明天就是模拟赛了,因此当晚没课,所有人都自由练习。乔姗姗看梁蕾气色也好了点,便又跑去歌房和那帮年轻人练歌了。梁蕾却没有太大的动力,一是因为身体还是有点不舒服整个人软趴趴的,再就是她脑子里现在纠结的是,要不要退赛! 一边大脑说的是:退赛吧!如果还继续待下去,你们还是会碰面的,你真的能过得去吗?你真的能坚持得住吗?不要再让自己陷入绝境了。 另一边大脑却说:不能退赛!就算他也在又如何,这么多年过去了,发生了这么多事,你不是已经放下了吗?这个时候逃跑算怎么回事!若现在跑了,那也许真的一辈子都是逃兵了! 在床上翻来覆去也没想出个名堂,而且越来越头疼,最后还是重新爬起来,正好吃得有些撑,于是又独自溜达到那四下无人且空荡的池塘边去了。或许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会让思维更开阔一点吧。 其实从她的身影出现在夜里路灯下时,在某个办公室窗口那个站着的男人就已经注意到了。 杨晨今天的工作早就已经完成了,自己是完全可以下班回去的,但鬼使神差的,打发走了齐助理,他就是留了下来。 果然,她出现了,但不是往学员们此刻都聚集的练歌房方向,而是又独自去了那片少有人去的池塘边。杨晨不禁又蹙起眉头,爱凑热闹的她是什么时候喜欢一个人待着了? 身影很远,看不清楚她具体在做什么,好像是蹲着,又好像是坐在路边。脑子里一个让人上火的念头闪过:难道——她在等人?! 而且很快,真的就出现另一个身影印证了他的想法。杨晨看着另一道明显是男人的身影朝她走去,居然笑了,只是那笑容里的肃杀之气连他自己都没有觉察。 梁蕾正坐在路边的石凳上发呆,听到身后有脚步,回头张望,看到孟浩正向自己走来。 这么巧?他也刚好来散步了? “你也在啊?”孟浩到是先开口了,随意得很,让人觉得这的确就是普通的偶遇罢了。 “嗯。”梁蕾点点头。 孟浩笑着在她身边停下,做了几个伸展运动又问道:“你也天天来这里吗?我好像是第二次见到你。” “我不常来。”来这里的这些天,基本上晚上都是有课的,哪有空天天来。 “哦,我是天天都来的,哪怕下课后都会来走一走。” “嗯。”梁蕾点点头。 “因为我是原创歌手,且擅长民谣和慢摇滚风格,所以不是很喜欢天天在屋里呆着,喜欢坐在天地间,听听风声、虫鸣,哪怕盯着路灯,或许都会有触发灵感。”虽然梁蕾没有问为什么,但孟然还是自己笑着解释道。 他说话总是轻飘飘的,漫不经心的感觉,终于让梁蕾不再那么设防,甚至觉得他轻松却又认真的样子还挺令人羡慕和向往的,于是主动问道:“你明天会唱自己的原创吗?” “当然。”孟浩不假思索道。 “嗯,会原创才算一个真正的歌手吧。” “我觉得那倒也不是啊,哪怕翻唱歌曲,每个歌者也会有自己不一样的见解和情感投入啊,同一首曲子找不同的人唱,唱出来的感觉也是不一样的吧。” 梁蕾也赞同地点点头,自己就不会原创。但自己喜欢唱歌,就算不是位歌手,但如孟浩所说,至少自己能算个歌者吧。 孟浩一边继续原地做着伸展活动,一边又问:“你明天准备了哪首曲子?” “BIG BIG WORLD.”梁蕾回答。 “哇塞,经典曲目啊。” “嗯,我喜欢。” “要不这样,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拿吉它下来,咱们就在这练练呗,反正练歌房也没有位置了。” 梁蕾一愣:“呃……在这里?” “对呀,反正没人,这里还清静。” “好。”看着他一脸自然的兴趣,她点点头同意了。 男生的腿长跑得就是快啊,不到五分钟,他就抱着吉它又站在自己面前了。 梁蕾有点哭笑不得,还没有这样唱过歌。不!或者有过,只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了。一些思绪令她如鲠在喉,一时间开不了口。孟浩也不着急,就安静地坐在她边上,先自己调调音,慢慢弹奏起来。 安静的夜里,孟然的吉它声悠然响起,连风都慢了下来。时间缓缓流淌,两人也渐入佳境,梁蕾不在像之前那般拘束,听孟然唱过他准备明天参赛的曲子,也开始由他伴奏自己也哼了起来。孟然也是专业学过的,还能给出一些建议和指点,梁蕾自然也是虚心接受听得认真。 只是此刻单独守在办公室里的那个男人不太好过。她果然是约了人!虽然听不见两人在聊什么,也看不清楚两人的表情,但他能看见两人一定是相谈甚欢的,这不,还抱着吉它琴瑟和鸣啊! 再次抬腕看表,已经快一个小时了,两人居然还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不知名的愤怒渐渐占据了理智,强压下要失控的情续,将办公室门狠狠带上,转身离去…… ------------ 46、针对 梁蕾与孟浩分别后回到宿舍里,却也坚定了明天要继续参加比赛的决心。因为孟浩有一句话,她是真的听进去了。 他说:“我做的音乐是我的,自然不指望所有人都能喜欢,但是每个音符却是发自我内心的声音,我已经二十八岁了。也算经历过一些人世间的意难平,所以才更难坚定我想要继续走下去的决心。其实我也不知道将来我最后会走哪条路,最后会去做什么。我也不知道自己能走到什么位置,但就想趁自己还有激情、热情,还能为梦想而挣扎的时候,再全力以赴一次吧。” 梁蕾是有被触动到的,那些摧残人的苦难过后,她却依然活着,杀不死的终将催促你快速长大。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光脚的为何还要怕穿鞋的呢?这次,为什么不为了自己全力以赴去尝试一次呢! 有了主意后,其他的人或事都变得不再那么重要。当年那些执著和冲动想要的答案,也随着时光的流逝渐渐淡去。那时候一直想问他:为什么离开?去了哪里?后来他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不能陪自己度过最难过的岁月?为什么要抛弃自己? 而现在,对自己来说,无论答案是什么,真的已经不在那么重要了。仔细想来,杨晨其实并没有亏欠自己什么啊,父母的故去也都是因为自己太自私而造成的,与他并没有直接的关联。他只是在大学里和一个女同学谈了一场无关痛痒的恋爱,不能因此就把这大山般的罪过归咎于他,那是不公平的。 既然两人已经注定回不去了,又何必去责怪,爱过就好。现在的他,只是一个陌生人罢了,做不到再见面还是朋友,那至少再见面,也努力做个路人吧。谈不上放下了,那也要无可奈何地算了吧。 第二天,所有学员和比赛组的导师全部准时到场,因为只是模拟赛,其实整场比赛更倾向于考核这一周来所有学员的学习成果,所以没有彩排环节。三十人里,有人兴奋,有人紧张,有人曾经也是混迹舞台多年迫不急待地跃跃欲试,梁蕾经过昨晚和孟浩的音乐切磋后,两人也是慢慢熟悉起来,会主动打招呼,还会相互加油了。 “梁姐姐,你跟他很熟吗?”乔姗姗问道。 梁蕾摇摇头说:“谈不上很熟,只是他的音乐理念,我比较喜欢。” “哦,难怪了。不过梁姐姐,你这么内向,能喜欢什么,真的不太容易啊。” “是吗?”梁蕾莞尔。其实自己喜欢的东西还是挺多的,音乐、美食、美男。嗯,那都是年轻时候的事了。 乔姗姗反问道:“不是吗?你太冷清了,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这回梁蕾真是‘噗嗤’笑出了声,仙女?她不是只妖精么?怎么就位列仙班了。 杨晨和几位导师都坐在最前排的位置上,自然听不到后面学员坐在台下的窃窃私语,但鬼使神差的,他就这么一回头扫了一眼,居然就扫到了最边上梁蕾捂着嘴似乎在轻笑的模样。 听不到她们的对话,但脑子里就忍不住开始联想,再看向台上正在演唱的学员。忽然想起来了,不就是昨晚与她私会在池塘边的那个人吗?他此记得还是抱着吉它,在唱着他的原创作品。不由得脑海里就出现了昨晚他也是这么抱着吉它与梁蕾单独相处了那么久的场景。他不知道两人昨晚究竟什么时候分开的,更不知道他们后面又去做了什么,但就是光想想,胸腔里都像被人塞满了什么东西,压抑得难受。 孟浩一曲表演完毕,各位导师自然要根据自己负责的版块进行点评和建议调整的方向。轮到杨晨时,他只是淡淡且礼貌地笑了,像是有感而发说道:“嗯,挺好的,无论作词或曲,都挺好的,配上你的低吟浅唱。让我也不禁想起了自己还在读大学时的青葱岁月,值得怀念。” 众人一惊,目前几个已经演唱过的选手。在James这里,算是很高的评价了吧。 梁蕾不知道杨晨突然说这话背后有没有什么深意。但显然,从昨天重逢,到今天同坐在一个屋檐下,他都并没有主动和自己打过招呼,更别说提起当年事了,看来他真的把自己当成陌生人,或者自己对他而言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学员罢了。 其实刚才看到他坐在最前排,自己的视线根本躲无可躲的时候,她就已经放弃了挣扎。盯着他的背影,肉眼可见他比当年强壮了不少,背肩都更加宽阔了。 自嘲地用曲谱敲打了一下自己的天灵盖,你可清醒点吧!人家明显都已经放下了,也就剩下你自己还在原地盘桓而已。 但眼前却又浮现出一幕,那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他坐在大树下,也抱着吉它,深情地望着自己,嘴角轻轻上扬,眼睛里闪烁着撩人的光芒,动人的音符从他的指尖缓缓流淌而出…… ------------ 47、嘴贱 但看到本次模拟赛的排名,梁蕾还是蹙起眉头的。人生第一次,在考试和比赛中,她居然垫底!而比赛组还毫不避讳地将这张名次表张贴在了训练楼的走廊上,这是让来来回回的人都能更好的看见么? 梁蕾一直是觉得她能不能成为一名专业歌手,或是说她能不能走到比赛最后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想法的,本来最初来参加的时候就抱着只是散散心的态度。但一刻,不得不承认,她生出了一丝丝久违的愤怒和羞耻感,骨子里潜藏的好胜心,如同被碰触到的冰山,正在悄然苏醒过来。从小她可以接受自己不要,但很难接受自己做不到。 “没事的,梁姐姐,这又不是正式比赛,而且后面还有三次模拟考,下次多准备一下就好。”乔姗姗说道。 这让梁蕾更是哭笑不得地眯起眼,关于考试这件事情,从来都是她去安慰别人的,什么时候还需要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来安慰自己考得不好别难过了。 “嗯,我知道,谢谢。”礼貌地点点的,但一颗被隐隐激起的斗志却在内心里如一根小小的火苗开始窜动。 当晚,所有人有的去庆祝,有的人在休息,有的人在练歌房里练习。只有梁蕾一个人坐在上课的练习室里,没开灯。 这些年,她习惯了黑暗,这会让她的思考更有力度,也更清晰。独自分析着白天失利的原因,其实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太紧张,没有发挥好。其实之前参加海选和复选时,人也不会比今天少,但都没有像今天这般不受自己控制。想来还是因为台下坐着那个男人吧,嗨呀!怎么回事呢?不是说好放下放下,怎么一见到真人,就又栽了呢! 原地躺下装死,既然堵不住思绪,干脆放纵自己开始回忆,那些过往两人所有的点点滴滴。但见鬼的是,真的让她去想,偏又想不起什么太多具体的细节了,毕竟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好多场景都变得模糊不堪。都是一些零零碎碎的画面,梁蕾甚至一度怀疑是不是之前抑郁的那几年,自己药吃得太多,莫不是损害了大脑神经? 其实问题是找出来了,接下来要怎么解决呢?这个还真没想好,因为现在连找他理论的勇气和欲望都没有了。无论当初他是因为什么原因离开,都已经离开了,想质问他的念头也在几年前就熄灭了。因为他给出的不管是何答案,都没有什么意义了吧。 正在这时,练习室的门‘咔嚓’响了,梁蕾惊住,一动没动,她并不想让人知道自己一个人躲在这里。 门开后,有人进来了,只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楚,最多只能模糊地辨识到门口有个身影,应该是个男人的。 这让梁蕾更加尴尬,黑灯瞎火,和一个不认识的男人撞上,那可不是自己想要的画面。于是悄悄坐起来,往身旁的窗帘布挪过去,将自己隐藏在了厚厚的窗帘后面。刚藏好,灯被人‘啪’一下按亮了。窗帘很厚,她也没办法透过去看进来的人到底是谁,只知道有人在走动,还有翻东西的声音。 练习室里除了一些音乐设备,总没啥好偷的,谁也不敢那么大的胆子吧,那他肯定就是在找东西了,估计是训练班上的学员吧。 压下自己的呼吸,心想:你快点找到,然后快点走人吧。 却不想听到那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其实推门而入的人,正是杨晨,晚上正在办公室里工作之时,发现随身记录一些灵感旋律的小本子找不到了,想着傍晚时分有来过训练室,便一路找了回来。果然,小本子被压了练习室的钢琴上。本来拿了本子就要走的,却无意间瞄到窗帘处有点鼓起来,仔细一看,居然像是一个人藏在里面。 防备之心瞬间而起,到底是谁?这么晚了,藏在窗帘后面是何居心?难道进贼了?还是偷偷来练习的学员,可为什么又不开灯呢。还是说那只是堆了点东西而已,为了求证心中所想,于是慢慢向那窗帘处走去。 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梁蕾蹲在那角落里,抱着脑袋掩耳盗铃、一动不敢动心里默默祈求老天爷!没有这么衰吧!如果被人发现,还不丢死人啊!他们一定会觉得自己是因为拿了最后一名,才一个人跑到这昏天暗地的训练室里偷偷哭泣的,也许还会演变成其他什么版本也不一定,可都不会有好听的话。总之,在尝尽人言可畏后,梁蕾现在是如惊弓之鸟一般。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怎么办?要不要先下手为强,可是外面已经开灯了,要怎么样才能不让对方看见自己的脸逃脱呢? 来不及细想,因为她已经感觉到那个人正掀开了盖在自己身上的窗帘,本能原地蹿得老高,用尽全身力量将自己身上的厚厚窗帘,朝那个弯腰的身影上劈头盖脸地蒙了下去,将他全部包在里面。 而后,只听到一声闷哼,那个身影被牢牢地盖住了上半身,摔在了地上。 梁蕾心中有愧,但来不及说对不起,拔腿就要夺门而出,但刚一抬脚想跨过倒在地上的人,就被人一把握住了脚踝,毫不意外地正面趴了下去。 “嗷呜……”梁蕾痛得惨叫一声。 同时发出惨叫的,还有被自己结结实实压在身下的男人。 两个人摔成一团,又被窗帘缠成一团,当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梁蕾本能拳打脚踢拼死想要挣脱对方的束缚,而对方也正在手忙脚乱地拼命拉下盖在头上的窗帘布。整个一场混乱之后,布终于被扯下来了。两个人看着眼前陡然放大的两张脸,陌生又熟悉。随后两人均被点了穴道一样,傻在原地。 梁蕾看到的是一个发型尽乱,一脸迷茫,眼镜都歪了,只挂在了一只耳朵上的杨晨。 杨晨看到的是一个披头散发,一脸狰狞,衣服都在拉扯中滑到一边,露出另一边小块香肩的梁蕾。 “怎么是你?!” 两个人反应过来终于同时发声。 梁蕾像触电般,几乎是从杨晨身上滚落在地上的,然后手脚并用、惊慌失措地爬开了好几步。 身上的重量忽然就轻了,杨晨的心好像一时间也跟着空了,撑着手坐起来,戴好眼镜,保持和她平等的视线高度,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关你什么事!”没好气地回答道。哇!这个画面太惊悚了!完全还没有做好心理建设,怎么又碰到他了,还是在这么诡异的环境中,爬起来就准备向门外走。 “又是和哪个男人约好了,要在这里鬼混呢?”开口后,杨晨便后悔了,他在说什么呢!直想扇自己耳光。 果然,梁蕾猛然停了下来,回头一脸愤然地看着还坐在地上的杨晨,怎么那么想上去再狠狠踹他一脚呢?但却又冷笑道:“总监真是好兴致啊!控制着比赛的走向就算了,还要负责管八卦吗?这里每个男人我都鬼混了一遍,那又如何!” 这男人怎么回事?几年不见,怎么变得这么嘴贱了!要吵架是吧?谁怕谁! “哼!你要和谁鬼混我没兴趣,但这是一场公平且正规的比赛,我希望你能学会尊重你的队友、你的对手,能尊重这个舞台!别指望靠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上位!”杨晨也从地上爬起来,似笑非笑,似怒非怒道。 你他妈的哪只眼睛看到我没有尊重啊!我连那个位置都不想要,还要靠谁上位!梁蕾捏着拳头,苍白的脸上终于了有了红色,几乎快要原地暴走了,但还是强压下心中的冲动,从牙逢里挤出声音道:“多谢总监指教!” 转身而出,将门甩得‘砰’一声。她怕再不走,真的会当场崩溃。 片刻后,杨晨同样气得一脚踹向旁边的椅子发出一声巨响,一手将自己的头发往后撸,又愤然坐下,他在做什么?他在说什么?没脑子的吗!为什么要说出那些明摆没有任何水平的话!为什么要去这样没道理的刺激她! ------------ 48、牛奶 第二天,梁蕾起了个大早,教练还没有开始体能训练,就自己沿着池塘边小跑了起来。当真是愤怒上头了,连抑郁的情绪都淡了很多,满脑满腔都是要好好扳回一程,将来手撕杨晨的冲动。搞得原本应该朝气蓬勃的清晨,愣是被她弄得杀气腾腾。 而另一边的杨晨却又是另一副画面了。一个晚上处于懊恼和纠结的状态中,几乎天快亮才勉强睡去。顶着两个不深不浅的黑眼圈,出现在了训练楼的办公室里。齐助理满心的崇敬之情去泡咖啡了,他的老板真是努力啊,昨晚必定又是熬夜创作了。再想想自己真是太清闲了,比自己优秀那么多的人都在更加努力,看来以后是真的要多鞭策自己了。 这一天下来,梁蕾无论是上什么课,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再无半天随心而为的样子,练习的时间都比平常更努力更认真了。 “我发现你今天好像终于睡醒了一样。”晚餐时间,孟浩坐在梁蕾身旁调侃道。 “嗯,知耻而后勇。”梁蕾也不否认。 孟浩大概没想到她这么坦白,愣着看她正低头吃饭,没有半点扭捏。比赛组将模拟赛成绩贴在走廊上,其实他心底是不赞同的,但也无法去说什么,本来既然是来参加比赛,就肯定是残酷的。看昨晚她还是一付心事重重的样子,还想着要怎么安慰,今天却又好像涅槃重生了,心想,女人果然是善变啊。 不一会儿,乔姗姗也过来,在梁蕾身旁坐下。 “梁姐姐,你今天状态不好错哦。” “嗯,下周模拟考,我总不能再垫底吧。” “哪有,你的实力还垫底,昨天纯粹只是没发挥出来。”乔姗姗不以为意道。 三人边吃边聊,其实基本上都是乔姗姗在说,孟浩和梁蕾属于咐和型,有一搭没一搭地配合点头罢了。最后,孟浩先行告退了,男生吃饭本来就比女生快,再加上乔姗姗几乎没停过嘴,他实在难以招架,只好先开溜了。 梁蕾也吃得七八分饱,便放下筷子,只是干坐着,等乔姗姗也吃饱一起走而已。正在此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将两人笼罩住了,梁蕾抬头一看,居然是杨晨!他又想干嘛? “杨……杨老师。”乔姗姗一看到杨晨,快速地将嘴里的饭咽下去,然后站起来鞠了个弓。 跟乔姗姗的恭恭敬敬比起来,梁蕾可真算得上是大逆不道了。本来还端坐的人,看见他走来后,干脆摊开手脚,一只手搭在乔姗姗的椅背后面,一只手撑在饭桌上,满脸都写着:怎么着?怕你啊!本姑奶奶就不待见你! “梁姐姐!”乔姗姗尴尬地扯了扯梁蕾的衣服。 “干嘛?”语气非常不客气,也不知道是对谁。 “……”乔姗姗一阵无语。 杨晨轻笑一声推了推眼镜道:“呵呵,看样子,是我昨天在比赛的时候说得太重了。你还在生气吗?”那语气温柔得几乎都可以拧得出水来,还带着几分讨好和宠溺。 让两个女人都不自觉瞪大了眼睛。 乔姗姗想的是:杨老师不愧是总监啊!这么大度,面对梁姐姐这么不尊重不客气的态度,还能如此包容,难怪能走到今天的位置。厉害厉害! 而梁蕾想的则是:靠!他又想玩什么花招?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又想整我? “杨老师说的都是为我们好,梁姐姐怎么会生气呢?”乔姗姗真是操碎了心,明明她比自己大八岁啊!怎么关于这些人情世故,还没自己半点通透呢? 梁蕾警惕地盯着他,没任何动静,也没有说话。杨晨觉得自己分明就看到了一只全身戒备的小兔子嘛!心中不由得一阵柔软,看样子,昨晚自己真的是过分了。 于是将自己手中的牛奶打开,放在了她面前:“请你喝。” 算是向你道歉,但这几个字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梁蕾低头看着敞开瓶口的乳白色液体正在晃荡,不由得一阵恶心涌上心头,眉眼都皱成了一团,然后忽然站起来,捂着嘴一把狠狠地推开在眼前挡路的男人,仓皇而逃,一边跑还一边发出欲呕吐的声音。 杨晨这次是真傻在原地,茫然向乔姗姗问道:“她怎么了?” “呃……梁姐姐她,不喝牛奶,可能是过敏。”乔姗姗也不知道要怎么说,两人刚住在一起时,她也拿过牛奶给梁蕾,当时她也是差不多的反应。她也问过为什么,但梁蕾只是说了句不喜欢,过敏。 过敏?!不可能吧!她那么喜欢喝牛奶,从什么时候开始过敏的?!杨晨心中的疑问更大了。为什么有种感觉,她和几年前明明没什么变化,却又好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呢? 这边梁蕾在洗手间总算吐完了,刚才的饭也算是白吃了。胃里和喉咙都火辣辣的疼,一身虚汗地扶墙走了出来。 对于牛奶,她其实从来都没有过敏一说。 只是自从妈妈去世的那一刻起,她就有了阴影。犹记得那一天,她外出采买,一手拎着一包食材,一手正拿着一瓶牛奶往家里走。就在这时,忽然看到从楼上的窗户处,有一个人‘砰’地摔了下来,一声巨响,砸在了离她不算太远的地方,惊起了小区里一片尖叫声。最后,自己是怎么跌跌窜窜地挑开慌乱的人群跑到那个人面前,或者叫那具尸体跟前的,她已经记不太清楚了。 印象最深的画面,却是妈妈仰面朝天,瞪大了眼睛不知道在看什么,满脸血肉模糊。鲜血飞快地从她身下漫延开来,梁蕾的手一颤抖,手上的那罐牛奶就掉到了地上,乳白色的液体也跟着流了出来。与妈妈暗红色的鲜血混在了一起,泥泞又不堪,像极了她从此后,要独自面对的人生…… 所以从那以后,梁蕾一看到乳白色的液体在自己眼前晃动,就会不自觉的胃痉挛,恶心难忍。至此后,那个奶娃娃终于用最残忍和绝决的方式,断奶了! ------------ 49、出国 夜深时分,杨晨独自坐在车里,未发动,四周一片黑暗,一些画面也渐渐趁着夜色慢慢袭来。 五年前…… 他知道梁蕾最近特别忙,她妈妈病了,正在治疗阶段,不得已,她必须每周回家,在湖城和蓝城两地回来跑动。因此也不敢过于去打搅她,连好几次一早去送牛奶,连人都见不到,都是她同寝室里的人下来拿的,说是她昨晚又熬夜看书复习了,又或是赶了晚班车,还没起床。 如此几次后,杨晨便不再敢一大早去送牛奶,生怕打扰了她难得的休息时间。 之后一段日子,两人虽然明明在同一个城市里,但见面的时间却是越来越少,连通电话的时间都越发的寥寥无几。因为不是她在上课或复习,就是守在父母身边,自然是不方便接电话的。 再就是自己这段时间也并不空闲,忙着关于出国交换生的事情,虽然杨晨已经决定放弃了,但老师还是在游说他。并且他尽管本人不去,还是可以支持其他同学。再加上工作室那段时间又接了个项目在赶工。两人几乎没有重叠的空余时间,最多的就只是通过短信留言的方式来表达思念和关心。 直到有一天,他正在工作室里,忽然收到了一条梁蕾发来的信息,上面写着:分手吧,我们不合适。 杨晨看到此信息第一反应是呆呆地愣住了,接着是头皮发麻,几乎是抖着手回拔了电话想问个究竟,她是不是在恶作剧,还是自己哪里又若她不高兴了,可是,那头却关机了。电话一直打不通,他只好回复信息道:为什么?蕾儿,发生什么了?为什么突然要分手!为什么不接电话!我很想你,很担心你! 直到深夜,梁蕾才又回复了一条短信道:我想过了,我们还是分手吧。我爸爸说得对,我们不合适,纵然我不是天之娇女,但我的未来也是闪亮璀璨的。而你,给不了…… 杨晨几乎是从床上弹了起来,连寝室在打游戏的同学都被惊动了。一个个伸头问道:“怎么了?” 立刻回拔电话,发现居然她又关机了,怎么也打不通。 寝室里的几个人见杨晨发了狂一般的打着电话,都面面相觑道:“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许久,杨晨颓然道:“我女朋友要跟我分手。” “啊?为什么?”上铺的兄弟问道。 杨晨苦涩地回答道:“他说我们不适合,我也知道……她爸爸一直不同意。” “操,杨晨,你们是谈恋爱,又不是结婚。至于么,还把她爸也给扯了进来,多大点事啊!因为她爸就来跟你闹分手,这样的小女生不值得你花心思的,能睡就先睡了,睡不到就拉倒,换一个吧。你这样太累!”上铺的同学倒是毫不客气地说道。 “你给我闭嘴!”杨晨的眼睛猛然红了,居然就要动手。 “哎!不是吧,杨晨!你跟我在这里发什么疯,你那女朋友咱们也见过的,本来就是娇气得不行,她那样子肯定是从小家里惯出来的呀。好看是好看,可那有什么用?什么事情你都要按照她的意思来不是吗?跟你说,趁早分了也好,以后你有得辛苦,一个千金大小姐捧在手上,你累不累!” “你别说了!”另外两个室友赶紧拉开眼看就要动手的两人。 其中一个说道:“不管怎么样,那都是他女朋友,你闭嘴吧。” 另一个又说道:“不过话说回来,杨晨,你在这里着急生气有什么用?明天一早就去找她呀!就算分手也不是这样一条短信就把你给打发了吧,这算什么,又把你当成什么了?养狗吗?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终究寝室里当晚没有发生大的战乱,但混乱中他们几个人的话,也不得不说有些确实戳中了杨晨的心。长久以来,他太过于患得患失了,她就像个骄傲的公主,而自己可能在她眼里连骑士都算不上吧。若说安全感这东西,那不是女人的特权吧。虽然他是个完全独立的男人,但在这段感情里,也同样没有什么安全感,追求她的人从来不缺乏,即使她已经有了自己这个男朋友。 还有,他的父母,他们确实是两人之间最大的山川,他一点自信都没有,若有天真的要做选择的时候,梁蕾会站在自己这边。好像两人的相处模式,杨晨除了倾尽所有去对她好,根本别无她法。 说白了,他当时也不过是个二十多点的小伙子,即使他再努力,对同龄人再成熟,对未来的不确定,同样也会有迷茫和畏惧。 第二天一早,他就赶往湖城了。 但到了湖城后,才发现自己根本联系不上她,电话一直处于关机状态,也不知道她此时在哪。只能短信留言,约定见面的地方,一等就是大半天。 直到快要日簿西山时。终于有人出现了,但他等来的人并不是梁蕾,而是她的爸爸! 杨晨可能永远都忘不掉那个下午,梁蕾的父亲是用怎样羞辱的言语对待自己的。他告诉自己,梁蕾今天是不会来了,因为她还太年轻,想分手却又怕被纠缠,不知该如何面对,因此只能是他这个当父亲的,亲自替女儿前来把话说清楚。 杨晨自是不信,且说了很多好话,更是再三发誓,希望梁蕾的父亲能给自己一次机会,但换来的是对方更无情的嘲讽和冷言冷语。 那时候,他的父亲当真是铁了心,不同意自己与梁蕾继续相处下去。而梁蕾也很显然的,最终还是在自己与父母中间,选择了放弃自己。否则她的爸爸不会知道自己与梁蕾常常私下会面的地方,并且连当面与他说清楚的勇气都没有,还要靠他父亲来转达。或许,不愿更往深了入去想,他用尽全力去真诚以待的女朋友,压根就不屑在她想要结束的时候来见他。 回到学校后,杨晨整个人都陷入了莫大的绝望,甚至比当年母亲的离家,奶奶的去世还要让他感到灰暗无望。曾经两人的点点滴滴,都变成了巨大的讽刺与利剑。剑剑穿心! 他把自己灌得烂醉如泥,一个人躲在两人的秘密基地哭得歇斯底里。 不甘心地又继续打电话,可是听到的依然还是关机,发短信求解释求复合,最后却只收到一条又一条冷漠的文字,大意都是:你不要再纠缠我了。 我以为我们之间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麻烦你像个男人一样去做你自己该做的事情吧。 大家都很忙,不要在彼此浪费时间了。 杨晨将手机狠狠地砸向了墙壁…… 再连续三天没去上课后,老师找到了宿舍,与他长谈一番后,杨晨终于咬牙收起了那支离破碎的感情。下定了决心——出国! 思绪被一通电话重新拉回现实,一看来显,是唐雨婷的打来的。她说刚结束一场活动,想约自己吃宵夜。杨晨思虑了片刻,然后同意了。 电话这头的唐雨婷是有点受宠若惊的,她原来只是找个借口想给他打个电话而已,完全没预料到他会同意。挂断电话后,急急催着助理做好安排。又是找地方吃,又是防止被偷拍,或被粉丝打扰。最后两人约在了一家私厨里,相对而坐。 “没想到今天你会出来。”唐雨婷笑颜如花。 “你都约了我那么多次,再拒绝你,我也不忍心了。”杨晨低下头,还是那付漫不经心的浅笑。 唐雨婷轻敲着桌面问:“最近很累吗?感觉你好像有点憔悴了。”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看样子我也要化个妆才行了。”杨晨忍不住打趣。 “切!少来了。对了,《为你唱响》的那帮学员怎么样了?”唐雨婷换了个话题,和他单独在一起,最自然的方式就是聊工作吧。 杨晨点点头:“嗯,就那样,大概接触了一下,已经心里有数了。” “你心里有谱就行。” “开玩笑,我的工作不就是靠谱吗?质疑我的能力?” “哪敢呀!怎么样,你觉得有哪几个好苗子,说来听听,我下次上课的时候也特别留意一下。”唐雨婷一直觉得自己骨子里是骄傲的,但面对杨晨又是卑微的,感情这个东西,谁先栽进去谁就吃亏。 杨晨思考了一下,说了几个字名,唐雨婷赞同地点点头,他说的那几个人,她也觉得是还不错的,值得花点心思,两人低着头一边吃一边讨论一番后。 唐雨婷想了想又说道:“我记得还有个叫梁蕾的,虽然没有什么专业基础知识,但声音还不错,而且我觉得她挺特别的。” 杨晨不动声色地停住了,没有表现出任何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桌下另一只手握紧了拳头,看似好奇似笑非笑地问道:“嗯,有点印象,她怎么特别了?” “嗯……这个一句话很难说清楚,可能她在这帮学员里是最安静的吧,反而让我注意到她。而且她好像有种特质,觉得是能沉静得下来的那种人。”唐雨婷中肯地回复道。 杨晨笑了,也不知道是在笑谁。但他想的却是:一个只会作妖的妖精,她会沉静?!开什么玩笑! 唐雨婷不解:“怎么了?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觉得能让你夸,也是难得。” “你这话说的,我有那么高傲吗?” “也没有那么高傲,你只是高傲得恰到好处。” 唐雨婷娇嗔一声,却又用余光不停地扫着对面男人的脸,无奈地心道:只有在你面前,这点恰到好处都掌握不了火候啊! ------------ 50、心结 梁蕾自昨晚的牛奶事件后,对杨晨的心态反而反弹反转了,再也不想避而行之,这样近距离打过交道后,即使再碰面似乎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乔姗姗后来也对自己说了,那位杨老师并不知道梁蕾对牛奶还有这么奇怪的过敏症状,因此才造成的误会。 冷静过后,梁蕾心里也是明白的,他确实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估计他对自己的印象也只是停留在五年前。 那时候的自己确实是个奶娃娃,送牛奶,并不是故意要整自己,相反,很可能是一种示好的举动吧。 但世事就是这么无常,当年谁也不会知道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但世事也就是这么无奈,有些关系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便再也回不去了…… 杨晨之后的三天果然都未再出现于梁蕾眼前。而她也懒得去了解为什么,只把所有焦点都放在认真学习上面,毕竟之前的最后一名这件事情,对梁蕾而言,是非常打脸伤自尊的。因此这几天时间顿觉飞快,离第二次的模拟赛时间又只剩下不到三天了。 第四天,杨晨又出现在训练室里,他也是导师组的一员,是要参与学员面授课的,虽然安排的课程并不多。 梁蕾现在已经没有之前的紧张感,更能自如地面对他。虽然听他上课,看着他那张脸,还是会时不时的走神,不经意间思绪飘得很远,但终归没有更大的波澜与之前的无措。 杨晨要求自己看梁蕾的眼神同样是克制和隐忍的。她那天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她讨厌自己!既然如此,又何必一个劲地往上凑呢。她已有了新的生活,新的追求,而自己也该放下了。 两人便如此明明同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却又相安无事地过了几天,彼此将最深的执念化成了无尽的遗憾埋藏进了心底…… “明天又是模拟赛了,准备得怎么样了?”孟浩问道。 梁蕾笑着将手中的乐谱放下,点头道:“嗯,这次尽量不失误吧。” “哈哈哈……你若正常发挥,那便可以横扫千军了。” “虽然知道兄台是过奖啦,但还是借你吉言吧。” 乔姗姗也跳了过来:“梁姐姐这次肯定没问题,我昨天都听哭了。” “是嘛,能把你唱哭那还真不容易啊。”孟浩打趣道。 “你什么意思?”乔姗姗眼睛一瞪。 “我说你是个容易快乐的宝宝呢,没心没肺的多好,别像我这样容易忧愁,你是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啊。” 梁蕾没接话,乔姗姗确实和八年前的自己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她也曾阳光明媚,没心没肺,活得好不潇洒和自在啊。 明天要唱的歌是筷子兄弟的《父亲》,因为下个月是爸爸的生日,而那天也是妈妈的忌日。以前每到那时候,她就犯病得严重,黄闵良每每这段时间总是对自己寸步不离守着,生怕有个闪失,自己也就追随他们而去了。 想到此,梁蕾轻轻握住了自己左腕上的红石榴珠串,这是黄闵良送给自己的,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却能遮挡住左腕上那一道现在已经变成浅粉色的伤疤。 那道伤口,是梁蕾自己划的。 妈妈的第一个忌日,她选择了以死祭奠,割腕后在那鲜血淌了一地就快要断气之时,黄闵良居然出现了,愣是把心如死灰的她从死神手里拽了回来。 妈妈的第二个忌日,梁蕾那时正是抑郁症最严重的时候,她又选择了放逐自我,吃下了大量的安眠药,正在世界终于陷入一片黑暗,还以为再也听不到来自外界和自己内心的强烈谴责声音,黄闵良又奇迹般地将自己抢救了回来。 两次都没死成,梁蕾最后连选择死亡都放弃了。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值得她花力气去争取的,包括生死。 在漫长的治疗过程中,黄闵良始终陪伴在自己左右,不离不弃,一点一点终于捂开了她那暗无天日的心脏。在心理辅导与药物的多重治疗下,梁蕾才渐渐走出了抑郁症,从医院转到了疗养院,直到去年年底才重新步入社会。 现在,梁蕾总算可以回过头来正视父母的离去了,尤其是见到杨晨后,两人并不愉快的见面重逢方式,反而令她更加打开了心结,清楚地认识到过去的已经过去,死者已矣! 今天,梁蕾算是很认真对待这个舞台了,将长发束成一个马尾,干净利落。还配合造型老师化了个舞台妆,穿着一套森女系宽大的藏青色长衫,只是套在她本就偏瘦的身体上,显得她看起来更赢弱娇柔。 轮到她上场,再次面对台下的众人和摄像机,深深地吸了口气。不再回避地看了一眼杨晨,他也望着自己,隔得不算近,看不清楚那反光的镜片后面,他在想什么。 快速收回思绪,朝身后的伴奏乐队轻轻点了一下头示意,缓缓的音乐开始响起。 其实当杨晨知道今天梁蕾唱的是《父亲》,是有点不太爽的。这种通过歌声直接去表达爱意的方式,让他颇有些微词,老早就知道她爸爸是她的天神,是她的如来佛祖了,现在还要通过比赛再去歌讼和唱吟,是不是有些夸张和过头了。她都已经二十六了,难道还活在她父亲的羽翼之下吗?要到什么时候。 “总是向你索取,却不曾说谢谢你,直到长大以后,才懂得你不容易……” 梁蕾的声音是低沉的,像是在给人讲故事一样,温柔婉转,娓娓道来。明明轻轻的,带着女生特有的细腻,却又似声声打在座下各位听众的心上。不知不觉,已经有人泪流满面,听着别人的歌,陷入了自己的故事回忆里。 “我愿用我一切,换你岁月长留,我是你的骄傲吗?还在为我而担心吗?你牵挂的孩子啊!长大啦……” 唱至此处,梁蕾的眼睛也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如她所述——爸爸,你牵挂的孩子,已经长大啦! 伴奏声最后缓缓而停,场内又是一片鸦雀无声。直至角落里的某个人轻轻鼓了一下掌,在座的人才如梦惊醒般,也纷纷拍起了手。 “这一次你算是放大招了吗?”一个评委轻拭了一下眼泪,又抬头笑着问道。 “嗯?什么是大招?”梁蕾有点不太明白,今天,她觉得自己只是认真唱了一首歌。 “……哈哈哈,有意思。” “嗯,声音很好,虽然中间有些细节处理得一般有些瑕疵,但情感很充沛。”唐雨婷也点点头。 一个个导师们点评完后,又轮到了杨晨。只见他慢慢拿起话筒说:“嗯,不错。至少和上周对比,有着明显的进步,让人很意外,也很惊喜。看得出来,这次准备还是很充分的。只是……现在就唱这首歌,会不会早了一点?毕竟这个模拟赛没有直播,你爸爸他……也听不见吧。” ……众人一片迟疑,都不太理解杨晨这话里的意思。 梁蕾也愣了一下,继而耸耸肩道:“他能听见。” “哦?”杨晨一挑眉。 “音响声音够大了,他在上面,能听得见。”说罢,微笑着朝自己的上方指了指。 杨晨一下子不知道要如何往下接了,只是怔然地看着她,却又心跳如雷,好像有什么事情正呼之欲出。 梁蕾没在说什么,施施然地转身走下了舞台。 傍晚,杨晨坐在办公室里翻着一堆资料,这些都是这帮学员的详细介绍,每个人都有厚厚一叠。之前都还没有仔细看过,一是因为忙碌没时间,二是比起纸上的文字介绍,他更相信自己与人接触后的判断。 终于,从厚厚的一堆的文件里面,他找到了她的那一包,抽出来仔细看了起来。 当他翻开看到父母那一栏里,才如耳边惊起炸雷般发现赫然写着两个字:已故! 怎么会这样?他的父母……居然都不在了?就在这短短五年里?那她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好像有一些关于她身上,令自己费解的迷底正在扑面而来。 甚至有些颤抖地继续往后翻,又发现她的学习历程记录里,居然大学生涯那栏写的是——休学后又退学!按照上面的时间,她居然在自己出国后的当年就申请了休学,第二年又申请了退学!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让她连大学都没有读完! 再往后看下去,杨晨的心几乎都要随之跳出来了。她这些年的生活轨迹,居然大部分穿差的是在医院和疗养院里。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是生了什么病吗? 翻下去,他又看到了关于恋爱那栏里面,填写的是:有! 呵呵!瞬息间身体里的力气被抽光了,虽然早就意识到,早就有心理准备,但真看到上面她亲手写下的绢绢字迹,还是让人难以接受。她……当真有男朋友了,应当是那个医生吧! 虽然后面没有再翻出来什么更有价值的信息,但是光前面这几个已经够杨晨半天缓不过来了。直直地瘫坐在沙发椅中,愣愣地看向窗外。 或许,自己离开的这些年,她过得并不好。 可是,那又怎样!和自己还有什么关系吗?如今的他,还能用什么身份重新站在她的身边吗?太阳渐渐沉入地平线,也如杨晨的心,又在各种挣扎里,然后慢慢平静下来后,重新陷入黑暗…… ------------ 51、疑点 梁蕾站在新的模拟比赛排行榜前,是有种扬眉吐气喜悦感的。毕竟从第三十名飞窜到了第三名,本来就是一件值得小小骄傲一下的事情吧。这种感觉像极了小时候读书月考、期中、期末考试里取得好成绩的感觉,那时候的自信好像又有一点点正慢慢拾回。 “恭喜恭喜呀!”孟浩从身后闪出来笑道。 梁蕾摆摆手,貌似谦虚实则得瑟地说:“那还不是你金口玉言嘛。” “不不不,那是你有实力。” “我发现了,梁姐姐的实力完全看心情。”乔姗姗也走了过来。 “不得了,我的秘密都被你们发现了。” “完了,我们知道的太多,她要杀人灭口。” “哈哈哈……” 三人笑做一团。 杨晨从楼梯走上来后,站在拐角处,就看到走廊处围着好些学员和工作人员,但他仍旧眼尖地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了她。他明明是冲上来找她的,可是又在看到她的那一刹那,如脚下生根般停住了。 她在和其他人说笑着,其他人哈哈开怀地大笑越发映衬得她,连笑容里都透着一股忧伤。现在,他终于明白那是为什么了。 她那么被呵护长大的一个人,没独自扛过什么,对父母之命那么听从的一个人,那段时间,她一个人,该怎么过来的。光想想,杨晨的心就忍不住发酸发胀。 有学员看到了角落处杨晨,热情地招着招呼:“杨老师来啦。” “哇,James也来了。” 梁蕾也顺着众人将眼光转过去,便看见那个高大的男人从不远处款款走过来,他比从前更俊朗了,比当年更多了一份成熟稳重的男人气息,带着一如即往的微笑。但梁蕾总是有种感觉,如今的杨晨连笑容都特别假。那时候她能从杨晨的表情里判断他的情绪,但现在不行了,你根本不知道他的面具下面还有几层面具,哪一层又是真实的。 杨晨慢慢走到人群前,笑道:“这只是暂时的,七天后还有机会,等正式比赛开始了,才是好戏开幕。” 众人都频频点头应和着。杨晨把目光投向梁蕾,笑得更和沐地说:“这次的最佳进步奖,当属于你当之无愧了。” 梁蕾没想到他会在人前跟自己说这样的话,一时愣在那里,没反应过来,只是一脸蒙地看着杨晨没说话,一众学员又随着杨晨的话齐刷刷地看向梁蕾。 半晌,被乔姗姗用胳膊肘撞回神的梁蕾才愣愣地回答:“哼!多谢夸奖了。” 然后头也不地转身走了,只留下所有人一脸惊叹道——好嚣张的女人啊! 杨晨则无奈地摇摇头,她的这点傲娇,又好像似乎从没变过…… 这天,课间休息的梁蕾正趴在走廊的窗前看风景,却听身后有声音响起:“你是不是跟James有过节呀?” 梁蕾转身看到的是孟浩,她一脸不解地不明白他为何有此疑问,就因为刚才杨晨的课上,自己和他又起的冲突吗? 刚才那节课是杨晨的音乐创作课。即是创作,自然是打开了很多框架,更多去遵循学员的意愿而走,导师只是更多的提供些参考建议和专业的指导而已。每个人都或多或少自由发挥着,安静且和睦。但到了梁蕾这边,画风好像就发生了变化。 “你这样写不行。”杨晨轻指着曲谱说。 “哪里不行了?”梁蕾一抬头就看见杨晨那张正俯身下来盯着自己手上稿子放大的脸,就没来由的恼火,没事靠这么近干嘛?他的气息都喷到自己头顶了,搞得头皮一阵发麻。 感受到她的语气不善,但还是解释道:“和声不对。” “哪里不对?”梁蕾顿觉没来由的,更生气了。 “你的主旋律配这个和声会很奇怪。”他还是面带微笑解释道。 “有吗?哪里奇怪了?我觉得很正常啊!你才奇怪!”抱着自己写了一半的曲子站开两步远。 已经有很多学员都放下了自己手里的东西,抬头向他们这边看过来了,只是好像两位当事人并没有察觉。 “……在音乐方面,我比你专业。”杨晨尽量压下自己往上冒的火气。不明白她为什么对自己这么虎视耽耽、一脸防备的,这令他很不舒服! “专业又怎么样?音乐这个领域是无限的,别用你那有限的知识来限制我的想象!” 许多学员都开始倒吸冷气了,这两个人,怎么又开战了?明里暗里、唇枪舌剑的都好几次了吧。那个梁蕾也当真是大胆,不止一次顶撞James了吧。 “无限的想象也该建立在专业的基础之上,不是让你天马行空乱涂鸦的。”杨晨的声音也不自觉大了起来。 梁蕾重新看了一眼自己的曲子,每一个音符每一个字都是自己认真写下的,怎么就变成乱涂鸦了!当真是气得想打人,他怎么回事,怎么处处针对自己! “好不好听,我写完演奏出来自然就知道了,你现在就下定论,是不是太过分了!” “可是你明明修改后会更好,为什么不听从一下更专业的指导呢?没让你改主旋律,只是和声部分可以调整一下。”杨晨再次压下声音。 “我就是不想调整不行吗?就算它在差,也是我写的!我不想按照你说的去改不行吗?就算这孩子生出来是歪瓜裂枣,但也是我生的,你凭什么在我还怀着他的时候就拉去做手术啊?” “扑哧~~”好几个学员没忍住,也包括乔姗姗和孟浩。 “你你……你说的都是什么?我跟你谈的是这首曲子的和声!”杨晨多年以来,第一次在音乐问题上,他居然感到头疼。 “可我不想跟你谈这首曲子的和声,至少在我还没有完整的写完之前!你不能否认它!” …… 在一片乱糟糟的争吵声中,这堂课结束了,两人还是没争出个结果。 “我跟他能有什么过节。”梁蕾重新转身看向窗外。 “那你老针对他。” “什么?我针对他?明明是他针对我好吗?”她看到了窗外六月飞霜啊,孟浩是瞎的吗? “毕竟他是导师,还是赛事总监,也就你敢这么跟他说话。”孟浩也椅着墙,轻声说道。 梁蕾却不能理解了:“他是总监又怎么样?就可以这样欺负人吗?” “……他哪里欺负你了?他只是说话直接了点而已。”孟浩有点哭笑不得。 “他说话不是直接,是讨厌好吗?总之,我听见他说话就想生气。”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有的人天生犯煞,八字不合行吗?”真是讲着讲着火气又上来了。 “得得得,你不喜欢他就算了,跟我没关系。我就是怕你把他得罪透了,后面的比赛会很艰难。”孟浩赶紧摆摆手,可不想被殃及池鱼。 “有什么怕的,我凭实力,走到哪算哪。若是知道他在这里,我根本就不会来。但如果他后面敢给我穿小鞋,也别怪我不客气。哼!”一边把指节按得‘啪啪’响,一边眼神狠厉得把孟浩吓得一哆嗦,这跟平时什么都无所谓没半点脾气,甚至都让人感觉不到多余生命力的那个女人,还是同一个人吗?看样子,自己对她真的是了解得太片面了。 从教室那头走近的杨晨同样看见了梁蕾的一脸杀气,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如此,更不知道她想‘杀’的是自己。他对音乐是有一定强迫症的,还是想去说服她能调整一下那一段曲子的和声部分。 “你怎么又来了?现在是休息时间!”梁蕾一见到走过来的男人,还没压下去的脾气又冒了上来。 孟浩一转身当真看到的杨晨,赶紧尴尬地笑着打了声招呼后溜开了,他总觉得这两个人之间好像有电光火石,一不小心,就会被误伤了。 “我只是来找你聊聊。”杨晨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和。 梁蕾却没有半点接受的意思:“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聊的。” “关于刚才的那段……” “我都说了不改!” “可是现在医学都已经发达到可以在母胎里做手术,给有问题的胎儿进行修复了,你这就一小段旋律而已,调整一下就怎么啦!”杨晨也是不能理解,这才多大点事。她以前不是这么执拗的啊,那时候的温柔和乖巧总不会全部都是装出来的吧。 “我的孩子我说得算,要不要做手术,要不要调整修复也是我说了算,你凭什么来置喙。就凭你一声不响跑去美国学了这几年的东西吗?你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的。”梁蕾也真的是火冒三丈,连自己讲了什么都不知道了。 “……什么?”杨晨一滞,之前想好的说词统统忘记了,脑子里反复回荡的,只有她那句:一声不响跑去美国。 她这话什么意思? 梁蕾也缓过来了,想起刚才自己说的话,确实是失言了,他去美国是事实,人家学了那么多东西也是事实,不管他当年怎么去的,跟谁去的,现在都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了。又何必拿出来,像个怨妇一样的提起。 ------------ 52、真相 不愿再解释和争执什么,梁蕾想绕过他,往课室走去。但刚经过他身边,却被杨晨狠狠拽住,一把拖向了楼梯间往楼下走去,他的办公室就在下面。 梁蕾完全没想到他会突然这样,吓得叫起来:“你放开我!你干嘛呀!我说了……我说不改就……就是不改!” 一边挣扎一边用自己的拳头捍卫着尊严,然后,并没有任何作用。 男人的力气太大,根本不是他的对方,还被他捂住嘴,惊慌失措中都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三下五除二,梁蕾已被扔在了杨晨办公室里的沙发上。他回身将办公室门一关,并上了锁。 “你你你……你想干嘛?”梁蕾终于开始慌了。 杨晨同样喘道:“刚才……你说的什么意思?” “我……我说什么了?我不改?” “不是!前面的,什么叫一声不响去美国了?你是……在说我吗?”杨晨问道。 梁蕾一听他想问的是这个,瞬间又被气笑了,说道:“切!你这话问的有半点意思吗?难道是我去美国了吗?” 可总觉得哪里不对,再次确认道:“那什么叫一声不响,我去美国的时候你不知道吗?” 梁蕾又炸毛了,气得站起来喊道:“我知道什么?!哦,对了,我想起来了!我当然知道!杨晨,你不觉得你特别不要脸吗?这种事情都过去了这么多年,还好意思拿出来到我面前炫耀是吗?” “我炫耀什么了?我走之前,打了那么多电话给你,也跟你作告别了,可是你呢?从头到尾就没出现过!你把我当成什么了?现在还好意思说我一声不响的出国!”讲起当年事,杨晨也是一肚子委屈,那时候的悲伤在五年时间已经发酵成多少倍的能量了。 “你胡说!你什么时候给我打电话发信息了,明明是我找不到你!好不容易电话接通了,还是一个女人,我是从另一个女人的嘴里知道你要走了!知道你要出国了!知道你把我甩了的!”梁蕾的眼睛红了,有些事情今天,终于要说开了是吧。好啊!谁怕谁啊!谁亏欠了谁! “你……你说什么?”杨晨一片迷乱,好像对不上,怎么好像有很多事情都对不上! 梁蕾却如开闸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说什么?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没数吗?嘴上说着为了我愿意放弃机会,我在哪你就在哪!可事实呢?转个身就拉着别的女人的手一起走了,连话都不给我留一句!这些年,你良心都不会疼一下吗?” “我没有!”面对这一波又一波的指责,杨晨颤抖着嘴唇终于蹦出几个字。 “你没有什么?没有出国?没有放弃我?还是没有不负责任地就这样离开了!”多年的委屈如六月间的倾盆大雨,密集而强势地压了下来。 “是你!是你先和我分手的!我哭着求你,你都不肯回头的!”杨晨也腥红了眼喊道。 “都到今天了,你还不肯承认。好,都是我的错,从当年,到今天,都是我自找的!”梁蕾失望极了,为什么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这个男人到今天依然没有一个解释,还在不停的否认呢? “不是不是!我我我……我有证据的。”杨晨几乎抖到不能自抑地将手机掏出来,翻着照片,那些梁蕾发给自己决绝的短信他都留着。只为让自己在无边的彷徨中一次又一次将自己彻底打入地狱,不要再贪图奇迹反复折磨自己。 梁蕾却不愿再等他翻什么照片,又做什么继续伤害自己的事情了,关于他的事情,她真的不想再知道了。就要夺门而出,却被杨晨拦腰抱住,紧紧揽在了怀里,任凭她挣扎和拳打脚踢都挣脱不开。 “你放开我!你放开!杨晨,我不想看你所谓的证据。我们早在五年前就结束了,不管你为什么要走,我都接受了这个事实。可是你为什么又要回来,为什么又出现在我眼前呢?为什么……”哭到后来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任由他将自己抱在怀里。 “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有……我没有放弃你,明明是你不要我的!我才伤心欲绝的离开了。我怎么会不要你,我怎么会……蕾儿,对不起!”杨晨也同样泣不成声道,他们之间一定有误会,强烈的直觉,隐隐欲现的答案。那是什么?让两人就这样分开了五年!!! 梁蕾也停了下来,不再挣扎,他的话一句胜过一句碾压过心脏。难道自己不是被抛弃的?难道他不是为了前程一声不响地就走了?什么是自己不要他?同样的疑问也在她心中化了开来! “……你你,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哑着声音,慢慢地问出来。 “我现在也说不清楚五前年我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很显然,我们一定是有误会。你觉得我抛弃了你,而我却一直认为是你放弃了我。”杨晨努力压下所有绝处逢生般的手足无措,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放开她,将她扳过身能与自己面对面,继续说道:“但我们应该弄清楚来,不是吗?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弄清楚?”梁蕾的心也是提到嗓子眼的,即期待又害怕。 拉着她的手一起坐下来,而她也没有再像刚才那样激烈地反抗,这是多么令人欣喜的一个跨越啊!五年了,再一次触碰到她的肌肤,一如当年,还是令自己感到心悸。但现在不是放大这份感觉的时候,杨晨低头略思考了一下又问道:“当年那些要和我分手的信息……是你亲手发给我的吗?” “什么信息?”梁蕾一头雾水,当时两个人都在各自忙着,自己每天都在医院、学校间夹成了一条死狗,不记得自己有发过什么分手短信。 像是一座沉睡的火山将要被唤醒,杨晨激动地再问道:“那我和你约定在湖城见面,来的人……是你父亲,也不是你让他来的对吗?” “我爸爸?!你和他什么时候在湖城见过面吗?”梁蕾更是懵得一脸。 “所以,你没有让你爸爸来向我转达你要分手,是吗?” “……你在说什么?!为什么要扯到我爸爸!”梁蕾又激动起来了,猛然站了起来:“他他……他已经过世五年了,我们的事情,你为什么要扯到他。” 只要一想起来,自己当年为了找杨晨离家出走,爸爸是为了找回自己才出了那场意外,现在的对话,梁蕾就完全不想再进行下去了。 杨晨跟着站了起来,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安抚道:“我知道我知道!对不起,我无意提起他让你伤心,只是……只是……当年真的是他来告诉我,你要和我分手的。” “不可能!我爸爸……我爸不会!”梁蕾这一刻什么都不想听了,只想拼命推开眼前这个男人。 她越挣扎,他只能抱得越紧,害怕只要一放手,她又再次消息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所以……所以我当年才在最伤心欲绝的时候选择了离开!我找不到你!怎么找都找不到?只有你一条又一条冰冷的信息告诉我,你要分手!还让我不要再纠缠!” “你胡说!我没有!我就是为了跑出去找你,爸爸才死的!是我害死他的!是我害死他的!”那一天的世界崩塌再一次被掀开来,一点一滴都像剜着心头肉。 “……你说什么?!你找过我?为什么要说你爸爸是你害死的!” “杨晨!我恨过你,可是我更恨我自己!如果我那天没有为了你和他吵架,没有离开家跑去找你,他就不会死!是我!是我害死了爸爸!可是,你现在却又告诉我,是我爸爸让你离开我的,是因为我爸爸,你才把我一个人抛下,让我求生不得求死无门的过了五年?!你真好残忍啊!哈哈哈……”梁蕾哭着又笑着,她真的没办法接受所谓的误会后面,是这样的事实。 “对不起!对不起!蕾儿!我不是故意要冒犯你爸爸的,我……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真没有抛下你,我同样是在万般绝望中逃离的,我爱你!从来没有变过!我……” “你闭嘴!我不想听!杨晨,你听着!无论当初我们为什么会分开,我都不想知道了。既然事已至此,就随它吧,我已经用了我这一辈子最珍贵的东西来祭奠,已经足够了。当年的事情就这样吧,给我们彼此都点余地吧!”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或者是直面真相的恐惧,让梁蕾终于还是狠狠推开了眼前的男人,夺门而出。 “不是这样的!蕾儿……”这一刻杨晨没有再强行将她拽在怀里,他亦明白,这样的真相对她来说,是该有多么的残忍啊! 无论当初她的父亲跟自己说了多么狠毒的话,还是无论自己最后一次带着所有希望再次去找她,而被她的母亲愤然煽了一个耳光也好。现在的事实是,他们都已经去世了…… ------------ 53、不恨 梁蕾一个人回到房间后又将自己关了起来。 一路上狂奔而回,已经让她多少有些冷静了,终于可以仔细想起杨晨刚才说的那些话了。其实在刚才,她的心里多少就明白了。 把当年有些细节从脑海中来来往往过好几遍,确实有想起来一些可疑的场景。 比如当年确实好几次自己趴在妈妈的病床边睡着了,夜里迷迷糊糊中醒来,见过爸爸手里拿着自己的手机不知道在做什么。 但后来她也查看过自己的手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如果杨晨说的是实话,那爸爸很可能那时候就是在用自己的手机,以自己的名义发出过短信,而且发完之后还删了。 现在想起来,那段时间自己的手机好像常出一些小问题,有时候是通话记录不见了,有时候是一些明明记得有收到过的短信没有了。但当时太忙,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多想,以为是手机普通的电子故障,便没放在心上。 偶尔还有时候会发现手机又自动关机了,如此说来,也有可能是爸爸把自己的手机给关了,为的就是不让杨晨找到自己。 这一切,的确都像是爸爸会做出来的事情! 可那又如何,即便当年这些操作都是父亲干的,现在又能怎么样呢?爸爸已经不在了,自己连讨回所谓公道的地方都没有了! 梁蕾发现自己现在是连恨的人都找不到了…… 夜深了,躺在床上同样辗转反侧的杨晨也是清醒的,回想起那时候的两人,再看看这些年单独渡过的自己,脑海中像放电影般的回忆滚滚而过。 即便如今自己和梁蕾都明白了当年的真相,可是又能改变什么吗?就算当年不是她主动放手的,但现在转眼已经五年了,多少物是人非了!她对自己又还有感情吗?还是,她已经有了新的归宿,自己再不应该去打扰她了呢?可是男人的心又是不甘的,明明两个人谁都没有不爱,明明谁都没有放手,可偏偏又是如今无根本无从下手破解的局面。 这一夜,两人都无眠。明明已经近在咫尺了,但不知为何,却又比在大洋彼岸还更远了…… 接下来的一周,梁蕾几乎都是病仄仄的,因为她又梦到那些可怕的过往。时而是父亲躺在太平间,时而是母亲飘然而落的那个场景,但每一个镜头都足够要反复要了她的命。 晚上频繁从噩梦中惊醒,常常一身冷汗,只能靠带来的药物让自己平息,白天自然又没有太多精神。 这一周,杨晨也是能感受到梁蕾在对自己的有意避开,这种觉察让杨晨很难过,也很无奈。但他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强迫她面对自己。 既然她不想看到,那他自然也就选择了躲开,只要有她在的场合,自己尽量不出现或少出现。 那天她的哭泣、悲伤、崩溃,一直敲打着他的心隐隐作痛,所以在这段时间里能做的就是尽量不去刺激她。还有,他自己也需要一些时间和空间,来重新梳理和接受。 这天,是集训营的休息日。这一个月里也就休息这么两天,学员是可以自由不用训练的。 梁蕾没有回蓝城,因为黄闵良今天会从湖城赶来都城,他是带着药来的。有些处方药,梁蕾自己是买不到的,所以只能拜托黄闵良。 傍晚,两人在一家餐厅里碰面后。 “在这里很辛苦吗?怎么感觉又瘦了。”黄闵良见到梁蕾第一眼,就习惯去摸摸她的头。 梁蕾没躲开,只是立在原地苦笑了一下说:“还好,不算辛苦,只是最近老做梦。” “蕾蕾,过去了,已经都过去了。”良久,黄闵良说道。 “我知道,我都知道。只是梦这个东西,不受我控制。” “……那你这段时间坚持再用点药吧,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不是已经有挺长一段时间不会在梦见了吗?” 梁蕾点点头说:“是啊,是有段时间了。” “那最近是发生了什么吗?” ……梁蕾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用勺子扒拉着碗盘里的食物,良久后回答:“黄大哥,他回来了。” “谁?”一种不好的预感在黄闵良心头‘突突’跳着。 “我的……前男友。”梁蕾苦笑了一下,如实答道。嗯,说前男友,应该是没错的吧。 黄闵良将手中的餐具默默放下,把手伸向桌下握成了拳。是吗?他回来了! 其实这些年陪着梁蕾一路走过来,对于她和她的前男友,自己一直都是知道有那么一个人存在的。 梁蕾那么长时间陷入抑郁,除了父母离世的打击,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因为那个男人一声不响的离开了,在她最痛苦的时候消失了。 女生的初恋就是这样吧,爱得投入、爱得用心,再加上她父母的死,盘横在其中,那个男人对她的影响可谓说是刻骨铭心。 黄闵良始终觉得,直到今天,自己或许有一天能陪着梁蕾走出父母双亡的阴影,却一定无法伴她走出那个人男人给她带来的伤害。 “你还恨他吗?”许久,黄闵良轻声问。 梁蕾听后一愣,然后笑了,如晚夜里的星星,黑暗绝望里透着点点微亮,那是谁的希望…… “我不恨他,为什么要恨他。”喃喃自语,是说给黄闵良,也是说给自己。“我付出了这么沉重的代价,也不过只是为了能爱他啊。为什么要去恨他呢?没了他,这个世界还剩什么呢……” “所以你就恨自己?!所以你就这样一直折磨你自己吗?”黄闵良追问道,她连恨都不舍得恨,又拿什么劝她放下。 梁蕾看了对方好一会,轻轻地说:“都是我的错,做错了事自然要接受惩罚。” “……就算都是你的错,那他为什么不能陪你受过,你能对他掏心,连恨意都不愿意分给他,那你在最痛苦的时候,他在哪?!” “……地狱很冷,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蕾蕾!!!” “黄大哥,谢谢你,这几年对我的好,我都记得。但是,有些人是无法被替代的,哪怕沧海桑田,也只有他了。” 黄闵良脸色苍白,手指已在裤子上抓出多条褶皱。但还是面带微笑地慢慢伸出手去摸摸她的头,她也没躲,只是抬头看着他。 “对不起,黄大哥。” “你没有对不起谁。”黄闵良的心在颤着,是我,对不起你,要你承受这么多,该怎么去弥补…… 梁蕾思考片刻后又自嘲地呵呵笑了,说道:“我不恨他,但和他也不会再有交集了,毕竟我们中间,隔的又何止一个太平洋。” “……蕾蕾。” “黄大哥。”梁蕾打断了黄闵良要说的话:“谢谢你一直做我的树洞。” “呵呵,那我是不是也要谢谢你对我一直的信任。” “嗯,现在在这世上,我最信任的人也只有你了。” 黄闵良听后,脸色却更加惨白了…… ------------ 54、直面 整整一个上午,其实都是属于前期热身活动。 比赛组先弄了一个小小的接力赛跑步让所有人舒活筋骨,轮到梁蕾这一棒时,她几乎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才算没有把自己小组的后腿给拉断了。 连杨晨都眯起眼睛看着那一队,一下场后就斜靠在树杆上的女人,气喘如牛,有点哭笑不得。她还真是一点没变,或者说,更弱了。但也许,和这几年她长期住院有关系吧,思及此,他便再也笑不出来了。但人来人往,也不方便走过去直接问拽住她问个清楚,只能静等机会。那一晚后,她对自己有明显的逃离态度,想来想去,还是决定不要操之过急了。 乔姗姗一个劲再给梁蕾扇着风,还一边数落道:“梁姐姐,你搞什么鬼啊!行不行啊!这才第一轮活动而已。” “行……我一定行!”某人抱着大树,真是身残志坚。 “不行就说话吧,你一旁歇着去好了。”秦麓也笑道。 “滚!我一定会坚持到底的。”真的,梁蕾觉得自己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坚持做一件事情,更没有体验过成功的感觉了,这一次,再难,她也不想轻易放弃。 “行,下一个热身活动是考验团队的配合度,五人双腿绑在一起,看哪队跑得快。”孟浩说道。 梁蕾又翻了一个白眼,心中无限吐槽,到底是谁设计的这么无聊的游戏啊!之后又弱弱地问道:“我能不能做个傀儡,在中间,你们架着我跑?” “梁蕾,我发现,除了唱歌,你还真是个残废。”乔姗姗终于被气笑了,一口水喷了出来。 梁蕾庆幸自己完美躲开了,我见犹怜地说道:“嗯,那我就当个残废吧。” “梁蕾,你这样可不行,你看看其他两个小组,哪个不是斗志昂扬的,你可不能灭了咱们小组的志气啊!再说了,就你这样的体能,上台唱个两首歌,也要倒了吧。”此时,Amy和唐雨婷也走了过来。 梁蕾顺着Amy的手望去,正好与杨晨的眼神撞个正着,没想到他居然离自己并不远,还看向这边,而后又立即心虚地调开了视线。 可是没想到杨晨再与她视线相撞后,却走了过来,对Amy露齿一笑,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长,很显然,她的优势不在这块。” 原本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但听在梁蕾耳朵里就是那般刺耳,什么叫优势不在这块?这天下她可以接受所有人对自己的鄙视,甚至无视,但唯独受不了来自杨晨的奚落。 “杨老师,你不过比我腿长一点,这也能叫优势么?”梁蕾毫无客气地怼回去,然后转身,不再去看站在一起,同时愣住的三位导师。而是走向坐在一边聊天的乔姗姗和孟然、秦麓他们。 一脚踢在孟浩的鞋子上,说道:“还不快起来,一会就要比五人绑腿跑了,咱们这队弱,还不赶快笨鸟先飞。可别让杨老师看扁了!”最后一句话,她特意把嗓门放大了,好让那边的杨老师能听个正着。 三人莫名其妙赶紧站了起来,看着不远处三位导师都是同样一脸好气又好笑地看着自己这里,这三人也只好一边不明所以,但只能跟着傻乎乎地笑着,一边咬牙问道:“你怎么啦?又和James吵架了?” “什么话?我跟他吵什么?我哪有那个级别啊!他不过是看我不顺眼罢了,那我离远点就是。哼!”梁蕾说道。 杨晨能听到梁蕾那头嘟嘟囔囔的声音,无声地笑了。人啊!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能移。都这么多年了,只要听到她在说关于自己的事情,哪怕是生气和吐槽,还是会让他莫名感到开心和兴奋。 而后,所有人都在忙着加紧练习一会的比赛。 这边,唯独唐雨婷却捕捉到了杨晨脸上那一丝笑容以及他时不时瞟出去的眼神,这让她也情不自禁又多看了前面的梁蕾两眼。女人的直觉是敏锐的,她非常清晰地感觉到,那两人之间,好像是存在什么微妙的东西。 果然,五人绑腿跑,有了梁蕾的加入,整个小组可谓是集体扑街状态,一路跑一路摔,还摔出了千奇百怪的姿势,然后五人又一路相互责备,相互斗嘴。 但这几人的狼狈不堪的样子,却把其他小组看戏吃瓜的人给逗得哈哈大笑,前仰后俯。 “你不是说笨鸟先飞吗?”乔姗姗哪里输得如此惨过,一松绑,气得对着梁蕾大吼道。 “我是想飞啊!可是飞不动啊!翅膀都被你们按住啦。”梁蕾又何其无辜,一脸惨兮兮,整个一路下来,她也是被撞得晕头转向的好吗。 “得了,你两也别吵了,下午还有一个夺旗大赛,我们一定不能再输了。”Amy走过来笑着对这些小年青笑道,她倒是不很看中胜负,但这些年青人却是胜负欲强得很,不过说来,也算是好事吧。 唐雨婷这时也走上来,笑着拍拍乔姗姗的肩算是安抚。 “Caro,你放心,下午我们一定运用战术,田忌赛马,让梁姐姐一定最大发挥她的优势。”乔姗姗以为唐雨婷是来找自己说刚才比赛的事情,还没等她开口,便一本正经地保证道。 唐雨婷先是一愣,随后‘扑哧’一声笑了,她还真没有这个意思。但看着一脸惨白,无精打采的梁蕾,她一瞬间又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或行为她与杨晨之间并无什么。 “姗姗,你放心,下午我一定会牺牲自我,让你们好歹赢一局的。”梁蕾也确实觉得不好意思,如果下午能舍弃自己,让小组赢一把,那也是未尝不可的。 “你快别说话了。”乔姗姗一把蒙住了梁蕾的嘴。 ……众人又是笑出眼泪。 这一次,到了中午吃饭,比赛组没有再把导师和学员分开吃了,而是以小组为单位坐在一起。 梁蕾已经累到如同嚼蜡,偏偏杨晨还就在临桌,一抬头就能看见他。而每次抬头看向他时,他也总是不经意间瞥向自己。两人目光相触后,梁蕾总是赶紧又低下头来,整得一顿饭下来,梁蕾是如坐针毡。猜不透他目光里的东西,但又分明能感觉到被灼得发疼的感觉。 唐雨婷也隐约感觉到了什么,却没有点破,只是更加热络地与梁蕾交谈。 “这一届学员里,我很看好你哦。” “嗯?哦,谢谢。”反应慢半拍地端起水杯与唐雨婷举起的杯子轻轻一碰。 “来比赛,家人支持吗?”唐雨婷又问道。 “……支持的。”梁蕾心中像是被人撞了一下,不太舒服,但还是礼貌地答道。 “你男朋友支持么?”唐雨婷并未仔细看过梁蕾的档案,因此并不知道自己问的问题其实对她而言是敏感且略带伤人的。只是本能想侧面打听一下,这个梁蕾的情感方面。 “男朋友?”梁蕾先是一怔,后又苦笑答道:“我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为什么要征求那么多人的同意。” 这回轮到唐雨婷怔住了,然后又不失真实地答道:“确实,看来,我是越来越喜欢你的个性了。” “谢谢老师。”梁蕾不以为意,生活已经将她摧残到根本不知道个性为何物了。 下午的夺旗大赛,其实说来说去,比的还是体能。只是这个比赛是按人头来分,每个小组所有人都会轮到一次,最后获胜以单人胜出数量为准。 因此,乔姗姗与孟浩几人商量后决定,把最弱的梁蕾安排在其他队派上最强的人员之时,反正她一定会输,既然是输,那也就不要在意输得有多难看了吧。就干脆输给最强的那人,还可以给自己队争取一次机会。 所以,当梁蕾和杨晨成为当期对手打照面的时候,两个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彼此。 女人是充满了怀疑和吃惊,苍天啊!如果她知道自己被安排的对手是杨晨,打死她也不会愿意自我牺牲的。 而男人则是觉得天降奇缘般难以抑制的喜悦,一想到接下来的比赛是由她和自己单独完成,就有种偷腥成功的感觉。 其实整个路程并不长,来来回回也就五百米,但中途路障却不少,上上下下也要爬死个人。 梁蕾总觉得杨晨对自己的笑容里充满了轻蔑的意味,这让她从头到脚都不舒服极了,也终于成功激起了这个病怏怏的女人的好胜心。 哨声一响,她便使尽全力跑了出去,根本顾不上去看身边的那个好似在闲庭信步,就为了与自己保持同样速度的男人。 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来到了第一个障碍物前,这是一个独木桥,按理说先到的人先上。但梁蕾却一把扯住了已经把一只脚都放上去的杨晨。 被人拉住后,杨晨本能地回头,两人明明什么也没说,只是一个眼神交错,但杨晨就是乖乖地把脚给缩了回来。而下一瞬间,梁蕾就窜了上去。 结果一个没站稳,又摔了下来,得亏旁边的男人眼疾手快,一把抱住。 杨晨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心急,看到梁蕾从那个不算高但也不算低的独木桥上栽下来的时候,他承认自己的心是漏跳了一拍的。 ------------ 55、赢了 “你慢点!”杨晨喝道。 梁蕾其实也被吓到了,摔下来的时候本能伸手抓住手边的人或物,抱得死死的,脑子里也一片空白,只感到好危险啊! 但是被他这一凶,又一瞬间回到了现实,抬头看着正俯视自己的男人。火气一下子就窜了上来,心想:这是比赛啊!你居然让我慢点!凭什么?不是你说的吗?不全力以赴就是不尊重对手呀!哼! 随后一把推了眼前的男人,重新迈上了独木桥,但协调能力并不太好的她,只能摇摇晃晃,好像随又会栽下来。 看得身后的杨晨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顾不得许多,也一脚迈上了独木桥,紧跟在她后面,心想着如果她真的又掉下去了,至少还能拽上一把。 但跑在前面的梁蕾却又并不是这么想的,余光瞥见紧随其后的杨晨,真是又急又气!你让我慢,你又干嘛追得那么快呢?可这独木桥上跑又跑不快,只能干着急。 摇摇摆摆总算快走到尽头了,梁蕾看到没剩下几步路,桥头的终点处又摆放了一张软垫子,想着干脆跳下去,还能快点。 但身后的男人却没明白她的意思,只看到前面的女人,忽然纵身跃了起来,以为她又要摔下去了,本能伸手去抓。 就这么一个跳,一个抓。 将赛场两边尽头的看客们可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前面看到两个人拉拉扯扯,梁蕾张牙舞爪的,大家还在憋笑。毕竟女生在男生面前好胜心多少都会强一点,也不会太客气。但这一会却反过来看到杨晨居然也会伸手去拉扯梁蕾,众人都是倒抽一口气,唉?没想到James居然也会对女生下手,他也这么想赢吗? 果不其然,在两人拉扯中和反方向的作用力下,齐齐掉下了独木桥。 “啊哦~~” 各自摔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惨叫。 梁蕾上半身子还是摔在地垫上的,比较软,到没有什么大碍,可是膝盖却在水泥上磕了一下。 杨晨是整个人掉在了水泥地上,但好在长期锻炼,协调能力很强,手脚也都很灵活,摔下来后一个翻身,也只是人坐在了地上,除了手掌有些擦伤,其他都没有太严重。 但他一转头,就看见趴在地上的梁蕾眼角飙泪,吓得赶紧爬过去将她扶起来,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怎么会没事?!虽然只是磕了一下,但这可是硬梆梆的水泥地啊!梁蕾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腿断了,好半天没缓过来。 “你……有病啊!”半晌后,梁蕾直到骂出一句话来,才有种回魂的感觉。就看到杨晨正要掀起自己的裤脚去查看伤口,飞快地一把拍掉了他的手,顺便再毫不客气地一脚将他踹开,一瘸一拐爬了起来,继续往下一个障碍物跑去。她现在只想赢,只要赢! 被踹翻在地的杨晨,好半天没反应过来,愣在原地。 “哇!这场比赛的选手,竞争得好激烈啊!”场外的吃瓜群众忍不住感叹道。 “是啊!不屈不挠的体育精神。”不明所以的观众们很是佩服。 但下一下新的障碍物对梁蕾而言,又是一个巨大的挑战——无台阶爬坡。 也许是刚才膝盖受伤,导致刚爬了几步,就又滑了回来,落回原点。 梁蕾一边捂着膝盖,又一边气得手脚并用继续往上爬,却发现爬了半天也没什么效果,还在原地。正在这时,杨晨也追了上来了,眼看大长腿几步就可以跨过这个障碍物时。身旁的女人想也没想,一个飞身扑了上去,牢牢地抱住了对方的腰,哼!我上不去,你也休想! 杨晨完全没想到梁蕾会抱住自己,又是在这斜坡上。两人一阵挣扎后,便齐齐落回了起点的软垫上,摔成一团。 他原想着自己先上去,再拉她一把,却不曾想她竟然这么急不可耐,担心自己跑了,硬生生把自己给拽了下来。 “你这样,我们谁也上不去!”杨晨哭笑不得地顺便也抱住怀里的女人,一是怕她又撞着,二是偷偷的咸猪手摸在了她的背上和腰上,以解相思苦。 还好怀里的人此刻的焦点全部都在那该死的障碍物上,并未注意他手上的动作,只是气得咬牙切齿,挤出软萌的愤怒声道:“在我上去之前,你给我待着!” 杨晨一愣,随后又无声的笑了。看样子,她已经是被气昏了头,都分不清这里哪里?他们究竟在做什么了!也好,这一刻,两人是完全属于当下的,没有过往,没有怨恨。 “要帮忙吗?”杨晨轻轻问道,看了一眼比赛组设置的陡坡,至少有七十度了,又比较光滑,没有抓手和下脚的地方,之前两轮其他选手经过的时候,也是在这里花了不少时间的。 “谁要你帮!我自己行!”梁蕾想也不想便拒绝了。 “那你能帮帮我吗?”杨晨只好换个说法,继续道:“我一个人估计上去也难,前面的两组最后都是相互协助、支持才上去的。” “信了你的鬼,你才不会有这么好心!”梁蕾一边说道,一边不死心地继续往上爬,但果不其然,每次没爬几步,最后都滑了回来。他妈的!怎么这么难啊! 杨晨一时无语,只能悄悄地躲在下面,尽可能接住上面时不时又滑下来的人,生怕她又摔着。 “好吧,我们怎么互相支持?”在摔下第四次的时候,梁蕾终于放弃了挣扎,转头问向还坐在软垫上的男人。 “有两个办法,我先上,到上面后再拉你。或者是我先托着你上去,你再拉我。”杨晨闻言长舒一口气,这个倔强的小女人,好歹是想明白了。 这个环节,比赛组本来就是设置为‘双赢’的,只有对手相互协作了,才能上去。也是为了锻炼这群选手,能在竞争的压力下,还能与对手达成合作的强大心理,达到共赢,毕竟这世道与环境,真的不太能容下所有人的喜欢与不喜欢。 杨晨也相信,这轮换作任何一个人,梁蕾或许都不会有这么大的排斥,但唯独此刻面对的人是自己。思及此,他不禁多看了两眼这个小女人,难道在她心里,自己还是与其他人都不一样的吗?只是一个念头,令他一时间就热血沸腾了起来。 梁蕾抬起头看了一眼那障碍物,最后说道:“那你先上吧?但如果你敢又把我丢下一个人跑了!天涯海角我都不会放过你!” 在她看来,本是一句威胁人的话,但不知为什么,她却看到杨晨的眼睛都亮了起来,也不知道他忽然间就在兴奋个什么鬼,只得大喝一声:“发什么呆呀!你快点上去啊!” “哦哦!”杨晨这才缓过神来。 跟着手忙脚乱的往上爬,却又滑了下来两回,导致旁边的女人一直在嘲笑:“我说杨老师,你到底行不行啊?哈哈哈……” 杨晨一气结,脚下一用力,终于几步蹬了上去,而后转身趴下,伸出手给下面的梁蕾道:“快!伸手,蕾儿。” 最后一句,杨晨唤得轻声,但梁蕾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心头如同羽毛扫过一般。犹豫了几秒,还是甩甩头,用力向上爬着,伸出自己的双手去拉住上方男人的手,试了几次后,两人的双手终于在空中会合成功。 “拽紧啦!”杨晨喊道,而后发力将女人提了上来。并没费多大力,因此让杨随口说道:“你太轻了,最近味口又不好了吗?可以多吃点。” 梁蕾茫然地抬起头看着身侧的男人,不知该怎么回答。然后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把推开了挡在眼前的男人,顺势爬了起来,向最后的红旗飞奔而去。 杨晨差点又被推回到坡下的起点,先是一蒙,随后也反应过来,跟着往前跑去。几步便追上了抢跑的梁蕾,两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到达终点,同一时间握住了旗杆。 “你放手!”梁蕾说道。 “凭什么?”杨晨回答。 “我先拿到的。”梁蕾说得理直气壮,虽然她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先碰到的。 “明明是我先。”杨晨故意不依不饶,他发现,在这个游戏里,眼前的这个小女人居然难得的上心,当真是有意思得很。 “你……你放手,不许耍赖!”虽然她也不知道现在究竟是谁在甩耍赖。 “不放!就不放!”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梁蕾心中已有决定,眼神也一下子冷凛了下来。杨晨察觉到她要做什么,但还没想明白她要做什么,忽然手背上一痛,本能的松开了手。 万万没想到,她居然低下头,咬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除了牙齿切合,他感受得更清晰的,却是她温软的嘴唇。让这个男人心中又狠狠地漏跳了一拍,还在自己发愣之际,那个小女人已经一把夺过红旗,手舞足蹈地跑回自己的小组里去耀武扬威了。 “看见没有?我赢了!”终于赢了一回,梁蕾都快被自己感动出眼泪来了。 “哇靠!你居然赢了!”乔姗姗也是一脸难以置信。她居然能赢了杨老师?! 他们这个到目前为止都没赢过的小组,居然会是由梁蕾这个废材而旗开得胜,一个个是都又吃惊,又欢喜,抱在一起直撺掇。 只有唐雨婷,眼神却渐渐冷了下来。 刚才杨晨和梁蕾的比赛环节,看起来和其他选手没什么区别,都会难免有肢体上的磨擦、拉扯和碰撞。但她还是看得清楚,在杨晨的眼神里,分明有不一样的东西…… ------------ 56、初心 梁蕾咬的牙印还浅浅地留在手背上,并没有破皮,疼痛也早已过去。杨晨用另一只手覆在上面,似乎这样,还可以感受到来自于她的余温,这让他几乎浑身都是燥热的。 当晚,比赛组在都城一家酒店里包了几个包厢,并没有再回到食堂里用餐。 好不容易出来放风,所有学员都嗨到难以自制。而梁蕾自从来参加了这个比赛后,与人接触的恐惧毛病已经好了不少,但还是不太习惯吃饭的时候与她们满场跑着敬酒或是闲扯。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角吃饱了,便找了个借口走出包厢,透透气去。 一个人闲庭信步地走到走廊处,却在拐角时不经意撞上了一个人,梁蕾捂着有些被撞疼的肩膀道歉:“不好意思。” 对方是个男人,也低低说了一声:“不好意思。” 两人点点头致意,正要错开对方走下楼梯时,却听得背后声音响起:“梁蕾?” 梁蕾莫名其妙地回过头,看着那个男人,一下子陷入了迷雾中,他是谁?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看到眼前发愣的女人,男人忽地笑了,说道:“你是梁蕾吗?我没有认错人吧?” “嗯,我是。你好,你是?”不好意思,半天还是没想起来。 “我是赵小天,你还有印象吗?”男人问道。 “赵小天?”梁蕾低下头仔细回忆起来,很耳熟,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要浮出水面。 赵小天看到她一脸傻傻的样子,竟大笑了起来:“梁蕾,这么多年了,你还真是一点没变啊!还是除学习以外的事情,都是一脸蠢萌的样子。” 梁蕾更懵了,他跟自己是有很熟悉吗?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忽然一个少青的身影一闪而过,与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逐渐重叠在了一起。 “你是赵小天?!”那个在初中时总是欺负自己,最后因为当街抢了自己的书包,而被爸爸追到学校被强制退学的那个赵小天! “看起来,你终于想起我了。”男人笑着摇摇头。 毕竟已经十来年了,赵小天的样子可谓是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那时候他瘦瘦小小的,一个男生还总留着不长不短的头发,一天到晚不读书,就只是看漫画和武侠小说,成天说着要行走江湖,一看就是一脸的痞子像。而如今站在自己跟前的是一个健壮挺拔的男人,个头至少一米八以上了,剪了板寸,很是精神利落的样子。也难怪自己一下子认不出来了。 “你……”梁蕾不知道要怎么接下去了,当年,自己与他都是两个小孩子,一直闹得也并不愉快。这偶尔街头碰到,应该说点什么吗? “你怎么在这?”赵小天倒是没有什么影响似的,咧着嘴笑问。 “嗯,和朋友来吃饭。”梁蕾答道。 “我是说你怎么来都城了?现在也在这里发展吗?”赵小天又问道。 “呃……算是吧。”来参加比赛的,虽然是抱着打酱油的心态来的,但既然来了,还是会努力谋得一份发展的吧。 “那感情好。”赵小天说着掏出手机又问道:“我也在都城,好几年了,你手机号码多少?我留一个,将来咱们老同学还能相互帮助。出门在外靠朋友嘛!” “嗯?”梁蕾愣住了,她与他并不熟,而且已经十年未见了,上来就要电话号码? 看出她的犹豫,赵小天笑得更豪爽更大声了,说道:“你放心!哥们已经不是当初的小屁孩了,不会再骚扰你了,都是老乡,又是同学,留个联系方式吧。这么多年了,在都成能碰到一个老同学也不容易的。” 梁蕾倒是被赵小天的真实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无论当时怎么样,最后也是因为自己,害得他被开除,之后也没再读书了。于是便报出了自己的电话号码,最后又补充了一句:“我上班时不能接电话。”算是讲了一个真实情况,也是为自己留了条后路吧。 “好嘞,我和朋友今天也在这吃饭,就不和你细聊了,以后找到机会,咱们再聊吧。”赵小天主动告别,这让梁蕾长舒一口气,点点头,两人各自往不同方向走去。 随着训练时间的日渐接近尾声,这三十位男男女女们也成了许多知已知彼交心的朋友。正式比赛一旦开始,则意味着淘汰,就会有人离去,因此已经有不少女生开始哭唧唧了,其中就包括乔姗姗。 “好了,别难过了,明天是最后一次模拟考,你不能拿出最好的状态来,怎么对得起这段时间你辛苦训练的付出啊。”梁蕾虽也有不舍,但还不至于像她这样,她这些年本来心性就因为家里巨大的变故而冷淡了。而且,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又何必哭这一时呢? “梁姐姐,你舍得吗?”乔姗姗问。 梁蕾无奈地一笑,她真没有什么舍不舍得这个说法的。经历了几场人生中最彻骨的生离死别,终于明白,并不会因为你舍得或不舍得而改变什么,自己现在能做的,就是收起一颗心,不再轻易给出罢了。 看到梁蕾笑而不语,乔姗姗也不再追问,在一起住了将近一个月,对这个姐姐还算是有一定了解。她的心境不是自己能揣度出来的,于是又换个话题问道:“梁姐姐,你觉得这次比赛,你能走到哪里呢?” “不知道,这又不是我说的算,有评委老师,还有大众评委。”梁蕾双手一摊,说出实话,如果可以,当然希望走到终点了,但是命里若只有一尺,又何需去强求一丈呢。 “可是只有第一名,才能拿到比赛组的资源,才能被捧红啊!”乔姗姗每次一看到梁蕾一付无所谓的样子,她就莫名其妙的着急。 梁蕾点点头,表示清楚规则的。但这种选秀比赛,第一名只有一个啊,哪里是想得到就能得到的。再说了,每年多少这样的选秀节目,每年多少所谓的第一名,即便是红极一时,但又有多少人能持久呢?梁蕾并不在意,只是她来参加比赛的初心,也不可能去向乔姗姗去言明,她是来治病的。除了无奈一笑,梁蕾也无法表达得更多。 所有人终于迎来了最后一次模拟赛,四场模拟赛将决定了正式比赛时,每个人出场顺序的优先选择权。因此,每个学员都是严阵以待、万分认真的。 像孟浩这样的原创歌手还是继续唱自己的作品,毕竟他来这个舞台最重要的目的,也是将自己的东西能推出去,让更多的人知道。 乔姗姗这样的唱跳歌手,自然也是将自己的长处发挥到极致,青春年少便是最靓丽的一张王牌。 而梁蕾这样不会写,也不会跳的选手,那就只有老老实实的唱歌啦。 终于,这一次,站上这个舞台的时候,梁蕾没有再惶恐不安,而且竟然找到还是学生时代里上台表演时的感觉了。 灯光乍然之时,她竟莫名生出了一丝兴奋,曾经,她也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也是老师喜欢的优秀学生,也是男生们趋之若鹜的女神啊。她站在舞台上振臂一呼时,下面的观众也是会为之鼓掌和吹口哨的。 今天,她也选了一首快歌,是当年SHE唱火过大江南北的《不想长大》。 若是可以,多想回到童年,多想回到一切都还可以重新选择来过的时候。那时候,爸爸妈妈都在,那时候江依诺还没有远走他乡,张晓还不像现在这样沉默寡言。他们三个人还是天天凑在一起,她还可以拉着她的手,去欺负他。 “为什么就是找不到 不谢的玫瑰花 为什么遇见的王子 都不够王子啊 我并不期盼他会有 玻璃鞋和白马 我惊讶的是情话竟然 会变成谎话 为什么幸福的青岛 要飞得那么高 为什么苹果和拥抱 都可能是毒药 我从没想过有了他 ……” 随着节奏响起,梁蕾一边摇动着身体,一边脚尖轻踩着地面打着节拍,这让看惯了她一直安静不动唱歌的评委们,倒是又有一份新鲜感了,原来她还可以如此像小女生般的可爱。 这一次,杨晨觉得舞台上的梁蕾比任何时候都要让他挪不开眼。他终于知道,什么叫做失而复得了。 这段时间,他知道梁蕾总是在躲避自己,因此他也尽量避开,不过多地出现在她面前。就怕好不容易从空中飞落下来的小鸟,又被自己吓跑了。 同时,他也在这段时间里重新想办法联系上了张晓,令他没想到的是,原来这五年,自己走后,居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而张晓再见到杨晨的第一面,打招呼的方式竟是直接上去,狠狠给了他一拳。杨晨没有回手,任凭张晓将自己打得鼻血尽洒在自己的白衬衫上。 “打够了么?那可现咱们可以坐下来聊聊了吗?”杨晨捂着自己的腹部,沉声问道,这小子,还真是下得了狠手。 张晓却冷冷地看着杨晨,说道:“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聊的吗?我是不是当年就警告过你,若是你敢欺负蕾蕾,老子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所以我才来找你,想知道这些年,她究竟怎么了?”杨晨把自己的鼻血也擦擦干净,不再是那么狼狈的样子。 “她怎么了关你什么事?你个王八蛋!还以为你是个重情义的人,没想到这么不是个东西,在她最伤心的时候你在哪?就算你为了前途离开,那也是无可厚非的,没人会怪你。可你偏偏选在那个时候走,偏偏一句话都不留,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你知不知道,她都疯了!就是为了你,她才变成今天这样的!”张晓吼得眼睛都红了。 ------------ 57、往事 “是!我确实不是个东西,所以,请你告诉我,这些年到底怎么了?”杨晨一再服软,让张晓终于也舒缓了心中的郁郁情绪,手中的拳头也停了下来。 两个男人交手一番后,也算是能坐下来,相互对视,讲起了这些过往。 “我也是后来听说的。”张晓揉了揉自己的拳头,还真有些疼,想来杨晨更惨吧。还算好,就冲他没躲自己的拳头,挨得结结实实的。张晓在心里,还是敬他这条汉子的,又继续说道:“当年,听说蕾蕾为了你和梁叔叔大吵了一架,那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离家出走,就为了跑去找你。但我也不知道你们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总之,她没有找到你,反而是不放心她的梁叔叔跑出来找蕾蕾去了。谁知,在半途中发生了车祸,唉!等蕾蕾赶到医院时候,说是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啊!把她给哭得……” 杨晨也握紧了拳头,这和那天梁蕾崩溃时,说的大致是一样的:“后来呢?” “什么后来!你可想而知当时蕾蕾有多惨吗?你也知道她和梁叔叔的感情。她妈妈甚至觉得是都因为蕾蕾,梁叔叔才会死的。所以当时把所有的责任都一股脑的怪罪到了蕾蕾身上,要知道那时候她妈妈也是大病初愈,据说还在休养和化疗阶段。结果被梁叔叔这件事情打击得特别严重,一下子又旧疾复发了。蕾蕾就是在那时候休学的,一边要照顾她妈妈,一边还在找你。操!现在讲起来我都生气!她那时候还一心想着去找你,结果被阿姨知道了!”张晓一拳捶在桌子上,如今想起来,还是咬牙切齿,腥红了双眼。 杨晨静静地听着,脸色苍白,不用想,也知道在那段时间里,梁蕾都经历了些什么。而自己那时又在哪里?还在和她堵气,还觉得自己被她父母羞辱而藏了在龟壳里。 “再然后呢?”好不容易,杨晨挤出一点声音问道。 张晓也憋了很久,似迫强压回了就要夺眶而出的眼泪,说道:“阿姨那时候本来就已经身体大不如从前了,再加上梁叔叔去世后给她打击很大,他们两……是非常相爱的。梁叔叔生前,对阿姨那可是……又偏被她发现蕾蕾居然还不死心,还在偷偷找你,所以……所以一气之下,留下一封遗书,跳楼了。” 杨晨的手指甲已经掐进了自己的肉里,但他却丝毫未觉得疼痛,这点东西,与梁蕾当时的痛比起来,又算什么! “而且,阿姨跳楼的时候,据说蕾蕾正好就在楼下,她亲眼看到她妈妈死在自己眼前,你说,她能不疯吗?!”说到这里,张晓恨不得冲上去,再将眼前这个男人狠狠揍一通,方能替梁蕾消除心头之恨。 但看到杨晨已经是面无表情,脸白得如蜡像一样,随时都会猝死过去一般,还是忍住了这个冲动。 “后来,蕾蕾就抑郁了,她自杀过两回,但都没成功,被救了回来。从医院到疗养院,几乎成了她这几年常态化的日常了。”张晓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这是他一起长大的发小啊。还记得梁蕾病得最严重时,连他都不认识了。哪里还是从小那个高傲得公主,多想她还能欺负自己,再看到那个义气风发、明媚娇俏的女孩啊! 杨晨以为自己是可以镇定地听完的整个故事的,但颤抖且入木的指甲却出卖了他。 不记得最后是怎么和张晓分开的了,杨晨几乎是恍惚间回到都城的,他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很久很久。最终,当他再次走出来时,又恢复到那个一脸坚毅的男人。 他想明白了,能再次遇见梁蕾,就是幸事,是老天重新给了自己一次赎罪也好,再一次去争取也好的机会。这一次,他再不会轻易放弃,容许两人再错过了…… “不错。”一阵稀疏的掌声将杨晨拉回了模拟赛现场,才猛然发现自己是坐在哪里。 看着梁蕾略带兴奋,又有点躲避的眼神,杨晨心中是说不出的心疼。当年,她是最享受这些掌声的,还有她的骄傲、她的肆意。 “状态越来越好了。”连唐雨婷都不得不承认,这个女生,天生有副好嗓子,虽然没有经过专业的声乐训练,但能唱成这样,已实属难得。 梁蕾礼貌地点头致谢,轮到杨晨点评时,他却一言未发,直接把话筒转给了身边的其他评委。 这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明所以,看不出杨晨对梁蕾的态度。不过大家也知道,这两个人好像一直不太对付,梁蕾并不买杨晨这位总监的账,杨晨也没有像对其他选手那般,对她客气和宽容,两人更多的是针锋相对。 梁蕾见杨晨对自己不置可否,连评价都省掉了。心中不免冷笑,他还真是会公报私仇啊。但他既然没有主动攻击,自己也便不好说什么。再次点头致谢后,回到了台下的观众席,而杨晨,也再没有回头望她一眼。 很快,四场模拟赛的综合成绩都出来了,乔姗姗和孟浩都是名列前茅,梁蕾则是在中游偏下的位置,毕竟前面的模拟赛,她确实发挥得不够好的。虽然梁蕾是有点不舒服,但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 集训结束后,到正式比赛前,有几天休息时间,是自由活动的。选手们也可以各自回去准备,而梁蕾则选择留在了都城,就这么几天时间,实在不想跑来跑去了。 因此找了个便宜的便捷酒店住下,静等比赛开始,这几天正好可以四处溜达一下,来到都城后天天被关在集训营里,连街都没逛过一次。 但不知道为什么,梁蕾这两天总觉得背后有人跟着自己,却又没看到是什么人。但一想,也没可能啊,比赛都还没有开始呢,自己最多有个人名,可不是名人,谁会这么无聊来跟踪自己呢。随后自嘲地走进路边的一家小摊位里,点了碗面。 而此刻,街边路上的停车位上有一辆黑色的奔驰,黑漆漆的车窗里,坐着的人,正是杨晨。 他已经静静尾随了梁蕾两天,杨晨大概也觉得自己是疯了,居然放下那么多的事情不做,跑来跟踪一个女人。这两天,她很安静,除了逛逛街,绝大部分的时间都在酒店里窝着。好几次杨晨其实都想走上去的,但临门一脚的时候又怂了。他一点都不确定,自己的出现会不会让她选择逃跑。 这次,终于鼓起勇气走下了车,想迎上去时,却忽然见到梁蕾那张桌前坐下了一个陌生男人,一个身穿民警制服的男人。这让他一滞,于是快步走了过去,在一个不被对方发现,又能听到和看到这两人交谈的位置停住了,隐藏在了暗影之中。 “怎么会这么巧?在大街上都能碰到你,哈哈……老同学,还真是有缘分啊。”男人一屁股坐下来,都没问对方女生:我可不可以坐在这里。 梁蕾本在低头玩手机,吓得一抬头,便看到一脸笑嘻嘻的赵小天,穿着一身制服,坐在了自己的对面。一下子卡在那里,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说十年不见,你怎么都变得这么不机灵了,当年你可是一只小狐狸啊!”赵小天调笑道,看着梁蕾愣愣的脸,让他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你怎么……在这里?你现在是……警察?”好不容易,梁蕾憋出一句话来。 “嗯,协警,但没编制的。下班路过这里呀,这是我回家的必经之路,没想到居然能看到你,当然要来打个招呼啊!”赵小天自来熟地也给自己点了碗面,看起来,他确实和这家店的老板很熟的样子。 “这样啊!”梁蕾略带尴尬地笑了,她没想到会在这里又遇见他。如果非要说是缘分,这一刻梁蕾觉得,那一定是孽缘吧。 “你也是下班了路过这吗?”赵小天抽了一双筷子出来擦了擦。 “不是,我是逛街逛到这的。”梁蕾如实答道。 “啊?逛街吗?这附近好像没啥可逛的吧。”赵小天不明所以,真是无法理解女人啊。 梁蕾的面已经上来了,她轻笑着吃了一口,说道:“没有,就是随便逛逛,就走到这里了。” “那你还真是好心情,还是说,心情很不好?所以出来逛逛。”赵小天笑问道。 “呃……都没有,只是没什么事,就出来逛逛。”这可真是一个艰难的话题啊,梁蕾心想。 “哦,那看起来你现在还挺自在的啊。你爸怎么样?”赵小天还是笑得一脸灿烂,换了个话题问道。 梁蕾手中的筷子却顿住了,半晌,抬起头来回答道:“他去世了,很多年了。” “……”赵小天发誓自己并不是故意的,他也只是看梁蕾尴尬,才想聊聊过往而已。当年被开除的事情也早已不放在心上了。只是没想到梁蕾会这样回答,到是让赵小天一时间不知所措了。 ------------ 58、心声 挥别了赵小天,梁蕾看看时间,决定还是先回酒店吧。走到马路边上准备伸手打车,此时,身后却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去哪?我送你。” 梁蕾先是吓了一跳,一转身发现居然是杨晨。不知道他是何时站在自己身后的,竟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见她不说话,杨晨只得又问一句:“想去哪?我送你,我的车就停在不远处。” “不……不不用了。”梁蕾一开口,发现舌头都打结了。她一点也不想给这个男人机会来训斥自己,反正自从再重逢后,感觉这个男人对自己就没有过好态度。 “……唉!”杨晨想到梁蕾十有八九会拒绝自己,走出来跟她说话也纯属脑子一热,但当她真的毫不客气拒绝自己的时候,还是说不出来的不舒服。 梁蕾却莫名其妙了,他是已经到看到自己就想叹气的地步了吗?好歹两人相处过一场,至于嘛!真是让人气不打一处来,与是也没好脾气地说:“杨老师如果没什么事指教,我就先走了。”既然对方看到自己一眼就不爽,那惹不起,走总行了吧。转身欲走,换个地方打车吧。 杨晨的脸色越发不好看了,她竟然这么嫌恶自己吗?非要这样避着自己,连站在一起说几句话都待不住吗? 见她忽然转身要离开,又是脑子一热,便想也没想地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往自己停车的方向走去。 梁蕾彻底懵了。这是什么鬼?! 可两人身高差距本来就大,再加上体能上就更不用说,梁蕾几乎是毫无还手之力。被突然拉扯得差点双脚离地,吓得拼命想挣开:“你干什么?你疯啦!” 可她越是挣扎,他就越是生气,更加用力抓住女人的双肩,将她抱住。虽是只有不远的几步路,任凭梁蕾鬼哭狼嚎、拳打脚踢,不顾路人的异样眼光,最后连拖带拉将她塞近自己的车里。 “别动了!”杨晨压下所有好脾气终于怒道。 果然,这一声吼是有震慑力的,梁蕾终于安静了,双手还停留在要再次挥下来的空中。 两个人都挤在了汽车后坐上,梁蕾反应过来后,本能想夺门逃窜,却发现车门居然已经被这个男人锁死,根本打不开。而且,她现在严重地发觉,这个男人与当年离开时,变化很大,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会听自己、依从自己的温顺男生了。而变成了一个凶狠、冷酷、腹黑的大混蛋啦! “你到底想干嘛?”逃不出去,那就直接面对吧,这马路旁虽然是黑了点,但也总不至于在这个地方被拆散了入腹吧。 杨晨停下来,怔怔地望着缩在车坐角落里,却还在张牙舞爪的女人,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蕾儿,我想你了!” 他那深情款款,深沉绵柔的声音直往耳朵和脑子里钻,挡都挡不住。梁蕾有那么一瞬间眼泪都要出来了,咬着嘴唇不敢吭声,又过好一会,她才冷冷地回应道:“哼!是吗?事到如今,有什么好想的?现在的你,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吗?还有什么人能阻你前程,挡你的道?想些没用的干什么!” 杨晨被噎得哑口无言,自知在她面前,无论怎么说都是自己亏欠更多。当年,对于自己那个时期的离开,她必然是难以释怀的吧。 见他不说话了,梁蕾又冷笑一声说道:“既然如此,杨老师可以放我下车了吗?我们现在的身份是导师与学中,我并不适合出现在这里,对你影响不好。” “蕾儿!不是这样的!”杨晨被气得一下子扑上前,将眼前的女人困在自己与车厢之间。 梁蕾没想到他怎么又被激怒了,会突然地扑了过来,被吓得慌忙往后闪躲。可点点大的车厢里能有多少空间能躲,立刻便被他强有力的双臂困在之中,两人的呼吸都交织在一起,沉重而又缠绵。 “你到底想干嘛呀!杨晨。”梁蕾已经带哭腔了,这个男人现在的进攻性太强,自己除了狼狈地防守,好像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去见过张晓了,就在前几天。”杨晨看着怀中一脸惊恐的小女人,颓然说道。 而梁蕾的心,而像被什么狠狠打了一拳——他去找张晓做什么?张晓又跟他说了什么?关于自己这五年的过往和经历,莫非,他都知道了。所以,他现在这样,是因为可怜自己、同情自己是吗? 看着脸色又逐渐苍白的梁蕾,杨晨终是慢慢说出来:“对不起,蕾儿。当年……都是我的错。是我太过自尊,觉得自己被伤害了,就选择逃避。那时候的我,其实是没有自信的,我也怕自己给不了你美好的未来。因此,你爸爸说的每一句话才能让我如此戳心。如果当年,我能强大一点……” “你别说了!!”梁蕾吼道,强忍着眼泪。 内心却在嘶喊:为什么?明明你已经走了,明明那些日子我都熬过去了,明明我已经慢慢接受所有的事情了。可你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还要跟我说这些东西?又能改变什么吗? “蕾儿,我……” “杨晨,你真的不需要愧疚什么的。都和你没有关系!这是我的人生,这是我的坎坷,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因和果!我没有怪过你,真的!所以,请你以后都不要再跟我说这种话了,好吗?” 梁蕾将脸埋进双手里哭泣着,我怕我会在绝望中还去寻找希望,我怕我死了的心又会复燃。不可以的,我已经没有更多东西可以再拿来失去了…… “蕾儿,让我弥补你,好不好?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杨晨也哽咽了。 “重新来过?哼!要怎么重新来过,死去的人还能复生吗?”梁蕾此时已是泪如雨下。 天知道!她何尝不想重新来过,她何尝不是每天都盼望着一睁眼,所有的事情都重新回到原点。爸爸妈妈都还在,对她温柔地笑,那时,她还不认识杨晨。 “我们……我们重新开始,我会像以前一样爱你。不不不!我会比以前更爱你!好不好?”杨晨激动之下,将梁蕾紧紧拥在怀里。 而这一次,梁蕾没有挣扎,或者说,一些回忆一些画面,已经折磨得她无力挣扎了。 梁蕾就这样静静地靠在他的怀里许久,终于才慢慢嚅动着嘴唇道:“杨晨,我从来不后悔我爱过你。只是,我们再也回不去了。有些事情是无法挽回的,有些记忆是挥之不去的,有些承诺是这一生都要去遵守的……” 我答应过爸爸妈妈的在天之灵,此生,都不会再去找你,与你在一起了。 杨晨听得心都要裂开了,将她搂得更紧了,缓缓回应道:“蕾儿,活着的人不能被死去的人捆绑一辈子。而且,我相信他们真正的愿望并不是我们不能在一起,而是,我要给你幸福。” “可是,幸福是什么?”它早已经随着你们带给我的‘生离死别’而远走了。 “没关系,我知道现在对你来说,很突然,很困难。但我会等你,无论多久,我都等你!”像是誓言般再次郑重许下。 曾经,是你用最美的时光,温暖了我的寒冬。现在,我想要用我的亮光,牵你走出余生伤痛…… 梁蕾恍惚了,迷茫间抬起头,望着这个本该陌生,但却又如此熟悉的男人。他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锤子一般,在自己的心坎里砸得‘咚咚’作响。 她承认,她就要轻易沦陷了。 杨晨轻轻托起梁蕾的脸,五年了,几乎都没有发生什么变化。此时就在她眼睛里闪烁着自己的脸,那么近,那么晶莹。 她因发愣而微张的唇,让他口干舌燥,就在他要捕捉到她的唇那一刹那,她却忽然清醒了过来,把头撇向了一边。 虽是错过,但也让杨晨的心为之一振。她似乎,不在像之前那般排斥自己了。也对,她需要时间,所有的伤痕,都是可以通过时间来修复的。 分离的这五年,他必然要用将来五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来赔偿,但这份‘赔偿’却让他甘之如饴。 最后,梁蕾说不过杨晨,到后来也不想跟他吵了,便只能沉默地由他将自己送回了快捷酒店。一路上,她不言,他也不语。 到了之后,他又上下巡视了一番,执意要给她换家更好,所谓更安全的,但全都被梁蕾拒绝了。两人又争执了一番,以至于梁蕾都要动怒了,他才不甘心地一步三回头离开了。 独自回到房间里的梁蕾,倒在床上,深深地做了几个呼吸。 她非常清晰,在自己内心深处,他从未离去,只是一直被自己压抑着。可如今这份压抑,却在两人的接触后变得不堪一击,所有的思念与渴望,都像天雷勾地火一般,呼啸而出。面对他,面对未来,梁蕾再一次陷入了迷茫之中。 但只要自己一旦对自己放松,那种对父母的愧疚感就会冒出来,折磨得她生不如死。可是如今她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啊…… ------------ 59、公平 第二日一早,梁蕾睁眼打开手机,便是一连串的留言冒出来。首先打开的黄闵良发来的,还是温柔似水般的关心,嘱咐她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梁蕾看得是嘴角不自觉地轻扬而上。 再就是梁杰,还是那付欠揍的语气,虽然是关心,却看得人牙痒痒得很。 居然还有赵小天发来的,也是问候之词。 一个个回复了之后,再往下翻,却看到是杨晨的信息。很多条…… “睡了吗?” “如果没睡的话给我回条信息吧,我想你了。” “蕾儿,时至今日,我才知道那年我多蠢,我居然……丢了这么好的你。” “蕾儿,你已经睡了吗?我想你想得无法入睡。” “我刚写了首曲子,是你给我的灵感,只想第一时间弹给你听。” 梁蕾看着一条接一条的微信留言,很是头疼,最后一条来自凌晨四点。难道,他是一晚上都没睡吗?犹豫再三,还是点开了那个音频,抱着膝盖靠在床头。 只听得手机里那钢琴声缓缓流出,似幽似怨,让人心中发紧。而后,曲调又渐渐转变,突然加速,音调变高,让梁蕾的心也跟着揪了到空中。直至最后,又慢慢地回归于平静,仿佛让人看到了阳春三月。 几分钟的小样听完后,梁蕾竟好半天回不过神来,终于缓过来时,发觉自己已是泪流满面了。 好半天平复了自己的心情,爬起来洗了个澡,便随吃点面包垫了垫肚子。从包里摸出了昨天在书店里随手买的书,可还没翻几页,电话又响了。拿起来一看,竟然是杨晨打来的,这才几点,难道他昨晚真的熬通宵了? 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接通了。 “喂?” “起床了吗?” “嗯。” “吃过早饭了吗?” “吃了。” “……那今天有安排吗?我们出去走走。” “不了,我今天不想出去。” “那你开门,你不想出去,我就陪你在这里坐坐。” “什么?你……”梁蕾也是无语,他就在自己的房间门口?! 为了不在这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和注目,还是第一时间打开了门。果然,他居然就站在那里,温存而深邃地望着自己,让梁蕾一时间竟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挂断电话后的杨晨微微一笑,不等她邀请,长腿一迈,便进了门,然后顺手将房门重新带上。 ‘砰’一声,也终于将梁蕾砸得回神,才反应过来这个男人居然没经过自己的同意,就进了自己的房间。一时间这名狭小的空间里就只有两人,气得插腰道:“你想干嘛?” 杨晨摸摸鼻子,无奈笑道:“是我想干嘛就能干嘛的么?我只是想你了,所以,来看看你。” “你你……你最好理清楚我们的关系,我们已经分手了!现在,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不对,我们的关系是导师和学员!请你自重!啊……”梁蕾一边说一边不得不往后退了好几步,想要保持两人的距离,却没看到这不大的房间里,身后没几步就是床,瞬间被绊得往后仰去。 杨晨看在眼里,也知道她摔不疼,但还是本能伸出手去想扶一把。但或许如今已是极度没有安全感的女人向后摔去的时候,也本能伸出了手,一把拽住了眼前的人。下一秒——两人抱在一起,落进了柔软的大床里。 顷刻间,仿佛都能听见彼此‘咚咚咚’的心跳声,呼吸也就这般交缠在一起。他的手还揽在她的腰上,那柔软的触感还是一如当年。 梁蕾想要说什么,但脑子里却是一团浆糊,张了好几次嘴,都忘记了自己到底是想说什么。 望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杨晨也瞬间被血液冲昏了大脑。迷迷蒙蒙快要吻上那渴望已久的朱唇时,梁蕾却不知哪来的力气,将他从身上推得翻过来,再一滚,摔在了地上。 “嗷呜……”地板并不算硬,但杨晨被撞得还是惨叫一声。 本来坐起来想破口大骂的,但一看到男人躺在地上,还有刚才那‘哐当’一声不似假的,梁蕾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换成一句:“你还好吧?” “……好疼。”男人似乎带着呜咽,躺在地上不肯起来。 “哪有那么娇弱啊!”女人嘴上嘟囔着,但人还是不自觉地走了过去。 杨晨干脆不说话了,只抱着胳膊,眉头紧蹙,脸色还有些苍白。 “你……你没事吧?”只好伸手去扶他。 但下一秒,梁蕾便知中计了。因为杨晨毫不客气地将她也一把拉了下去,这一次——是梁蕾趴在了杨晨身上。 两人的心跳再次变得剧烈起来,混在一起像是一首交响曲一般。 她的脸若有似无擦过他的唇,那滚烫的触感,让她几乎被触了电一般,跳了起来。 “你你你……”梁蕾有些腿软地跪坐在他身上,已是语无伦次。 “扯平了。”杨晨尽量压下去有些沙哑的声音,调笑道。 “什么?” “你扯了我一把,我拉了你一回,我压了你一次,你也压了我一次,是不是就公平了?” “杨晨,我发现你现在怎么这么计较啊!”女人几乎要抓狂了。 “我哪有计较!只是在跟你谈公平。”男人正声道。 “公平!!你跟我谈公平!”梁蕾觉得自己快要气炸了,这些年,谁来给她公平啊! 杨晨看到已经处在炸毛边缘的女人,并没有退缩,反而故意激道:“难道不可以吗?我伤害过你,难道你不想找我报仇回来吗?”无论是什么关系,只要和她还有关系,杨晨就愿意! “我为什么要报仇?!我们之间没有深仇大恨!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梁蕾眼睛又红了,一半是委屈的,一半是气得。 “是我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离开了!是我自以为是的抛弃了你!是我把你推向那万丈深渊的!都是我的错!” “所以呢?你跟我谈公平?所以……你想偿还吗?” “……是!我想偿还!我杨晨从来不想欠谁!”男人同样哽咽道。可是,他想要的何止是偿还,他还想要更多。若说偿还,他愿意用尽这一生一世,预约来生来世。 “你是不是有病啊!”梁蕾气到一拳砸向他的胸口。 对杨晨来说,虽然这痒更甚于痛,但却是他熟悉的那个梁蕾又回来了,曾经在她生气的时候,就会用拳头捶他的胸口。 而后,他重新主动去抱住她,强压住她的挣扎,只在耳边轻语道:“蕾儿,让我偿还好吗?求你了!” “……怎么还?!你能让死去的人复生吗?你能时光倒流吗?”梁蕾终于也放弃了挣扎,无力道。 “不能!你说的这些我都做不到,但是我可以从现在开始,陪在你的身边。过去的那些已经过去了,但你还有未来,不是吗?”轻抚着她的脊背,像哄小宝宝一般,只为了让她能平息下来。 “未来……我以为我已经没有未来了。杨晨,啊~~~我恨你~~~~”梁蕾终于哭出声来,泪如雨下。 “不!你有未来的,而且你的未来里,也一定有我在的。”杨晨将哭泣的女孩拥得更紧了。 像是被催眠了一般,梁蕾本来燥怒又悲伤的情绪终于在杨晨不断的安抚中缓和了下来。 泪干以后只是眼神无焦距地靠在他的肩上,任凭杨晨将自己抱怀里,坐在他的腿上。 有多久,没有如此温暖和放松过了,有多久,没有如此允许自己不在自责地放纵过了…… 快要像个婴儿倚在他的肩头睡着之时,忽然梁蕾的电话响了起来。一霎那间又将她重新拉回了这个现实之中! 一个激灵后,飞快地从他怀里爬了起来,手忙脚乱地跑去接电话。 一看手机是比赛组打来的,因为明天所有选手就要回归,正式进入比赛阶段了,因此被一对一的打电话确认行踪,以保证比赛的及时进行。 挂断电话后,有些尴尬地一回头发现杨晨居然还坐在地上,于是鄙视道:“你又在装?不是已经公平过了吗?” “呃……这一次,是真的,我脚麻了。”杨晨抬起嘴角轻轻一咧,看得梁蕾心又莫名拧了一下,想起刚才两人的坐姿,自己就那样跨坐于他的腿上那么长时间,于是被暧昧得赶紧别开了脸。 “比赛组打来的。”梁蕾清了清嗓子说道,让自己尽量保持一个平衡。 “嗯,明天就要集合了,你准备得怎么样了?”说起比赛,杨晨应当是最有发言权的吧。 “准备……什么?”梁蕾有点发懵,要知道兵来将挡,水平土掩,一直是她参加比赛后的状态和信念。 “唉……状态、曲目、声音、体能等等。”杨晨有些无奈,不过想想也是,梁蕾的声音是天生的好,这是她的天赋和优势。但到底她并没有经过专业训练与学习,自然是搞不清楚比赛时应该用什么状态。尤其是集训期间,自己或多或少也会影响到她的学习吧,嗯!至少杨晨自己心里是这么认为的。他对她必然是有影响的! ------------ 60、动摇 “……并没有。”梁蕾是如实回答。 “呃……没事,有我在,不用怕!”杨晨想表示安慰。 “我并没有怕过。”梁蕾觉得自己说不是客套话。 “是是是!我的蕾儿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杨晨自是顺应道。 “……杨晨!”梁蕾无奈怒吼道。 “在!我在!” “你能不能别这样?!”别这样对我好!我好不容易才走出来,我好不容易才从泥坑里爬出来。能不能不要给我希望,再有朝一日把我推回去。再摔一次,我不确定,我是不是还能再爬得出来…… 杨晨长叹一声,许久回答道:“蕾儿,我想重新追求你。” “我不需要。” “可是,我需要。你能不能……再爱我一次!” 杨晨终于回去了,前提是在软磨硬泡下,梁蕾最后答应了他——会考虑的。 一想到梁蕾的比赛在即,杨晨还是忍下了,这么多年,这么多事,确实无法操之过急。他愿意再等,愿像当年那般,慢慢重新走入她的心。 坐在车中,忽然电话响起,杨晨略带疲惫接起:“喂?” “James,你在哪?后天比赛节目就开始录制了,今晚咱们见个面吧。”电话那头,是唐雨婷。 “有事吗?”杨晨不得不承认,今天和梁蕾在一起时,整个人都是兴奋且高亢的,不觉得有半点累。可是一从她那里离开后,几十个小时没睡,让人后知后觉的疲劳感便突然袭来。 “……没事,就不能找你吃饭了?”唐雨婷并不是第一次碰壁,纵使心中一滞,但还是在电话那头保持着微笑及调侃的语气。 “我今天有点累,改天吧。”杨晨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脑海里尽是梁蕾当年那阳光明媚欢笑的脸,与如今眉眼间淡漠疏离的脸,交织相替着。此刻,连应付的半点心思都没有了。 “怎么了?”唐雨婷问道,她能听得出来他声音明显不对。即便他不接受自己的爱意,却也对自己一直是温和有加的,不似这般敷衍耿直。 “没什么,昨晚熬了个通宵。” “这样啊,那好吧,那你今天早点休息,后天见。要拿出好状态哦!”她继续调侃着,只是无人见到她眼中早已泛起的淡淡薄雾。 “嗯,后天见。”杨晨漠然的挂掉电话,只是抬眸看着窗外。她会如何考虑呢? 但事实上,杨晨等不到所谓的后天。第二天一早,他也出现在了集训点。 “杨老师,咱们其实明天来就好了吧,明天下午才开始录制的。”齐助理偷偷打了个哈欠。 自从跟了这老板后,发现他是一个时间观念特别强的人,所有的事情都是按照计划和行程来,几乎不会浪费什么时间。 可这次,他居然临时改变计划,提前了一天跑到这里来,这着实不像他的风格。 而杨晨没说话,只是瞥了一眼,这冷冷的空气立刻让某人闭上了嘴。 “喂,姚姐,这群学员都回来了吗?”电话里,杨晨问道。 “嗯,差不多都回来了,还有的已经在路上了。到了的,已经入住了比赛组安排的酒店。James,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事,明天就开始录制了,肯定要保证人都到齐。首场公开亮像,形象、状态其实比比赛更有看点,艺人第一眼的眼缘很重要,观众是否会喜欢这档节目,第一期是关键。” “是,明白了!我今晚会再次强调的,给这些孩子再次灌输一下思想,让他们都提前准备好。” “好。你去安排吧。晚上……我看情况,要不要去抽查。” “行,如果你来跟我提前说一下。” “不了,我时间不好安排,看情况吧。” “好。” 挂断电话后的杨晨还是低头翻阅着自己手中的资料,倒是齐助理先说话了:“杨老师,您可真敬业啊!” 杨晨笑而不语,心想:我怎么觉得你是想说我假公济私呢? 傍晚时分,当梁蕾再见到杨晨时,他正坐在二楼。透过落地玻璃窗,可以看到他长腿交叠坐在那里,手里拿着资料正在低头审阅。明明那是墙角一隅,却偏偏像是所有的闪光灯都打在他身上,晃得梁蕾有点睁不开眼。 他当真是比五年前耀眼太多了,自信、从容、专业,所有的问题似乎都可以从他身边轻易解决,顺手拈来。他当真是可以掌控得一切了,如同一个主宰者一般。再反观自己,如今,像个灰姑娘一样——真正的灰头土脸。 梁蕾有点眼圈发红,轻叹一声,将自己融入了这些学员之中,不再看他。虽然昨天答应过他会再考虑两人是否重新开始的事情,但其实她是清楚的,自己与他之间,即便除去过往之事,两人之间如今也是有一道天堑横在其中了。 但她不知道的是,其实,他虽是低头看资料,但余光和心思却没有半点在这手中的纸上,而是随着她的身影,在人群里流转。 “嗨,James!” “杨老师,你也在这呢。” “杨老师好敬业啊,今天就来了。” “James,是在等我们吗?” 学员们发现杨晨后,自是开起了玩笑,都朝楼上挥着手,你一言我一语。 杨晨并未做出回答,只是看似终于抬起了头,浅笑对楼下大厅里的人致意。但梁蕾却分明感觉到,他正盯着自己看。这种灼灼目光,令她无所遁形,只能仓皇逃开。 晚餐后,所有的参赛选手均已悉数到齐,明天将开始第一场比赛的彩排。关键是比赛曲目是彩排之前三个小时才能抽取得知的。也就是说,每位选手,只有三个小时的练习时间,便直接上场走位表演了。 而正式的首场比赛是后天,时间相隔的非常近。赛制是三十进二十六,且是由评委团们和现场三百位观众进行现场打分评比,现场进行淘汰。第一场考的就是学员的应急能力和快速的适应能力,毕竟一个真正的艺人歌手,现场碰到的状况皆是千奇百怪的,什么都有可能。这点应便能力,真的算不了什么。 因此第一场,谈不上太激烈。绝大部分的选手都不觉得自己会是那被淘汰的四人之一,更多的则是带着表演欲的心态来的,都在猜明天自己会抽中什么曲子。这一晚,所有人还是其乐融融的。 深夜,梁蕾意兴阑珊地看着手机。杨晨又发了很多微信过来,不过再没有咄咄逼人的追问,而是更多的关怀备至。比如提醒她明天在比赛时应该注意什么,有哪些细节是值得留意,对待观众和评审团的询问要准备什么样的回答等,像是给她特意开了一个小灶。 大部分信息梁蕾都没有回复,只是看着那微信一条接一条的传来。不可否认,她开始动摇且矛盾了。她并不清楚自己是否还有能力,再去爱一次…… 忽然,手机屏幕又亮了,她还以为又是杨晨发来的,打开一看,居然是黄闵良。 他发来的是一张图片,应当是他在值班,随手拍的一张窗外夜景。夜深人静的华灯下,那朦胧的光芒让人觉得又温暖又难过,似在执著地等一不归人……归家。 梁蕾的鼻头有点发酸,想了想,拔通了号码:“黄大哥。” “蕾蕾?你还没睡呢。还是被我吵醒了?不好意思。”电话那头黄闵良略带歉意说道。 “嗯,没事,我也睡不着。”梁蕾如实回答。 “怎么了?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吗?为什么失眠?”能够听出黄闵良的焦虑。 “没……没有。只是明天要彩排比赛了,呃……多少有点小紧张。”梁蕾这是第一次,对黄闵良并没有如实相告。 “哈哈哈……第一次听到你会紧张,也是难得。会紧张是好事,说明你开始在意了。” “唉呀!黄大哥,你别笑话我了。今晚是值班么?” “对呀。”黄闵良无声地叹口气,但梁蕾还是听得很清楚。 “怎么了?你心情不好?” “也没什么,今天有个病人……走了。” “是么。” “呵呵,没事,蕾蕾,不要被我影响。我是医生,我们这行,本来就是见惯生死病死的。” “这个病人,治了很久吗?所以你们有比较深的感情了,你才会这么难过?”梁蕾问道。 “……嗯,血癌,十七岁,在我手上,已经挣扎了两年。”黄闵良如实相告。 “……是挺年轻的,好遗憾。但或许,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解脱了。” “蕾蕾,别这样。” “对不起啊,本来应该安慰你的。” “没事,这是我的问题,我会调整好的。蕾蕾……” “嗯?” “我想你了。”黄闵良发自内心深处轻声说。 “……”梁蕾却沉默了。她不傻,也不想装傻。黄闵良的心思她都知道,可是,又能如何,明里暗里已经拒绝过多次了,他却依旧如此坚定。 久久得不到回应,黄闵良只得自嘲地无声笑了起来,又恢复温和的声音:“早点休息吧,明天拿出最好的精神状态来,我会在手机前等着看直播哦。嗯,如果我没那时候正好没有手术的话。” “呵呵……好,那我先睡了。”梁蕾挂断电话后,才长呼出一口气。 不是连虚假也不想给,正是因为他是自己敬爱的黄大哥,才更加明白,片刻的柔情,终究骗不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