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记忆中的女孩 北京的一月,寒冷至极,窗外寒风呼啸。安然从工作室温暖的床上醒过来,伸手关掉响个不停的手机闹钟。他坐起身,挠了挠乱蓬蓬的头发,眯着眼睛看了看时间,七点二十。安然快速起身洗漱好,走出房间外的时候看见秦真真坐在一楼的沙发上,腿上放着一台笔记本,在不停地敲着什么。 “姐,今天有什么活动来着?”安然弯下腰,趴在二楼的栏杆上,向下俯瞰,问道。 “今天上午九点整你有一个新专辑发布会,然后我看看啊”秦真真放下手中的笔记本,打开手机在日程表里查看行程。“哦,在这,下午三点半要去拍洗发水的广告。你先吃饭吧,我点了外卖,然后出发。”秦真真抬头看向安然,右手指了指桌上的餐盒。 安然随即走下楼梯,活动了几下筋骨,说:“点的什么啊?” “馄饨,你最喜欢吃的。”秦真真一边打字一边说道。 “一大清早的我不想吃馄饨。”安然掀开餐盒,看了眼晶莹剔透的馄饨,失望地盖上盖子。 “早餐还想吃什么?给你弄点龙虾鲍鱼?”秦真真打趣道。 “我想喝稀粥。”安然舔舔嘴唇。“点个稀粥行吗?” “稀粥点什么外卖,抓把米放锅里煮煮不就行了?”秦真真撇了安然一眼,心想这小子真不会过日子。 “你帮我煮嘛。”安然笑着看向秦真真,向她调皮地眨了眨眼睛。三十岁的安然已经不算少年,但是面如冠玉的脸上依然洋溢着青春的气息,吹弹即破的肌肤十二年前根本没有差别。秦真真看着这样撒娇的他,心想,这小子怎么不老啊。这么好看,怪不得有那么多粉丝。 “我是你经纪人,又不是保姆,还管你一日三餐啊?快吃吧,吃完出发。” 安然坐下来,打开餐盒,小口咬着馄饨。秦真真看着他的侧脸,咀嚼的动作使下鄂线看起来更加鲜明,立体的五官,细致如美瓷的肌肤,光洁白皙的脸庞,乌黑深邃的眼眸,无一不彰显着青春的活力。 “其实我挺搞不懂你的。”秦真真看着安然的侧脸,突然发话。 “搞不懂什么?”安然低着头问。 “你有那么大的豪宅不住,非要和我挤在一个工作室。以前的苦日子还没过够啊?”二百平方米的工作室,除了客厅,办公室,练歌房,舞蹈室,公用的衣帽间,厨房,卫生间以外还有五个卧室,平均每个卧室只能平坦十平方米左右。工作室里,除了安然和秦真真,还有两个刚出道的新人,以及一个助理。艺人和经纪人住在一起的情况,一般都是新人刚出道,随时随地需要经纪人的管理。可是安然已经出道十二年了,在娱乐圈里已经算是一个前辈,完全可以自己搬出去住,不用时时刻刻待在经纪人的管理下,但他还是毫不犹豫的留在工作室。 “想多工作嘛,以前你不总是让我这样吗?现在我照做了,你还不高兴?”安然依旧低着头,刘海儿遮住他的眼睛,看不出情绪。 “那是以前,现在你已经不需要了。”以前,秦真真还为了这件事和安然大吵了一架,差点因此分道扬镳。她原以为安然想脱离她的管理的心非常坚定,没想到现在居然是他赖着不走了。 “是为了她吗?”秦真真垂下眼,又轻轻地问。刚出道时,安然长得特别好看,眼神明亮又清澈,满眼都是对未来生活的憧憬,无法不让人喜欢。就连看腻了世间美男的秦真真,也对他有些心动。 恍惚中,她看见安然眼睛里的光一闪,但那亮光瞬间又消失了。安然没回答,也许在他心中已经默认了。片刻之后,安然放下筷子,简单地收拾了一下餐具,起身穿上外套说:“走吧,不然迟到了。” 秦真真把电脑放进包里,跟在安然身后,锁好门,一起上了车。 ------------ 第二章 没有你的日子多么难熬 一路上,两人之间再没有对话。安然像是怕秦真真再提起她的事情一样,一上车,他就戴上眼罩,闭着眼睛靠在窗上。秦真真在旁边默默地开着车,二十分钟后,黑色的面包车停在了一栋高楼下面。 因为工作太忙的原因,昨晚只睡了四个小时的安然就这样倚在车窗上睡着了。秦真真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然,到了,别睡了。” 安然从睡梦中清醒过来,摘下眼罩,和秦真真一同进了高楼。红色的地毯从门口一直铺进室内,足足有上百米长。门口已经有狗仔和记者举着摄像机在原地等待着,见安然的到来,蜂拥而上,把原本就不宽敞的通道堵了个水泄不通。 “发布会在十点,有什么问题到时候再问,让开。”秦真真把安然护在身后,对着伸过来的话筒大喊。两个保镖左右护法,奋力地开出了一条通道,护送安然进去。安然则一言不发,眼神平淡无奇,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 两人挤出人群,上了电梯,秦真真按了十九楼,十几秒过后,电梯发出‘叮’的一声,门开了。安然率先走出电梯,秦真真跟在他身后说:“你只有三十分钟化妆做造型,抓紧时间。发布会上记者问问题就按我给你写的稿子回答,知道了吗?” “好,知道了。”安然听话地回了一句,转身进入化妆间。化妆师和发型师见安然来,迅速起身,等他坐下后,化妆师手里一边拿着刷子一边问:“今天要什么风格?” “给他简单化化就行了,不用太麻烦。”秦真真挽着手依靠在门边说道。 “好的,还是淡妆。”化妆师姐姐娴熟地给安然化着,没一会功夫,简单的妆容就完成了。她每次给安然化妆的时候都特别开心,不光是因为他是大明星,更重要的是安然天生丽质,根本就不需要怎么化,只是简单的遮瑕,修容,然后再画画眉毛就行了。 妆后,安然的肌肤如牛奶般光滑,如玉般干净,没有一丝瑕疵。一对有棱角的剑眉藏在刘海儿下面,带着几分不怒自威。一双本来就无懈可击的眼睛,在眼妆的衬托下,显得更加精致,凡是与他对视三秒的人都会不自觉地红了脸颊。 随后,发型师也简单地为安然整理了一番,他右手拿着吹风机,左手不断地为安然的发型调整适合的造型,吹好发型后,干净利落地喷上定型喷雾。 “好了,秦姐你看看满意不?” “嗯,可以,走吧,发布会马上开始了。”秦真真看了看手表,说道。 安然起身跟着进了电梯,脑子里还在回想过会发布会要说的话。发布会场在一楼大厅,十米的挑高使整个会场看起来大气磅礴。台下上百张椅子摆放的整齐划一,全部面朝讲台。安然的座位在台上的最中央,一张三米长的桌子上铺着洁白的桌布,最左侧放着一摞他的新专辑。 二十分钟后,记者陆陆续续地走进发布会场。架在会场侧边的手机也开始直播,粉丝们也早早地在直播平台等候多时,安然还没出场,弹幕就已经快要淹没手机屏幕。 发布会开始,安然身着黑色礼服缓缓出场,粉丝在直播平台见到等候已久的偶像激动不已,疯狂地刷着弹幕。 “啊啊啊啊啊啊安然出来了!” “他穿礼服太帅了!” “天哪,我的鼻血( ̄tt ̄)啊啊啊我需要红枣。” “新专辑一定特别好听!会支持的。” 台下的记者手里拿着长枪短炮,对着台上一顿咔嚓,闪光灯不断地闪着,从各个角度拍摄安然,仅仅只是他从台下走到台上这几秒钟,记者们就已经拍了上千张照片。 台下慢慢肃静起来,一位记者站起身,拿着麦克问道:“请问安然,您的新专辑我不够好是什么类型的音乐?”   ;“这张专辑里一共有三首歌,都是抒情类型的歌曲。这次还请到金曲奖的作曲人协助,为整张专辑增添了更多的期待度。” “请问这张专辑会在什么时候上线?”另一位记者接过话筒再次发问。 “新专辑将于1月19日零点在各大音乐平台准时上线,并且mv 也将会在专辑上线之后随即公开。” “在专辑的筹备中时有什么比较困难的事情吗?” “我并没有觉得哪里比较困难,因为做的是自己喜欢的事情,所以觉得更多的是享受。” “有什么话想要和粉丝说吗?” “感谢粉丝的一路支持,我以后会努力做出更多更好的专辑回报大家。” 秦真真欣慰地在台下看着,一切进行地顺利极了,直到一个回答的出现,让她瞬间慌了。 “听说您是这张专辑的词曲创作人,请问您为什么会写这样的歌?这其中有什么故事吗?” 安然听着,心里一怔,这句话秦真真没有给他写官方答案。他不由自主地看向她,犹豫了半晌后,拿起话筒回答: “这张专辑是我写给一个女孩的,她总是觉得她不够好,不够优秀。但实际上,是我不够好,我总是在不断地向她索取,从未平等地对待她。直到她现在已经离开了我,我才突然明白,爱是相互的。她是一个好女孩,但我却从来不是一个好男友。”说完,安然低下了头,眼眶湿润,使他不敢抬起头面对镜头。 台下的记者瞬间哗然了,直播平台上的粉丝也炸了。她们不知道自己喜欢了这么长时间的偶像居然早就有了女朋友,自己期待已久的新专辑也是哥哥写给另一个女孩的。弹幕上满满的全是难以置信的话语,有的粉丝甚至说要脱饭。 记者们不停地就此提出疑问。 “请问这个女孩是娱乐圈中的艺人吗?” “请问您跟她是怎么认识的?” “请问您是什么时候和她开始的?” 不断地问题和质疑让安然没有思考的时间,他拿着话筒不知说什么。秦真真怕他说错话,慌忙跑上台抢过话筒,说:“很抱歉各位,今天的发布会到此结束。”然后她拉起安然,快速走下台。 记者们不甘心地全部围上前,保安一个挽着一个,组成了一面人形墙,把他们和安然隔开。记者们依然推推搡搡地往前挤,有的人突破重围,拼命地冲上去伸出话筒,不断地向安然发问,生怕错过什么头条新闻。 秦真真顾不了那么多,带着保镖粗暴地在人海中挤出一条路,把安然护送出去。大门外,等候已久的狗仔和粉丝蜂拥而上。安然戴上墨镜和口罩,竖起衣领,快速钻进车里。当车启动之后,甚至还有粉丝在后面跟着跑,没一会就看不见人影了。 秦真真在驾驶位开着车,脸色十分难看地盯着前方的路。片刻后,她怒火中烧地说:“我不是让你按照我给你写的稿子回答吗?你自己瞎说什么啊?人气才刚恢复一些,又想打回原形是吗?” 安然坐在后排,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这个问题你又没写。” “我没写你不会说的官方一点吗,搪塞过去不就行了?”秦真真的手紧紧地握着方向盘,火气越来越大。 “我早就想说了,她可能也在看直播,这是我能找到她的唯一办法了。” “我看你为了她命都能不要。”秦真真叹了口气,又说道:“当初没出道时可是你求着我,让我帮你的。你说你想红,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愿意。努力了这么长时间,终于有所收获了,你现在又闹这出?你脑子是烧坏了吧?” 安然依旧看着窗外,表情很沉重,没回答。 ------------ 第三章 想拼尽全力保护你 回到工作室,秦真真放下包马上就开始打电话,给安然做形象公关。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手机号码从这个播到那个。一会儿对着电话毕恭毕敬,说说笑笑,一会儿发号施令,神色自若。一个小时后,秦真真放下电话,走到安然面前和他说:“今天晚上出去吃。” 安然看了看眼前这么淡定从容的秦真真,简直和刚才车里发脾气的她判若两人,有点不敢相信地问:“你不生气了?” 秦真真叹了口气道:“唉,生气也没办法了,你说都说了,晚上出去放松一下吧。出去吃,懒得做了。”每次安然不配合她,做出什么让她生气的举动,秦真真都只能大吼几声发泄心中的情绪,然后再想办法给他收拾烂摊子。每次想骂他的时候,一看见他那张清纯无害的脸就无法下口,只能自认倒霉,捧了个这么不听话的艺人。 安然以为秦真真这次还是和以前一样,便没有多想,跑完剩下的通告后就跟秦真真去了餐厅。但是在他推开餐厅包房大门的那一瞬间,才发觉他又中计了。看着坐在餐桌边回头看向他的白浅沫,他突然想跑,但是又怕白浅沫像以前一样朝着他的背影嗲嗲地喊“安然哥哥,你别走啊。”然后就瞬间打消了这个念头。安然回头狠狠地瞪了秦真真一眼:“怎么回事,不是说就咱俩随便吃顿饭吗?” “你自己不主动,难道我作为经纪人还要无动于衷吗?”秦真真拉着安然转过身去,背对着屋的人小声说:“上次炒的挺好,这次再接再厉。谁让你非得在发布会上说那些话的?”秦真真看安然的嘴微微地动了一下,想说点什么。她马上伸出手指指向安然,说:“你要是敢不给我面子,我就去告诉媒体你发布会上说的女孩是谁。” “你!”安然看着秦真真用这么绝的手段逼迫他,内心怒火冲天,但是又不得不保持理智,介于怒气还没发泄,他只能狠狠地瞪了秦真真一眼,秦真真也回瞪了他一眼。 “在门口说什么呢?有什么话不能进来说?”一个声音打断了安然和秦真真的谈话。 “哎,韩导,来了,来了。”秦真真朝包房里喊了一句,然后伸手揽过安然的脖子,在他耳边悄悄地说:“白浅沫现在在韩导的组里拍戏,正好你下一个戏要和她搭档,我跟韩导说让你们先了解了解好投入下感情。你可给我抓住机会啊,靠今晚再炒一次。”安然听着,内心千百个不愿意,但他也没办法,秦真真太了解他了,总是能抓住他的致命弱点。 “来了,来了,韩导。”秦真真拉着安然走了进来,安然想坐在韩导旁边,结果被秦真真强行按在白浅沫旁边坐下。 “韩导这些菜还吃得惯吗?”秦真真毕恭毕敬的给韩导夹菜,然后两人又谈了很多关于工作的事。 饭桌的另一边,白浅沫坐在安然旁边,两人一直没说话。过了一会,白浅沫从包里掏出来了一打厚厚的剧本,放在安然面前:“安然哥哥,这个是下部戏我们对戏的部分,你的台词部分我已经用荧光笔画出来了,提前给你看看。” “不用,我有。”安然低着头,眼神转到一边,尽量避免和白浅沫的对视。 “那你先看看嘛,我们里面还有感情戏呢。”白浅沫右手拄着脸,深情地看向安然。然后她把左手悄悄地放在了安然的右手上,嘴角露出一丝邪笑。 安然感觉到白浅沫的手,仿佛触电一般迅速抽开,气愤又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说道:“我跟你说过了,我不喜欢你。” “没关系啊,我喜欢你就行了。”白浅沫的视线依旧停留在安然身上,手指摆弄着筷子,笑道:“我觉得我挺好的,挺优秀的。人们不都说女追男隔层纱吗?” “而且我觉得啊”说到这里,白浅沫向窗外看了看,然后快速地向安然靠过去,在他耳边说:“我比你发布会上说的女孩更能配得上你。” 安然听见这句话感觉像是被雷击了一样,背脊上的汗毛全部竖起,一直到后脑勺。怒火在胸中翻腾,愤怒的眼神像要射出火花一般盯着白浅沫。眼前这个女人,让他厌恶不已。上一次,她和她的经纪人为了提高人气炒绯闻,不惜付出一切代价,甚至把他最爱的女孩逼走了。这一次,她又说出这样没有良知的话,疯狂地触碰他的底线。安然终于忍无可忍,猛地站起来,愤怒地走出包房。 安然走后,白浅沫坐在座位上迷茫地看向安然离开的方向。片刻之后,她得意洋洋地转过身来,嘴角带着一丝得逞的邪笑看向窗外。窗外左前方的一颗树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圆圆的,反着光的亮点。在圆点后面,一个身着墨绿色迷彩服的男人坐在树上打电话。 “您放心吧,全拍下来了,我们明天头条见。” ------------ 第四章 越思念 回忆越鲜明 隔天一早,秦真真还在睡梦中,突然一阵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她连忙起身去开门,拖鞋也没有穿。 打开房门后,门外站着一道身影,只见安然手里拿着手机,怒气冲冲地问她:“这是怎么回事?” 秦真真揉揉眼睛,抬起头看向安然。眼前这个男人,衣冠不整,白衬衫里隐约能看见胸肌,头发凌乱的散开,几缕刘海儿在眼前,随着说话时的节奏上下浮动。脖子上几根青筋暴出,耳根通红,看样子气得不轻。 “怎么了,大呼小叫的。”秦真真看着这样反常的安然,睡意瞬间全无。她接过安然的手机,只见微博热门的前三条赫然写着#安然恋情#,#安然白浅沫#,#安然为浅沫写歌#这三条微博热搜在昨晚零点上线,一晚上的时间被爆顶到热门的前三条。 昨晚安然和白浅沫在包房吃饭时,被窗外的狗仔偷拍下来了。然后掐头去尾,添油加醋地编辑成了一组九宫格。狗仔偷拍的角度正好把秦真真和韩导避开了,整个包房看起来只有安然和白浅沫两人。照片全部拍摄于同一个角度,看起来几乎一样,只是照片中白浅沫对安然做的动作越来越亲密。白浅沫伸手去摸安然的手时被拍了下来,被当做证据,以及后来她趴在安然耳边说话也被当成了非常亲密的咬耳动作。 这条带有所谓约会照片的微博在短短几小时内获百万点赞和评论。其他的娱乐微博坐不住了,为了蹭热度也扒出了早期安然和白浅沫一起参加综艺节目时的视频。安然不经意间的一个动作都被旁白过度解读,画面一遍遍回放,就连他的微笑也被人胡乱剪辑成对着白浅沫笑。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人发微博爆料称自己曾和安然工作,敢保证他发布会上说的女孩就是白浅沫,白浅沫听了安然在发布会上说的话,感动不已,所以当天晚上他们才一起聚餐,言归和好,因此安然的新专辑也自然是写给白浅沫的了。 更过分的是,白浅沫在凌晨三点的时候发了一条微博,上面写道:“曾经的时光让人怀念,谢谢大家的祝福。”微博一经发出,粉丝瞬间沸腾,这是承认恋情了吗? 白浅沫的微博下,热门评论五花八门,说什么的都有。 “天啊,这是承认了吗?!不敢相信!” “郎才女貌,祝福哦!要好好对哥哥tat” “我不信,正主还没发话呢,别倒贴了,长得跟个狐狸精似的。” “有条热评真酸,安然都三十岁了,谈个恋爱有什么不行的,哥哥喜欢就行了呗,管那么宽。还有狗仔们大过节的也歇歇吧,给艺人留点私人空间,天天跟不累吗?” 秦真真不断地翻动着手机页面,认真仔细地看着每一条热门评论,突然被安然的一声怒吼拉回神来。 “这是你找的狗仔偷拍我?然后无中生有出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安然一把夺过手机,眼神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好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秦真真看见这样的安然,有些害怕,能感觉到他这次是真的怒了。 “我没有。应该是白浅沫那边找的,她也不是吃素的,知道我们主动约她肯定也埋伏下狗仔蹲点等你,我真是猪脑子,怎么就没防备一点呢?”秦真真原本只是想安排白浅沫和安然吃顿饭,让跟随的狗仔随便拍几张照片,稍微炒一下就行了,转移一下话题,至少不要让目光一直停留在发布会上。对于那个女孩,秦真真也是抱着保护的态度,现在的人肉能力实在太强大了,如果让媒体知道她的信息,还不一定编出什么污秽不堪的故事呢。只是秦真真没料到白浅沫那边也找了狗仔,爆料照片捏在他们手里,当然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现在炒作炒糊了,不但找不到女孩,甚至有可能她看了这些热搜就更不会回来了。秦真真知道她在安然心中的地位,所以只要是涉及到她的问题,就从来不开玩笑。“你也知道现在的营销号为了热度说话都从来不负责任,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他们都说。而且要不是因为白浅沫发的这条微博,现在应该也不会有这么多人误会。” “你赶紧跟她说让她删了。”安然甩出这句话,转身走下楼。 秦真真马上拿出手机给虞扬打电话。虞扬是白浅沫的经纪人,原来他和秦真真在同一家娱乐公司,但是后来两人发生了点矛盾,分道扬镳。然后虞扬自己开了一家娱乐公司,现在在北京也算是众所周知,捧红了不少明星。秦真真的公司和他不相上下,两人在娱乐圈里是死对头,经常会为了一个角色斗智斗勇。 电话 接通了,那头出现了一个低沉有磁性的男声。“喂?” “虞扬,白浅沫那条微博是你发的吧?” “嗯,真聪明。” “你什么意思啊?” “就表面的意思咯。你不一直希望安然恢复名气吗?现在如你所愿了。我看这炒的不错,应该能维持到他们新剧开机,到时候我再添把火,给新剧加点热度。” “你最好马上把那条微博删掉,不然我可要起诉你造谣生事。” “哎呦,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这爆脾气?起诉我?你也不想想安然有多少把柄在我手里,我只要稍做文章,你的好安然人设就崩了。而且现在网友们都接受了,就算是你澄清,又能有几个人相信呢?” “你!” “行了,没别的事我挂了,有空再会。”说完,虞扬挂了电话,手机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 秦真真走下楼梯,眉头紧锁,看了安然一眼。安然焦急地在客厅里来回走动,见秦真真打完电话,急忙走上前,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和忐忑不安,问道:“怎么说的?” “虞扬说他不打算删博,也不会澄清。” “为什么?”安然的语气有些激动起来。 “他说现在的情况不错,很多粉丝都表示祝福,过一阵正好有新剧开机,炒炒热度也挺好的。”秦真真如实回答。 “岂有此理!”安然脸色骤然大变,无法再冷静地站在原地,又开始在房间里走动起来。“那他不澄清,我来澄清!”安然忽然停下,转头朝秦真真坚定地说道。然后拿出手机就要发微博。 秦真真连忙冲上前抢过他的手机。 “你干什么?”安然不解地看着她。 “你现在一澄清,虞扬那边就会发新料,搞不好就会打脸,然后落下个渣男的罪名。” 安然瞬间怔住,握紧拳头:“那怎么办?还说不清楚了?” “先别急,现在只能花钱降热度了,然后再随机应变。”秦真真说完,便给营销公司打了电话,花钱降了热度,又买了很多营销号和水军。 不过目前的情况不太好,全网都在传白浅沫就是安然的女朋友,热度刚降下去,没一会又重新燃起来,顶回到热门第一。就连营销号和水军在微博下边评论:“得了吧,如果白浅沫真是安然女朋友,那安然怎么到现在也不回应?”也被喷的狗血淋头。 秦真真看着这不理想的战绩,还有不计其数的汇款记录,心里又默默地记下了这笔账。可恶,降热度和买水军又是一笔不菲的开销,这次跟虞扬的仇结大了。 夜晚,安然一个人走在街上散心。黑沉沉的夜里,寒冷的气息不断扩散,仿佛无边的浓墨涂抹在天空中,连微弱的月光也看不见。 安然的手机被秦真真没收了,怕他控制不住发微博澄清。 安然走到一座桥上,摘下口罩,嘴里呼出的气息迅速升华,化作一团烟雾随风而去。他俯下身,用胳膊肘拄着栏杆,眼睛向前望去。他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嘴角微抿,漂亮的五官躲藏在黑色鸭舌帽下面,神情恍惚。 他忽然想起,两年前的一天,他和女孩就是在这座桥上散步。 那时候,女孩的脸被冻得通红,睫毛都结了冰,安然搓热了手给她取暖。 那时候,安然为她整理围巾,看她羞红的脸,心都化了。 那时候,他向她承诺,一定会给她一个未来,给她一个温暖的家。 可是现在连她在哪儿都不知道 啊,已经两年了,她都离开他那么久了 好不容易等到了这个可能找回她的机会,但没想到才短短一天里,这个微小的可能就瞬间烟消云散,情况甚至比之前还要糟糕。 安然心里窝着火,想起那一条条火爆的微博热搜,难受极了。 她会看见吗,会难过吗,会一个人独自哭泣吗? 那个满身伤痕,血流不止却愿意毫无怨言地用自己最后的温暖来呵护他的女孩 她现在在哪儿呢 ------------ 第五章 黑色的童年 林依安从小就酷爱音乐,三岁大的她只要见到钢琴就会坐上去弹几下,只要是听到的音符,她就能够在钢琴上弹出个八九不离十。 在别家孩子为了一个皮球你争我夺的时候,她却能在钢琴面前坐上整整一上午,小心翼翼地弹奏着每一个音符。在全小区的孩子中,她算是最特别的一个了,就是家长们口中常说的别人家的孩子。 “看看老林家的孩子,那么小就知道在家弹琴。” “他闺女也倒是坐得住,我们家这个土小子,凳子都没捂热乎呢就跑了,哎。” “我们家这个一天到晚就知道疯玩,同样都是女孩,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林妈也发现了孩子的天赋,开始仔细地教林依安弹琴。见女儿也很上进,林妈心里一乐,这是继承了我的基因? 林妈小时候和林依安一样,有一个音乐梦想,一直想当一名歌手,可惜机遇不是人人都有。在北京闯荡了几年,没什么转变就直接放弃了,回家结婚生子了。现在的她说实在的有一点后悔,如果当年再多坚持坚持说不定就成功了,机会那东西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不过现在林妈嫁了个爱她的老公,还生了个这么可爱的女儿,就一点也感觉不到后悔了,更多的是幸福。如今,发现女儿对音乐有天赋,她心里更是乐开了花,如果能把女儿培养成一位音乐天才也算是了了自己一个心愿。 刚开始学习钢琴的时候,林依安很开心,每次上课的时候都乖巧极了,可林妈还没给她上几堂课,她便觉得无聊,可能是因为林妈的教学方法不对,枯燥的钢琴音阶让林依安失去了兴趣。林妈也是一副望子成龙的心情,见林依安不再弹琴了,她有些着急地朝林依安吼了几句,本来是想帮她走回正道,可没想到她这一声声吼叫,彻底把林依安从音乐这条路吼走了。 林妈有些后悔,但木已成舟,林依安说什么也不肯再坐上钢琴凳。林妈工作忙,平时没多少时间弹琴,林依安又不肯弹,钢琴就成了家里最大的摆设,因为钢琴太过庞大,摆在哪里都很占地方,林妈干脆就狠狠心把那台黑得发亮,曾经充满着林妈无限幻想的雅马哈钢琴,推进了杂物间。钢琴上面的杂物越堆越多,很快就被掩埋住,如果不仔细看,根本不会有人发现杂物间里还有一台钢琴。 林依安八岁那年,因为身体正在成长的原因,她总是饿。林妈一开始还很开心,以为女儿正在生长期,饿了很正常,她还巴不得女儿多吃点长高个呢,便没有多想,几乎是有求必应。可到林依安十岁那年,林妈觉得不太对劲,女儿越来越胖,她的胃像是一个无底洞,永远也填不满,体重已经远远超过正常儿童的标准,本身标准精致漂亮的五官也因为肥胖而变得普通。林妈开始控制女儿的饮食,减少她的食物摄入,可远水救不了近火,林依安成了班级里最胖的孩子。有些调皮的男同学喜欢取笑她的身材,因为年龄比较小,他们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嘴里说出的话有多么伤人,他们甚至为林依安编了口号,只要见到她,几个男生就会朝她大声整齐地呐喊。 时间久了,班上其他同学也开始这么叫林依安,好像不骂她就和别人没有共同语言一样。 班主任老太太比较死板,在她眼里只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的打闹罢了,没什么严重的,甚至她有的时候也会就林依安的身材在班级前评论几句,然后惹得全班哄堂大笑。 是的,林依安遇到了校园欺凌,很严重的校园欺凌,严重到十几年后的某一天,她还会被噩梦缠身,在睡梦中突然惊醒 林依安每次听见这些话的时候,她心里都无比难过,刚开始的时候她还会哭几次,时间久了,她发现哭并没有用,别人不会因为你哭而怜悯你,生活也不会。 林依安想避开他们,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只不过,在她躲不掉的地方总会有讨厌的人出现排挤她。 在食堂吃饭时,在放学回家的路上,甚至在卫生间排队的时候她总能听见这样的话。 “你那么胖还吃饭啊?还不减肥吗?死胖子,哈哈哈哈!” “肥猪要回猪圈了吗,你怎么不用四条腿走路呢?猪不都是这样的吗?” “离她远点,会被传染傻气的。真晦气,卫生间这么小,躲都躲不了。” 林依安不知道这是她第几次听见这样的话了,她是个自尊心特别强的女孩,别说这样的排挤,以前就算是别人大声和她说句话她都会委屈的抹眼泪。 她也不敢回家告诉父母,因为那样实在太不好意思了。难道要把她被欺负的全过程都告诉爸妈吗?连他们骂她的语调都要模仿出来吗?她不想,她只想快速的忘掉那些话。如果回家告诉父母的话,他们肯定又要说,为什么他们只欺负你不欺负别人呢?肯定是你哪里做错了。 可是可是她也好想知道自己做错了哪里,如果有人告诉她,她一定会改的。 是因为她的胖吗?可她也没办法啊,身为易胖体质的她减肥实在是太困难了,太痛苦了。 林依安闭上眼睛,眼泪再一次不争气的流了出来,她连忙转头向四周看了看,还好没有人。 她站在操场上,开始疯狂地奔跑,身上的肉随着奔跑的节奏上下抖动,没跑上一圈她就上气不接下气。林依安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奔跑过后的窒息感夹杂着心中的悲伤让她喘不过气,她闭上眼睛不停地回想生命中的快乐 没有她生活中根本就没有快乐 有的全是痛苦,磨难,孤独,委屈。那感觉犹如巨大的海浪,一浪接着一浪,一下接着一下,不停的拍打着她,像是魔鬼一样疯狂地吞噬着她。 她放弃了,不想再努力了,没必要再挣扎了,她被打败了 就这样吧,他们喜欢说就让他们说吧。 恶意评论太可怕了,还具有洗脑的功力。 林依安也被洗脑成功了,她不再为自己辩解什么,或者说她已经完全相信了他们,林依安就是像他们口中说的那样破烂不堪,一文不值。 她也不知道这样浑浑噩噩的生活到底过了多久,小学毕业的那天要拍毕业照片,全班只有林依安没去,班级同学和老师压根也没有发现她的不存在,每个人都沉浸在毕业的喜悦当中。 林依安才不想去,终于不用再见到他们,终于不用成为全班的笑柄 终于可以自己一个人待着,不会再听见那些谩骂。 林依安顺着马路走着走着,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长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或者说,这世界上根本没有哪个地方真正属于她吧。 临近黄昏的时候,林依安来到了一片工地,她顺着楼梯走上了一栋烂尾楼。在烂尾楼的天台上,她过了有生之年的第一个安静的黄昏,一个没有骂声,没有排挤,只有美丽的黄昏,和她自己的地方。林依安看着夕阳西下的景色,她很喜欢这个时候的太阳,不像清晨时那么朝气磅礴,也不像中午时那么耀眼夺目,傍晚的太阳,是最美丽的太阳,小小的一半,像蛋黄一样扣在山头,周围散发着橘红色的光芒,看起来美丽极了。 我身上什么时候也能散发光芒呢林依安心想。 像太阳一样美丽 黄昏往往过得都很快,在那之后就是无尽的黑暗。林依安坐在烂尾楼楼顶的最边上,双腿搭在楼房的外侧,脚下便是万丈深渊,她却一点也不害怕 万丈深渊,有什么可怕的,她早就已经掉进去了 林依安忽然很想跳下去,她不知道自己是喜欢坠落时的失重感,还是摔在地面上的解脱感,总之她就是很想试试。 林依安站了起来,闭上眼睛,身子慢慢向前倾斜。 她面向万丈深渊,无尽黑暗,毫不犹豫 就在这时,一声喊叫打破了夜晚的沉寂。 “有人要跳楼!” 林依安的身影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明显。 正等待收工的工人们应声抬头向上看去,只见一个黑色的影子在楼顶慢慢慢慢地向前倾斜。 “快拉住她!”一声令下,工人们仿佛才回过神来疯狂的像烂尾楼冲去,三个工人直奔楼上,剩下的四个工人捡起施工地上的被单,快速冲向楼底,想要接住她。 林依安闭着眼睛,身子终于抵抗不住地心引力快速下坠,在掉落的一瞬间,忽然有人拉住了她的胳膊。 “老刘快来啊!快把她拉上来!” “来了来了” “抓胳膊,不要抓衣服!” 林依安听着,心里感到一丝温暖。以前在她身边呼喊的人,都巴不得她早点死,快点消失。但是这一次,这些呼喊,都是为了救她,为了把她从死神手里抢回来,为了把她从地狱里拉出来。 那些朝夕相处的人,用了最毒的语言针对她 这些素不相识的人,用了最大的努力拯救她 林依安终于忍不住了,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珍珠,控制不住的往下掉,她躺在天台的地面上,放声嚎啕大哭起来。 其中一个工人扶她坐起来,从兜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餐巾纸替她擦眼泪。 “孩子吓到了,没事了,现在安全了” 林依安看了他一眼,哭的更厉害了。 她才不是吓到的她是被感动哭了 看吧,从小缺爱的孩子,只要别人对她好一点点,哪怕只是一点点,她就会感动的不能自已,尽管这样的关爱是她应得的。 那时的她不知道,很多年后,她会为了另外一个对她好的男人付出一切,哪怕是生命也在所不惜,只是为了报答他 ------------ 第六章 像太阳一样美丽 小学毕业的那个暑假,林依安哪里都没有去,只是每天静静的待在家里,时而望向窗外。 林妈总说这孩子魔怔了,一天天的也不说话,什么也不干,还老往窗外看,不知道在看什么。 林依安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也许她只是向往更自由,更高尚的地方吧。 那里不会有束缚,不会有排挤,不会有所有可怕的事情,就算是黑夜,也像黄昏一样美丽。 那里的人都对她很有礼貌,都很爱她,关心她,照顾她。 可是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这种地方吗?她只是个无人爱的可怜虫啊,怎么能奢望这样美丽的生活呢? 就算真的有这样一个地方,为她敞开了大门,欢迎她去,恐怕她也不敢吧 她就是这样,自卑,懦弱,还是个胆小鬼。 面对生活的不公时,她选择了躲藏。 面对命运的挫折时,她选择了逃避。 从来也不懂得正面反抗,从来也不会说“喂!我才不是那样的,你们胡说八道!再敢乱说,我就揍你!” 她也想过啊,可她不敢,她连正常的交流都会害怕又怎么敢说出这样的话呢? 假期的第四天,家里的亲戚带着比林依安大三岁的女儿来串门了。 林妈一早就起床收拾屋子,她打扫卫生就像是打仗一样,什么桌椅板凳,锅碗瓢盆全都不老实。有一次林依安和她说过,如果她非要早上打扫卫生的话就请小声点,可林妈不管那些,反而来埋怨她起床晚,都不知道为妈妈分担点家务,林妈的嘴就好像机关枪一样突突个不停,半年前的老账她都能翻出来再数落林依安一番。 得,她老妈那是何等人物,从小到大林依安挨的批还少吗?她渐渐地也找到解决方案了,就是溜之大吉,回到她的房间,把门一关就好像与全世界都隔离了,外面有再大的声音也和她没关系,她确实是有这样的特异功能。 这天一大清早,远房亲戚和她女儿就风风火火的进屋了。 林妈表妹一见到她姐,开心的不得了,上前又是拥抱,又是各种寒暄。其实林依安知道,她们姐俩并不算很熟,来往也不多,但每次见面却要装作一副很想念的样子。林依安总想问,这是何必呢?如果是她的话,她根本就不会和不熟的人来往。不对,是更极端,她甚至不愿意和任何人交往。 林依安不明白什么是成人世界中的规则,就是尽管你再不喜欢一个人,为了生存,你都必须要装出一副样子,给对方看也好,给自己看也好。 当时的她想,不管为了什么,她都不会出卖自己的尊严,宁愿孤军奋战,也不愿委屈自己,迎合他人。 可惜啊,事情偏偏就是你不往所期待的方向发展,你越不希望一件事情的发生,它就越有可能发生。 林依安可以孤军奋战,她不在乎,但如果是为了他呢 林妈见林依安还没出来,便朝屋里喊了几声,林依安没回应,几分钟后她终于从房间里走出来了。其实她早就醒了,只是在等出去的时机。 她们在讲话,我这时候出去会打断她们吧,这样不好。 她们不讲话了,我这时候出去她们都会注意到我吧,不要。 做人是应该多站在别人的角度考虑问题,但像林依安这种程度的就有些太过头了。别人的想法固然重要,但如果迷失了自己,才是更可怕的事情。 表姐正在手机上看节目,见林依安出来了便上去随便聊了几句有的没的,然后回头继续看手机。林依安很想多和她说说话,可是她们没有共同话题啊,会很尴尬的,还是不要了。 林妈和表妹在一旁聊得热火朝天,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边林依安的心情,她就像是一个局外人,仿佛她才是客人,到别人家做客。林依安再一次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直到一个声音打断了她。 “哈哈哈哈,安然哥哥太逗了,小动作太可爱了。”表姐看着手机里的内容,笑得直拍大腿。 “你在看什么?”一向沉默寡言的林依安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忽然就问了出来,以往的纠结在这一瞬间全都烟消云散。 “看安然哥哥”表姐头也没抬地回答她。 “能给我看看吗?”林依安又问道。 表姐把手机向她侧了一点,林依安凑上前去。 手机里播放的是一期综艺节目,表姐嘴里说的安然哥哥是今年才出道的一位新时代偶像歌手,因为出众的外表,精湛的唱功和谦虚礼貌的性格让他在一年内圈粉无数,荣登顶尖流量之位。只要是他出的专辑,几秒钟之内必定卖出上万张。只要是他演的电影,粉丝们都会无条件支持。 这些话都是在表姐嘴里听到的,她一边说,脸上一边洋溢着骄傲的笑容,就好像安然的荣誉也同样属于她一样。 “你刚才说他叫什么?”林依安问。 “安然”表姐特别骄傲地说,“好听吧!” 安然随遇而安,顺其自然。 光是听到这两个字就很舒服了。 不知道为什么,林依安听到他名字的时候总有一种特别的感觉。 ------------ 第七章 你是黑暗中的阳光 一个半月的假期仿佛过往云烟,转瞬即逝,还没等林依安缓过神来,她就已经成为了一名初中生。 开学的第一天,林依安静悄悄地走在上学的路上,双手紧紧握着书包带,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很拘谨,不自然的气息 明明没有人在看她啊,为什么还会觉得紧张? 因为她害怕,害怕初中的生活会不会像小学那样 那样痛不欲生那样不堪回首 我就做一个可有可无的影子好了,不要太过招摇,也不要让所有人都发现我。 林依安在初一(六)班,她的新学校是小学初中一体式的,初中的班级在学校的最高层,而六班又正好在教学楼的最里面。 每一次当林依安走这条路的时候,她都会觉得很紧张,这条路怎么那么长那么长 总觉得身边有人注意她 她快步跑起来,尽管身边的人都根本不知道她,不认识她。 但她还是害怕啊,她怕自己又再一次成为了别人茶余饭后的八卦对象,怕自己又成了别人的笑柄。 林依安忽然觉得自己很不正常 她有很严重的社交恐惧症。 如果可以她甚至希望自己一辈子都不要被人发现 就躲在小小的角落里永远不要被人注意到 林依安来的很早,教室里几乎没有几个人,只有三个女生在一起聊天。 林依安悄悄地走到她们旁边的位置坐下,尽管她们之间还隔着一条过道,但她还是觉得距离那么近。 要不她还是坐到后面吧 最后一排,最靠右边的座位,在所有的座位中,她最喜欢这个。 林依安从书包里掏出笔盒,拿出书本准备提前预习今天的课程。 “啊!”一声尖叫打断了她,林依安被吓了一个激灵,抬眼望去。 “安然哥哥!”其中一个扎着双马尾辫的女生看见了林依安笔盒上安然的照片,问道:“你也喜欢安然哥哥吗?” 那女生一脸激动地看向林依安,满眼喜悦地问。 “我”林依安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吓到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犹豫了半晌后坚定地说:“嗯!” 那天表姐走后,林依安回到卧室,上网搜索安然,听了他的歌,看了他的综艺节目。 她不知道为什么,在屏幕中看见安然时,总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好像他们上辈子就认识,也有一种轻松感,是林依安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过的快乐和幸福。 安然没有多么华丽的装饰,只是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一条深蓝色的九分裤,在林依安看来就那么的惊艳,那么令人心动。 也许他真的有一种魔力,就像表姐说的那样,凡是看过他的照片,听过他的歌曲就会被他迷住。 林依安真的被安然迷住了,她无法控制的喜欢他,无时无刻不在想他,就连梦里都是他。 林依安喜欢安然,喜欢他的神情,喜欢他的声音,喜欢他的歌曲,喜欢他的小动作,喜欢他的礼貌,喜欢他的谦虚,喜欢他的执着,喜欢他的一切。 林依安忽然觉得好庆幸,庆幸自己没有死,庆幸自己终于遇到了他。 终于遇到了这个在自己伤痕累累,痛不欲生,在心脏千疮百孔,血流不止的时候只要看看他,依然可以感受到温暖,笑对人生的那个他。 终于等到了她人生中的第一缕阳光,第一口清泉。 终于找到了能带她脱离苦海的人 尽管这个人,她从未亲眼见过。 尽管这个人,有数不尽的粉丝。 但林依安不在乎,她只要看着安然,就已经很满足很快乐了。 她不想去争夺什么,更不想去奢望什么。 安然清纯的笑容就像是止痛药一般,为林依安医治,心中的疼痛越来越少,越来越少 谢谢你在这无尽的黑暗里救了我 那女生听见林依安坚定地回答,脸上洋溢出惊喜,自豪与兴奋的笑容。她友好地伸出手,对着林依安笑道:“我也喜欢安然,既然我们都是一家人,那就也是朋友了。” 林依安有些恍惚,朋友 女生热情地主动上前握住林依安的手,用力地晃了两下,说:“我叫祁琪,你叫什么?” “我我叫林依安”林依安有些受宠若惊。 祁琪洋溢着满满热情的脸在林依安眼前久久不能消散,开学后的第一天晚上,她躺在被窝里,想起今早发生的这一幕,甜甜地笑了。 看吧,她就说安然是能带她脱离苦海的救世主。 今天她有了人生中的第一个朋友,这个朋友不在乎她的身材,不在乎她的长相。 只是看见了她笔盒上安然的照片就愿意和她交朋友,就连她们这样奇怪的情敌关系都不在乎 她说她们是一家人 可林依安未曾察觉到,祁琪和她做朋友的唯一原因是因为她们都是安然的粉丝,并不是因为她喜欢她。 这样脆弱的关系好像下一秒就会破碎 ------------ 第八章 无法忘却的伤痛 初中的生活一直都很顺利,林依安在新的班级中,没有人知道她的过去,很少有人再排挤她,给她取难听的外号。林依安每天都在努力地学习,每次当她看见笔盒上安然清秀的脸庞,她就仿佛有了偌大的鼓励。她的成绩在班级中上流浮动着,老师们对她的印象也蛮不错,很乖巧,很努力,话少做多,是那种老师喜欢的类型。 祁琪每天都像个口香糖一样黏着林依安,她总喜欢挽着林依安的胳膊,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甜甜地叫她亲爱的。 林依安羞红了脸不知所措,唯一能做的就是轻轻地推开她,说这么多人呢,看着笑话。 祁琪每次都会反驳她,这有什么可笑话的,你本来就是我亲爱的啊,谁敢笑话你,我就揍他。 林依安不再说话了,她低下头,嘴角却止不住地向上扬。 生活越发的好了 可美丽的梦却在初二的一天被打破了。 这天林妈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家里的座机突然响了,她赶紧起身去接电话。 听见电话那头的内容,林妈前一秒嘴里还哼哼着小曲,后一秒脸瞬间就绿了。 林爸见老婆表情不对,连忙走过来问她怎么了。 林妈挂了电话,深吸了一口气,语气中带着愤怒,无奈,恨铁不成钢还有一丝不知所措地说:“老师让我们赶紧去医院一趟,林依安在学校和同学打架,把人家胳膊打骨折了!” “小小年纪怎么还学会打架了,以前挺乖的啊,要是给人家打坏了可怎么办啊。哎呀完了完了,这孩子学习也不拔尖,长得也不讨人喜欢,这以后可怎么办啊。” “哎呀,小孩子之间闹别扭不是很正常吗?”林爸插嘴道。 “得了吧,她都多大了还小孩子,还当她三岁两岁啊。你不用给她找借口,这死丫头就是欠收拾。”林妈气得不行,说完就急忙出门了。 十分钟后,林妈手里提着一大堆上等水果风风火火地进了医院,被打伤的同学在二楼,单人间病房,刚一上楼就看见林依安在病房门外静静地站着,眼睛看着地面,眼神十分空洞。 林妈训斥了林依安几句,便没空搭理她,手里拎着刚买的上等水果,低三下四的走进病房。门嘎吱一声开了,屋里的人纷纷朝门口看去,班主任,老师,被打伤的同学,以及他的母亲,四个目光全部看过来,林妈的脸唰的一下变得通红,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真不好意思,我这孩子没好好教育,回头我一定揍她,让她进来道个歉?”林妈问。 “道歉有什么用,我儿子从小到大我都舍不得动他一下,现在倒好,被人打骨折了。”同学妈妈背对着林妈,坐在病床旁边小声嘟囔,没一会话音里就带着哭腔了“这要是让他奶奶知道了我怎么交代啊。” “妈,你哭啥啊,我这不是没事吗。”被打伤的同学手上打着石膏,样子十分不雅地躺在床上,安慰道。 “妈妈心疼你,儿子太懂事了。可就是有不懂事的,怎么下得了这 狠手?”同学妈妈摸着儿子缠满绷带的胳膊,讽刺地说道。 “是是,我回头一定好好教育她,先让林依安进来给你道个歉吧,医药费就算在我头上。” “那是自然,难不成还要我们付钱吗?”同学妈妈依然背对着林妈,毫不留情地说。 林妈退出病房,像拎小鸡一般把林依安粗暴地拉进来,林依安踉跄了两下,停在病房门口。林依安摸了摸自己被扭到快断掉的耳朵,看着病房里无数双怒火冲天的眼睛,心里又慌张又委屈,想解释些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鼻子一酸,呜呜地哭了起来。 “哭什么哭,我儿子被你打成这样都没哭,你哭什么?你也好意思?”同学妈妈恶狠狠地看着面前这个伤害她儿子的人,目光仿佛冒着火,好像下一秒就能扑过去将林依安撕碎。 “说话啊,给人家道歉啊。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林妈毫不客气地一下一下捶打着林依安的胸脯。林依安抬起头看向自己的母亲,那凶狠的面孔,面对自己时就好像是对待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一样。那剧烈的疼痛,燥热的脸颊,还有心碎到无法呼吸,都仿佛一把冰冷的刀,无情地朝她的心脏刺去。 病房里说话的声音逐渐变小,只剩下林依安抽泣的声音。林妈见林依安不愿说话,加上自己已经骂不动了便不再呵斥,周围的老师也有些尴尬,别过头不愿看她。只有一个目光一直恶狠狠地盯着林依安,那种怒火仿佛下一秒就会爆发。 “哭,我让你再哭。”同学妈妈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冲到林依安面前,用尽全身力气甩了她一个耳光,清澈的响声在病房里回荡。她又扑上前去,把林依安按倒,用力地掐着她的脖子,那狰狞的五官,仿佛地狱中的恶魔,挥舞着死神的镰刀,要将伤害她儿子的罪人打入地狱。 周围的老师们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把扭打在一起的两人分开,把失去理智的同学妈妈拖起来。她挥舞着双臂,嘴里不停地咒骂着。 林依安歪歪扭扭地站起身,抬手轻抚住自己肿胀的脸颊,眼里盛满了恐惧,脸上满是泪痕,转头望向林妈。 可谁知林妈不但没心疼,反而更加大声地呵斥她:“你别看我,自己做的孽自己承受,你不是爱打架吗?打啊,接着打啊,看你有多厉害。我这辈子没这么丢人过,都是因为你,我怎么生了个你这么没用的东西。” 林依安不可置信的望着林妈,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眼里的绝望仿佛一潭死水,毫无生机。面前这个女人,居然真的说出这样的话,她没有给自己解释的机会,却愿意去相信一个陌生人,与那些人站在同一条战线,拼命地将自己向悬崖推。 可是 可是别人这么对我,我都能接受,怎么连你都说这样的话?怎么连你都不相信我?怎么连你都不要我 林依安望着林妈,眼里满满的都是受伤。这一刻,她突然感觉自己和妈妈之间好像隔了好远好远的距离,比陌生人还要陌生。很多年后,每当她回想起这件事情,心里都会像破了一个大洞一般冰冷。至于自己后来为什么会这么厌恶母亲,为什么再无法和她亲近,大概就是因此而起。 ------------ 第九章 爱是本能 回家的路上,林妈问林依安,为什么要和同学打架,林依安低头默不做声。 林妈见林依安没回答,以为是没听见,便没有再追问,车内的气氛又变得冷清下来。 “是他先骂哥哥的。”沉默了许久的林依安突然说话,声音很小但语气中带着愤恨和不服输。 林妈正在专心开车,没有听见林依安的话。 “不是故意打伤他的,只是”只是没控制住自己,只要听到有人说安然的不好,林依安就会控制不住自己,就像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控制着她一样,失去理智,不顾一切。 下午自习课的时候,班级里没有老师,同学们自发地开始和身边的人聊天。坐在林依安前面的一个男生和同桌聊起了明星,林依安在后面安静地写着作业。 直到有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你说那个什么安然是谁啊,没感觉他哪里好,怎么就有那么多粉丝呢,长得那么娘,还哪哪都是他,看着就烦。” “哎呀,现在的大众审美都变了,都喜欢弱不禁风的,粉丝还管这个叫清秀,找那么多借口。” 他们怎么说起了安然哥哥,林依安心脏开始强烈的跳动,她在后面默默地听着,忍着 “听说他赚钱特别容易,拍电影片酬好几亿呢!” “真的假的,就他那破演技,啧啧,我奶奶家的老母猪都比他演得好,” “哈哈哈哈哈哈哈,别这么说,侮辱了老母猪。” “就是,没什么能耐就靠一张脸吃饭,还真有人买单,搞笑死了。” 两个男生越说越来劲,语气中充满了优越感,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样子。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个男生从各个方面评价安然,在他们口中,安然被贬的一文不值。 林依安默默地听着,书桌下,她的手紧紧地攥着,任凭指甲抠进肉里,也感觉不到疼痛。那些肮脏的语言一遍又一遍的在脑海里回荡,她忽然回想起小时候被人排挤,被人欺负。那种侮辱性的语言居然再一次传进她的耳朵里,这一次不是说她,而是说比她自己还要重要的安然哥哥。 她不能容忍,无法冷静,她知道那种被恶意评论的滋味。 她本来都已经不在乎了,任由他们说去吧,无所谓。 可她没想到当这些话语施加在安然身上时,自己会那么难过,比说自己还要难过千百倍。 “安然可真够恶心的,怎么还不去死呢哈哈哈哈”其中一个男生裂开嘴开怀大笑,仿佛在以侮辱安然为快乐。 林依安突然站起来,握紧拳头猛地朝他脸上打去,那男生因为惯性,被打倒在地,撞向旁边的桌子。教室里突然出现了一声桌椅碰撞的巨响,使得全班的目光都转向这里。 男生愣了一下,几秒钟之后右边的颧骨开始发热,火辣辣的疼痛感让他无法冷静。 “你有病啊!”他捂着右脸,恶狠狠地回头瞪了林依安一眼,林依安也不示弱,冲过去抓起他的衣领对他大吼:“你再敢胡说八道我就揍你!” 男生愣了一下,似乎才反应过来林依安的举动是因为他骂了安然,不但没觉得抱歉,反而更加变本加厉地嘲讽起来。 “哟,小粉丝不乐意了?我说了几句实话就不爱听了?”男生讥讽的嘴脸让林依安愤懑。“我就要说,你能把我怎么地,嗯?” 林依安再也无法控制心底的怒火,猛地将他向后推,由于过道太过狭窄,男生被桌子腿绊倒了,倒下的一瞬间他想抓住林依安,将她一同按倒,可被林依安敏捷地躲开了。男生的手在空中挥舞了一下,像是不甘心似的抓住了旁边的桌子,桌子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力量随之倒下,桌角重重的砸在他的胳膊肘上,桌面上摆放的像字典一样厚的书也毫不留情的全部砸向男生,几秒钟的时间,他被埋在了桌椅和书本下面。 “啊啊啊啊啊,我的胳膊,好疼!”男生发出了惨叫,随即就是嚎啕大哭。 林依安站在原地,看着同学们纷纷上前搬开桌椅,抢救埋在下面的男生,有的跑出去找老师,有的甚至瞪了林依安一眼,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林依安大脑忽然一片空白,她向后趔趄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红色的指甲印印在掌心,那是刚才握拳时太过用力留下的印记。指甲印像月牙一样弯,而她的心情,就像黑夜一样黑。她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了,为什么听见他们说安然的不好自己就会控制不住,像疯了一样冲过去打他。以前的她,是那么软弱,连反抗都不敢,今天的她怎么能主动出手打人呢? 很多年后的林依安才明白,原来这种奇怪的感觉叫做本能 而触发本能的唯一条件是爱,很多很多的爱 ------------ 第十章 人心中的偏见 那天之后,班主任在全班同学的面前给林依安开了一场批斗会,把林依安的种种所谓罪行全部列举出来,一一写在黑板上,再逐个细致地批判。林依安站在讲台前,看着班主任唾沫横飞,看着同学异样的眼光。 她突然觉得很可笑,自己曾经居然幻想过生活会变得美好,以为自己换了一个地方就能飞上枝头当凤凰。是她搞错了一点,凤凰之所以能当凤凰,是因为它本身就是凤凰,只是出生错了地方。 可林依安,真的是一只野鸡 永远也只能当一只野鸡 那天之后,以前常和她玩的朋友都消失了,所有人都开始躲她,就连祁琪也和她绝交,说她不配当安然的粉丝,更不配和她做朋友。 这种被排挤感觉那么难受,却又那么熟悉。就是当你走到哪里,哪里的话题就戛然而止,气氛变得静悄悄的。当你坐到哪里,哪里的人群就会一哄而散,只留下林依安一人原地悲伤。 她们是在害怕她吗 不要害怕她她上次只是一时冲动以后不会了 可是有谁会信啊? 同学们亲眼看见林依安把别人推到在地,亲眼看见第二天同学的胳膊上打上了厚厚的石膏,亲眼看见班主任面红耳赤的批判她的种种罪行 这些就是证据。 “离她远点,她可凶了,会打人的!” “小心点,别在六班林依安面前说她偶像的不好,她会发疯的,还会揍你,之前都把他们班一个男生的胳膊打断了!” “真的假的!这么疯狂,她偶像是谁啊?” “就是安然。” “安然的粉丝怎么这样啊?这么野蛮不讲理!” 尽管林依安不想听,可是流言蜚语会像长了翅膀一样,添油加醋地一传十,十传百,最后再传回到她的耳朵里。林依安听着,只感觉以前的噩梦又再一次向她扑来,一下又一下,拍打地她站不住脚,说不出话,这种铺天盖地的悲伤与绝望仿佛巨兽一般随时都可能会吞噬掉她。 林依安的内心像是火烧一般,以前的她也不是没被人排挤过欺负过,可像这样的诋毁造谣还是第一次,她就像是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有的人甚至会把对她的厌恶也强加到安然身上。 黑夜里,林依安躺在床上,七月的天气闷热,就算是开着风扇也会被热醒的时候,她却全身裹着棉被,一动也不敢动。林依安把自己藏在棉被下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子里缺氧,她难受的喘不过气,大口呼吸着,全身冒着虚汗,手脚冰凉,就和她的心一样。 林依安原以为自己经历过这么多,对于那些话语早就抱着无动于衷、蛮不在乎的态度了。可是她没想到,当那些恶意,诋毁,造谣,抹黑针对起安然时,她会是如此的愤怒,羞愧。 不可以,不可以!她不可以把恶意带给安然。 如此干净纯洁,一尘不染的少年啊,迎接他的应该是喜爱,尊重,支持和理智 被子里,林依安不停地抽泣着,牙齿紧紧地咬着手背,任凭咬的满嘴血腥也不觉得疼。 真正疼的是心脏啊,是这儿啊仿佛有亿万根针在不停地扎她 她忽然之间很自责,很后悔,为什么不能再多忍耐一下呢?为什么要在乎他们说的话呢?如果她能够再成熟一点,再理智一点,那天是不是就不会打伤同学了?这一切也都不会发生了 生活仿佛一瞬间又回到原点了,失去了友情,失去了名声,失去了疼爱。 时光兜兜转转,又回到这无尽的黑暗之中;又回到在崩溃绝望的时候,只有安然带给她希望和光线的日子里。 不是说好了吗? 只做一个可有可无的影子 林依安不知道,她以为是因为自己做的不够好才会有这么多人讨厌她。 人心中的偏见就像一座大山,无论你怎么努力都无法翻过。 她翻不过,优秀如安然也翻不过 在这个打字不用负责的年代,人们都喜欢听流言蜚语,信以为真,然后再说出夹杂着生活的不顺而就此发泄的话语,传递给下一个人。 生活就像一个圈,谁能保证自己从不伤害别人,或是被人伤害 ------------ 第十一章 当自卑与倔强相遇 初一下学期,林依安做了一个改变了她一生的重大决定。 这天晚上,林家正在吃晚饭。林依安坐在饭桌前,双手捧着饭碗,右手拿着筷子不停地拨动碗里的米粒,双眼直直的盯着,若有所思。 “妈,我明天不想去上学了。”林依安低着头,忽然发话。 “那怎么行!”林妈一听,心里咯噔一下,急切地说道。 “可是老师说让我转学,她不想教我了”林依安越说声音越小,忍不住抬头看了看林妈的反应。 “为什么啊?”林妈语气有些激动起来。“是不是你又闯祸了?” “没有。”林依安有些心虚,犹豫了片刻终于把今天在学校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老师说我成绩不好,会拖班级后腿,让我转学另请高明。” 初一下学期是一条分水线,成绩的差异会在这一年展现出来。对数理化有天赋的学生会越来越好,而反之将会越来越差。林依安就属于后者。虽然她也想努力学习,但却总是也听不懂。看着讲台上老师滔滔不绝的样子,林依安不知不觉就开始发呆,有时会双目无神地盯着讲台直到视线出现重影,有时会用铅笔把书本上的字一个一个涂黑,有时会不自觉地揉搓书本的页脚,有时会被窗外的声音吸引。每次当老师叫到她名字,让她起来回答问题时,她就会瞬间清醒,支支吾吾地半天答不上来,然后在心里懊恼,她怎么又发呆了呢。 这天早上,林依安的数学作业又错了一大堆,班主任特别失望地和她谈了一番,说她以前特别好,不知道最近成绩为什么直线下降成这样。如果学习还是这样毫无起色,那么她建议林依安直接转学,或是留一级。班主任还把一切的原因都归功于追星上。 “我也想好好学,可是那些数学题实在是太难了。老师们同学们也不喜欢我,我真的不想再去上学了。”林依安低着头,手指来回摆弄着衣襟,越说越心虚。“老师说我学习不好是因为追星才不是因为追星呢,是因为我太笨了” “你一点也不笨。”林妈突然打断她的话。 林依安一直低着头,听到这句话忽然抬头,有些震惊和迷茫地看向她。 “跟我来。”林妈站起身来,带林依安走进家里的杂物间。刚打开门,一阵烟从里面扑面而来,瞬间呛得林依安喘不过气。林妈在墙边摸索着,找到灯的开关,按下。由于常年不用老化,灯闪了几下之后才亮起微弱的光。杂物间不大,只有六平方米,墙边立着几个置物架,置物架上放着的全是破旧,无用,却又饱含记忆,舍不得丢掉的东西。杂物间的另一边,堆着很多大大小小的电器和书籍。不太大的杂物间被塞得满满当当,整个地上都堆满了东西。林妈走到一堆和身体一样高的杂物旁,一件一件的把上面落着的东西移开,林依安连忙上前帮林妈整理她拿下来的东西。 “妈,你在找什么?”林依安不解地问道。 林妈没回答,还再不停地整理。一会儿,埋在杂物下面的东西就本相毕露。那是一台钢琴,在房间微弱灯光的照射下,如此高贵的东西也透着丝丝阴冷的气息。因为长时间没擦,钢琴的表面铺着一层厚厚的灰。 “哇,我都不知道我们家里还有一架钢琴。”林依安惊喜地上前摸了一下,钢琴的表面上瞬间浮现出几个指印。林依安低头看了看几个变黑的手指,问道:“这个钢琴在这放了多久了,这么脏!” “十多年了,很长时间。”林妈看着有些脏的发灰的钢琴,眼神空洞起来,若有所思道:“我想让你看看它,还记得吗?” &nb sp; “记得什么?”林依安迷惑地问。 “你小时候还弹过它呢,只是后来就不学了。”林妈回想起林依安小时候的事情,嘴角抿起一丝笑容。“你知道那时候邻居都怎么形容你吗?” “都说你是神童,那么小就会弹琴。小时候从来没有人教过你,你却能听到什么就大概弹出什么。如果你这样也算笨的话,那可要气死一大堆学音乐的人了。” “我神童?”林依安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向妈妈。“那为什么后来又不学了呢?” “大概是老天怕你成功,就收走了你的耐心。”林妈笑道。“我想告诉你,你对音乐是有很大天赋的。如果一定要换一条路走,那么音乐就是你最好的选择。” “可是我不会弹啊。”林依安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对自己的质疑,她从来没想过自己还有这份天赋。就像是那句话说的一样,当上帝给你关上一扇门的时候,他一定会再给你打开一扇窗。在这个昏天黑地的日子里,老天又给她送来了一道光明。 “哪有人生来就会弹的?你需要练习啊。”说完,林妈把钢琴盖掀开。“来弹弹吧。”黑白交错的钢琴键瞬间吸引了林依安的目光。那么高贵,那么优雅。林依安忽然在脑海里想象出当她弹奏起钢琴时的样子。金碧辉煌的大堂里,万众瞩目之下,她坐在琴凳上,手指飞快地在黑白琴键上跳跃。优雅的钢琴声像湖水般宁静,优雅,柔和抒情的曲调让人陶醉。音符仿佛掉在平静的湖面上,泛起阵阵涟漪。渐渐,琴声变得激昂起来,像海浪翻腾着,无拘无束。而她,则从容地弹着,慢慢闭上双眼,聆听着自己的音乐。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台下响起如雷贯耳般的掌声。 钢琴仿佛有着深深的吸引力,让林依安不由自主地走向它。她陶醉地弹下一个音符,刺耳的声音瞬间把林依安拉回现实。“呃,好难听。”林依安摇摇头,失望地说。 “呃钢琴该调音了,已经很长时间没用了。”说完,林妈小心翼翼地盖上钢琴盖,退出房间。林依安跟在妈妈身后走出来,闷闷不乐的脸上多了一丝笑意。 “想学音乐吗?”林妈转身期待地问道。 林依安被问得愣住了。 想学音乐吗?这句话回荡在林依安心里久久不能消散。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她忽然想起了安然 学了音乐说不定就能遇见安然林依安在心里小心翼翼地想。 只要努力学音乐,有一天就可能站在像安然一样的舞台上,最华丽,最高雅的舞台。到时候就可以骄傲地和全世界说,我所做的这一切努力,都是为了安然;到时候就可以和曾经那些对她冷嘲热讽,嗤之以鼻的人证明,她不是一个笨孩子;到时候就可以让那些曾经欺负她的人震惊,后悔。 “要!”林依安坚定地回答。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丝毫的犹豫。就像掉进沼泽地中的人拼命地抓住伸过来的绳子,抓住那能带她脱离无边黑暗的救命稻草。 “好,那我明天就给你办转学手续。”林妈听女儿如此坚定的回答,瞬间热血沸腾,眼前的这个女孩,像极了当年在北京打拼的自己。一样的执着,一样的坚强。这一刻,她把自己所有未完成的心愿和梦想都寄托在了女儿身上。 很多年后,每当林依安再回想起这一刻时,她都特别的庆幸当年那个坚定的回答,那是她无论过多少年,她也不可能忘记的。不管是以前,现在,还是将来,不管再问她多少次,她的答案都是一样的,毫不犹豫。 ------------ 第十二章 弱小的人没有选择的权利 第二天一早,林妈就带着林依安到学校办理转学手续。林依安手里拿着转学证明,在班主任不以为然的眼神中毅然决然地将证明递出去,看着印章落下的一刻,她心里快乐极了,满眼都是从未有过的笑意。 班主任在旁边看着,嘴角轻轻一咧,发出“嘁”的一声,看林依安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屑一顾,视如敝屣。“真是不思进取,得过且过,休个学看把你给乐的,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出息。”班主任轻蔑地撇了林依安一眼,转身离开。 林依安听见了班主任的话,并没有在意。这一次,她没有自我否定,更没有对自己失去信心。就算是听见了班主任的嘲讽,她也是坦然接受,心中那种应该随之而来的难过也消失不见了。就连回到家后的几天,她也每天笑容满面,精神满满,满眼都是对未来生活的憧憬。 啊,原来自信的感觉这么好! 两天之后,林依安得到了她新学校的信息:北京音乐学院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林依安完全怔住了,她完全没想到母亲会选择让她去北京。要离开父母,离开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城市,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开始一段全新的生活。要面对学业上的困难,生活上的艰难,要考虑很多以前从来不会想的问题,还有很多未知的挑战。每次一想到这些,林依安心中就很恐慌,双手不停地摆弄着衣襟,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 晚上,林爸出差回到家,吃饭的时候林妈把要送女儿去北京学音乐的决定告诉了他。 林爸得知老婆已经跟学校办理了转学证明,还自作主张要送女儿去北京学音乐,怒火瞬间顶到额头,愤怒地将饭碗摔到桌子上:“我不会允许林依安去北京,学什么乱七八糟的音乐。”林爸不喜欢音乐,他只希望女儿能好好读书,考个好大学,然后找个好男人结婚,平平淡淡地过一生。 “好好说话,你摔什么碗啊?什么叫乱七八糟的音乐?”林妈被这一声吓了一跳,她兴致冲冲地将这件事告诉老公,原以为他会赞成自己的观点,没想到换来的是这样的拒绝。林妈当年在北京打拼,没有一家唱片公司肯要她,几乎四处碰壁,心里一直窝着火。现在好不容易等到了女儿能帮她完成梦想的机会,自己的老公居然来阻止。 “你以前北漂那么多年,要是能成功早就成功了,现在非但不吸取教训,还怂恿女儿去走你的老路?把大好青春都浪费掉,到最后一事无成再回学校复读?你看到时候有哪个学校会要她?”林爸越说越激动,最后愤怒地捶了一下饭桌。 林妈看着自己老公是这样的反应,漂亮的眼睛里盛满了不被理解的悲伤和愤怒,积攒了十多年的火气终于在这一瞬间爆发。她想不明白啊,自己深爱着的人,居然这么不了解她,固执己见。“你说的那是什么话!我喜欢音乐,那么刻苦练习,唱片公司的人不欣赏我就算了,连你也这么说!” “我就是不希望林依安跟你一样!一生碌碌无为,脑子里净装着些天方夜谭的东西,你要是早点放弃,接受现实,肯定过得比现在好。” “林世辰!你了解过音乐吗,你知道音乐是什么吗?我到今天才发现你根本就不懂我,你也不懂我的梦想。” “你那算什么梦想啊,还音乐?那都是学习学不下去的人,为了混口饭吃才干的 事情。你自己做也就算了,还让林依安跟你一样,然后到处卖艺混日子吗?你也就只能” “啪”的一声,林妈的一巴掌把林世辰没说完的话打断了。林世辰撇过头,有些懊恼的咬了咬嘴唇。她的左手紧紧地攥着,指甲抠进肉里,瘪着嘴,眼眶通红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有什么东西从双眼中簌簌的落下。这种感觉,跟当时唱片公司的人毫不留情地拒绝她,讽刺她时的感受一样。林妈愤怒到了极点,双眼紧紧地盯着前方,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内心的怒火翻腾着。北漂的那几年,她每天刻苦练习,从未有过一丝懈怠,换来的却是别人的嗤之以鼻,冷眼相待。她不甘心,不甘心!这一刻,在她的心底暗自下定决心,就算是付出任何代价,也要把林依安培养成才。替自己完成梦想,也为自己出一口气。 “我一定要让林依安去北京学音乐,谁说都不可能变。”林妈坚定地说。 “如果我不同意呢?”林世辰歪着头看向自己的妻子,这个女人眼里的坚定让他有些毛骨悚然。 “那就离婚。” 林世辰听见这句话时,怔了一下,后脑勺的汗毛一下子全部竖了起来,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眼前这个女人。那么固执,一意孤行,和以前一样,只要一谈到音乐,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林世辰有些害怕,如果他坚持不让林依安去北京,他的妻子真的会和他对抗到底。林世辰没有回答,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两人就这样互相看着,谁也没主动发话。 房子的另一角,一扇虚掩着的卧室门微微颤动了一下,门缝暗暗的,什么也看不清。林依安坐在地上,偷偷地向外看,摸着门的手有些颤抖,心脏扑通扑通地强烈跳动着,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见了什么。就在刚刚,她的母亲斩钉截铁地说要离婚 为什么要这样?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已经失去了朋友,失去了名声,失去了宠爱,就连唯一拥有的家庭也马上要支离破碎 林依安的双手冰凉,铺面而来的压力夹杂着恐慌和紧张让她喘不过气。长时间没喝水的林依安双唇干裂,口干舌燥。她坐在地上,后背靠在门上,小心翼翼地偷听着门外的动静。她希望有人能开口说些什么,但是又怕听见肯定的回答。她很怕,如果爸爸真的回答了“好”,那么她一定会发了疯似的冲出去阻止他,用尽全部力气去挽留他。她肯定会的,哪怕看起来就像一个被所有人抛弃的孩子一样狼狈。哦不,应该说就是。 林依安深深地陷入了这样的沉思,那天晚上,她想了很多,包括以前发生的事情,还有将来的打算。她就这样坐着,后背靠着门,一动不动,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她终于累得挺不住了,倒在地上睡着了,连晚饭也没吃。林依安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中感觉到她卧室的房门被推开,一双有力的大手将她抱起,放到床上,细心地替她脱掉袜子,盖好被子,然后缓缓退出房间。 睡梦中,林依安变成了小时候的样子,左手牵着妈妈,右手拉着爸爸,时而跳起,拉着父母的手荡秋千。他们在小溪边野餐,妈妈将洗好的苹果递给林依安,她接过来大口地咬着,发出清脆的声音。潺潺的溪水在石缝中穿过,明亮的阳光照耀在绿油油的草地上,鸟儿欢快的歌声伴随着时间移动。这个场景,那么美,那么美 黑夜里,她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笑容。 ------------ 第十三章 成长的必修课 一个月后。 九月的季节十分清爽,没有夏季的炎热,也没有冬季的寒冷。蔚蓝的天空一尘不染,时而有几缕微风拂过。 一个身着淡蓝色运动服的女孩手里拖着黑色的行李箱,穿梭在人满为患的候机楼大厅里,这里每一天都有来自世界各地的旅客。女孩忽然停止脚步,把快要滑落的背包带往肩上送了送,然后低下头仔细看了看手里的机票。 “姐姐,你能不能帮我看看我的飞机在哪登机啊?”林依安拦下一个过路的旅客。 “嗯,我看看。”过往的红衣女子十分热情的接过机票,仔细看了半晌,道:“在这儿呢,你是十点三十分的飞机,去北京的,在25号登机口登机。你箱子挺大的,应该需要托运,你会弄吗?” “不会啊,这是我第一次坐飞机。”林依安摇摇头。 “啊,第一次坐飞机啊,你家人没来吗。”红衣女子继续问道。 “没有,他们很忙,我自己也可以。”林依安笑着回答。 “那我帮你托运吧,很简单的。”红衣女子带林依安到行李托运处,干净利落地处理好一切问题,还和她讲了很多坐飞机的注意事项,以及下飞机后如何取行李。 林依安听着,脑袋如颠蒜一般点头,认真地记下。没想到坐飞机还挺麻烦啊,哎呀,还好遇到了一个好人。 一个月前的一天早上,林世辰找女儿谈了话。他拗不过妻子,只好妥协让林依安去北京学音乐。只不过他有个条件,如果一年内她的文化课达到了合格的标准,且在音乐方面小有成就,他就会允许女儿继续学习音乐。如若不然,林依安必须要听他的安排回来读书。自从林依安那晚偷听了父母的谈话,她的心就一直悬在空中,忐忑不安。生怕父母真的离婚,没想到第二天早上,父亲就和她语重心长的谈了一次话。更让她高兴的是,这次的谈话,默许了她去北京学习音乐,父亲的要求也很正常,而且就算他不说,林依安也正打算往这个方向努力呢。 林妈见老公的花岗岩脑袋终于开窍了,迅速给林依安报了很多的音乐补习班,想在假期里给她速成,还把钢琴从杂物间里搬了出来,花钱调了音。 一个月的假期里,每一天补习班都排的满满当当。早上是钢琴课,然后是乐理课,视唱练耳课,名曲欣赏课,作曲课,下午补习文化课,每天晚上还要弹至少三个小时的钢琴。这一个月几乎除了吃饭和睡觉,就剩下补习,连一口喘气的时间都没有,整日奔波在这个补习班到那个补习班的路途上。林妈也是豁出去了,大把大把的钞票缴给各个老师,一点也不心疼,一副‘不成功便成仁’的样子。林依安也特别要强,凭借着自己对音乐的天赋,再加上后天的努力,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赶上正常音乐学院学生的水平了。林依安看着自己几乎全是对号的乐理成绩单,心里开心极了。努力还是有用的,以后一定要更加努力,早日完成梦想! 开学的前一天,林妈买了两张机票,然后把一切入学手续全部准备好,就等着和女儿一起去北京了。 可是这次,林依安却想自己去,她不能一辈子躲在父母的庇护下。离开家乡,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打拼,是一场能够历练她本领的生存游戏。她想成长,想用这次的机会锻炼自己,想证明自己不是一个笨孩子,想抛开偏见,看看自己到底能不能行。这一次,她是真的想改变了。 林妈听了女儿的请求,有些难为情:“这你能行吗?你还没坐过飞机,万一有危险怎么办?到了北京我得给你送到学校,安顿好了再回来啊。” “你不可能替我安顿一辈子,我应该做出改变了。凡事都有第一次,我没坐过飞机你可以教我,下了飞机学校会有人接我,或者不行我还可以问,而且你也说了我不是个笨孩子,难道连这点小事你都认为我做不好吗?你相信我,我可以的。”林依安的表情严肃,语气铿锵有力,十分有说服力,脸上洋溢着满满的自信。 听完这一番话,林妈勉强同意了,之后她和林依安嘱咐了很多,从大事到小事,全部说了个遍。 林妈退了自己的机票,登机的那天起了个大早,把林依安送到机场后她就一直坐在车里等,直到收到了女儿的短信:行李都处理好了,已经登机了,一切ok! 林妈看着手机上的内容,笑了笑,开车离开机场。 ------------ 第十四章 开始新生活 林依安到达北京机场的时候是下午一点整,飞机一落地她就给妈妈打了个电话报平安。机场出站口外站了一个男人,手里举着印有北京音乐学院字样的牌子,他身上穿着北音的校服,个子很高,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出来。 林依安看见他举的牌子,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来接她的学长。林依安走上前自我介绍了一番,得知还有另外两个同学没到,就乖巧地站在旁边等,双手扶着栏杆,眼睛一直盯着从里面出来的人,想快点接到其他同学。 半个小时后,一男一女从出站口走了出来,手里都拖着一个行李箱。男生穿着黑色的羽绒服,腿上的破洞裤露出膝盖,脚上踏着一双黑红相间的球鞋,有些凌乱的头发上反戴着一个棒球帽,身材高挑,左手插在裤兜里,右手拉着行李箱杆,后背还背着一架大提琴,看起来十分酷帅。女生穿着一件浅粉色的呢子大衣,白色的围巾系在脖子间,扎着双马尾的长辫子散落在胸前,左手拖着深粉色的行李箱,看见栏杆后举着北音牌子的学长瞬间激动起来,像找到组织一样朝他的方向挥手。白皙的皮肤上透出淡淡的粉色,两个小酒窝均匀地分布在脸颊两侧,笑起来的时候,小酒窝变得格外明显。 哇,长得都这么好看啊,林依安不禁在心中感叹。 今年乘飞机来的新生就只有他们三个,学长接到人后,一起出了机场,上了停在机场外面接新生的大巴车,又出发去了火车站接剩下的新生。 车里开着空调,一上车就感觉到一股暖流扑面而来。 女孩坐到座位上,把身体缩成一团,搓了几下手,然后把双手放到嘴边哈了几口气。 “有那么冷吗?”男生把随身带的大提琴小心翼翼地放在旁边的座位上,然后转身坐到女孩身边,问道:“现在才刚九月,不至于吧?而且车上也有空调。” 女孩停止搓手的动作,转头看向他:“怎么不至于,喂,你穿着羽绒服呢,当然不冷。我都冻死了冻死了,有空调也冷。”说完她又朝手心哈了几口气。 “那用我脱下来给你吗?我一点也不冷。”男生瞥了她一眼,轻轻地问。 女孩怔了一下,抿了下嘴,缓过神来之后说:“不用了,大少爷细皮嫩肉给你冻坏了我可担当不起。” 还没等女孩说完,男生就快速地把羽绒服外套脱下,胳膊一挥就披到女孩身上。然后把拉链拉上,又仔细地为她整理了一下衣领。羽绒服很大,穿在女孩身上只能露出一半的小脑袋,像极了刚破壳的小鸟。这一串的动作弄得女孩脸红红的,她把头别到一边去,小声说:“都说了不用,你怎么还” “我热,不想穿了。”男生转过头一边看手机一边说。脱下外套后,他身上还剩下一件深蓝色的卫衣,两只袖子撸起,露出结实的小臂。“你帮我收着嘛,要不然我还要放到包里,怪麻烦的,等会我冷了再还给我。” “周禾煦,你找打!”女孩用小拳头狠狠地打了男生胳膊一下。 “啊,疼疼疼。”周禾煦捂着自己的胳膊,“你怎么还这么喜欢打人啊?” “别人不喜欢,就喜欢打你。” “我给你衣服穿你还打我,莫可颜,你还给我。”周禾煦伸手要抢回莫可颜身上的羽绒服。 “哎呀,哎呀,耍流氓,扒人衣服啦。” 坐在副驾驶的学长听见后面有声音,回头看了一眼。 “嘘,别出声。”周禾煦连忙捂住莫可颜的嘴,不让她发出声音。 “唔你放开我。”莫可颜的嘴被捂住,困难地说出这几个字,“我快不能呼吸了。” 周禾煦连忙放开手,紧张地看向她,问:“你没事吧?” “你说呢!谋杀啊,为了一件衣服。”莫可颜低下头大口喘着气,余光瞥到周禾煦一点事也没有,心里好不平衡,狠狠地在他裸露出来的小臂上拧了一下。 周禾煦没来得及阻止,被莫可颜实实在在地拧了一下,疼得他嘶嘶直叫。他揉了揉被掐得发红的胳膊,见莫可颜一脸得意洋洋,委屈地说:“你把我掐坏了就不能拉琴了。” “哼,不拉就不拉。” “你不是为了我才来北音的吗?我不能拉琴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 林依安在两人身后默默地看着,听着。心想,这两个人好甜啊,男生这么宠爱女孩,应该很爱她吧。两人后来又聊了很多,在他们的谈话中,林依安能听出来,他们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男生比女生大几岁,从小就学习大提琴。为了受到更好的音乐教育,决定来北京深造大提琴,女孩不想离开他,索性也学了音乐,跟他一起来了。 能为了一个人改变自己的人生道路应该很爱他吧。 就像她自己一样,为了那个人从未见过的人,也在努力变好。 她们,还挺像的。 ------------ 第十五章 初见 一个小时的车程转眼就到,大巴车停在了北音的大门口,新生全都陆续地下了车。 在阳光的照射下,大门牌匾上的‘北京音乐学院’这六个字金光闪闪,好看极了。 林依安呆呆地望着,心头涌起一番别样的感觉。心脏砰砰直跳,鼻子酸酸的。 这就是北京音乐学院好漂亮啊 这是能实现梦想的地方,能帮助自己早日见到他的地方 “林依安?干嘛呢?走了。”学长的呼喊声让林依安清醒过来,低头一看别的同学都已经走出好远了,只有学长在她前面不远处等着。林依安连忙拉着行李箱小跑地赶上去。学长特别热情,帮他们办理好入学手续之后就先把女生送去了宿舍楼。女生宿舍楼在花园的后面,要穿过一条种满枫树的小路,学长告诉她们,每到十月的时候,这些枫树叶都会变红,飘落一地,大地就会铺满红色。每年那时候学校都会安排学生来清理落叶。他总是舍不得扫去这些落叶,红红的一片,多好看。但是落叶太多会盖住道路,一不小心就会被台阶绊倒,没办法只能清理掉了。学长还说,他喜欢捡几片最好看的枫树叶夹到书里,做成标本,已经收集了一大本了,改天可以拿给她们看。 两个女孩听完后相视一笑:“好啊。” 穿过花园,女生宿舍楼赫然出现在面前,楼房被枫树遮挡住,如果不是学长带着,还真找不到呢。 女生宿舍楼不允许男生进入,学长跟宿管阿姨商量了好久都不同意。两个女孩子拎那么大的行李箱上楼很不方便,让女生受累不是他的作风。 “哎呀,这个肯定是不行的,女生宿舍男生止步这个规矩你不明白吗?这个出了问题学校是要找我的呀。”宿管阿姨说着一口上海话,毫不退让地拒绝了。 学长刚想再开口就被林依安打断了:“没事的学长,我可以拎上去,你不用把我当小女生。不就是四楼吗,很简单的。” 学长转头看向林依安,犹豫地问:“你确定吗?还是我帮你送上去吧。” “没事没事,阿姨都说了不行,就别为难她了。” “好吧,那你要是有事就来找我,我叫邵墨,高一,比你大二级。”说完将林依安的行李箱推过去给她。邵墨穿着纯白色的校服,墨蓝色的九分裤,还有一双干净的白鞋。他站在逆光处,身后的阳光将他衬托地一尘不染,就像一个满身光芒的天使一样站在林依安面前,对着她微微笑。这张干净的脸庞,在林依安的脑海里和另一个人的重合起来。她记得两年前遇见那个男孩时,他也穿着白衬衫,深色裤子,站在光鲜亮丽的地方,身后的光芒照射地让人睁不开眼。 后来的日子里,每当林依安看见邵墨,都会想起那个十八岁就出道的少年。不知不觉,在林依安心中,邵墨已经完全被覆盖上安然的影子。 “好,谢谢。”林依安道了谢,拎着行李箱转身离开,上楼梯的时候绊了一下,险些摔倒,好在她及时掌握平衡,站住脚了,只是趔趄了一下。林依安没注意到,身后的那个少年见她要摔倒,清秀的脸上浮现出紧张的神情,双手忽然向前伸出,想要接住她。见她没有跌下台阶,伸到空中的手又收了回去。邵墨转头向四周看了看,见没有人注意到他,便松了口气。 旁边,周禾煦在莫可颜耳边说了什么,莫可颜天真烂漫的脸忽然变得火冒三丈,生气地朝他胸口猛锤了几下。周禾煦捂着胸口假装吐血:“别打了,都快被你打死了。” “让你再嘴欠。”莫可颜撅起嘴,叉着腰,生气地说。 “好啦,你该上去了。”周禾煦抬手整理了一下女孩被风吹乱的头发,温柔地说。莫可颜见他这样瞬间就消气了,但还是撇过头假装生气,想让他来哄哄自己。周禾煦在莫可颜的脸颊上快速啄了一下,蜻蜓点水般的吻快到让莫可颜都没来得及反应就结束了。“拜拜,我先回去了。有好多东西要整理。”周禾煦把行李箱推到女孩面前,目挑眉语地说。 这个人真是莫可颜脸颊红红的,望着周禾煦离开的方向,背着大提琴的背影特别迷人,走到哪里都有女生频频回头看他。 太帅了我可得好好看住了。他要是敢给老娘找小三,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莫可颜转身离开,和原地等待着的林依安并肩进了宿舍楼。莫可颜个子不高,力气也不算大,搬起大号的行李箱实在有些吃力,林依安刚开始还帮她扶几下,到后来索性就直接拎起两个行李箱大步迈上楼。莫可颜在后面跟着,时不时发出几句感叹:“哇,姐姐你力气太大了,好厉害,我一个都拎不动,你能一下拎两个,佩服佩服。” “哈哈,我从小就力气大。”林依安听见少有的夸奖有些不好意思。“你的宿舍在哪啊?” “在四楼,403号。”莫可颜回答。 林依安一怔,刚才邵墨告诉她她的宿舍是403,难道她和莫可颜是同一个宿舍?“我也是403号。” “那这么说我们是室友了!”莫可颜一 听高兴坏了,眼睛都笑成月牙眼了。这个姐姐男友力爆棚,跟她一起生活肯定很有安全感。 “好像是的。” “我叫莫可颜,你叫什么?” “我叫林依安。” “哇,姐姐的名字很好听啊。” “哈哈,谢谢,你也是。”一到四楼,林依安就放下手里的行李箱,站住脚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问:“403是在里面对吧?” “好像是前面那个。”莫可颜跟着上来,接过行李箱回答。 两人走进宿舍,只见宿舍里还有一个女生蹲在地上整理东西,行李箱摊在地上。听见身后有动静,转头看:“你们是我的室友吗?” “是!我们俩都是新生,刚下飞机。”莫可颜抢先回答。 “你们好,我叫夏瑾。”夏瑾站起身热情的伸出手和两个新室友握手。 “我叫莫可颜。”莫可颜笑眯眯地说。 “我叫林依安。”林依安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 “你们爸妈没一起来吗?”夏瑾见两个新室友身后没跟着别,感到有些奇怪。按道理新生入校父母都会跟来看看环境,帮着收拾收拾房间,北音很多的新生都是这样的,都是常态了。夏瑾因为是老学生,新学期开学父母才没跟来的,以前她刚入校的时候,她妈妈跟着来,又是帮她铺床,又是帮她整理书桌,打扫卫生的,这么大的一个寝室,基本上没有哪里是她整理的。 “我爸妈比较忙,就没来。”林依安轻轻地回答。“而且我想自己锻炼锻炼。” “啧,真好,我妈就不让,非要跟来,把我当三岁小孩呢。”夏瑾眼神中带着一些羡慕。 “我爸妈也没来,但是我男朋友来了。”莫可颜说到这儿,嘴角露出甜甜的笑容,特别骄傲。那感觉就像等不及要宣告全世界,我这个可爱的女孩子已经名花有主了。 “哇!你有男朋友啊。帅不帅,也在北音吗?”夏瑾一听,激动起来。 “嗯!他上高一,大提琴专业。” “哇,大提琴啊,肯定超帅!你太幸福了,跟男朋友一起读书。”夏瑾笑道,眉飞色舞的样子让莫可颜开心坏了,她特别喜欢收到别人的祝福,尤其是对周禾煦的夸赞。 “哈哈,谢谢。”莫可颜开心地收下夸奖。 “对了,林依安,你有男朋友吗?”夏瑾转头问她。 林依安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我没有。” “我感觉刚才送我们来的那个学长好像对你有意思啊。”莫可颜歪着头,八卦地说。 “为什么这么说啊?”林依安被她这么一说,有些懵,低下头,脸颊两侧微微泛红。 “我看他一路上都在看你,总在你身边转悠。”莫可颜如实回答。 林依安一听,心慌慌的,她对那个学长也很有好感啊,干净纯真的样子像极了记忆中的少年。一瞬间把屏幕那头的人带到了现实,就站在她面前,微笑着看着她,光是这一点,就够她陶醉了。现在还有人告诉她,那个学长对自己有意思?哎呀呀,真不好意思,那不就成了安然对她有意思嘛 林依安别过头,用力地憋着笑,眯着眼睛,心里欢喜的不得了。 “你们说的是那个高一的学长邵墨吗?”夏瑾问。 “对啊,他今天去机场接我们来着。”莫可颜点点头。 “那就怪不得了,邵墨每年新学期都去机场接新生,每次学校安排他去他都不拒绝,连着好几年了。”夏瑾说着,转身拖来一个凳子坐上,“他就是那种女生常说的中央空调,对谁都特别好,从来不发火,有求必应,也不会拒绝。” “那不是挺好的吗?”莫可颜歪歪头,奇怪地问。 “那才不好呢,你不知道,男生不会拒绝是多可怕的事情。那个邵墨长得就一表人才,钢琴弹得也好,全校喜欢他的女生一抓一大把。就是因为不会拒绝,惹了好多的桃花,无形中伤害了好多纯情少女。尤其是被他接过机的女孩子都这样,看着他那张脸就充满了无限幻想,都以为邵墨对她们有意思,到最后一句我们是朋友幻想就全都破灭了。这种情况啊,你不能去怪人家,也没理由伤心难过,毕竟人家也从来没说过喜欢你啊,都是自作多情。我就不喜欢这种男人,对谁都好真没意思。我喜欢那种专一一点的,只把温柔给一个人,然后冷漠全都甩给别人的霸道总裁。”夏瑾说完,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抱起身边的抱枕,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嘴角向上弯起,满脸都是幸福的笑容:“那肯定会幸福死的!” 林依安听完夏瑾的一番话,美好的幻想全部破灭了,眼睛里装满了失望。她连忙别过头,不让她们看见。夏瑾说的对,你不能怪人家,也没理由难过,全都是自己自作多情啊。哎真丢人 ------------ 第十六章 只想为你改变 三个女孩在宿舍里收拾了整整两个小时,终于把行李都整理好了。莫可颜坐在床铺边上,两只脚垂下来,长叹了一口气说:“终于收拾好了,累死我了。这是女生宿舍不让男生上来,要不然我肯定让周禾煦帮我弄。”莫可颜的床铺全是粉色的,粉色的被子,粉色的枕头,粉色的床帘。床帘上一只巨大的火烈鸟特别引人注意,就连床头放的捕梦网都是粉粉嫩嫩的,整个床铺充满着少女心。 夏瑾的床铺用了一个淡黄色碎花床帘遮住,书桌被精心布置,桌面上放了很多小摆件,每一个都很精致。她说那些都是她从二手市场淘来的。 跟这两个女孩比起来,林依安的床铺就显得比较寒酸了。没有过多的布置,只是用了一张纯白色的帘子遮了起来,宿舍里阳光充足的时候,甚至可以透过单薄的布单看到里面。林依安的桌面也没有贴壁纸,桌子本身的棕色裸露出来,书架上放着厚厚的乐理书。唯一特别的是书桌前的一个小小的相框,里面放了一张安然的照片,那是一期综艺节目的截图。林依安特别喜欢这张照片,就把它印了出来,放进一个小巧的相框里。以前是立在家里的书桌上,学习的时候只要一看见他,就会信心满满。这次,她也把这张照片带来了,同样放在学习时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的位置。相信这一次,他一样能带给自己力量。 “吃饭去吗?”夏瑾坐在书桌前玩手机,转过头问身后的两个室友。 “北京我们不熟啊,哪里有好吃的?”莫可颜一听到好吃的瞬间打起精神,兴奋地问。 “学校食堂有饭吧。”林依安抬起头,轻轻地问。 “今天是周日,食堂不开。我知道有一家老北京的炸酱面特别好吃,我带你们去啊?”夏瑾站起身,特别兴奋,一想到吃的她就两眼放光,减肥什么的就明天吧,嘿嘿。 “好啊好啊,那现在就去吧,都快五点了,飞机餐不好吃我都没碰,现在都饿死了。”莫可颜从床铺上跳下来,穿上外套就要出门。 “林依安,我们一起去吧。”夏瑾走到林依安身旁,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们去吧,我想提前看看明天的课本。”林依安低着头翻着书本。北音的学生很多都是从小就开始学习音乐,有的比较厉害的甚至都能开音乐会,林依安才刚刚开始学习,很怕自己新学期跟不上大家的进度,只要有空就会拿出课本预习和复习。“学校的琴房可以用吗?我想去练练。” “可以是可以,但是也要开学才行。一起去吧,明天我再帮你弄。”夏瑾拍了拍林依安的肩膀,很热情地说。 “好吧,那就麻烦你了。”林依安站起身来,轻轻地点点头。 “有什么麻烦的,我以后说不定还有事情要你帮忙呢。”夏瑾笑。 北京的街上车很多,经常会堵车,三人没有打车,顺着街道一边走一边聊天。一路上,夏瑾不停地给林依安和莫可颜介绍北京,特别热情,在街上看到什么她就介绍什么。 “你看,前面那个烧烤摊我以前下课总来,特别好吃。等改天带你们来尝尝。” “还有那个冰淇淋,便宜又好吃,两个球才十块钱。” “啊,前面左拐就是夜市,现在还没开始,等六七点的时候就都出摊了,可热闹了。” “你怎么满脑子都是吃的?”莫可颜笑道。夏瑾的脸圆圆的,有些微胖,看起来十分可爱。 “要不然我怎么这么胖啊?哈哈哈哈。”夏瑾完全不顾及形象大笑起来,北京姑娘的潇洒豪迈 被她展现的淋漓尽致。 这样的欢笑维持了一路,一直都是夏瑾不停地找话题在聊,然后莫可颜跟着附和几句。林依安则安安静静地走在旁边,有问题问到她,她就简单回答几句,一直没有主动发问。 没走一会儿,目的地就到了。这家老北京面馆的招牌有些泛黄,边角脱落,看样子有些年头了。店铺很小,除了厨房和收银台就只能容纳下三桌客人。生意很好,屋里热火朝天,就连摆放在外面的临时桌也几乎坐满。夏瑾选了个靠墙边的空位子,三人围桌坐下。夏瑾朝屋里大声喊了一句:“老板点菜。” “哎,来了。”应声而来的是一个中年男子,手里拿着菜单,腆着啤酒肚,笑眯眯地看向夏瑾:“哟,夏姑娘,又来了?还是老样子?” “嗯。”夏瑾翻了翻老板递来的菜单,转头问:“吃炸酱面行吗?这家的招牌就是炸酱面。” “行。”林依安点点头。 “三碗炸酱面。”夏瑾把菜单还给老板,。 “好嘞,三碗炸酱面,马上来。”老板店小二般地喊了一声,转身走进店铺。 十分钟后,老板端着热气腾腾的炸酱面上来了,附赠的小菜摆了满满一桌子。夏瑾端起盛着黄瓜丝,葱丝的配菜盘,一边倒进碗里一边说:“这个要拌进来,然后加几勺炸酱。” 莫可颜学着夏瑾的动作,笨拙地拌面。 天气很冷,每次挑起面条时,热气都会迅速散去,炸酱面的香气随着搅拌的动作散发出来,让人垂涎欲滴。 林依安挑起面条,小口地吃着,炸酱面的味道在舌尖上绽放,刺激着味蕾。好好吃,真的就跟夏瑾说的一样,人间美味。 旁边的夏瑾端起碗,大口地吸着面条,活像一个饿死鬼。没一会儿,满满的一碗面条就消失了。夏瑾放下碗,朝屋里喊道:“老板,再来一碗。” 林依安抬头看向天空,红红的晚霞把天空染成橙色。半圆的太阳慢慢下降,一会就消失不见。黑暗笼罩着整个北京城,街边的店铺都将灯点开,路灯,车灯使黑暗的夜晚又变得灯火通明,街道旁的小贩陆陆续续地推着餐车出来摆摊。 北京的夜晚,伴随着汽车的鸣笛声,街边商店的广播声,小贩的叫卖声和路人的聊天声显得格外热闹。 林依安看着这样的场景,有些恍惚。 今天早上她还在家里和妈妈一起打包行李,现在却坐在北京的胡同里,和两位刚认识不到一天的室友街边吃面。 人生第一次,在离家一千二百公里的北京孤身一人打拼。 面对难以预测的未来,压力感,孤独感,责任感,恐惧感全部扑面而来。 没有人敢保证未来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林依安的心中五味杂陈,有一种深深的忧愁挥之不去。 但至少,我还有他 还有那个能给我无穷力量,只要一看到他的照片,就瞬间信心百倍的人 林依安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复杂的心情得到了缓和。 这次,只为他而努力 嗯,就这样,不再去奢求什么,不再去幻想什么。 只为他,就足够了。 林依安低下头,理了理被晚风吹乱的头发,甜甜地笑了出来。 ------------ 第十七章 未来可期 开学第一天,林依安早早地就起床了。她对着镜子换上崭新的校服,马尾辫高高地扎起,将鬓角的几缕头发拉下,垂在耳边,朝镜子自信地笑了笑。假期里林依安整日忙着上补习班,一有时间就扑到钢琴上,有时甚至弹到废寝忘食的地步。一个月下来,她的脸颊两侧已经凹进去了,和以前比,清瘦了不少。五官变得有些立体,颧骨也露了出来。但因为本身体积太大,瘦了这一点也没什么太大的变化,还是肉肉的,换作旁人根本不会发现她这细微的变化。 旁边的床位突然响起手机闹钟的声音,夏瑾趴在床上,脸埋在枕头上,右手伸到枕头下面熟练地关掉闹钟,然后有气无力地问:“几点了” “七点了。”林依安抬起头隔着床帘对夏瑾说。 “嘁,才七点。”夏瑾懒洋洋地翻了个身,想继续睡。忽然,眼睛猛地睁大,惊恐地大叫:“七点了!” 在卫生间洗漱的莫可颜被这一声吓了一跳,嘴里叼着牙刷,满嘴泡沫地跑出来问怎么了。 “七点了!完了完了,你们怎么不叫我?”夏瑾火烧屁股一样一下子窜起来,迅速穿上校服,熟练地扎起头发。 “我以为你知道。”林依安背着书包站在原地看着夏瑾,眼睛里充满抱歉。 “知道归知道,这不是睡过头了嘛。”夏瑾冲进卫生间,迅速地洗脸,刷牙,整个过程不超过一分钟。 林依安呆呆地看着她,这也太快了吧 “你们俩先走吧,不用等我。”夏瑾见林依安和莫可颜两个人背着包,齐刷刷地站在门口等她,脸‘唰’的一下就红了。太丢人了,开学第一天就迟到,还要两位新室友等她,这以后还怎么混。呜呜呜,以后再也不晚上熬夜看漫画了。 “没事,我们等你。”莫可颜笑着说,“更何况我们也不知道教室在哪儿啊。” 夏瑾一听,更着急了,从椅子上拖过书包背上就走。 “你不吃早饭吗?”莫可颜问。 “不吃了,来不及了。”夏瑾打开门先冲了出去,林依安和莫可颜跟着出来。 一路上,夏瑾连跑带颠,终于在七点二十分之前赶到了教室。第一节是陈老师的乐理课,三个女生从过道进去,并排坐到了最后一排。 夏瑾喘着粗气,侥幸地说:“幸好赶上了,要不然这节课就别想听了。” “有那么严重啊。”林依安惊讶地问。这个老师戴了个眼睛,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不像是会体罚学生的老师。 “对啊,我有一次迟到了,他让我搬桌子出去到门外抄了整整一节课的课本。”夏瑾说着感到有些后怕,“不过那一章的理论倒是全背下来了。” “那是自然,书读百遍其义自见,你这书抄百遍”莫可颜在旁边偷笑。 “找打。”夏瑾敲了一下莫可颜的小脑袋,眯着眼睛一脸贼笑,“我让你也体验一下出去听课的感觉。”说完,夏瑾就要挠莫可颜痒痒。 莫可颜连忙护住自己的肋骨,赶紧认错:“姐,姐,我错了。” 夏瑾看她及时认错,就松开了想要为所欲为的手,笑道:“乖,跟着姐有肉吃。” 林依安看着眼前这两个人,哭笑不得,什么时候才能安静一点呢。 “你之前说帮我约琴房的事”林依安看了一眼讲台,见陈老师没注意到她们这里,便凑到夏瑾耳边小声说。 夏瑾听完,刚想张嘴,就看见陈老师不苟言笑的脸突然抬起,看向她。这一个对视吓得夏瑾不寒而栗,马上低下头假装翻课本。她悄悄撕了张便签,在上面写道:‘中午帮你弄’然后对折丢到林依安面前。 林依安打开纸条看了上面的内容,朝夏瑾点了点头。 一上午的课,林依安都听得特别认真,笔记工整地抄了好几页。旁边的夏瑾就有点坐不住了,隔几分钟就看看表。终于熬到午休,下课铃一响,她就跟猴子一样窜起来,冲向食堂。 北音的食堂是开放式的,美食各式各样,学生可以随便选择自己喜欢的吃的,然后扫饭卡付费。食堂提供一日三餐,白天不允许学生离开学校,所以早餐和午餐只能在学校里吃。 晚上下课后,学生可以离开学校自由活动,但是必须在宿舍 十点关门前回到学校。周末学校的食堂不开门,学生们可以选择回家或者留在宿舍。北音的大部分学生都住校,有的人离家远,只有放假的时候才会收拾行李回家一趟;有的人想在学校多练习,周末也不回家,所以就算是周六周日,学校里也依然能看见很多同学。 这些话都是夏瑾在排队买饭时告诉林依安的。 “晚上如果要出去玩,一定一定要在十点之前回到宿舍,不然宿管阿姨真的会锁门,你就只能睡大街了。”夏瑾特别严肃地和说道。她那难有的认真表情让林依安感觉到,那真的是亲身体验后得出的结论。一想到夏瑾被关在宿舍门外,透过玻璃朝宿管阿姨恳求的样子,林依安扑哧一下笑出声了。 夏瑾一见林依安笑了,更加严肃地说:“我说真的!那个宿管阿姨可严了,差一分钟她都不让你进去。” “我知道,我知道。”林依安笑道,“来的时候就体会到了。” 后来,夏瑾又和林依安说了很多关于学校的规矩。在夏瑾滔滔不绝的嘴中,林依安了解到,北音有一批最顶尖的音乐学生,每年都到世界各地演出。学校往往会把教学楼最高层最安静的教师给他们,生怕会有什么声音吵到他们。琴房也是格外搭建出一个,离教学楼很远。就连每个琴房之前都用最高级的隔音墙隔起来,避免学生彼此之间影响。 那一批顶尖的音乐学生也很争气,每一次国际比赛都能拿到不错的奖项,也是不枉学校给他们像对待大熊猫一样的待遇了。 夏瑾还说,高一的邵墨学长是那批顶尖音乐学生里的钢琴首席,平时整日基本上都泡在琴房里,一天到晚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练琴,平时都基本上看不见他。 “人长得帅也就算了,还那么努力,让不让人活了。”夏瑾摇了摇头,感叹道:“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极品,不是谁都能驾驭的了的。北音有那么多优秀的女生喜欢他,他愣是能稳坐钓鱼台,每天除了练琴就是练琴。哎,这定力,太厉害了。” 夏瑾吃了一大口米饭,用不太清楚的声音问:“对了,依安,我们这儿每个同学都要掌握一门乐器,每学期期末都有音乐考试。我的是长笛,你的是什么啊?” 林依安犹豫了半晌,回答道:“钢琴吧。我除了这个也不会别的。” “好吧,等会吃完饭我带你去登记一下,得给你安排一个乐器老师。还有你想约琴房的事,一共有两种方法。第一个是租一年六百块钱,那个琴房别人就不能用,二十四小时都是你的,平时不用的时候就锁起来。第二种就是公用琴房,每天基本上都有很多人排队,可能排个一上午都轮不到你。我觉得你还是选第一个吧,花点钱就不用遭那么多罪了。我跟你说啊,夏天的时候排队等琴房可痛苦了,热得要命。” “我还是选第二种吧。”林依安想了想,她每个月的生活费是一千二,除了吃住的费用,就没剩下多少,她还想攒一些留着大学当学费,还是节省一点为妙。 “你确定吗,公用琴房每天都有很多人排队啊。”夏瑾语重心长地说,“还是学长笛好,在宿舍就能练。” “没事,我可以早点去排队。”林依安还是坚持她的选择。 “好吧。”夏瑾点点头。 吃完饭后,夏瑾如约地带着林依安去了学生中心,帮她登记了钢琴专业,还安排了一个钢琴老师。学生中心的老师低头在电脑上敲着键盘,把林依安的信息录到电脑里。 一刻钟之后,林依安拿到了她的新课表。早上第一节是名曲鉴赏,然后是乐理,作曲,视唱练耳,下午都是文化课。钢琴课一周一节,安排在周二的午休时间,一个小时。钢琴老师是海归,毕业于英国最大的利兹音乐学院,主修钢琴专业。 听到这些信息的林依安有点蒙,这么厉害的钢琴演奏家就是她以后的钢琴老师了 开学的第一天过得特别顺利。晚上,林依安躺在床上,双眼直直地看着天花板,夜很黑,她什么也看不清,但却总感觉有一束光芒隐隐约约地照射着前方的路。 钢琴老师优雅的笑容在林依安的脑海里回荡,她说只要林依安够努力,在她的教导下,成功只是早晚的事。她教过的学生,很多都已经成为了很优秀的钢琴演奏家,在国际上都小有名气,开独奏钢琴会都是家常便饭。 她忽然觉得,未来好像也没那么令人绝望,梦想好像也就是触手可及。 ------------ 第十八章 走过最遥远的路 第一学期过得很快,一转眼就快期末考试了。临近十二月的时候,学校里忽然起了一阵打电游的潮流,就连平时爱吃零食的夏瑾也省下钱想买一台电脑。她简单计算了一下,就算是把吃饭的钱全省下来,攒个半年也不够买电脑,就忽然心血来潮要去打工赚钱。 夏瑾本来想叫上莫可颜一起作伴去,但是人家家里有钱,别说是笔记本电脑了,几层的大别墅都有好几栋,要不是为了陪周禾煦,莫大千金早就在家里过着膏梁文绣的日子了。 莫可颜这儿行不通,夏瑾就打算叫林依安陪她去,但是林依安最近在准备期末考试,回到宿舍后就翻书复习,一句话也不说,夏瑾也不敢打扰林依安,这件事就一直没说出口。 林依安学习特别认真,平日里六点起床,在上课之前去琴房弹一个小时的钢琴,然后下课后再去弹两个小时,连吃饭时也捧着一本教科书看。林依安还买了一张瑜伽垫,下课后在寝室里健身减肥。 夏瑾一开始也跟着她每天坚持运动,可才一个月,就没了耐心,又拿起她的零食窝在床上看漫画。原来她以为林依安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最多就能再坚持一个月。可没想到,她真的坚持了很长时间。 从开学到现在五个月,林依安每天都趴在宿舍角落里的瑜伽垫上,做着一成不变的健身动作;无论风吹雨打,她每天都到学校操场上报到,一圈又一圈地奔跑。 林依安吃的东西也是少得可怜,一碗蔬菜沙拉里连一滴油也没有。莫可颜担心林依安的身体吃不消,有时也会为她多点一盘菜,假装吃不了把餐盘推到她面前,然后用水汪汪的大眼睛苦苦哀求依安姐帮她消灭掉。 但是林依安的意志力强大到惊人,五个月里,每天面对喷香扑鼻的饭菜,她从未动过一口,只是微笑着把餐盘推回去然后和莫可颜道谢。莫可颜不甘心,又把餐盘推过去,然后林依安又推回来,两人推来推去,最后在夏瑾的一声:“我帮你吃。”中落下帷幕。 这样的场景维持了没一个星期,莫可颜就放弃了,依安姐的定力太强大了,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是徒劳,可能在依安姐眼中,面前的草比山珍海味还好吃。因此,莫可颜还给林依安取了个外号,叫林小兔,那么爱吃草,不是兔子是什么。 但是莫可颜忘记了,林依安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她也有撑不住的时候。每天中午看见眼前芳香四溢的美食,她也好想发了疯似的大吃一顿;每天晚上躺在床上饿地睡不着觉,她也只能起身猛灌一瓶水,然后把腹部的腰带再扎紧一段;每次在操场上奔跑时,都眼冒金星,四肢无力,感觉下一秒就能昏倒。 当林依安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想放弃的时候,脑海里总会浮现出一个少年的身影,像天使一般用温柔低沉的声音对她说:“加油。” 一想到这儿,林依安的动力瞬间就被点燃,然后用惊人的意志力坚持到了终点。 夏瑾曾经无数次问林依安为什么那么喜欢安然,她都难以言表。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喜欢他啊,特别特别喜欢,喜欢到融入全身血液里,刻进骨髓里。 只要听见他的声音,心里有什么不开心就都烟消云散;只要看见他的笑容,整颗破碎的心就复活过来;只要想到他的名字,再艰难的日子都能挺过去。 后来的日子里,林依安总在想到底为什么那么喜欢安然呢? 大概是因为,在那些昏天黑地的日子里,在被所有人抛弃的日子里,只有安然像一个天使一样在她的世界降临,带着满身的光芒,为她照亮前方的路。在一个个漆黑的夜晚,抚平她内心深处的伤痕。让已经对生活绝望的她,再一次振作起来,为他做了这么多看似不可能的改变。 林依安也想过,如果那一年暑假,表姐没有来家里串门,自己没有从房间里出来,她也从来没有遇到安然 那她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呢? 是不是 是不是现在自己已经不在人世了呢? 曾经无数次想过自杀,却没有一次成功。 以前是不敢,后来是不舍。 舍不得那个男孩 她想再多看他几眼,想再多听听他的声音 不能死,还不能死啊 还没亲眼见到他,还没亲口告诉他,自己有多喜欢他 从那一刻起,林依安就下定了一个决心,这辈子,只为他活,只为他努力,只为他改变。 就算是被全世界抛弃了又如何?她还有他,还有她的王子,还有她生命里的阳光。 以前的安然拯救了在死亡边界徘徊的林依安,现在的安然给了她无穷无尽的力量,让她劫后余生的日子变得丰富多彩。 在林依安心中,安然早就不单单是她的偶像了,更是她的救命恩人,是为她指引道路的指路人。 这样的他,她怎能不爱? ------------ 第十九章 被淤泥覆盖的珍珠 长时间的节食和超负荷运动让林依安在五个月内迅速消瘦下去。脸颊两侧凹了进去,额头,下巴,鼻子上多余的肉全都消失不见了,整张脸看起来特别立体,精致。天庭饱满,颧骨突起,鼻梁高挺,嘴巴小巧玲珑,下巴尖细,以前被肥胖掩盖住的精致的五官在减肥后全部显现了出来。 胖乎乎的身材也变得清瘦。后背和肩膀全都薄了下来,脖子修长,好看的颈部线条连接深陷的锁骨。胳膊纤细,双腿修长白皙,宛如一只高贵的白天鹅。腰部曲线玲珑,隐隐约约还能看出马甲线。全身上下散发着优雅,迷人的气息,只是站在原地,就有过路的人频频回头。 林依安站在镜子面前,低头看自己的双手。手背很薄,加上每天弹钢琴的原因,手指变得修长。在阳光的照射下,双手白皙粉嫩,宛如一对出水芙蓉。稍稍一用力,就能看见手背凸起明显的骨头。 林依安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眼神有些迷离,恍惚之间感觉自己就像做了一个梦。 镜子中的这个人唇色很深,就算是不涂口红也好看极了。 林依安这时候才发现,自己有着一双回眸一笑百媚生的丹凤眼。眼型细长,内勾外翘,后眼角向太阳穴处延伸。搭配上明显的双眼皮,卷翘的长睫毛,只是一个眼神,就能让人神魂颠倒。 林依安以前在书上见到过,长着这样眼睛的人,上辈子都是狐仙。这辈子化作人形,来人间报恩。 狐仙的眼睛特别妩媚,随便一个眼神就能要人性命,勾人魂魄。 那时候的林依安从没发现,原来自己也有这样一双丹凤眼。 夏瑾见到林依安翻天覆地的变化,心里是又羡慕又后悔。如果自己当初再坚持一下,现在是不是也成功了。 莫可颜听完调侃道:“你减肥成功,除非全世界闹饥荒。依安姐是因为本身长得就好看,瘦了以后更好看。你就算瘦下来也不一定好看。” 莫可颜的话瞬间就把夏瑾美丽的梦打碎了,刚想破口大骂,空中就掉下一包薯片落到夏瑾怀里。夏瑾抬头一看,莫可颜坐在床铺上,把头从床帘中伸出,朝她嘻嘻地笑:“别生气嘛,给你薯片吃。” 夏瑾见有好吃的,火气瞬间就消了,毫不客气地撕开包装袋,咔哧咔哧地吃起薯片。在食物咀嚼音中,她听见莫可颜说:“夏瑾姐,你也别减肥了,你现在肉呼呼的很可爱啊,减了肥就不像你了。” 夏瑾一听,觉得很有道理。林依安的五官本来就精致,只是被肥胖遮盖住了美貌。像一颗被淤泥覆盖的珍珠,只要经过细细地擦拭,就会闪闪发光。但是自己的五官比较普通,瘦下来可能会看起来更普通,现在胖的时候还挺可爱的,更何况自己也是实在没有像林依安那样的毅力。一想到她做的那些超负荷运动和吃的东西,夏瑾汗毛就瞬间竖起。就算是给她一百万,她也做不到。 很多年后,每当夏瑾再回想起初中时代,那个女孩执着倔强的样子就会浮现在她的眼前。在那之后,她再也没有见到过像林依安一样自律的人。那样强大的意志力,让人折服和钦佩。无论路途中有什么,都不会被吸引。坚定的像磐石一样,朝着一个目标前进,从未偏离轨道。 从那时起,她就有预感,这个女孩一定会成功。 ------------ 第二十章 像顽石一样 时间过的很快,期末考试一转眼就结束了。 发榜的那日,林依安带着紧张和期待的心情挤进人群,在榜单的第一页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作为后起之星的她,专业课和文化课成绩都荣登年级第三。那一瞬间,她觉得有句话说的真对。笨鸟先飞早入林,功夫不负有心人。 得知成绩后,她马上给父母打了个长途电话,汇报了自己的成绩。听着电话那头妈妈欢喜愉悦的声音,听着爸爸履行承诺的话语,林依安也跟着高兴起来。 原来用自己的努力,换来别人的认可是这么快乐的一件事情啊,真好。 自从林依安考了好成绩,心情就变得特别好,有时在宿舍里还哼个小曲儿。夏瑾见林依安状态不错,便跟她提出打工的想法。假期里时间比较充裕,林依安也比较缺钱,就一口答应下来了。 夏瑾听完有点惊讶,她以为林依安是个学习狂,打工浪费时间还影响学习,估计没戏,没想到答应的居然这么爽快。 “你同意了?我以为你会拒绝呢。”夏瑾半张着嘴,有点不敢相信地看着林依安。 “我干嘛要拒绝啊,假期时间那么多,而且我也想赚点钱。”林依安笑道。 “哦哦,我明白了,你也想买电脑对不对。”夏瑾歪着头,眯着眼睛奸笑道。 “不是,我想攒点钱留着上大学用。”林依安笑笑,心想,她可没什么闲钱买电脑。 “啊。”夏瑾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现在才刚刚初二,林依安就想的那么远了,自己还满脑子都是零食,漫画还有电脑。唉,人与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呢。“是不是还想顺便攒点钱留着看安然演唱会用?”夏瑾挑了挑眉,贱贱地说。 林依安看夏瑾这幅样子,被逗笑了。不过她也没说错,自己需要钱的地方除了生活费,学费以外,好像就只剩下看演唱会了。平时也没什么爱好,不收集小摆件,也不买化妆品,需要钱的爱好就只有追星了,应该也花不了多少。 莫可颜听完,哼声道:“追星是最最最烧钱的爱好了。要收集爱豆的专辑,明信片,海报,周边等等。看演唱会要花钱,八百块钱就能买到个山顶的位置。好点的,离舞台近点的都要两千多。然后呢,看演唱会你不能空手去吧,要买单反相机,不然别人拍到的照片都是精美壁纸,你就只有连人都看不见的糊照片。还有啊,去见爱豆肯定要好好打扮,什么护肤品啊早早地就得开始用,皮肤才会水嫩光滑。护完肤就是化妆,这个化妆品更烧钱,又要粉底,遮瑕,修容,眼影,睫毛膏,口红什么的一大堆。然后就是衣服,鞋子,包包,首饰,香水,帽子” 光听这些东西,林依安就蒙了。反正追星很烧钱就对了,融合了一大堆烧钱爱好,还真得早点开始存钱才行。 林依安和夏瑾两人商量好了,假期里一起去打工。两个初中女孩儿没什么工作经历,找不到好工作,奔波了几天才勉强得到了两个发传单的职位。 一月份的天气冷得刺骨,街上根本没几个人,林依安和夏瑾在街头站个一上午也没发出去几张传单。 有一次莫可颜带着周禾煦来帮忙,四个人站在街头,每人手里都捧着一摞传单,冻得直哆嗦,为了取暖不停地蹦跳。这样的场面实在是有些滑稽和诡异,接传单的人更少了,路过的人要么不接,要么直接绕开走,气的周禾煦把手里的传单全扔进垃圾桶里,然后拍拍手说就当发完了。 林依安知道这样不行,如果被老板发现自己的饭碗可能就不保了,弯着腰在垃圾桶里翻了半天把传单全捡了出来。 夏瑾耐性不足,没一个星期就撂挑子不干了,拉着林依安到商场当售货员。林依安不想丢掉发传单的工作就没和老板辞职,她白天跟着夏瑾去商场打工,下午在街上发传单,晚上再回学校弹琴做功课。每次回到宿舍,手都冻得通红僵硬,肿得和萝卜一样,半天也缓不过来。 莫可颜在宿舍早早地烧好一壶开水,把开水倒进洗手盆里然后再兑一点凉水给林依安用。在温热的水里,林依安的手才慢慢缓过来。 莫可颜早就劝林依安把工作辞掉,一个月工资不多,还累得要死,要是把弹琴的手给冻坏了,那就亏大了。林依安笑了笑,没拒绝也没答应,第二天依然站在街头发传单,只不过这一次,她的手上多了一副手套。 莫可颜有些无奈,说好听点这叫执着,说难听点这不就是个死心眼吗? ------------ 第二十一章 独自生活好辛苦 这天下午,林依安还和往常一样在街边发传单。她穿着短小的羽绒服,单薄的裤子,寒风不断地从脚腕处灌进来,膝盖冻得冰凉,冷风似乎都能吹进血液里。 林依安打了个寒战,后颈处的汗毛竖了起来。她的头有些疼,还伴随着阵阵恶心,看地面时有些目眩。 林依安摇摇头,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左手习惯性地扯出一张红色的传单,朝路过的人伸去。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今天好叔叔火锅店大酬宾,满一百减二十。” “欢迎大家光临啊,冬天最适合吃火锅了。” 林依安卖力地喊着,朝每一个路过的人微笑,期待着他们能拿走一张传单。 “姐姐,来吃个火锅吧,很暖和的。”林依安快步走到一个大妈面前,把传单往她怀里塞,大妈看都不看径直走开。 “哎呀不吃不吃,别给我。”大妈毫不客气地拒绝道。今天天气格外冷,风还很大,在这样的天气里,每个人都忙着回家,火锅的诱惑力似乎已经远远抵不过家的温暖了。 林依安失望地收回手,转身慢慢地走回屋檐下。当再次有人路过时,她还是会满面笑容地走上前,说出那几句已经倒背如流的广告词,然后伸出拿着传单的手,但每次的结果都一样。 林依安看着手里厚厚的一摞传单,微微垂下眼,叹了一口气。今天又没发出去几张,老板肯定会扣她工钱的。 林依安低着头,用脚尖在雪地上画出一个圆,然后又用脚掌擦掉,眼神空洞地望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忽然,她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双深棕色的马丁靴。还没等她抬起头,一个好听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给我一张吧。” 林依安兴奋地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面颊,刘海儿被寒风吹得有些凌乱,嘴巴弯出一个漂亮的弧线,眼睛里装着满满的笑意。 “啊,怎么是你啊学长。”林依安瞬间愣住,漂亮的眼睛眨了眨,不可思议地问。 “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在这儿发传单。”邵墨皱起眉头奇怪地问道。 “我?啊哈哈,我趁着假期赚点零花钱。”林依安尴尬地笑笑,自己现在这幅狼狈不堪的样子实在是让她很难为情。 “你最近很缺钱吗?”邵墨稍微弯下腰,让自己的视线和她一平,语气很温柔,说话时的气息呼到林依安的脸上。 林依安被邵墨的动作吓到了,她连忙后退半步,拉开这令人窒息的距离,别过头说:“还好。” 邵墨见到林依安的动作,心里有些受伤,但还是很绅士的没有再走上前。 他见林依安的双眼无神,脸色煞白,看起来很不舒服,眼神满是担忧,问道:“你还好吗,你最近瘦了好多,看起来好憔悴。” “还好。”林依安有气无力地回答。 邵墨见林依安的脸颊红彤彤的,感觉像是生病了,就把手背贴到她额头上试温度,刚刚碰到就触电一般飞速收回,神色慌张地说:“你的额头好烫,你在发烧啊。” “还好,我还好”林依安小声呢喃出这几个字。下一秒,她觉得天旋地转,头痛得不行,全身乏力,整个人失去控制地往前一撅,昏了过去。 邵墨连忙上前抱住林依安,他低头一看,怀里的这个女孩眼睛紧闭,脸色苍白几近透明,长长的睫毛垂在脸上,嘴唇毫无血色,头发上还沾着片片雪花。整个人仿佛濒死过去,毫无生机。 邵墨慌了,快速弯腰 伸手揽过林依安的腿,将她抱起,朝最近的医院奔去。 林依安手里的传单散落,在半空中飘舞几下后落到地下,火红的颜色铺满雪地,远远望去特别显眼。 飕飕的冷风在邵墨耳边不停地刮,他的耳尖,鼻头都因为寒风的掠过而变得通红。脚底的雪地被他踩得吱吱作响,好几次差点滑倒。 邵墨这时候根本顾不了那么多,他只想快点到医院,快点,再快点,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 他的胳膊透过林依安单薄的羽绒服感觉到她的身体滚烫,情况非常不妙。 邵墨赶到医院的后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医生看着高烧不退,脸色煞白,浑身冒冷汗的林依安,又气又急地问怎么才把人送来? 医生说林依安受了凉,长期营养不良,睡眠不足,再加上低血糖,过度劳累,现在昏迷不醒,情况相当严重,需要挂急诊打退烧针,住院治疗。 邵墨照医生的吩咐办理了住院手续,交了医药费和押金,楼上楼下的来回跑,一直忙到天黑。 雪白的病房里,林依安无力地躺在病床上吊盐水,双目紧闭,双唇煞白。沉睡的样子像是疲劳到极点的人再也承受不住劳累终于得到解放一样。病房里十分安静,吊瓶滴答作响。 邵墨坐在病床旁边,抬手将林依安额头上有些发热的湿毛巾拿掉,重新浸湿拧干后,又敷到她的额头上。 邵墨失神地看着林依安的脸庞。她瘦了很多,样子变得更加清秀,五官精致立体,脸颊通红,眉眼处以往的倔强和坚强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久久未见的放松。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林依安时,她笑容满面,朝气蓬勃,和自己对视时会不自觉的脸红。她的眼睛里总是带着光,满满的都是对未来生活的憧憬。 他喜欢她的眼睛,喜欢她如星璀璨的双眸里的光芒,那么纯真,那么美好,让人不由自主地跟着她开心。只是一眼就让人着迷,深深地陷进去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那种莫名其妙,汹涌奔腾来的心动感让他克制不住自己对她的喜欢,他迫不及待的想认识她,想了解她,甚至想每天都能见到她。 邵墨没谈过恋爱,这种懵懵懂懂的感觉让他觉得很美好,只是一想到她的笑容就很开心。 每次在学校见到她时,他的眼神都会不自觉地朝她的方向撇去。他也不敢和她表明自己的心,还没说上几次话,就说喜欢她会让她觉得自己很随便吧?一旦被拒绝,是不是连朋友都没法做了?一想到这些,他就会欲言又止,默然地从她身边走过。 自从放假后,邵墨就很少在学校里见到林依安。前一阵他才在同寝室的周禾煦嘴里得知,403的女生在街上发传单,才明白怪不得最近没在学校里见到林依安。 他还以为她回家了呢,原来是去打工了 这天下午,邵墨在街上买东西,准备回家时忽然想起林依安就在另一条街的火锅店门口发传单。 一想到她那张自然纯真的脸,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睛,就突然很想见她。 当思念了一月有余的女孩再次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满心欢喜地走上前,强压制住自己心里的喜悦,像一个老朋友一样和她寒暄了几句。不料,一分钟后,这个女孩就这样栽倒在了他怀里。 邵墨摇摇头,让自己从回忆中清醒过来,抬手将林依安的被子整理了一番,眼睛落到林依安憔悴的面容上时,心头涌起一番酸涩。 已经有多久没好好休息了?怎么把自己累垮成这样? ------------ 第二十二章 骑士的降临 林依安醒来的时候是第二天早上,阳光透过薄薄的床帘照在她的脸上。 她缓慢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天花板。林依安想坐起来,但是全身犹如散了架一般使不上力气,头部剧烈的疼痛让她不敢再动。 她的眼睛向下看了看,床边趴着一个俊美的少年,他弯着腰,用一个看起来不怎么舒适的姿势睡着,他将脸埋进胳膊里,过长的刘海儿遮挡住他的眉眼。只看一眼,林依安就知道他是谁了。 她想张开嘴说话,可是干涩的喉咙根本无法发出声音,紧接着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一下一下的,痛苦的似乎要把肺都咳出来。 床边的少年被这一阵咳嗽声吵醒了,他睁开眼,腰部的酸痛让他无法快速直起腰。邵墨抬眼见林依安在不停地咳嗽,连忙起身上前将她扶起,帮她轻拍后背,然后又倒了一杯水给她。 林依安接过水,大口地喝下去,剧烈的咳嗽终于得到缓解。邵墨在林依安的身后垫了两个枕头,然后抬手轻轻覆盖在她的额头上:“好些了,但还是挺烫的。” 林依安摸了摸头,闭上眼睛仔细回想昨天发生的事,可大脑就跟断了片一样什么也想不起来。“ “昨天发生什么事情了,我怎么在这儿?”她轻声问道。 “你还说,这么大个人都不会照顾自己吗?这要不是我路过,你倒在雪地里都没人管。” “我晕倒了吗?不至于吧。”林依安低下头,将两只手抵到头上,闭上眼睛用力地想。 “怎么不至于?你自己都病成这样了都不知道?发烧了还在那发传单?你是掉钱眼里了吗?身体重要还是钱重要啊?”邵墨又急又气,说话的分贝提高了好几个档,把低着头的林依安吓了一激灵,抬头有些害怕地看着他。邵墨看见林依安惊恐的表情瞬间清醒,整个人怔住,他咬了咬嘴唇,有些懊悔地别过头。 刚才一下子没控制住,竟然朝她大声喊了 可是这不能怪他啊,是因为他急啊,太着急了。她一直高烧不退,吊了两瓶盐水还不见起色。 “对不起啊,我不该朝你喊的。”邵墨后悔地说。“医生说你是风寒,过度疲劳,营养不足还有低血糖导致的昏迷。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啊?打工也要有个度啊,不能为了钱身体都不要了啊。” 林依安没回答,低头看了看床边邵墨放着的背包,过了半晌,她小声地问:“你昨晚照顾了我一夜吗?” 邵墨点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昨晚他照顾了她一夜,凌晨五点才疲惫地睡去,现在他的眼睛上出现了一个很明显的黑眼圈,说话声音很沙哑。 林依安见邵墨点了头,心里又懊恼又内疚。这次可丢人丢大发了,不但自己打工的事情被他知道了,就连生病时憔悴的样子也被他看到了,这以后可怎么混啊。 邵墨像是看出了林依安的心思,很善解人意地不再多说,温柔地说:“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弄点吃的来给你,然后再吃药。” 说完邵墨转身朝门口走去,手摸到门把手的一刻,身后传来一个小小的声音:“学长。” 邵墨猛地站住脚,嘴角勾起漂亮的弧线,心里欢喜极了,怕她看到自己的情绪便没有转身:“什么事?” “医药费等我赚到钱会还给你的。” 邵墨愣住,欣喜地神情全部消散,有些失望地垂下眼。“不用了,你先养病吧。还有以后不用叫我学长,就叫我邵墨吧。”说完,邵墨推门离开。 林依安在病床上呆呆地望着邵墨离开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邵墨有些不高兴。至于为什么不高兴,她真的不知道。可能是因为一宿没睡在不停地照顾自己,还替自己垫付了那么多医药费和押金,换谁都会不高兴吧,那一定要快点还钱给他才行啊。 ------------ 第二十三章 被温柔以待 接下来的日子里,邵墨每天都到医院报到。他总是会带着很多吃的来,有的时候是鸡汤鱼汤,有的时候是高档水果,有的时候是一些精致的小甜品。全都是一些林依安平日里怕发胖,根本不碰的东西。林依安每次都拒绝,说自己不敢吃这些。邵墨听了也没有生气,只是笑着问:“那你平时都吃什么啊?” “吃西红柿和黄瓜。”林依安如实回答。 “怎么吃呢,炒一下吗?”邵墨手里拿着保温桶,歪着头,好笑地问。 “就直接生吃,一天两个西红柿。别的就不吃了,怕长胖。” “啊,那么惨啊,怪不得医生说你营养不良呢。”邵墨说完,拧开保温桶,里面盛着满满的鸡汤,汤的表面浮着一层晶莹剔透的油,若隐若现的鸡块沉在桶底,伴随着阵阵香气,让林依安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邵墨注意到了这一点,低头轻轻地笑了起来,抬手,将盛着鸡汤的白色陶瓷汤匙递到林依安嘴边。林依安别过头,把邵墨伸过来的手推了回去,说道:“这个太补了,我怕长胖。” 邵墨也没生气,好脾气地又将汤匙伸了回来,温柔地说:“不会的,鸡肉不胖人,正常人一天可以吃一千六百卡路里的食物,超过了才会长胖,一碗鸡汤不会超的。你现在都营养不良了,再不吃东西会饿出胃病的。而且医药费可是我付的,你不吃东西就没法吃药,不吃药病就好不了,你是不是想让我再多给你交点医药费啊?” 林依安听到这里,突然一怔,很不好意思地将头转回来。邵墨见自己的劝说有效,连忙把汤匙又往前伸了伸,温柔地说:“乖,快喝。” 林依安看着眼前这位温润如玉,体贴入微的学长,实在是不忍心拒绝。像是被蛊惑了一般,一口一口的把邵墨送来的鸡汤喝得一干二净。这样无微不至的照顾,实在是让她感到受宠若惊,也很诧异。但每当一想到夏瑾以前说过的话,那颗悬着的心就落了下来。 邵墨本身就是一个温柔体贴的人,他对每个人都好。说不定他以前也帮助过别的同学呢;说不定他也这样喂过别人喝鸡汤呢? 很正常啦,哎呀,自己在瞎想什么呢? “发传单的那个工作我看你还是辞了吧,要不然康复了还得生病。你如果一定要打工的话,我这里有一个还不错的工作可以推荐你去。”邵墨静静地看着林依安,突然说话。 “真的啊!谢谢你!是什么工作啊。”林依安一听有钱可以挣,两眼放光,喜出望外。这一瞬间她突然觉得邵墨有句话说对了,她真是掉进钱眼里了。只要是跟花钱有关,她就会再三考虑,平时也省吃俭用。自己也想大方一点,但就是控制不啊,一赚到钱就马上就存到银行里攒起来,看着银行账户上的存款能开心好几天,朝安然演唱会的目标又前进了一步!像她这种人啊,是没救了,大概会抠门一辈子吧。 “在酒店大厅弹钢琴,一天四小时两百块钱,比你发传单轻松多了,赚的还多。我以前在哪儿打过工,但是后来学习忙就给辞掉了。之后老板也没找到别的合适的人,大厅的钢琴就一直是空的,一直放的cd当背景音乐。我跟那个酒店老板挺熟的,他想让我推荐一个我同校的音乐学生给他,正好你又在找工作,我就想到了你,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去?” “愿意愿意愿意!”林依安一连说了三个愿意,颠蒜一般不停地点头。忽然,林依安像是想到了什么,表情变得凝重,犹豫起来:“可是我弹得不好老板会要我吗?那么高档的餐厅要的肯定是顶级钢琴家吧。我不想托你的关系进去,那不成了走后门吗?” 邵墨听完,低声笑了笑,桃花眼眯成月牙形,精致的嘴唇弯出一道弧线,像是憋笑一般说道:“顶级钢琴家都忙着开音乐会,参加国际钢琴大赛,谁去酒店弹琴啊?” 林依安呆呆地看着邵墨,半张着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对哦。” “你不用担心弹不好,客人们都忙着做自己的事情,根本不会认真听,就是个背景音乐而已。我觉得这个机会挺好的,有钱赚,还能练琴,一举双得,多好啊。”邵墨抿着嘴唇,眼中满满的都是笑意和期待,用低沉温柔地声音问:“还有,我们是什么关系啊?” “同学啊,你不是我学长吗?”林依安不假思索地回答。 邵墨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又马上调整情绪,面带笑容,温和地说:“是同学就不算走后门,这是推荐。等你病好我带你去见他?” 林依安点点头,看着眼前这位亲切的学长,轻轻地笑了出来。他真的跟很多人口中说的一样,平易近人,彬彬有礼。永远面带笑容,对每个人有求必应,关怀备至。在自己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无微不至地照顾自己,这样一位无时无刻不散发着绅士风度的学长,实在是无法让人讨厌。 ------------ 第二十四章 新的起点 林依安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就康复了,出院那天,邵墨按照约定带她去了那家酒店。 一进门,一股高贵奢华的气息扑面而来,天花板上华丽的水晶灯每个角度都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芒。欧式桌椅整齐有序的摆放着,长长的纯白色桌布干净平整地铺在桌面上,每一个位子前都摆好了餐盘,刀叉有序的摆放在餐盘旁边,闪亮的可以当镜子用。每张桌子的正中央都放着一个白色的瓷花瓶,花瓶里的玫瑰优雅地盛开着,与周围的环境搭配的十分和谐。一台巨大无比的三角钢琴坐落在餐厅与大厅的交界处,上方柔美的灯光将黑白相间的琴键突显的更加高级,和周围的环境巧妙地融为一体,到处充满了异国情怀。 林依安看到这场景,用力地眨了眨眼,克制住内心的激动与兴奋,小声赞叹道:“哇,好漂亮。” 迎面走来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头发一丝不乱地梳起,浓黑的眉如两把利剑一样,横在发鬓两边。俊魅孤傲的脸庞,不怒自威的双眼,再加上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不可抗拒的贵族冷傲的气息。邵墨走上前和那人寒暄了几句,目光就落到林依安的身上。 男人上下打量了林依安一眼,语气中带着些许的轻蔑,默然地说:“就这小丫头啊?” 男人的目光让林依安感觉浑身上下冷飕飕的,尴尬紧张的气氛使她不敢抬头。 这时邵墨开口替她解了围:“嗯,她钢琴弹得不错,可以撑得住场面。” 听到这话,林依安感到有些奇怪。邵墨明明没有听过自己弹琴,为什么要这样义正言辞的为自己说话? “是吗?看起来唯唯诺诺的,没什么自信,不像是能上台的人。”男人依旧一脸的不屑,讽刺道。 林依安听完这句话,猛地抬头,眼里多了一些羞愧和愤恨,那感觉像被人撕开包扎伤口的纱布一样。她不知道为什么,才刚刚见面不到一分钟的人对她会有这样大的敌意,他看她时的那种视如草芥的样子实在是让林依安很难受。她确实不是最好的,但她知道自己绝对不是那种不努力就想得到幸运女神眷顾的人。 “要不我给您表演一段?”林依安的语气中带着满满地不服输。 那男人显然被林依安突如其来的严肃惊到了,面前这个女孩,满眼都是坚毅的倔强,和刚进门时简直判若两人。她的眼神让男人感觉到,如果自己拒绝了她,那么她一定会固执地坚持,直到自己同意为止。 “可以,我拭目以待。”男人的嘴角勾起一丝笑容,转身走到沙发前坐下,翘起二郎腿,歪着头,静静地看着。 林依安走到钢琴面前,不慌不忙地抽开琴凳,坐到琴凳的前三分之一处,然后将琴凳调整到自己适合的高度,右脚轻轻放到踏板上,深吸一口气,抬手弹下已经练过千百遍的曲目。 那优美恬静的琴声,仿佛平静的湖面上,星星点点的小雨落下,荡起一阵阵涟漪。纤细的双臂来回飞舞,曼妙的身姿前后浮动,活像一个优雅的白天鹅。随着旋律的深入,她满满闭上眼睛,仔细聆听自己的音乐,陶醉地样子渐渐浮现在那张混杂着女人的魅惑和女孩的清纯的脸上,带着她独有的自信与倔强,将每一个音符都弹奏的淋漓尽致。 渐渐地,沙发上两个男人的表情都发生了变化。一个眼里带着震惊和不可思议,另一个眼里带着满满的自豪和爱意。 在邵墨的记忆里,没有哪个人能将自己和音乐融合到如此境界,而她却能深深地沉浸在其中,与音乐合二为一。所弹奏的每一个节拍都无可挑剔,每一个感情都处理的恰到好处。 林依安对音乐如此深刻的理解是邵墨学琴十二年来从未见过的,和其他的音乐生不同,她完全没有初学者的那份紧张和小心翼翼,每一个音符都像是从灵魂中蹦跳出来的一样,夹杂着自己对音乐深刻的感悟。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男人站起身,清脆响亮地一下一下地拍着手,缓缓走上前,“确实弹得不错。” “那祝我们合作愉快。”男人主动向林依安伸出手,朝她抿嘴一笑,眼神中带着深深兴趣和好奇。 “您同意了?”林依安欣喜若狂,连忙伸手回握。 “嗯,不过”男人说完转过头,看了眼邵墨。 林依安听到这句不过,心情瞬间又吊了起来,忐忑不安。怕错失良机连忙补充:“如果您认为我有什么不足就直接告诉我,我一定会努力提高自己,一定会努力达到您的期望。” “我不是那个意思,这只是个钢琴伴奏,不用弹得太好。” “不不不,这不一样,我对自己的要求是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到最好。别说是在这样豪华的酒店里弹钢琴,就算是到外面卖 艺,我也必须拿出百分之一百二的认真。所以您如果有什么对我不满意的地方,就请一定告诉我。” “我是想问你平时也能来吗?工作日的时候?”男人眼中有些期待。 “啊,可是平时要上课啊。”林依安想了想,有些抱歉。 男人垂下眼,有些失望。 “也不是完全没时间,我下课后有大概两个小时的空闲时间。” 邵墨在一旁站着,听到这儿,终于忍不住发话:“学校到这里来回至少要一个小时的路程,每天都来那你的功课怎么办?你还想用吃饭睡觉的时间补作业吗?你的病才刚好。” “哎呀,没关系了,我心里有数,而且我坐地铁很快的,没你说的那么长时间。”林依安连忙解释道,生怕失去这个赚钱的机会。 “那这样吧,你工作日每天下课后来一个小时,周末全天怎么样?” 林依安看了看邵墨,有些犹豫。 “给你加钱。” “好!”林依安一听到加钱两个字,果断地答应下来。 “那就这样说定了。”男人笑笑,从西服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递给林依安。林依安接过名片,江逸尘三个字印在名片上方,黑体加粗,格外明显。 “江老板。”林依安笑嘻嘻地看向江逸尘。 “现在也该让我知道你的名字了吧?”江逸尘表情冷淡,嘴角却不自觉的勾起了一点点的弧线。林依安正忙着开心自己找到了一份新工作,完全没注意到,反倒是在一旁的邵墨眼尖发现了。 邵墨感觉怪怪的,在他的记忆中,江逸尘一直都是个很冰冷的人,表情总是很严肃,很少见到他笑,而且他是个很有原则的人,绝不会为了什么打破自己的规矩,可是今天 “我叫林依安。”林依安清脆爽朗的声音把邵墨从沉思中拉了回来,“我也是北音的学生,跟邵墨是校友。” “我知道。”江逸尘微笑着点了点头。 “那个,尘哥时间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邵墨一手揽过林依安,和江逸尘道了别,转身就要离开。 林依安无奈被拉走,一步三回头地看向江逸尘,“江老板,我明天来上班可以吗?” “可以,你想什么时候来都行!” 林依安听见江逸尘的话,特别开心地转过头,回过神来后感觉到肩上很重,仔细一看才发现邵墨的手一直揽着她的肩膀。她慌张地抬头往邵墨的方向看,谁知邵墨也正好看向她,两人对视的一瞬间感觉空气都凝结了,邵墨的脸瞬间变得通红,愣了几秒钟后连忙将手松开,林依安也不好意思地别过头来。 “你最近身体感觉好些了吗?”邵墨主动发问,想要缓解这尴尬的氛围。 “好多了,已经痊愈了。” “那就好。” 几句简单的对话后,气氛又变得寂静起来。 一路上,两人再无对话。邵墨想再多和她说几句话,但是他们的共同语言实在是太少了。每次话一到嘴边,就会因为觉得太过私人咽了下去。林依安也想主动找话题聊,可她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说什么。 回到宿舍后,林依安在刷牙的时候收到了一条来自邵墨的短信,短信内容是:今天你表现很好,加油。 林依安笑笑,将嘴里的泡沫漱掉,用毛巾擦了擦手,在手机上打道:今天真是多谢你了,改天一定请你吃饭! 一分钟之后,手机页面又再次亮起来:不客气,这是我的荣幸。 林依安回复道:哈哈,那晚安啦。 发完这句话,林依安就关了灯抹黑上床,手机则放在书桌上充电。 同一时间的另一间宿舍里,邵墨正坐在椅子上,双手捧着手机,小心翼翼地在对话框里打字:明天要一起去看电影吗? 邵墨摇摇头,将打好的字全部删掉。这个邀请还是太过私人了点,可能会让她觉得别扭。 思考片刻后,他又打下一行字:明天有什么安排吗? 邵墨又摇摇头,按了删除键。这不是废话吗?今天不是都知道了她明天要去弹琴打工吗?这么问太愚蠢了。 邵墨把头低下来,颓废地挠了挠头发,闭上眼睛用力按了按太阳穴,然后起来继续和短信较劲。 五分钟后,林依安的手机页面再次亮了起来,和邵墨的对话框里多了一条新消息,这次上面只有两个字:晚安。 ------------ 第二十五章 其实我们都一样 林依安找到新工作后就果断辞掉了之前的两个工作,时间瞬间变得充裕了很多。酒店冬季时都会开空调,整个大厅暖洋洋的,林依安整天泡在这样的环境里,整个人气色好了不止一点,手指冻得发肿和寒风刺骨的感觉已经好久没有体会到了。 江老板对林依安很好,有时下班后还会邀请她一起吃晚餐。林依安总是习惯性地拒绝了几次,但又怕次数太多了惹江逸尘生气,带着有些讨好老板的心情后来就答应了几次。 在两人几次交谈的过程中,林依安才了解到,江逸尘家的企业在全市首屈一指,有不计其数的地产,是个名副其实的房产大亨,这个坐落于北京的法国餐厅就包括在内。 江逸尘小时候父亲整日忙着工作应酬,一年也回不了家几趟;他的母亲则是个性格豪爽的阔太太,整天和闺蜜搓麻将,逛街打牌,对儿子不闻不问。江逸尘从小就在这样缺少陪伴的环境中长大,本身热情外敛的性格渐渐变得孤僻冷漠,对谁都不以为然。 就在前几年,江逸尘的父母在一次事故中不幸去世。年仅十九岁的江逸尘被迫扛下了重担,因为他接手公司的时候实在太年轻,不被人看好,公司以前的高层总暗中倾轧,外部的竞争对手也趁火打劫,明争暗斗。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个大少爷要满盘皆输的时候,他却镇定自若,指顾从容地将公司全部重新整改,把无法信任的员工全部开除,至于那些竞争对手,他自然也不会心慈手软。不出半年的功夫,那些爱搞小动作的公司高层被他管理的服服帖帖,整个企业被他操控的如鱼得水,甚至比之前他父亲管理时还要成功。 认识江逸尘的人都说,他是个不好惹的狠角色,就像一个机器人一样,冷冰冰的,没有感情。面对那些挡住他道路的人,他总是会使出一些心狠手辣的招数,将他们整得跪地求饶,然后镇定自若地擦擦手,依旧面无表情,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江逸尘骨子里透出的那股冷漠傲慢的气息让人闻风丧胆,他眼里的阴冷让人汗毛不禁竖起。 林依安看了看眼前这个只比她年长七岁的总裁,恍惚中突然回想起自己小时候发生的事情。林依安能深刻地感觉到,江逸尘虽然表面上冷漠高傲,但内心却是格外的温暖善良。其实他们很像,都是在孤单与寂寞中长大,记恨着身边人的同时,又渴望得到一丝关注和爱。 江逸尘习惯用冷傲当做保护自己的外壳,像一个刺猬一样用身上的刺极力伪装着,自我保护着。他总是做出一副对世间一切都不以为然的样子,让人误以为他从不渴望什么,从而隐藏他内心的空虚与寂寞。 “谢谢你愿意和我分享你的故事。”林依安朝江逸尘笑笑,眼神中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惋惜和怜悯。 江逸尘没回答,表情依旧冷淡,像一个高冷的贵族一般优雅地切着牛排。顷刻,他抿了一口红酒,苦涩地笑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和你说这些话,但是就感觉你和别人不一样,特别想把心底压了这么多年的话都说出来。” 刚见到林依安时,她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让江逸尘很是厌恶。他这一生中最讨厌这样的人,明明什么都没做,对方看自己的样子就如见蛇蝎。每次遇见这样的人,看她紧张的眼神,江逸尘就心血来潮特别想戏弄她一番。 可他没料到,才刚说完第二句话,女孩的眼神就完全转变,眼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慌张,有的全是属于她自己的自信和顽固。过惯了别人对自己毕恭毕敬,三分退让的日子,这个女孩看自己时眼里的怨气和愤怒属实让他有些吃惊。在那时候,他就觉得,这个女孩和别人真的不一样。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随时做你的听众。有什么不开心的都可以和我说,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林依安眼神很坚定,似乎在用自己专属的方式安慰他。 江逸尘冷哼一声,“和你有什么好说的?我今天是喝了酒没控制住,你以为我会总和你聊天啊?我平时很忙的。” 林依安听完,有点失望地垂下眼。说的也对,自己才和他认识没几天,有什么话可谈啊,况且他还是自己老板,刚才自己那语气就好像是和老朋友聊天一样,唉,有点放肆了。 后来的日子里,江逸尘不但没有说到做到,还和林依安越走越近,和她聊天的频率越来越高。有时候是感到寂寞想找人解闷;有时候是工作压力想找人倾诉,这个时候,林依安往往成了最合适的人选。她虽然不太会说话,但却是一个很好的听众。听着江逸尘的慷慨陈词,她总想说点什么,可他谈论的话题总是太深奥,林依安怕说错什么,只能闭口不言。渐渐地,她也发现,江逸尘只是想找一个能倾诉的对象,至于那个对象说什么或者说不说话,他都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这般不善言辞,反倒成了最好的状态。 ------------ 第二十六章 那人对我挺好的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就到了初三,林依安忙着复习功课,几乎没有什么时间再去酒店折腾了,便很无奈地跟江逸尘提出辞职的请求。江逸尘则显得不太情愿,林依安在酒店弹琴的这一年多里,生意比之前好了几倍,她不在的时候还有很多客人问那个弹琴的姑娘怎么没来。 而且江逸尘自己本身也不希望让林依安走,这么长时间里,他也渐渐地习惯了有她在身边的感觉,每次有心事的时候总能找到一个倾诉对象让他觉得很安心。 江逸尘这边不同意,林依安又想专心复习,两人商议过后,决定各退一步,改成每周六来两个小时,其余时间用来复习,林依安终于妥协答应了。 离中考还剩一个月的时候,林依安进入了紧张的复习冲刺阶段,每天下课后都泡在图书馆里。林依安动作慢,每次下课后桌面上乱七八糟的书本纸笔她都要收拾很久,赶到学校图书馆的时候都找不到空位。 图书馆平时没什么人,但一临近考试时期,就会变得一位难求。林依安背着挎包楼上楼下找了好几遍也没找到一个空位,她来回走动时带起的风和脚步声惹得旁边学习的同学有些不满意,林依安连忙在三道歉,不敢再找了,刚准备转身离开时,一个好听的声音就传进她的耳朵里:“林依安,在这边。” 林依安应声回头,只见邵墨坐在靠窗边的位置上朝她挥手。 “没找到位置吗,我这里有个空位。”邵墨朝林依安笑笑,伸手示意她过来。 邵墨将自己的书包从旁边的椅子上拿下去放到地上,又把铺了一桌子的书本简单收拾了一下。林依安道了谢,坐到邵墨旁边,掏出笔袋和书本开始做题,做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一件事,伸手到挎包里摸出一个信封大小的牛皮纸袋。旁边的邵墨正低头专心抄笔记,刘海儿随着写字的动作上下浮动。他的字迹很工整,满满一页的斜体英文字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印刷上去的,让林依安忍不住在心里惊叹。 邵墨写着写着,旁边突然出现了一个牛皮纸袋,鼓鼓囊囊的,看起来有些重量。 “这个是什么?” “这是上次我住院时你替我缴的医药费和住院费,一共五千元,都在这儿了,还的有点晚了实在是抱歉。”自从上次病倒后,林依安就不再敢再节食减肥了,生怕自己再花钱治病,一想到自己以前辛辛苦苦好不容易赚到的钱全花在医药费上了心就阵阵滴血。 “其实你不用还我的,我平时有很多奖学金,不缺钱。”邵墨将纸袋推回去,“你好不容易赚到的钱就自己留着吧,上高中之后就要交学费了,以后还有很多要花钱的地方。” 林依安见邵墨不想收,急忙又把纸袋推回去,连连说:“不行不行,你有再多的奖学金那也是你的钱,我没资格花的,而且你帮了我这么多忙,我都报答不完,你要是再不收钱那我就更过意不去了,晚上都难受的睡不着觉。” “你会难受啊。”邵墨挠挠头,“好吧,那我就收下了。” 林依安开心地转过身继续做题。 “这个给你喝。”林依安应声抬眼,只见邵墨从包里摸出一罐咖啡递给林依安。林依安接过咖啡,看了看上面的英文字,有些难为情地说:“这个很贵吧,我不要。” 邵墨摇摇头:“多买了一罐,我也喝不完,你喝吧别浪费了。” “喝不完你拿回去嘛,明天再喝。”林依安把咖啡又还到邵墨手里。 “可是我不想喝了,明天也不想喝。”邵墨假装起身要把咖啡扔掉,“你也不要的话我就扔了。” 邵墨站起来的一瞬间,凳子腿在瓷砖上滑过,发出尖锐刺耳的响声,周围学习的同学都一脸烦躁,应声抬头,小声抱怨着,十几双眼睛犹如利剑一样朝林依安的方向射来,她瞬间有种小时候在班里出了丑然后全班同学一起看向她的羞愧感。 林依安撇过头,示意邵墨坐下,无奈地说:“别扔了,我帮你喝了吧。” 邵墨笑了笑,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巾,把易拉罐拉环旁边的区域仔细地擦了擦,然后爽快地将咖啡递过去。 林依安扣开拉环,小口地喝起来,咖啡苦涩的味道绽放在味蕾上,可她心头却有一丝甜甜的和不安的感觉。 这家伙到底再搞什么? 后来的日子里,邵墨总是早早地在图书馆里占好座位。他把书包放到旁边的椅子上,当有人问起自己能不能坐在这儿的时候他都会果断地拒绝:抱歉,这里有人了。每当林依安在图书馆里焦急地来回寻找座位时,他就会像之前那样朝她挥挥手,小声喊:“林依安,在这里。” 邵墨总会带一些小零食来给林依安,什么牛肉干,小面包,果脯之类的一大堆,每天都变换花样,他也总能说出冠冕堂皇的理由让林依安欣然接受。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饿的原因,感觉邵墨每次带来的东西都好好吃,那种进口零食扑鼻的香味,实在是无法让她拒绝。每当林依安吃着邵墨带来的零食时,她都会觉得非常非常不好意思,自己也太丢人了吧,总吃人家的东西算什么,下次也要带点吃的来给他才行。可是应该带什么好呢?人家带来的都是精致的进口零食,自己只有泡在水盆里的西红柿和黄瓜。要不下回拿根黄瓜给他吃?不行不行,图书馆里啃黄瓜像什么样子,还是算了吧,别丢人了。 林依安一脸纠结地转头看向邵墨,他的侧脸还是那么精致,那么好看,和心中的那个少年有几分相似。 啊,真的好像,一样的外貌,一样的气质,一样的体贴,就连给人的感觉都是一样的美好。 他们根本就是一个人嘛! ------------ 第二十七章 请原谅这般自私的我 复习计划就这样进行着,林依安和邵墨每天都会到图书馆报到,两人并排坐着,埋头苦学,互不打扰。他们之间唯一的对话就是当林依安有题目不会时,邵墨指导她,看着草纸上整整一页的步骤,林依安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然后继续埋头苦学,只留下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 距离中考还有十天的时候,邵墨拿来了一本厚厚的笔记本,里面的笔记十分工整,每个学科的知识点都记得非常详细,重要部分用荧光笔画出,例题答案用红笔一步步写了出来,一目了然,沉甸甸的一本拿在手里宛如一本百科全书。 邵墨说,那是他以前中考时抄的笔记,现在不需要了,又正好林依安在准备中考,就送给她看,也当是废物利用了。 林依安没有多想,欣然接受了,有了这本秘籍后,复习变得容易多了,以前不明白的题全都茅塞顿开。这本笔记甚至能当教科书用,因为所有学科的知识点,例题,重要笔记它全都有,林依安每天都把它带在身边,随时复习。 有次吃午饭的时候,坐在同一桌的周禾煦眼尖地发现了:“哎,那好像是邵墨的笔记本。” “不是好像,这就是。”林依安的眼睛依然盯着笔记本,头也没抬地回答。 “你怎么知道的啊?”莫可颜在一旁一边吃饭一边奇怪地问。 周禾煦笑了笑,凑到莫可颜旁边,小声说:“我看见的啊。邵墨这几天一直在忙着抄笔记,一回宿舍就扑到书桌上,一抄就抄到半夜,我以为他是在复习,结果后来仔细一看,他抄的全是初三的知识点。左手就这么按着课本,右手在那儿疯狂的写,什么荧光笔,彩笔铺了满满一桌子,一会儿用这支笔,一会儿换那只笔的,跟他说话他也不理人。”周禾煦说完看了看林依安的方向,笑道:“原来天天熬夜写的笔记是为了给她啊,那就怪不得那么认真了。” “真的假的,你别瞎说啊。”莫可颜抬手轻轻用胳膊肘捅了周禾煦一下,眼神中满满的都是不可置信。 “真的,我骗你干什么?”周禾煦特别认真地点了点头。 “你是说那本笔记是邵墨学长特地为依安姐抄的?为了抄笔记还熬到半夜?”夏瑾嘴里塞着满满的吃的,话说的含含糊糊。 在一旁的林依安听见了,很聪明地辨别出夏瑾说的话,终于抬起头,疑惑地问:“什么?特地为我抄的?他说这是他以前的笔记,现在不要了,让我废物利用。” “什么啊,我亲眼看见这是他前几天才抄的,抄的可认真了。”周禾煦不服气的反驳道。 “他为什么要骗我啊?” “依安姐,你没感觉到邵墨对你特别好吗?”莫可颜仔细回想了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没有吧,他不是对所有人都很好吗?”林依安想了想,否认道。 “他对别人好也没见他大雪天送别人去医院,为她垫付医药费,连续一个星期天天去医院照顾她啊?”莫可颜笑。 “还亲手给她煲汤。”周禾煦补充道。 “汤也是他煲的?”林依安越听越迷糊。 &n bsp; “对啊,你不知道吗?”周禾煦回想起去年林依安住院时他们的宿舍生活,那简直就是一个字“惨”! 邵墨在网上买了个锅,照着手机上的菜谱煲汤,宿舍里整天弥漫着鱼汤鸡汤的味道,有时还会伴随着阵阵烧焦的气味。“你去翻翻我们宿舍的垃圾桶就明白了,你都不知道最后你喝进嘴里的汤都经过了什么样的磨练,那些烧糊倒掉的汤都够开一家餐馆了。” “而且因为煲汤需要好几个小时,宿舍总是跳闸,可苦了我们几个排位的兄弟了,正打到关键时刻,咔嚓一下屏黑了,分扣得都不敢再玩了,只能去网吧了。”周禾煦说完,郁闷地摇了摇头。 “我觉得啊,邵墨肯定是喜欢你,要不然他吃饱了撑的天天跑去医院照顾你?给你煲汤,带你去找工作,有的时候还陪你去打工,现在又给你抄笔记?”莫可颜这一连串的分析让林依安越发糊涂。 “不会吧我有什么好的,他为什么要喜欢我啊?”林依安双眼直直的盯着前方,心里毛毛的,一点兴奋和激动都没有。 “你怎么有气无力的?邵墨诶!那么好的学长,你怎么看起来还不太高兴,你知道全校有多少女生喜欢他都来不及吗?”夏瑾插嘴道。 “那我问你,你为什么喜欢安然?”夏瑾又问。 林依安怔住,不知道说什么。 “看吧,你也不知道为什么喜欢安然,但就是喜欢他,感情这东西那么霸道,要是每个人都能知道答案的话,这世界上的痴情男女还不少一大半了。” “可他也没说喜欢我啊”林依安低着头,轻轻地说。 “他是没说,可他已经做出来了啊。嘴巴可以说出任何好听的承诺,唯独做不出身体上的动作。他都已经做得这么明显了,还抵不上一句我喜欢你?他对你的好,连傻子都看得出来吧?”夏瑾越说越激动。 “可是你以前不是说他对所有人都很好吗?”林依安反驳。 “对你的好和对别人的好完全不是一个程度的好吗?难道他就不配有喜欢的人吗?”夏瑾真是想不通,邵墨这么费劲心思讨好林依安,而她居然毫无察觉?女人不是都特别敏感吗?他都做到这个地步了,她怎么还感觉不到? “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么了,心头有种特别沉闷的感觉,就像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别人的事一样。”林依安终于开口将自己心里的感觉说了出来。 “这有什么对不起别人的?你又没拒绝邵墨。”夏瑾奇怪。 你又没拒绝邵墨 这句话回荡在林依安耳边 对,对,就是因为这个,自己没有拒绝邵墨,却又不断地接受,贪婪地享受他带给自己的好。明知道自己唯一喜欢的,唯一挂念的只有安然,却还给他希望。 与其看着他一点点陷进沼泽,无法自拔,倒不如现在狠心,快刀斩乱麻,断了这念想。 对不起,邵墨,我欠你的实在是太多了,不想看你越陷越深,不想伤害你,所以我只能离开你。 请你,原谅这般自私的我。 ------------ 第二十八章 唯有疼痛难忘 那天之后,林依安就不再去图书馆复习了,在学校里见到邵墨时也快速地躲开,邵墨发给林依安的短信,她也只是简单搪塞几句,语气冷漠极了。 邵墨自然也感觉到了这股气息,他不明白为什么之前还好好的,她转眼之间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每次看见她东躲西藏的身影,如见蛇蝎的神情,他心里都特别难受,很想冲上前问问她,到底是为什么。但良好的教养还是让他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七天,恍如一梦,中考如期将至。考试的紧张感和压力让林依安和邵墨都没有精力再去乱想什么,全心投入到考试中。 中考持续了三天,主科和副科在前两天,音乐考试则安排在第三天。 紧张的情绪在第三天走出校园的一瞬间全部烟消云散,伴随着阵阵微风,林依安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她对自己的成绩自信极了,试卷不难,乐器考试也顺利极了。这要是再考不好,真是说不过去了。 出了考场,只见夏瑾,莫可颜还有周禾煦一行人在校门口等着,见林依安走了出来,夏瑾迎上前,一把搂住林依安的脖子,问:“考的怎么样?” “还不错。”林依安笑了笑,回答地很轻松。 “天啊,你们听到了吗?对自己这么苛刻的林依安居然都说考的还不错,那就是相当好啊。”夏瑾瞪大眼睛,吃惊地望向莫可颜和周禾煦。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林依安哭笑不得。 “哎,最后的乐器考试你弹的什么曲子?”夏瑾突然凑过来,在林依安耳边问。 “帕格尼尼的钟。”林依安如实回答。 “啊!我知道那个,超难的,你都弹下来了?”夏瑾有些惊讶。 “嗯。”林依安语气淡淡的,没有丝毫的骄傲和炫耀。 “厉害厉害!”夏瑾点头夸奖,笑意洋溢在脸上。 “谢谢夸奖。”林依安笑。 “我们出去庆祝庆祝吧?”周禾煦提议道。 “好啊好啊,去吃东西吧,我想吃火锅。”莫可颜瞬间激动起来,两眼放光。 “你都那么胖了还吃?”周禾煦调侃道。 莫可颜一听,怒气瞬间涌上心头,“你找死啊,又嘴欠。我不去了。” “哎,别啊,我错了。”周禾煦见莫可颜真的生气了,心里有些慌,连忙在她的脸颊上啄了一下,温柔地说:“你一点也不胖,我乱说的,别生气。” “一会先去吃火锅,然后去你上次说的那家网红蛋糕店,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然后再去逛街买包,晚上去看电影,好不好?嗯?”周禾煦漂亮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宠溺,期待地看着女孩。 莫可颜嘟着嘴哼了一下,周禾煦明白,她这样子就代表原谅了。笑着,宠爱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什么事情这么热闹啊?”从远处走来一位文质彬彬的少年,穿着纯白的衬衫,整个人散发着温和儒雅的气息,刘海儿下的眼睛满满的都是笑意 。 “啊,邵墨学长,是你啊。”夏瑾拉着林依安走到邵墨面前,非常自然地打着招呼,而在一旁的林依安则显得不那么自然了,她全身僵硬,别过头不敢直视邵墨的眼睛,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我们正打算去吃火锅庆祝呢,你要不要一起来。”夏瑾想办成月老牵线,极力地把林依安和邵墨凑成一对儿。 “好啊。”邵墨爽快地答应下来。他的视线从始至终一直在林依安身上,看着她紧张到极点的样子,他倒是觉得可爱极了,目光也不避让,就这样盯着,那眼神仿佛在说“我就这么盯着你,看你躲我躲到什么时候?” 夏瑾一听邵墨答应了,怕他反悔,急忙拉着林依安走:“那快走吧,午休时间人特别多,早点去占座。” 林依安直直地站在地上,夏瑾突然间的拉扯她一下子没准备好,向前踉跄了一下,站住脚后,尴尬地说:“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情,我就不去了。” “你有什么事情啊,考试不都考完了吗?”夏瑾奇怪地问。 林依安连忙捂住夏瑾的嘴,“就还有一点事情没做完,你们去吧,我先回去了。” 邵墨看着林依安的一连串动作,自然是察觉到了什么,十分善解人意地说:“我突然想起来答应了朋友一起去打球,就不打扰了。” “啊,这样啊。”夏瑾有些失望,静默了一下,转头和林依安笑着说:“那我们去吧,你那什么事情就等等再做吧,别扫兴嘛。” 和邵墨道别了之后,夏瑾就拉着林依安大步朝前走去。这次林依安没拒绝,但身体还是和之前一样僵硬,踉跄地往前走着,她不敢回头看,因为她总能感觉到身后一双充满哀愁的眼睛正紧紧盯着自己,那么悲伤,那么凄凉。 邵墨一个人站在原地,轻轻地望向女孩离开的背影,心头涌起一番酸涩。 原来真的是因为我啊。 可是能不能告诉我? 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为什么一刻也不想和我度过? 停留在原地的少年身边逐渐散发出孤寂苍凉的气息,他望着前面有说有笑的四人帮,有一种被排斥在外的感觉。 那种感觉酸酸的,沉沉的,就这样压在他的心上,让他喘不过气,说不出话。 这时候,邵墨还不知道,他这一生受到的所有伤,都是来自于前面那个女孩,她无情的背影,一次,两次,三次,就这样烙印在他的心里,忘不掉,也甩不开 她的离开那么无情,她的回头又充满希望。 让他一次又一次的感到失望,又得到希望,周而复始,循环无端。 如果人能够提前预知未来要发生的事情就好了,那样的话,他会放过她,也放过自己。 许久,邵墨望着前方已经快要看不见的四人帮,用一个连他自己都听不见的声调说:“玩的开心。” 玩的开心 只要你开心就足够了 ------------ 第二十九章 我们的相遇那么美 几天后,中考成绩出来了,林依安以超过录取线二百多分的好成绩顺利升入了北音的高中,音乐考试成绩更是勇夺全年级第一。 这样优异的成绩并没有让她自满,还是和以前一样,每天保持着同样的心态,做着同样的事情,还恢复了每天去酒店打工的计划。 这天夜里,林依安和往常一样下班,乘地铁回学校。八月的天气犹如火烧,就算是夜晚也十分闷热。林依安从胡同中间穿过,路口遇到了正在收摊的馄饨摊老板,和他打了声招呼,继续哼着小曲儿往回走。 突然,林依安被右侧一阵吵闹声吸引了注意力,她转头望去,不远处有个身影正迎面朝她火速奔来,那男生的身后跟着一大群女生,如海啸般涌来。火爆急促的奔跑声夺去了夜晚的寂静,伴随而来的疯狂尖叫声让周围的行人不明所以地应声看去。 那轰烈的场景和声音把林依安吓住了,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怔怔地看着前方的人影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和自己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林依安终于看清楚了 那人带着口罩,银白色的头发被棒球帽紧紧地压着,额头前几缕刘海儿不听话地散落出来,随着奔跑的幅度上下摇摆。一双剑眉下藏着一对漂亮的桃花眼,满满的都是默然和冷淡。 虽然只能看见他的眼睛,但她一瞬间就认了出来! 是他 是那个自己日思夜想,牵牵挂挂,无时无刻不在喜欢的人 是那个自己从未谋面,却愿意毫无保留地奉献自己真心的人 只是他眼里的纯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惫感。 不笑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冷漠,尖锐的目光好像能杀死人。 那严肃的样子,和记忆中阳光帅气的样子判若两人。 虽然这一瞬的擦肩而过只有一秒,而在她的眼里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就像慢动作播放一样。 在这一秒里,她看到了他眼里的百感交集;看到了他口罩上方呼出的团团粗气;看到了他赤红的脖根。 她怔怔地望着他离开的背影,他的身材很单薄,奔跑的速度很快,像一头小鹿一样狼狈地飞速逃离,背后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会吞噬掉他一样。 他奔跑时掀起的风将林依安的头发吹乱,她抬手理了理,愣愣地转回头。如海啸般扑面而来的人群将她粗暴地撞倒在地,她没有时间思考,只能奋力的护住头部,她的手脚,背脊,还有一切裸露在外的皮肤都被狠狠地踩踏,像压路机一般毫不留情地从她身上碾过。 林依安大叫着,可惜没有人听得见,因为这群人带来的尖叫声要远远超过她的分贝。十几秒钟过后,林依安终于从人群中脱离,她倒在地上,浑身像散架了一般动弹不得,凡是被踩到的地方都红肿难耐,膝盖因为刚才磕在地上而血流不止。 林依安缓慢地从地上爬起来,轻轻地抚摸自己手背上的伤口,有些后怕的看着前方乌压压的人群,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感觉自己会被踩死,太可怕了 忽然,她像是察觉到了什么,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发了疯似的向前追,抄小路一路狂奔,追了三条马路才在一个巷口赶上。 另一边,安然还在这场要命的追逐战中飞奔,他微微回头,用眼角的余光瞥到后面如狼似虎的粉丝群,微微垂下眼,无奈地回想,这是今年第几次被这样追了? 不记得了,反正也早就习惯了 ------------ 第三十章 一切苦难都值得 当安然跑到一个巷口时,一双纤细的手突然从巷子里伸出,大力地将他拉进去,女孩顺势把他推进里面,自己挡在外面,巷子又黑又窄,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里面还藏着两个人。 安然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刚想反抗张嘴大喊就被一个温热湿润的手捂住嘴巴。 “别出声,她们来了。” 安然作罢,不再反抗。 巷子外面如雷贯耳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却又戛然而止。 一群人诧异地四处张望。 “奇怪,刚才就在这儿,怎么一转眼就没了?” “不知道啊,是不是上车跑了?” “不可能,我一直盯着呢。” “是不是在那儿?过去看看。” 漆黑寂静的巷子里,两个人就这么紧贴着墙壁,一动不动,气都不敢喘。巷子里密闭不透风,夏季的夜晚又是格外闷热,两个人身上早就出了成串的汗珠,蒸桑拿一般难受,再加上刚才大幅度的奔跑,现在是上气不接下气,但又怕发出声音,不敢用力喘气,铺天盖地的窒息感让人崩溃。就在这时,巷子外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安然在那儿!” 其中一个女生抬手指向前面路口一个跟安然差不多身材的人,急忙冲了过去,其他人来不及思考,大势所趋地也跟着跑了过去。 巷子里,两人听见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终于松了一口气,林依安也松开了一直捂着安然嘴巴的手。 那双手的手心早已湿润不已,止不住的汗珠从手心里冒出,她的心脏狂跳不止,好像下一秒就会跳出来一样,脸颊烧得越来越红。林依安偷偷看了一眼他线条分明的侧脸,血液上涌,心跳地更快了。 林依安恍惚之间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做梦,但有一瞬间又感觉特别真实,就在这半梦半醒的状态里,她极力地控制着自己,一定不可以晕倒! 安然这时候才发现,面前这个女孩的双手伤痕累累,红肿中带着淤青,手背上还有淡淡的鞋印。头发凌乱,裙摆占满尘土,再往下看,裸露在外的膝盖磕破,鲜红的血液顺着小腿一直流到脚腕,染红了纯白的袜子。 “你在流血啊。”安然指了指林依安的膝盖,有些慌张地说。 林依安顺着安然手指的方向低头看,这才发现自己的膝盖已经血流成河,笨拙地捂住流血的地方,“啊,我怎么一直没发现啊。” “我来吧。”安然蹲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几片创可贴,细心地为她贴上,林依安被这一连串的动作吓到了,呆呆的一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静止了。 安然干净利落地给她贴好创可贴,站起身拍拍手,道:“刚才谢谢你了。”转身离开,刚走到巷子口突然停下,像是怕再遇见那些可怕的私生粉就又折了回来。 安然在另一边的围墙上找了个落脚点,敏捷地翻了过去,无声无息地落在那边的地面上。他将棒球帽压低了些,整理了一下口罩,向四周警惕的望了望,转身迅速就走。 林依安一直盯着安然离开的方向,那句埋藏在心底一直想叫却从没机会叫的安然哥哥还是没好意思叫出口。 她摸了摸滚烫的脸颊,用力地压下心里汹涌奔腾而来的欣喜。 她简直是不敢相信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飘飘欲仙的感觉让她自己都很难相信这不是在做梦,她居然亲眼见到了安然!居然见到了那个梦寐以求的王子!和他说上了话!拉了他的手!还捂了他的嘴巴!他甚至还!还!那么温柔地给自己包扎伤口! 林依安快乐的两眼直冒金星,激动地快要昏过去了,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感觉下一秒就要跳出来,为了平复心情不停地深呼吸,大口吸气,呼气,吸气,呼吸,几分钟后,激动的心情终于缓和了一些。 林依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膝盖,四片创可贴整整齐齐地贴着,创可贴很大,几乎把受伤的部分全部盖住了,但是鲜红的颜色还是能隐隐约约的看到。 看到这几片创可贴,林依安就瞬间想起安然为自己包扎伤口时的样子,他的动作那么温柔!那么细心!他低头的样子那么帅气!眼睛那么好看!天啊啊啊啊!要疯了! 这一瞬间,她突然有些庆幸自己刚才被踩个半死,踩得好!应该踩得再狠点!这样安然就会为了给自己包扎伤口而再多留一会儿。什么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今天总算是体会到了! 天啊!天啊!还是没办法接受啊!啊啊啊啊!要疯了! 林依安低头看了看刚刚碰过安然的手,忽然下定了一个决心: 这辈子都不洗手了! ------------ 第三十一章 无法平静的心情 林依安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九点四十了,一路连跑带颠终于在宿舍熄灯之前赶了回去。宿舍里黑漆漆的,只有夏瑾坐在书桌前戴着耳机看恐怖片,电脑微弱的光线直接照在她的脸上,听见门口有声音,猛地回头,惊恐地喊道:“谁!” “是我啦。”林依安侧着身子从门缝里蹭进来,抬手轻轻把门带上。 “吓死我了。”夏瑾拍了拍胸脯,长舒了一口气。 林依安弯下腰解开鞋带,换上拖鞋,走到书桌旁拿起放在上面的水杯一饮而尽,好笑地问:“怎么又看恐怖片?不害怕啊?” 夏瑾没说话,瞪着眼睛紧张兮兮地盯着电脑屏幕,一脑门的冷汗。 林依安见她这样,扑哧一下笑了出来,“这么黑怎么不开灯啊?” “这样看才有氛围嘛。”夏瑾小声呢喃出这几个字,心思依然在电影里。 “要什么氛围啊,吓都吓死了。”林依安笑,“胆子小还非要看恐怖片。” “你又不在,没人陪我看。”夏瑾挠挠头,“只能一个人看了。” “怎么就你一个人?可颜呢?”林依安转头看了看四周,发现整个宿舍就只有她和夏瑾两个人。 “她陪周少爷过生日去了,通宵开party,今晚上不回来了。”夏瑾头也没抬地回答。 “那你怎么没去啊?”林依安有些奇怪,party不是一般有很多吃的吗?夏瑾居然没去! “人家的二人时光我跟着去掺和什么?在宿舍待着多好,我才不去当电灯泡。”夏瑾淡淡地回答。 林依安瞅了她一眼,忍不住问:“可是party一般不都是很多人去吗?一大堆电灯泡多你一个也没什么关系啊。而且还有那么多好吃的,你就一点也不后悔?” 夏瑾一听,愣了一下,怔怔地抬起头,摘下耳机:“对哦。” 看着林依安在一旁偷偷憋笑的样子,夏瑾像是恍然大悟一般迅速将笔记本电脑合上,从裤兜里掏出手机要打电话,“我给可颜打电话,让她带点吃的回来。” “哎哎,你别打电话了。”林依安按下夏瑾拿着手机的手,凑到她跟前,神秘兮兮地说:“我告诉你一件比party更激动的事情。” 夏瑾一看林依安这一反常态地样子,好奇心瞬间被点燃,连忙问:“什么什么啊?” “听完之后你肯定会庆幸自己没去,要不然就听不到了。”林依安一脸兴奋地说,眼睛开心地眯成月牙形,嘴巴都快咧上天了。 “嘁,什么事情还能让我庆幸没去party?看把你高兴的,是不是江老板给你涨工资了?” “哎呀不是!” “那是捡到钱了?” “也不是!”林依安哭笑不得地看着夏瑾,“怎么在你心里我就这么喜欢钱啊?” 夏瑾翻了个白眼,甩过去一个“难道不是吗?”的表情。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情啊?”夏瑾凑过身去,小声问道。看着面前林依安这副飘飘欲仙地样子越来越好奇,只见她的脸颊绯红,神情特别不正常,便非常担心地把手背贴到她的额头上,问:“你是不是发烧了?” “哎呀什么发烧啊?”林依安很无语地把夏瑾的手打掉,表情一转,变得特别严肃: “我今天遇见遇见安然了” “什么!”夏瑾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火烧屁股一般惊恐地问:“真的假的?什么时候?怎么回事啊?” 等夏瑾平复了心情后,林依安坐在椅子上,迫不及待地将心里这份喜悦分享出来,将刚才路上发生的事情详详细细地复述了一遍。 听完全部过程之后,夏瑾满脸都是惊讶与不可置信的样子。 “很难相信吧?我也是!我到现在也不敢相信这居然是真的,快要昏过去了,我都不知道刚才这一路是怎么走回来的?就感觉全身轻飘飘的,每一步都跟踩在棉花上一样,像做梦一样!” 夏瑾半张着嘴,感叹道:“我的天啊,你上辈子是拯救了地球吗?这么幸运?” “我看是拯救了全银河系!” “哎,那你要是每天都在那条街上等着,那岂不是能经常遇见安然了?”夏瑾说完,双眼睁个老大,满眼都是亮光。 “少臭美了!”林依安轻轻敲了夏瑾头一下,无奈地说:“天天等着那不成了私生粉了?偷窥偶像生活的事情我才不会做!而且这种机会是可遇不可求的,少去想那些守株待兔的事情了!不真实!” 夏瑾听完,气馁地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说:“说的也是啊。可惜今天没跟你去,我也想看看大明星,唉,真可惜。” “这有什么可惜的,想看就去演唱会啊,有的是机会可以见到。”林依安安慰道。 “怎么样?安然帅不帅!”夏瑾又突然直起身,一副花痴的表情特期待地问。 林依安被她这么一问,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脸颊一瞬间又变得通红,小声说:“肯定帅啊,超级帅,比电视上还要好看好多好多倍,瘦瘦高高的,还有一种特别的气息。” “什么气息啊?” “嗯说不上来,反正就是非常特别!让人忍不住想看,远远的就特别引人注目,走进一看那种气势更是扑面而来,连直视都不敢,眼睛特别精致好看,特别特别好看,好看到都没法用言语形容了!” “哎呀呀,我看啊这不是什么特别的气息,根本就是情人眼中出西施嘛。”夏瑾挑挑眉,贱贱地说。 “不是,他真的就是非常帅,非常特别!”林依安特别认真地反驳道。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他呢,是非常帅,你呢,也是非常爱他。” 林依安被她这么一说,又不好意思了,低着头,笑意染上了全脸。 “给我看看你的腿。”说完,夏瑾揽过林依安的腿,林依安一下子没稳住,歪扭了两下,差点摔下椅子,平稳住后刚想抱怨,就被夏瑾的话给打断了。 “啧啧啧,这创可贴得撕下来好好保管,这可是安然摸过的,以后得传家啊。”夏瑾举着林依安的腿细细观赏,过了一会儿,奇怪地问道:“你说安然为什么会随身携带创可贴啊?难不成他经常受伤?” 林依安听完,身子猛地一怔,突然又想起刚才那场惨烈的追击战,双眼微微垂下,像是意识到什么,呆滞地望着地面,兴奋和喜悦的样子瞬间消失不见。 夏瑾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有些不知所措地小声问:“依安,你没事吧?” 林依安木讷地缓缓抬起头,眼眶微红,身体发抖,好像在害怕什么。 夏瑾一愣,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心虚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林依安别过头,轻声道:“没事,我困了。” 夏瑾想再解释些什么,怕再说错什么,只能闭口不言。 林依安撇下一句“晚安”便抹黑爬上床。 ------------ 第三十二章 用微笑掩盖一切 黑夜里,膝盖上火辣辣的疼痛感让林依安无法入眠,夏瑾说的话一直不停的回荡在耳边。 她突然发现自己并不了解不明白安然。 不了解他的生活,舞台上光鲜亮丽,背地里却伤痕累累;不了解他的压力,毫无怨言地接过所有人的期盼,勤勤恳恳地做好每一件事,不负众望;不了解他的苦难,尽管自己面对着黑暗,却依然将光明带给别人。 也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记忆中阳光的少年脸上会带着冷漠的表情;为什么当面对可怕的追逐时他似乎早已习惯;为什么他每天都要躲躲藏藏奋力维护自己仅剩的一点隐私;为什么他明明很累面对镜头时却要露出最灿烂的笑容;为什么如此善良的少年却得不到理智和正确的喜欢? 在林依安的记忆里,安然并不是一个特别会说话的人,发布会上,他总是站在最靠边的位置,手里拿着话筒,哈哈笑几声已经算是最多的互动了,更不会像别的艺人那样对自己的梦想侃侃而谈。尽管是被人问起,也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带过,从不会将负能量传递给别人。 而正是因为这一点,很多人都认为安然的成功是轻而易举,唾手可得的;认为他可以承受很多,从而不断地给他施加压力,增加期盼。可他们都忘了,安然也只是一个刚刚二十出头的孩子,可他也有承受不住的时候,他也是人,也会呼吸,会生气,会疲惫,会哭泣,会逃跑。 林依安不敢再想,身体开始微微颤抖,哆哆嗦嗦地把湿润的小手盖到脸上,用力地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来。相见的喜悦渐渐消失,只剩下无尽的害怕与担心。 夜越来越深,过度的劳累让她没有精力再去想什么,深深的疲倦让她再也控制不住,沉沉地睡去。 梦中,黑暗的夜里,一个单薄而熟悉的身影,孤零零地站在悬崖尽头,身后是万丈深渊,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跌下悬崖,粉身碎骨。 那少年渐渐转过头来,漂亮的桃花眼早已通红湿润,一道道泪痕印在脸颊上,满眼都是绝望和被逼上绝路的崩溃。 少年闭上眼睛,身体慢慢向前倾斜,一头栽下悬崖。那毫不犹豫的样子,似乎这世间没有任何东西能让他再眷恋。 ‘咚!’地一声,鲜红的血液喷泉一般涌出,地面上的红色不断放大,扭曲,然后腾空跃起,铺满整个梦境。 鲜红的颜色又一点点变深,梦境迅速被黑色覆盖,那少年倒在一片黑暗之中,眼泪伴随着血液不断流出,他干涩的嘴唇一张一合,小声呢喃:“救我救我我好累活的好痛苦” 林依安慌忙冲上前,可却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拦截住,那力量就像是一堵透明的墙,将她与少年隔断开。林依安被撞得眼冒金星,迷迷糊糊地抬起头,额头上血液流出,将视线染红。 恍惚中,她好像听到了恶毒的谩骂声,声声刺耳,钻心入骨,每一句都在把少年往绝路上逼。 她绝望地看着他,却没有能力拯救他 林依安被吓得猛然惊醒,睁大眼睛,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神惊慌地看向四周,额头的冷汗不断冒出。她瑟瑟发抖地伸手拿起枕头下的手机,看了一眼,才凌晨一点四十分,天还黑得很。 可林依安再也睡不着了,她坐起身来,用被子团住自己,紧紧地抱着双腿,双眼大睁着,在漆黑的夜里,连眨都不敢眨一下。 她俯下身子,用力地抱紧自己,可无论怎么抱,也不觉得温暖。 ------------ 第三十三章 他还好吗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宿舍就响起敲门声,夏瑾迷迷糊糊地起床开门,只见周禾煦背着昏昏欲睡的莫可颜歪歪扭扭地走进来,夏瑾连忙上前帮忙。周禾煦把莫可颜扶到床上,细心地为她脱了鞋袜。 “你怎么进来的?”夏瑾吃惊地看着周禾煦,女生宿舍不让男生进入是自从学校成立以来不变的规矩,宿管阿姨也是严到不行,怎么想也不可能同意放他进来。从没来过一个男生的女生宿舍突然出现一个一米八几的大帅哥还真是有些不适应。 “外面没人,我偷偷溜进来的。”周禾煦拉了拉脖子上的领带,声音有些沙哑,看起来很疲惫,“我先走了。”说完,他推开门,转身要走。 夏瑾追上前,问:“你怎么出去啊?这要是被抓到可是会处分的。” “没事,我翻墙出去。”周禾煦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夏瑾挠了挠乱蓬蓬的头发,走回宿舍,把门关上。 夏瑾站在门口,好笑地看着面前的两个床位,左边的刚回来,睡得和死猪一样;右边这个也没醒,估计正在做美梦呢。 夏瑾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半梦半醒中正在考虑一会儿做什么,窗外忽然出现一缕阳光,照在了林依安的床帘上,雪白的帘子下闪现出一个人影,那人影坐得笔直,根本不像在睡觉的样子。 夏瑾走上前,随口一问:“依安你醒了啊?” 林依安没回话。 “林依安?”夏瑾又问了一句,还是没有回音。 夏瑾伸手拉开林依安的床帘,只见林依安坐在床上,双眼无神,抱着双腿的胳膊不再像以前那样紧,早就没了力气,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缩在墙角,又害怕又内疚。 “哇!你眼睛怎么了?”夏瑾吓了一跳,嘴巴微张,“你这眼睛,啧啧,去动物园当大熊猫都行了。” 林依安听见她这么一说,瞬间清醒了一半,拿起手机调到自拍模式想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结果被手机里的人吓了一跳:双眼水肿,目光呆滞,毫无生气,黑眼圈重得要死,额头上还爆出了几颗痘痘。 林依安放下手机,无奈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激动地一宿没睡?” “不是,做噩梦了。”林依安掰了掰手上的关节,抻了下筋。 “梦见什么了?” “忘了,反正记得就是特别吓人,吓得都不敢睡了。”林依安歪着头仔细回想,其实她不是忘记了,只是不想将那可怕的噩梦再复述出来。 夏瑾一听,噗嗤一笑:“叫你昨晚笑话我胆小,报应来了吧,哈哈。” “哎呀你就别挤兑我了,我都够惨了,就这幅面容我今天怎么去弹琴啊?”林依安叹了口气,“你有没有面膜给我用一个。” 夏瑾想了想,道:“都用光了,莫可颜可能有吧。” “她回来了吗?” “那儿呢,刚回来,睡得跟死猪似的。”夏瑾指了指身后。 “算了,不打扰她了。”林依安作罢,想起身,可是已经全麻的双腿还有酸痛的腰部根本就不听使唤,废了好大力气也没起来。 “你拉我一把呗?”林依安在床位的栏杆之间朝夏瑾眨了眨眼,有些恳求地说。 夏瑾无奈,爬上床,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林依安拉起来,抱怨道:“哎呦我去,你这个人真是的,腿麻成这样都没感觉吗?” 林依安笑:“有感觉啊,就是不敢动。” 夏瑾翻了个白眼。 ------------ 第三十四章 请别对我好 林依安尝试了很多方法都不能让黑眼圈快速消失,没办法只能急中生智戴了个墨镜遮丑。一路上,她都在祈祷不要遇见熟人,不想被人看见这副狼狈的样子。可现实就是这样,你越不希望一件事发生,它就越有可能发生。才刚刚走出宿舍楼,林依安就在花园的小路上遇到了一个她特别不想见的人。 林依安戴着墨镜,视线有些模糊,低着头匆匆地走着,突然撞进一个宽大柔软的怀抱里,林依安慌忙抬起头,连连道歉。 “没关系,该道歉的是我,是我挡住你的路了。”一个温和好听的声音在林依安头顶传来,那人呼出的气弄得她头顶一痒,慌忙后退,“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林依安抬起头,透过墨镜,她能模糊地辩认出,眼前这个人是邵墨,半个月没见,他似乎变得更好看了,脸颊又清瘦了许多,五官更加立体,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温文尔雅的气息,美好的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可林依安却无法被这气息吸引,她极力地控制自己,别过头不让他看出自己的情绪,转过身,像是落荒而逃一般,拔腿就走。 “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邵墨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淡淡的忧伤和凄凉,像是一颗炸弹,将林依安原本就忐忑不安的心炸得六神无主。 她站住脚,静静地背对着邵墨,心慌慌的,不敢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 “为什么见到我就跑?” 林依安没回答,也没回头,她奋力地抑制住想哭的冲动,在心里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能哭,像她这样的人不配哭,自己伤害了别人,却还伪装成受害者,实在是太卑鄙了。 “是我做错什么事情让你感到别扭了吗?能不能告诉我?我一定改。”邵墨低沉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夹杂着淡淡的哭腔,委屈又固执。 林依安再也忍不住,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内疚地说:“不,你没做错,是我错了。” “你做错什么了?”邵墨不解地问。 林依安再三思考,终于将心里的疑问问出:“邵墨,你是不是喜欢我?” 邵墨眼中的亮光一闪而过,有些窃喜,但看见林依安的脸上却丝毫找不到任何兴奋与高兴,便很聪明的意识到了什么。 “不是。”邵墨低着头,轻轻地回答。 话音刚落,他心里又特别懊恼。 为什么要否认啊,为什么连表达心意都不敢? 这一个月来,邵墨总在不断地问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情让她躲着自己?直到这一刻,他才弄明白原因。尽管自己特别想和她说喜欢她,但理智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冲动。他真的害怕,怕她拒绝,怕她讨厌自己,怕连朋友都无法再做。 那种被躲着的感觉,真的不想再体验一次了。 所以,邵墨宁愿以朋友的关系和林依安相处,只为了不被拒绝,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这份脆弱的感情。 只要能每天见到她,尽管是做朋友也是很幸福的了。 甚至连她主动和他说话都不奢望,只要只要别像躲瘟疫一样躲着他就行了。 “那你为什么为什么对我好?”林依安抬起头,有些迷茫又无措。 “我对每个人都很好,不只是对你。”邵墨用力地忍住心中的冲动,狠下心来,说出这句违背内心的话。 这是他的回答,多年后想起时会悔恨交加的回答。 邵墨温柔地笑着,乌黑的眼眸里映出林依安满脸通红的样子,她的双手不停地绞着,尴尬窘迫的感觉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林依安尴尬地笑了笑,心里正为自己刚才那丢脸的行为懊悔不已。 原来他根本就没有喜欢自己的意思,原来这么长时间都是自作多情啊自己刚刚还问了出来,也太丢人了吧。 邵墨微笑着静静地看着她,那不知所措的样子,就像一只可爱的小松鼠,让他心都化了。 林依安别过脸 去,不敢直视邵墨,感觉心里火烧一般,连气都不敢喘。 邵墨看不见林依安被墨镜遮盖住的眼神,却看见了她通红的耳根,还有紧紧抿着的嘴巴。她那副紧张到极致的样子让邵墨笑得更开心了。因为他总觉得林依安对他是有一点感觉的,也有一点点的喜欢。 每次见到她时,都忍不住想上前抱抱她,摸摸她的头,想给她全世界最大的温柔,想照顾她,宠爱她。 以前,邵墨从不相信一见钟情。可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这种心动的感觉是无法隐藏的。见不到她的时候心里总有种沉闷的失落感;看见她的时候又有些腼腆的欣喜感;她的容貌总在眼前挥之不去;她的身影总在梦中频频出现;走在学校里的时候会忍不住偷偷看她;为了营造一次偶遇,他愿意固执地在一个地方不断徘徊,只是为了和她说句话。 “这样你就不用总躲着我了吧?我们是朋友。”邵墨静静地看着林依安,语气中带着些期待。 林依安呆呆地望着地面,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简直坏透了,邵墨对自己那么好,自己还总躲着他。明明就让他感到难过了,还美其名曰不想伤害他。如果自己被这么对待,肯定会特别难过吧 林依安抬起头,发现邵墨还在微笑着看着她,就这样静静地等着,盼着,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实在是无法让林依安再说一个‘不’字。 “嗯。”林依安轻轻地点了点头,看着邵墨的嘴角弯起一个漂亮的弧线,那美好阳光的笑容,让她也跟着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你这是要去哪里啊?”邵墨问。 “去上班。”林依安如实回答。 “我开车送你去。”邵墨的这句话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语气强硬,态度坚定,像是怕再被拒绝一般非常霸道地直接替她做出选择。 林依安听完,摇了摇头,习惯性地拒绝:“不用不用,我可以自己去,不麻烦你了。” 邵墨头一歪,好笑地问:“你忘记自己刚刚说过什么了?” 还没等林依安回答,邵墨又说:“不麻烦,正好我也有事情要去和江老板谈,反正也是顺路,走吧。” 不等林依安拒绝,邵墨就带着她朝学校的停车场走去。他也学聪明了,不再问什么“要不要”,而是直接做出来,完全一副“你不要也得要”的样子。 邵墨十分绅士地将车门打开,抬手护着林依安的头,将她安全地护送到车内,自己又小跑到车的另一头,坐进驾驶位,启动跑车,开车出库。 但是跑车没开出去多久后,林依安就后悔了,没有想象中风驰电掣的感觉,跑车以极其缓慢的龟速向前驶去。林依安坐在副驾驶,眼巴巴地瞅着车窗外一辆又一辆的轿车超过他们,其中还包括骑着电瓶车的老大爷。 林依安诧异地转过头看向邵墨,只见他单手扶着方向盘,目视前方,静静地开着,那娴熟的动作完全不像不会开车的样子。 林依安皱起眉头,不明白他在搞什么,这速度还不如她搭地铁快呢。 “那个能稍微快一点吗?我快迟到了。”林依安终于忍不住,小小地催促了一下。 “哦哦,抱歉。”邵墨也没有过多的解释,可能也是突然间想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只是单纯的想多和她待一会。他踩油门的脚突然变得大力了一些,林依安瞬间觉得有股推背感扑面而来。 邵墨偷偷地用余光瞥了下旁边的女孩,她侧着脸,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 邵墨轻轻地叹了口气,目光回到前方,思绪却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在他的记忆中,林依安是一个特别沉稳的女孩。她身上的那种气质,一般很少有人能达到。特别坚强又努力,拥有着令人惊叹的毅力,只要是她想做的事情,就绝不会放弃或是失败。 做的永远比想的多,想的永远比说的多。 那样的沉稳自律,让人不禁想问,她的心里到底有什么样强大的力量一直不停地支撑着她? 这样优秀的女孩,实在是无法不让人喜欢。 ------------ 第三十五章 想再见你 盛夏清晨,阳光明媚。 初升的太阳照在脸上,清凉的微风在身边拂过。 城市经历了一夜的沉睡,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多,处处都显着朝气和磅礴。 可就在不远处的一家高级法国餐厅,一个女孩坐在三角钢琴面前,手像机器一般木讷地弹奏着,哈欠一个接着一个,眼皮仿佛有千斤重,越来越沉,渐渐闭合,然后又猛地睁开。周而复始,痛苦循环。 “停停停。”一声响亮的命令在女孩耳边响起。过了几秒钟后,反应迟钝的林依安终于停止了弹琴的动作,像是得到解救一般缓缓转过头,只是她此时感激的样子已经无法在疲惫不堪的面颊上显现出来,满脸都是精疲力竭。 江逸尘看着她这副呆呆的样子,用力地憋着笑,从心底强挤出一丝严肃,假装生气道:“你怎么搞的?弹得乱七八糟的,没有一个音符对!昨天晚上抓老鼠了?困成这样?” “对不起啊,江老板。我昨晚没睡好,太困了。”林依安有气无力地说。紧接着,在她毫无察觉的时候,眼皮又缓缓闭合。 江逸尘见她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便不忍心再骂,无奈地说:“算了算了,你去睡一觉吧,先别弹了。”说完,江逸尘拖着昏昏欲睡的林依安往楼上的休息室去。 林依安想拒绝,但巨大的困意让她无法再反抗,硬是把那句“江老板,我没事,我还能弹。”给咽了下去。像她现在这种情况,就算是留在这儿也是捣乱吧? 当林依安的身体碰到柔软的床垫时,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困,她居然用了一个看起来不怎么舒适的姿势沉沉地睡去。 这一觉,便睡到了下午。当林依安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了。她揉了揉眼睛,让神志清醒些,特别懊恼地回想早上发生的事情。 临近晚餐时间,楼下餐厅的人越来越多,林依安走下楼,活动了几下肩膀,用非常响亮自信的声音对江逸尘说:“江老板,我休息好了,这次肯定能弹好。” 江逸尘正在打电话,没有理会林依安,只是眼睛微微地向钢琴的位置瞥了一下,好像在说:“钢琴在那儿,去弹吧。” 林依安欢快地转身,准备走的一瞬间突然被江逸尘嘴里说的‘签售会’三个字吸引了注意力。她停住脚,想借机偷听。 江逸尘拿着手机,很不情愿地冲里面说:“不行不行,我图书馆的生意好的不得了,没道理租给你,全北京那么多地方可以开签售会,为什么非要找我?” 电话那头的女人洪亮地笑了几声,打趣道:“那肯定是因为江老板您名闻天下啊,早就听说了您的企业在北京那可是首屈一指的,我自然是要找最好的啊。” “而且我们开签售会的是当红的偶像歌手,大明星安然!他的影响力您也应该也听说过,最不缺的就是粉丝,肯定会在将来给您的图书馆带来更多的生意。像这样一举两得的交易想必您不会拒绝吧? ” 江逸尘挑挑眉,漂亮的眼睛在眼眶里转了一下,似乎被这诱人的条件吸引住了。 “可以,我考虑一下。” 电话那头的女人见自己的进攻有效,连忙补充,想再最后添把火:“您别考虑了,这么好的赚钱机会您还在等什么啊?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大不了我们出双倍的租金。” “好。”江逸尘轻轻笑了笑,答应下来,满眼都是精明的盘算。那女人说的也没错,这种一箭双雕的交易确实很难让人拒绝。 “什么签售会?”林依安突然凑过来问,把正在挂电话的江逸尘吓了一跳,他不耐烦地埋怨道:“你怎么还在这?” 林依安瞪着大眼睛,眼巴巴地瞅着他。江逸尘叹了口气,轻声道:“没什么,工作上的事情。” 林依安不放弃,接着进攻:“什么什么啊,跟我讲讲嘛,我想听。” “工作上的事情有什么好听的?都听了这么长时间了,还没听够啊。”江逸尘好笑地说,“你没听够我都讲够了。” 林依安依然没动,保持着一样的动作,一样的眼神,好像在说,你不告诉我,我就一直这么盯着你。 江逸尘无奈,只好妥协:“是星翼公司的经纪人,要租我的图书馆给她的艺人开签售会。” “哪个艺人啊?”林依安又问。 江逸尘仔细想了想,说:“不知道,好像叫安然,没注意听。谁啊?很火吗?” 林依安听到这个回答,心底咚的一声巨响,眼睛瞬间睁大,不敢相信地眨了眨。 “怎么了?”江逸尘见林依安是这反应,有些猜到了她心里的想法,问:“你喜欢他啊?” 林依安没回答,只是她微红的脸颊让江逸尘更加确定了,他耸耸肩,无所谓道:“我平时不怎么关注明星。” 林依安没搭理他,思绪还沉浸在上一个话题中,江逸尘见林依安根本就没在听,有些生气地转身要走。 “签售会是什么时候啊?”林依安追上前,迫不及待地问。 “下个月五号。”江逸尘漠然地回答。 “地址在哪里啊?” “在我的图书馆,不都跟你说了吗?” “那安然会提前去排练吗?我怎么才能参加呢?是几点开始呢?” “哎呀不知道不知道,自己上网查,烦不烦。” 江逸尘恼羞成怒,愤恨地离开,留下林依安一人原地奇怪。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生气,只是一听到安然这个名字,还有看见林依安那热情似火,急不可待的样子,就莫名不爽。 江逸尘颓废地挠挠头,感到一丝挫败。 ------------ 第三十六章 光华的背后是无尽的苦难 安然最近总是觉得特别累。 这种累是一种非常虚幻的感觉。不是熬夜写歌时的那种头脑累,也不是整日到处跑通告时的那种身体累,而是一种心灰意冷,心力交瘁的心累。 不眠不休的劳累是可以想办法克服过去的,但是这种心累毫无缓解的可能,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一点点恶化下去。 安然总觉得身边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在监视自己,就连待在家里,也不敢完全放松,更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身体里的那根紧绷着的弦无时无刻不在摧残自己,一点点逼疯自己。 才刚刚出道三年,正是事业大好,前途光明的时候,他居然有一点后悔了。 名誉,掌声,鲜花,喜爱,明明是他以前最向往的东西,可现在却成了强迫他保持完美的罪证。 是啊,想要的都已经得到了,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在别人眼中,安然是被上天眷顾的幸运儿,所以必须时刻保持完美。 但只有他最清楚,那所谓幸运背后的付出。 安然原以为,训练时期的苦,一定是人生中最艰难的时刻了,只要熬过了那段时间,一切就都会好起来。 可是他错了,那时的他,无论如何也未曾料到,更艰难的时光还没降临。 现在这种心累的感觉,夹杂着无尽的劳累,苦难的回忆,还有身心俱疲时无人哭诉的孤独。那感觉就像一块沉重的大石头,狠狠地压在他的心头,说不出话,喘不过气。 这样的累,可比练习时期难熬多了。 昨天安然跑完一整天的通告后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顺路赶去药店买了点感冒药和应急创可贴,然后在夜色中匆匆回家。 谁知没走多远,居然遇到了在路边蹲点的私生粉,他没时间思考,拔腿就跑,想跑到离家远一些的地方再把她们甩掉,决不能让住址暴露。 可谁知那群私生粉就像打了鸡血一样追个不停,跑了好远的路她们还一直跟着。好在后来被一个女孩子救了,两人一起躲在一个昏暗的小巷子终于将私生粉甩掉。 夜很黑,安然没看清女孩的样子,但却能很明显的感觉到她的特别。那种见到他不会大声尖叫,激动到失控,或是疯狂要求合影的女孩子还真挺少了,她就是其中一位。 那种沉稳,冷静,还有临危不乱的气息第一次让他在那种情况下觉得莫名的安心。 安然以为,是因为那女孩不喜欢他,所以才会如此冷静和理智。 可他错了。她爱他,爱了很多年,爱到骨髓里,爱到全身的血液里。 因为只有爱到极致,才会去顾及他的感受,才会去担心他的安危。 女孩因他受了伤,两个膝盖几乎全部磕烂,鲜血直流,整盒的应急创可贴全给她用了 这样的话就还得去一趟药店。 安然想到这儿,汗毛又竖了起来。一想到昨晚的那个场景,就特别发愁再回到那片区域。本来就是因为怕被人发现,所以才只能到小药店买东西,看来现在连小药店也不能去了。 不过在这之前,得先回家,因为秦真真打了十多个电话找他,可他到现在都没腾出空回一个呢。 估计待会儿又要挨骂了 昨晚安然在街上游荡了好久不敢回家,因为怕有人偷窥,得知他的住址。若是住址被登出来,那后果简 直不堪设想。 之前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安然在一年里连着搬了五次家。本来就不多的休息时间,又在路途和整理上消磨掉一大半。到后来,他干脆就搬到工作室住下,每次出门进门都由秦真真掩护。秦真真干经纪人这一行可是有年头了,别看她个子不高,长得小小的,但心里的计谋和鬼点子一个比一个多,有了她的帮助,安然已经好久没在家门口遇到私生粉了。可谁知,才消停了不到一年,又恢复原样了。 安然是又生气,又无奈,又心酸。全北京东南西北各个方向的住宅几乎都租遍了,如果再被发现,他真的不知道该搬去哪里了。 徘徊在街上,远远地望着自己家中明亮又温暖的灯光,却又不能回时,安然鼻子一酸,特别想哭。 人生总有那么些时候,感觉无处可去,无路可退,无家可归。每当这时候,都只能静静地坐在路边,看着或冷清或热闹的街道,学着童话故事里卖火柴的小女孩那样,靠回忆和幻觉取暖。 安然从外套里子的口袋里掏出一张满是褶皱的照片,这张照片他一直带在身上,不管换多少件衣服,永远不离身,就这样放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照片中的两个少年看似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两个人勾肩搭背,对着镜头灿烂地笑着。照片泛黄的边角让他不由自主地感叹道,时间过得太快了,还没反应过来,就过去了 生命也太快了,毫无预兆,就这么结束了 那些一起策划好的未来,憧憬过的美梦,遥望过的远方,连一件也没完成,就再也没了机会 安然感觉自己的视线变得朦胧,眼眶渐渐湿润,一滴泪‘吧嗒’的掉落,紧接着又是一滴。就这样一滴接着一滴,他坐在街头沉闷的哭了起来。 他再也承受不住了,像一只坚强了好多年的小兽,带着满身的伤痕,还有积攒了好久的委屈,终于哭了出来。 这一瞬间,他这么多年来的苦难犹如洪水般朝他袭来;练习时期的回忆也仿佛电影般一件件的放映在他眼前。 这一瞬间,他终于抛开偏见,撕开伪装;终于像了一次刚满二十一岁的少年,毫无顾虑地哭了出来。 这天晚上,安然在街头坐了一夜。天将明的时候,他顾不上身体的劳累,匆忙赶去公司,继续开始进行排了满满一天的通告。 如果那时候你问安然,相不相信这世界上有心灵感应?那么他一定会坚定地回答你: 不相信! 如果真的有心灵感应,那么为什么这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感觉到他的痛苦? 如果真的有,那么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未曾有过一个人问过他,你还好吗? 可安然不知道,在这座城市的另一头,那个下午救了他的女孩,正缩在墙角,强忍住心头莫名而来的刺痛。 当他徘徊在街头无处可去时,她正被噩梦缠身,痛苦不已;当他撕开面具终于落下泪水时,她猛然惊醒,用力地抱紧自己,试图寻找温暖;当他在街头静坐一夜时,她缩在墙角,也一夜无法入眠。 那种心心相印的感觉,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绳索,将他与她的心连接起来。 他快乐时,她也快乐;他难过时,她也难过。 他哭泣时,她的鼻子也跟着酸起来;他受伤时,她的心也仿佛针扎般难受。 这种奇怪又神秘的感觉牵动着她的心,无论何时何地,总能隐约感到相同的感觉。 ------------ 第三十七章 无尽的苦难 安然回到工作室的时候,秦真真正在打电话,听着她对电话那头毕恭毕敬,低声下气讨好的样子,安然轻哼了一声,无奈地耸耸肩。 平时和自己相处的时候凶得像只母老虎,一遇到什么导演投资人就瞬间变脸,温柔地像只小花猫。 安然转身要上楼,秦真真挂了电话,忍着怒火追上来,如炮火般的声音在他身后炸开。安然不用转身都能想象到她现在那副唾沫横飞、张牙舞爪的样子:“臭小子,你还知道回来啊?一晚上不接电话,你去哪儿了?” “没去哪儿。”安然漠然地回答。 “没去哪儿是在哪儿?”秦真真冲到安然面前,看着他问。 安然不想回答,别过脸去不看她。 秦真真见安然是这反应,更生气了,声音又高了一个分贝:“你现在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啊,去哪儿都敢不跟我汇报了?你知不知道现在北京到处都是狗仔,你一个人跑出去被人拍到了怎么办?你能不能给我省点心啊?” 安然皱了皱眉头,无奈地说:“我就去了一趟药店而已。” “药店需要去一宿吗?” “后来在街上遇到了私生,躲着躲着就跑远了。” “然后呢?躲了一宿?” 安然点点头,没说话,那副憔悴的面容让秦真真不忍再骂,语气柔和下来:“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啊?我出去接你啊。” “你来接我有什么用,她们该追还追。” 秦真真叹了口气,想上前摸摸安然的头,给他点安慰。可安然就像料到一般,身子往后一退,躲开了。秦真真愣了一下,手在半空中停了一会儿,默默地收了回去。 “签售会场地给你定好了,下个月五号在清尘图书馆。”秦真真转移话题,想打破这尴尬的氛围。 “哦,我不想去。”安然转过身,轻轻地回答。 “不想去?”秦真真听到安然这个回答,差点喊出来,她努力控制住自己,压低情绪,问:“为什么啊?” “累。” 安然甩出这个字,转身就要回房间。 “累你也得去。”秦真真尖锐的声音在安然身后传出。 “凭什么?” “凭我们的合约还没到期,凭你没有选择,凭你今天得到的一切没了我都不行,你就得听我的安排。”秦真真冷笑道。 “是,我现在得到的一切都多亏你了。”安然气愤地转过身,声音变得异常响亮。“可我也是人,我也会累,我也需要休息。你每天给我安排的所有通告,我都照单完成,从没拒绝,从没说过一句怨言。” “安然,你觉得你有资格和我谈累吗?这个世界上谁不累?谁的成功不用付出努力?接受了掌声和鲜花就要承受它背后的苦难和劳累。”秦真真歪着头,镜片反着光,看不出情绪。 & nbsp; 安然越听越不舒服,冷哼一声,道:在你心里我就是个为你赚钱的机器,从不在乎我的身体情况,从没问过我是否开心。你在乎的只是我是不是还能工作,是不是还能为你赚钱。如果不能,你就会一脚踢开我,因为我的价值已经利用完了。对,没错,这世界上每个人都很累,可你有没有想过,就算是电脑不停工作也会爆炸,就算是机器也要定期维修。我只是想要一点点的私人空间,一点点的休息时间都不行吗?”最后一句话,安然几乎是喊出来的。 秦真真听到安然这一番话,火气也瞬间上来了,既然他有这么多怨气,那自己心里的想法就不必再压着了:“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再苦再累也是你自找的,与其在这儿和我抱怨,还不如去看看你的剧本,做些更有意义的事情。” “不。”安然摇摇头,轻轻地说。“这条路不是我选的,是你选的。是你当年非要挖我来当艺人,是你非要捧红我,是你拉我进了这个的圈子,也是因为你的拼命催促,才害死了萧凌竣。早知道做艺人是这样痛苦的生活,那还不如不做!” 听到萧凌竣这个名字,秦真真眼睛里闪过一丝伤痛,但一秒钟之后,她又恢复了之前的冷漠,她冷笑一声:“你以为你不做艺人的生活会有多好吗?我告诉你,安然,这个社会上最重要的东西是人脉,努力固然重要,但关系和人脉才是真正的通行证。你今天受到的一切劳累,都是因为你不懂得牺牲,你但凡圆润一些,炒几个绯闻提高人气,今天就不会这么累。是你非要靠实力一步一步往上爬,苦了累了就别怪别人。” 安然被气的一时语塞,过了一会,他才用一个非常压抑的声音低沉地反驳:“我只想靠我的努力往上走,只想用实力让大家记住。而不是提到安然这个人,第一印象就是那个只会靠炒绯闻提高人气的男明星,我不想被贴上标签!我不想靠别人!” “你不想靠别人为什么还靠我?为什么还住着我的房子,为什么还让我到处给你租场地,给你抢资源,给你写稿子,给你收拾烂摊子?嗯?为什么?”秦真真怒极反笑,声音尖锐的仿佛能戳破耳膜。 安然被气得满脸通红,疲惫到极致的眼睛也睁个老大,漂亮的眼睛里渐渐聚集了一些晶莹剔透的液体在不停打转。秦真真这时候才注意到他那双肿的像核桃一样的眼睛了,那双漂亮到能夺人性命的桃花眼,曾经也被万人痴迷,沉醉。而如今,却被她一声声呵斥成这副模样。 自己刚才说的话是不是有些太重了?昨晚他一夜未归,肯定也偷偷哭过。虽然表面坚韧不拔,但内心其实也只是个才刚刚二十出头的少年啊,承受的确实是有些太多了。她也于心不忍,可这也没办法啊,既然选择了万众瞩目的道路,就要承受比一般人更多的压力;能接受舞台上的掌声,就要扛得住背后的苦难,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秦真真转过身,不愿再看他那副双眼通红的样子,语气平静下来:“你先回去休息吧,好好想想,你到底想做什么,明天再告诉我,看你都要困死了。” 说完,两人不欢而散。安然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强忍住微微发抖的身体,疲惫不堪地一步一步地挪回了自己的房间,每一步都似乎灌了铅一般沉重。 ------------ 第三十八章 承诺需要兑现 有些记忆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释怀,淡忘。但也有些记忆,是时间过得越久,就会越来越记忆犹新。 安然并不是一个念旧或是忘不掉过去的人,他总是用最澎湃的热情过好当下,然后用全新的态度迎接下一天。 但却总有那么一段记忆在他的脑海里翻腾。所谓越思念,回忆越鲜明,也不过如此吧。 和萧凌竣一起做练习生的那些日子,是安然非常怀念却又不愿想起的回忆。 说苦挺苦的,说不苦也不苦。 因为身边总有那么一个人能够随时随地陪在你身边,当你难过时他会第一个发现;当你受伤时他会细心地为你包扎;当你郁闷时他会用自己的方式逗你开心;当你开心时他会更加开心。 快乐,会乘以两份;难过,也会除以两份。 练习生时期的苦,渐渐地被这份真挚的友谊抵消掉了。 再苦再难又怎样,身边一直有这样一位知己陪伴着,一起训练,一起努力,一起成长,一起策划未来,一起眺望远方,再一起出道。 可这些美好到让人憧憬的未来却因为那场难以接受的车祸戛然而止。 那个天真烂漫,笑起来傻傻的,像一个快乐病毒一样总能带给大家欢乐的男孩就这么永远地定格在了十七岁的那年,那个他们一起约定好出道的日子。 只差一步,就能一起站上那个憧憬过无数次的舞台;只差一步,就能实现那个为之努力了无数个日夜的愿望;只差一步,就可以拿着话筒自豪地说出自己的名字。 可为什么为什么老天会在这一天收走对他的眷顾?为什么要在这一天收走对他的眷顾?为什么! 哪怕只是多一天,哪怕只是多一个小时,也能让人们记住,那个永远积极乐观,面带笑容,从不将一丝一毫的负能量带给别人的少年。 可如今,这个名字却只能永远地烙印在他的心里。 这个世界上,除了他的亲人外,还在这样失神地思念他的人,也就只有安然了。 人们不是常说苦尽甘来吗?可为什么那个男孩的生命里却是过不完的苦,数不尽的累? 他每天都勤勤恳恳地训练着,从未有过一丝懈怠。尽管是面对不公平的待遇,也只是微笑着说没关系。他从不将计划挂在嘴边,从不表现出有多么想要出道,可这世界上除了他自己,大概就只有安然知道,他有多么多么盼望出道的那天,有多么多么期待站上舞台的瞬间。 安然不爱哭,他总想用乐观的态度来面对一切,可只要一想到萧凌竣,这个自带悲伤属性的男孩,心情就会不自觉的低落起来,好不容易建设出来的防御塔就瞬间崩塌,瓦解,眼泪就会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掉落。 安然垂下头,闭上眼睛,睫毛终于承受不住泪水的重力,瞬间滑落。 善良到极致的少年啊,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你离开后,我是有多么多么地思念你。 我时常会想,如果你还在的话,你会做成什么样呢? 你一定会做的比我好,一定比我更加努力,更加优秀,更加出色。 你一定会用你自己的实力得到大家的赞扬,获得世间的荣誉。 凌竣,我会化悲痛为动力,竭尽全力地替你完成梦想。今天的我正背负着你的信念,你的期望。我不会后退,也没权利后退,无论这条没有你的路多么艰辛,多么困难,我也必须抗住。我一定会兑现承诺,只用努力和实力朝那些我们一起策划好的目标前行,就像我们出道那天一样,无论再悲伤再绝望,也一定会如约登上舞台,抗下所有苦难,带着你的满腔热血,你的坚忍不拔,替你完成未尽的梦想。 ------------ 第三十九章 咫尺天涯 时光飞逝,转眼就到了一个月后,签售会的日子。 安然坐在化妆间的椅子上,失神地看着面前的镜子,他还是答应了秦真真参加签售会。 他也没有办法,只要一想到凌竣,而自己又没有在努力工作时,心里就会有一种非常大的自责和歉意,巨大的内疚感让他寝食难安,无法入眠。这种痛苦的感觉从出道那天就开始折磨他了,这样的生活不知道还会持续多久,但也只能这样进行下去了。 和秦真真吵架后的第二天清早,安然顶着更加肿胀的眼睛去和秦真真道歉,并承诺自己会参加签售会。秦真真见安然是这样的一番态度时,她有些吃惊,但过后是欣慰和自豪。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这小子虽然偶尔会小小的不理智一番,但只要他认真思考后,就都会想明白。 签售会在北京规模最大的清尘图书馆举行,热情的粉丝一早就把图书馆围了个水泄不通,无论是馆内馆外全都人山人海。大厅里一百位粉丝整齐地坐在面朝签售会台的位置上,手里举着各种应援幅,荧光棒还有手机和相机,时刻准备着等待着自己偶像的出场。这一百位幸运的粉丝被抽中上台面见安然的,并且可以得到他的亲笔签名。而其他不太走运的粉丝就只能被拦在栏杆后,站在二楼和三楼的露台上向下看,或是在图书馆门外等待一整天,只为了偶像离开场地时那一瞬间的擦肩而过。 林依安为了这一次的见面激动地几乎一夜未眠,一想到第二天就可以再次见到安然时,就兴奋地想跳起来。到了后半夜,实在是困得受不了了才昏昏沉沉地睡过去,结果第二天天还没亮的时候自己就又醒了。 林依安凌晨五点的时候就起来洗澡,敷面膜,做全身护理,然后又仔仔细细地为自己化了一个简单,清爽的妆容。化妆是她一个月前就已经开始学习了,为了这一天能完美的出现在安然的视线里。林依安知道安然不喜欢浓妆艳抹的女生,所以她只是简单地化了几下。 宿舍的地上,桌子上,椅子上全都铺满了林依安昨天去购物时买的新衣服,她正不嫌麻烦地一件件试穿,每当换好一套衣服后就在镜子前转个圈,仔细思考这件衣服适不适合。但是思来想去没有一件衣服合适,不是太露了就是颜色不好看,最后她还是决定穿上上一次遇到安然时穿的那套衣服。 林依安把头发高高地扎起,用卷发棒在马尾辫的末端烫了几个若隐若现的卷卷。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袖衬衫,衬衫上不规则的切割让锁骨露出,袖口挽起,用透明的纽扣固定住,搭配着淡粉色的百褶裙看起来又青春又靓丽。 林依安满意地点点头,在手腕处喷了两下香水,然后又朝颈后喷了一下。 嗯,一定要在安然面前保持最精致的样子! 一切准备就绪,挎上小皮包,踩上小皮靴,再三确认东西全部带齐后终于走出房门。一路上,林依安都激动的差点要晕过去,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蹦出来了,全身轻飘飘的,跟上次遇见安然时的感受一样。她在出租车上仔细琢磨了一番一会儿要做的事情:一定要占住最好的位置,要拍很多的照片,然后目不转睛的一直看他,今天一定要看个 够!想着想着,林依安不由自主地呵呵笑了起来,那种笑真的是打从心底里流露出来的开心,眼睛眯成月牙形,嘴巴都快咧到天上去了。 可是当出租车停在图书馆的门外时,林依安瞬间懵了,她原以为自己来的已经算是很早的了,结果还是敌不过安然的人气。只见图书馆的周围被粉丝围了个水泄不通,别说进去了,连门都找不到。林依安懊恼地在人群中来回徘徊,踮起脚尖朝到处张望,渴望能找到一个位置,哪怕是一丝丝的角度,只要能看见里面就行。但粉丝群就像堡垒一样坚固,连一点空隙都没有,完全钻不进去。林依安停下脚步,在原地转圈,看着周围乌压压的人群,想到自己盼望了这么久的事情就这样落空,一路上计划的事情一件也办不成时,她忽然鼻子一酸,不知所措地哭了起来。 林依安慢慢地蹲下来,抱着双腿,又无措又懊悔。哭着哭着,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林依安抹抹眼泪,从皮包里摸出手机,屏幕上赫然写道江逸尘三个字。她清了清嗓子,调整好情绪,按下接通键。 “喂,你在哪儿呢?”电话那边问。 “在在图书馆外面。”林依安强忍住哭声。 “你怎么了?哭了?”林依安那颤颤巍巍的语调和一反常态的音色让江逸尘瞬间就察觉到异样了,语气中带着些许的担心问道。 “没没有。” “你等着,我马上来。”说完,江逸尘挂了电话。 一刻钟后,一辆黑色的跑车停在路边,江逸尘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马路边哭得像个泪人的林依安,三步并成两步的连忙跑过去,也不管身上穿的西装多么昂贵,直接坐到了林依安旁边。 林依安感觉身边有人,抬起头看。眼睛红红的,几道泪痕挂在脸上。 江逸尘看到林依安这副摸样,心疼地问:“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没没有人欺负我,是我来晚了没找到好位置。”林依安小声说出原因,感觉自己这时候特别丢人,但就是控制不住。 江逸尘听到这个回答,紧锁的眉头瞬间展开,长舒一口气:“我还以为怎么了呢。” 来的路上,江逸尘感到特别奇怪,认识林依安这么久,她都特别坚强,从没见她哭过。而这一次,却哭的这么难过,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她落泪? 而事实却是,一个这么幼稚的原因。 “你啊,还是小孩子呢,遇到事情就只会哭。” “那我有什么办法嘛。”林依安怒道。 “没有好位置就这么难过啊,这么喜欢他吗?” 林依安没说话,可怜巴巴地点点头,泪珠还挂在眼睛上。 “不就是没有好位置吗?太简单了,跟我走。”江逸尘将林依安从台阶上拉起来。 听到这句话,林依安愣了一下,吸吸鼻子,不再哭了,用手抹了把眼泪,呆呆地跟上前。 ------------ 第四十章 你会为什么掉眼泪 距离签售会开始还有一个小时,图书馆内热火朝天,粉丝们有些坐不住了,都开始玩手机,或者跟身边的人聊天。周围的人虽然大部分都不认识,但因为拥有共同爱好,可以很快的建立友情,甚至彼此留了联系方式,希望下次安然有新消息时能够互相通知。 江逸尘去找了签售会的工作人员,和她说了点什么,工作人员愣了一下,有些茫然地说:“这个我说了不算,我得问下秦姐。” 江逸尘点点头,看着她拨通号码,对着手机里一番解释,没几分钟后,了解了具体情况的秦真真居然通情达理地答应了。 “秦姐说可以。”工作人员将秦真真的意思重复出来,“我马上帮您安排。” 江逸尘满意地点点头,拿到通行证后离开大厅,到三楼休息室去找林依安。 电梯叮的一声到了,江逸尘走进去,电梯门将外界的吵闹声隔离开,耳边只有电梯上行的声音,他按按耳廓,无奈地想,这群粉丝还真是疯狂。 与此同时,林依安在休息室的卫生间里洗脸。起了个大早那么用心化的妆就这么被她哭花了,口红抹得满脸都是,睫毛膏顺着眼泪晕开,在脸上留下两道黑黑的痕迹。 林依安把晕掉的地方用卸妆棉擦掉,然后又简单补了个妆。看着镜子,一边化一边回想刚刚发生的事情,江逸尘没说错,自己还真的是个只会哭的小孩子呢,可她也没办法啊,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早知道妆会花得这么严重,说什么也不能让眼泪流出来啊。 听见门外响起敲门声,林依安快步走去开门。门一打开,只见江逸尘站在门外,还没等林依安说话,就把通行证塞进她怀里。林依安怔怔地低下头看,那通行证上赫然写道:签售会入场通行许可。 林依安看到这几个字,心里一惊,欢喜地抬起头,眼里充满了谢意。 江逸尘见到林依安精致的妆容,惊喜地说:“你动作还挺快的,不哭了?” 林依安把通行证按在怀里,用力地点点头,笑道:“嗯嗯,不哭了。” 她真的没想到江逸尘会给她争到这个宝贵的机会,她原来想只要能进到图书馆里面,只要一个小小的位置,哪怕是一丝丝的角度,只要能看到安然,就足够了。但没想到,自己居然直接得到了可以上台面见安然的机会,有句话说的真对啊,人生就像过山车,几分钟前悲伤的要死,现在是快乐的要死。 林依安呵呵的笑着,开心的样子让江逸尘也染上几分快乐。他抬手,像宠爱妹妹一般温柔地揉了揉林依安的头顶,笑道:“走吧,去见你的心上人。” 江逸尘本来很不希望林依安去见安然,但真的不忍心看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没办法,只能先将自己莫名其妙而来的不爽压制住,只要她能开心就好了。 林依安用力地点点头,小媳妇一般跟上前。 ------------ 第四十一章 你总能带给我力量 距离签售会开始还有十分钟的时候,工作人员拖着一把椅子来到一楼大厅,将旁边的阻挡带拉开,在坐席中最后一排临时加了一个位置,让林依安进去坐到这个座位上。后面被栏杆阻挡住的粉丝注意到了这一点,她们趴在栏杆上,像看动物园里的动物一般伸着头拼命地朝里面看。一个头戴应援发箍的女生一边扇着扇子,一边不满地说道: “怎么又多加了一个位置?不是说只抽一百个名额吗?” “是花钱买的位置吧?”另一个女生插嘴道。 “不可能,我查了那么多网站都买不到,连黄牛都没办法,她怎么可能买到。” “那就是人家有后台咯。” 那女生不爽地翻了个白眼,扇扇子的频率加快了许多,清爽的风流让闷热的空气凉快了许多,但心中的羡慕与嫉妒还是无法随着风流被吹散。 林依安乖巧地坐在椅子上,手里摆弄着小相机,将刚刚听到的话全部抛之脑后。随便怎么说吧,她才不在乎,只要能见到安然,怎么说她都无所谓。林依安眨眨眼睛,忽然觉得自己的抗压能力提高了不少,如果是以前听见这样的议论,心里肯定难过地要死,但是现在居然可以脸不红心不跳地直接忽略。 人嘛,总是在成长,她也一样啊。 现场的嘈杂声渐渐变小,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大厅最前方的台面上。林依安连忙抬头,只见美女主持人手里拿着话筒款款而来,穿着高跟鞋的脚踏上红地毯的一瞬间看起来美丽极了,她温柔地朝台下微笑。 待现场全部肃静后,主持人拿起话筒开始主持,当她说到‘有请安然登场’的时候,全场瞬间沸腾,偌大的图书馆被尖叫声和呐喊声填满,粉丝们举起手里的长枪短炮对着舞台,时刻准备着。 安然身穿蓝色卫衣,黑色九分裤,踏着黑白相间的运动鞋,戴着金框眼镜,银白色的头发做了精致的发型,刘海儿像一个逗号一样挂在额头前,在疯狂的尖叫声和相机的咔嚓声中向台上走去,抬起双手,朝粉丝们挥手。 林依安坐在台下,手指紧张到快要把相机握碎了,心脏又开始狂跳不止,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紧盯着台上。光洁白皙的脸庞,棱角分明的下颚线,乌黑的眼眸,又长又卷的睫毛,高挺的鼻梁,淡粉色的绝美唇形,那绝美的桃花眼一直都带着笑意,宛如天使降临人间。 林依安痴痴地望着台上,安然那副纯洁美好的样子,让她深深的陷进去了,忘记了拍照,忘记了说话,忘记了思考,甚至忘记了呼吸。 林依安紧紧地盯着台上,认真地看着安然的眼睛,她突然感觉到,他的眼里好像藏着很深的悲伤,坠入深渊般的痛苦,但又不得不戴上一张面具保持完美,拼命地压制着自己真实的模样。眼里早已失了最初的那份天真纯粹,取之而代的都是成熟,沉稳和满眼的看破红尘。 只是三年的时间,却与刚出道时判若两人。 那副空洞的样子,就像毫无感情的机器人一般,强制开机,被迫营业,仿佛肉体还在这里,但灵魂却不知飘到何处去了。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到底遭受了多少苦? 现场所有人都沉浸在快乐和喜悦中,没有人发现安然眼中这微妙的变化,只有林依安再一次陷入了沉思与悲伤中,那副眼神她太熟悉了,太熟悉了 恍惚之中,她好像又回到小时候,又坐回到那个小小的班级, 听着耳边刺耳的骂声,听着心脏碎裂的声音。 林依安盯着台上,失神地想着,耳边主持人提问的声音,安然回答的声音,粉丝尖叫的声音,都无法将她拉出思绪。 或许,他的生活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光鲜亮丽 或许,他们都是一样的人,都生活在黑暗中 又或许,他的悲痛要远远多于她 那么,他到底是怎么承受住的,到底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 林依安低下头,轻轻拨弄着相机上的按钮,眼神中流露出一种介于忧愁和抑郁之间的神情。突然,肩膀被人轻轻拍了拍,“发什么呆呢?到你了。” 林依安慌忙抬头,只见周围的人都已经排好队,朝台上走去。她摇摇头,让自己清醒过来,快步跟上,走到队伍的最末端,拿出早已买好的专辑,耐心等待。 安然坐在签售桌的后面,朝每一个过来的粉丝都微微一笑,然后低下头,专心为她签名,耐心地回答她们的问题。有的粉丝甚至会要求安然写下她们的名字,或是写一句能够激励自己的话,安然全都好脾气的答应了。 林依安站在队伍的最后面看向安然的方向,终于想起拍照。她拿起小相机,将低头认真签名的安然照了下来,他的刘海儿遮住眉毛,睫毛长长的,随着眼睛眨动的幅度一上一下,特别迷人,像极了希腊童话中的美少年。 队伍缓慢地向前前进,林依安看着安然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心脏跳得越来越快,手心的汗越来越多。当自己站在安然面前时,看着他朝自己温柔一笑,双腿一软,差点晕倒。 林依安哆哆嗦嗦地拿出专辑,放在安然面前,安然熟练地签下自己的名字,抬起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林依安。” “是依靠的依,我名字的安吗?”安然抬起头,带着笑意,问道。 林依安痴痴地看着他,过了几秒钟,才突然反应过来,连忙点头。 是啊,是啊,我叫依安,依靠安然的依安。 依靠你,爱着你,只有你啊。 安然笑了笑,在专辑的最上边写道:“to:林依安加油”还在旁边空白的位置画了一颗爱心,仔细地用马克笔涂满,温柔地递回来。 林依安满心欢喜地接过专辑,小心翼翼地护着上面还未干的字迹,生怕抹掉了,蹭花了。她深情地看着安然,眼里的爱意已经快要溢出来了。她怕安然受累,所以并没有要求多写些什么,可他居然主动写下这些对他来说根本没必要的东西,而原因只是为了让她开心。 林依安紧紧地握着手里的专辑,又感激又欢喜地看着他。 这么善良的少年啊,要是能够再快乐一点幸福一点就好了。 林依安甜甜地笑着,低头又仔细看了看签名,这是安然的第一百零一次签名,笔迹已经明显不如第一个那么好看了,但就是这样一个没那么完美的签名,被林依安在后来的日子里当作宝贝,时时刻刻带在身边,吃饭时看,做功课时看,弹琴时放在琴架上看,就连睡觉也放在枕边陪自己入眠。 安然不知道,他那随便写下的加油二字,居然能给那女孩带来如此强大的力量,强大到在几年后,竟会给他自己的人生开启一扇通往幸福的大门。 ------------ 第四十二章 是我早已习惯孤独 三年后。 时间仿佛电影按下倍速播放键一般飞快地在林依安眼前掠过,三年的时光弹指一挥间,所有的事情就好像是昨天才发生一般。 林依安最近常常会失神地回想,这几年来,她到底都做了些什么事情。 那些曾经出现在青春电影中的经典情节好像一件也没有发生在她身上。 这三年来好像一直在重复一样的事情,每天除了学习就是学习,自己仿佛像被一面透明的墙与其他人隔断开来,几乎没有社交。 与其说是过了三年,倒不如说是只过了一天,重复了三年。 这种落魄的孤独感就像一块石头一样沉沉地压在心头,说不出话,也不知道说什么。 她恍惚之间还记得五年前刚来北京时的那副模样,满眼都是纯粹和对未来的向往。 可现在呢,眼里只剩下无尽的疲惫与无奈了。 努力了这么长时间,生活好像一点变化也没有啊。 到底是因为自己不够努力,还是不够幸运呢? 林依安走在街头,失神地想着,橱窗上的玻璃将她的容貌映出:精致的眉眼,立体的五官,烈焰般的红唇,清秀的脸庞在十几种化妆品的衬托下显得精致又高贵。海草般浓密的过肩长发被烫上大波浪,披在身后,万般迷人。 林依安看着这副与五年前天差地别的容貌,她那乌黑靓丽的眼眸中居然流露出一丝苦涩。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瞬间,她忽然想起了那个少年,那个年少成名的少年,就在像她现在这样花一般的十八岁出道,独自抗下无尽的苦难。 那个少年,是否也曾像自己一样迷茫过,无措过 林依安站在街头,陷入深深地沉思中,忽然一阵熟悉的手机铃声将她的思绪打断。林依安从上衣的口袋里摸出手机,看都没看就按下接通键,一听见那专属的铃声就知道是谁了。 “你到哪儿了?”果然,电话那头传来邵墨低沉的声音,那种磁性,在寂静的街头显得格外稳重,给人一种安全感。 “啊,对不起,我马上到。”林依安在微风中理了理长发,猛地想起自己忘记了和邵墨的约定,连忙抱歉地说:“要不你自己先去吧,别等我了。” “我怎么能不等你呢?”邵墨平静地说,还没等林依安回答,他就将车慢慢开到她旁边了。可林依安毫无察觉,依然对着电话里固执地反驳: “别等我了,你要是误机就完了。” “不会啊,还有很长时间,不会误机的,我等你。” “哎呀,你怎么这么倔呢,说了别等了。” “好好,我不等了,那我们机场见吧,你打车来。” 打打车?林依安心里一惊,抠门的毛病还是没改掉。 “算了,你还是等我吧,我马上到了。” “好的。” “你在哪儿呢?”林依安又问。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邵墨用力憋着笑,继续缓慢地开着车跟在林依安旁边,看着她越来越茫然的样子终于于心不忍,按下车窗,喊道:“这儿呢!” &nb sp; 林依安手里拿着电话,眉头一皱,忽然察觉到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连忙转身,只见邵墨左手扶着方向盘,右手拿着手机,坐在车里朝她笑。 林依安叹了口气,熟练地拉开车门,钻进副驾驶,刚坐到位置上,就不满地问道:“合着你刚才就一直跟在我身后?” 邵墨笑着点点头。 “你又耍我!” “我怎么耍你了,是你迟到,还要我来接你。”邵墨好笑地说。说完,伸手从包里摸出一个餐盒,递给林依安。 林依安习惯性地接过,放在腿上,问道:“是什么啊。” “蓝莓,你最喜欢的。”邵墨笑着说。 林依安打开餐盒,只见里面盛着满满一盒如珍珠般大小的蓝莓,表面还挂着一些晶莹剔透的水珠。林依安有些惊喜地看着邵墨,这么紧张的时间里,他还能腾得出手给自己洗一盒蓝莓带来?铺面而来清新的果香让林依安忍不住捡起一颗吃了起来。 “哇,好甜。”林依安舔舔嘴唇,突然不生气了,特别开心地看向邵墨:“谢谢,有你真好。” 邵墨一听,愣了一下,过了几秒也开心地笑了起来。他又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根小皮筋,递给林依安,轻声说:“把头发扎起来吧,看着都热。” 林依安点点头,接过皮筋,熟练地把头发挽起,一边整理碎发一边问道:“这次要去几天啊?” “二十天,这次时间比较长,有十多场音乐会。”邵墨一边说,一边开车朝机场去。 “累吗?”林依安看着邵墨的侧脸,轻轻地问。 邵墨抿抿嘴,没回答。正当车里的气氛又变得寂静时,邵墨突然说:“有你陪着,做什么都不累了。” 林依安一怔,微微抬头,看向邵墨,开心地说:“嗯!我们是那么好的朋友,互相帮助,互相陪伴,有你,我也不觉得累!” 邵墨微微垂下眼,没说什么,只是刚才还洋溢着笑容的脸瞬间变得苦涩起来。 “一会儿你帮我把车开回来吧。”邵墨双手握着方向盘,目不斜视地说道。 林依安一听,眼睛瞬间睁大,心里有点发毛,“啊?我开回来?不行啊,我才刚拿驾照,还开不好,我不行的。” “慢慢开嘛,也不用上高速,我看你开的挺好的。”邵墨依然目视前方,语气平淡,“要不然车就得在机场外面停二十多天,罚单还不把我淹没了?” 林依安越听越觉得有道理,不想邵墨被贴罚单,但自己又不敢开,左右为难,感觉像是上了贼船一般难堪。 “你怎么不让尘哥来送你啊,他车技比我好,不比我安心啊。” “他忙,没时间。” 林依安瞥了邵墨一眼,甩给他一副‘难道我就闲?’的样子。 邵墨转了几下方向盘,在视线的余光中瞥到林依安的表情,聪明的猜到她心里的想法,然后用了一个连自己都听不见的声音说:“有你才更安心啊。” “好嘛好嘛,那我就帮你这一次,下次这种事情别来找我了。”林依安瘪瘪嘴,傲娇地说道。 “是,小的遵命!” ------------ 第四十三章 做朋友 是不是就不会失去 机场离市区不远,没几分钟就开到了。邵墨将车子停到停车场,从后备箱里拎出行李箱,朝电梯走去。林依安关了车门,屁颠屁颠地跟上前。 “叮”地一声,电梯到了一层。一开门,偌大的机场大厅展现在眼前,扑面而来一股空调的冷气。 邵墨拖着行李箱率先走出电梯,一出门就看见等在大厅中央的同伴们。十几个同学有的背着乐器,站着和朋友讲话,有的直接坐在行李箱上不停地划动着手机页面。其中几个眼尖的男生看见了邵墨,急忙走上前,不满的抱怨道:“墨哥怎么才来啊,都在等你呢。” “是啊,你以前从来都不迟到的。” 邵墨有些窘迫,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抱歉,下次不会了。” 围上来的几个男生突然注意到邵墨身后的林依安,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凑上前去,贱贱地调侃道:“哎呀,嫂子也来了。” 林依安心中一惊,瞬间慌了,脸上燥热燥热地,耳根变得通红,连忙解释:“不是的,我不是。”林依安知道自己毫无说服力的解释没什么用,便很尴尬地看向邵墨,希望他能站出来替自己澄清。可谁知邵墨俊美的脸上并无半点异样,反倒还笑得很灿烂。 邵墨用那双如小鹿般清澈的眼睛望了林依安许久,弄得她心里发毛,越发尴尬了,心里十分后悔跟他一起来。 旁边的男生们注意到了邵墨的眼神,发出贱贱的‘咦’的声音。在这样暧昧的气氛中,林依安心虚地别过头,过了一会才猛然转过头,毫不避让地看着邵墨。邵墨被她眼里的火气惊到了,瞬间缓过神,连忙转过身澄清道:“她不是我女朋友,就是普通朋友,你们别闹了,干什么啊。” 起哄的男生们听见邵墨这番话,感觉像被泼了盆冰水,刚刚燃烧起来的热情瞬间被扑灭,自讨没趣地摆摆手,全散开了。 邵墨走上前,十分抱歉地说道:“对不起啊,我会跟他们说清楚的,你别生气。” 林依安低下头,抿紧嘴唇,一言不发。 邵墨还想再解释些什么,一个男生走过来揽过他的脖子,硬生生地把他拉走了。邵墨回头看,只见林依安已经转身离开,给他留下了一个看不懂也猜不透的背影。邵墨怕再惹她不开心,只好作罢,拖着行李箱朝登机口前进。 “怎么?舍不得啊?还一步三回头地看。”旁边和邵墨勾肩搭背的男生好笑地问。“刚才给你们营造那么好的气氛你不抓紧机会,现在后悔了?” 邵墨摇摇头,低声道:“我怕她生气。” “还有你们是怎么回事啊?说了多少次了在她面前别闹这出,都忘了是不是?”邵墨有点生气。“欠揍吧你们?” 男生不爽,抱怨道:“不是,你本来不就是喜欢她吗?为什么不告诉她啊?我看你刚才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你不懂,说出来连朋友都没法做了。” “你怎么知道啊?你试过?” 邵墨点点头。 那男生倒吸一口凉气,不敢相信地看着他,“林依安到底有什么好的?你这么优秀追了这么多年都追不到?眼光这么高?自我感觉也太良好了吧?” 邵墨没回答,瞪了那男生一眼。 “哎我说,这世界上好的女生多了去了,你干嘛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啊。她追不到就换一个追呗。” 邵墨微微垂下眼,眼神百感交集。是啊,比她好的女生有很多,但自从遇见她的那一刻起,自己的视线中就再也融不进一粒沙了。这么多年来,他也尝试过忘记她,可每一次都是以放弃作为结局。既然追不到,那为何不以朋友的身份来相处?朋友,可是能保持一辈子的。 是自己太贪婪了啊。 ------------ 第四十四章 最好的安排 林依安走出机场大厅的时候天上下起了小雨,路过灌木丛的时候顺手摘下一片叶子,手指捏着叶茎拈来拈去,叶子飞快地在指尖旋转,一不小心,翠绿的叶子飘落到地上。林依安朝那片可怜的叶子狠狠地踢了一脚,脚下的尘土随之飞扬起来,在空中飘出一个弧线,随风而去,心情更加烦闷了。 林依安转过身去,用力地将填满心头的烦躁压制下去。她抿着嘴,深吸一口气,又用力呼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越来越容易生气。她也很讨厌这样的自己,以前就像一个从不发脾气的小奶猫一样,可现在就连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小事都会愤懑半天。林依安垂下眼,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郁闷,心情不会可是会老的很快的。 林依安转身朝电梯走去,到地下停车场,拉开驾驶位的车门,把座位之间的空隙调成适合自己的角度后,系好安全带,启动跑车,开车出库。 林依安双手紧握着方向盘,朝出口开去。地下车库连接外面的出口不算太宽,可以最多容纳两辆车并排前行,但是因为林依安车技实在是有限,不敢紧贴着墙壁行驶,只能开在比较靠中央的位置。因为左右两边的路都被她占了一半,所以后面的车想超车也根本没办法挤过去,再加上林依安的车速实在是太慢,没一会儿,身后就跟满了很多车辆。车主们不满地按着喇叭,有的人甚至直接按下车窗朝她大喊。 林依安心里慌了,握着方向盘的手开始微微发抖。她瞥了一眼后视镜中后方车主凶神恶煞的样子,更紧张了,特别想靠边停下,让他们先过,但车道实在是窄的不行,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将车开出去。林依安瘪瘪嘴,心里有点委屈,脚下的油门毫无章法地踩着。终于,出口的光线越来越强,林依安加快车速朝前开去,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积攒成山的车,心里想着‘老天爷啊,终于出来了,让你们再哔哔。’ 林依安特别得意地转过头,愉悦的感觉还没体验几秒,瞬间就被前方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黑色面包车吓到,林依安连忙急转弯,还没来得及踩刹车就一头撞了上去。 林依安听见车头‘砰’的撞击声,心里一惊,脑子‘轰’地一下就炸开了,脸上才刚刚堆积起来的喜悦瞬间烟消云散。 完了完了,乐极生悲了吧,才刚出门就撞上了。 邵墨这个杀千刀的,说了我开不了,非要我开。 面包车车主听见声音,停车下来查看情况,林依安也跟着下来了。面包车车尾的刮蹭很严重,保险杠都被撞下来了,林依安的车状况也不好,右侧车灯完全碎掉,车头被撞得瘪进去一块。 林依安看着这副面目全非的车尾,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地看向面包车的车主,慌张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会负责赔偿的。” 车主是个女司机,戴着金框眼镜,手里握着手机,看了一眼林依安,又看了看被撞到的车尾,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断裂的保险杠,一言不发,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故吓到了。手机上的通话页面还亮着,电话那头一个声音喊道:“喂?秦姐 ?你还在吗?” 秦真真没回答,视线还停留在地面上。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终于拿起手机朝电话里说:“我这儿出了点小事故,可能会晚点到,别等我了,今晚的演出你负责。” “那个,秦姐,我们这儿也出了点小状况,钢琴伴奏到现在还没来,电话也打不通。” 秦真真听完电话里的内容,表情变得十分难看,像是压制住了很深的怒火一般,把站在一旁的林依安吓坏了,她张张嘴,想说点什么,但怕自己的不善言辞将事情弄得更糟,只能闭口不言。 “你们一群废物,就这么点事情都做不好?每次都是关键时刻掉链子!电话打不通就继续打,打到接,打到死为止!今天你就是在街上拉个人来弹琴也必须上台!听没听见?”秦真真对着电话一通乱吼,将心里的怒气全部发泄出来了,电话那头半天没出声,被吓得不轻,未了,秦真真粗暴地挂了电话, 路旁巡逻的交警注意到了这边的车祸,走上前,拿出随身携带的记录本开始询问:“什么情况啊?”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问题,是我撞上去的。”林依安连忙冲上去解释道。 交警看了林依安一眼,拿出笔,问了她的名字,住址,电话号码,以及事发过程。秦真真木讷地依靠在面包车后面,看着交警奋笔疾书的样子,突然开口道:“交警同志,我是星翼公司的经纪人,一会儿有一个很重要的演出需要现在离开,您看我能不能给您留个电话,结束后再做笔录?” 交警抬起头,想了想,道:“不用了,你着急的话就先走吧,这小姑娘做笔录了就行,具体的赔偿情况你们私底下再商量吧,没有人员伤亡就好。这车我看你也别开了,我叫拖车吧。” 秦真真点点头,报了自己的住址。说完,她转身回到车上拿了随身物品,在街边拦下一辆出租车就进去了,关车门的一瞬间车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拉开。秦真真诧异地转头望去,只见林依安站在出租车外面,双手摆弄着衣襟,小心翼翼地说:“那个,我刚才听您说您的演出需要一个钢琴伴奏?我正好会弹钢琴,如果您同意的话,我愿意跟您一起去表演,也算是将功折罪了,刚才的事情实在是抱歉。” 秦真真不信的抬眼望了望这个女孩,长相倒是十分惊艳,上台是没问题,可是这琴技能过关吗? “演出马上要开始了,你还没练过能行吗?” “可以的,我识谱很快,只要一点点时间就足够了。”林依安特别自信地说。“我在北音读的钢琴专业,已经学琴好多年了。” 秦真真听见‘北音’这两个字,挑了挑眉,似乎在犹豫。 “喂,你们走不走啊。”出租车司机见林依安扶着车门,和秦真真聊的热火朝天,完全没有要上车的样子,十分不满地问道。 秦真真看了看后视镜中司机不悦的表情,心里思考了一下,头一歪,同意了。她将身子向里面挪了挪,示意让林依安坐下,林依安开心地钻了进去。 ------------ 第四十五章 重逢如梦 到达场地的时候距离演出开始还有十五分钟,秦真真把钢琴伴奏的乐谱拿给林依安,又给她搬来了一架电钢琴练习。林依安大概看了下手中的钢琴谱,一共八页,前几页都是和弦,简单的很,只有间奏时有一段独奏,但好在这种类型的技术她以前练过很多,整体看下来并没有什么特别难的部分。林依安戴上耳机,就这样在后台热火朝天的气氛中开始练了起来。 十几分钟的练习时间一晃而过,尽管林依安已经拼了命地抓紧一切时间背谱,还是有将近一半的谱子压根没看到。她手里抱着琴谱,小心翼翼地跟在秦真真身后,就这么糊里糊涂的上了台。 林依安拨开挡在舞台和观众席之间的正红色幕布,偷偷向观众席瞥了一眼,全场将近一千多个位置全部座无虚席,几乎全是女生,手里拿着长枪短炮,各种相机应援物什么的对着舞台。 林依安看见这样盛大的场景,脑子一热,瞬间紧张起来,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演出,这样的场景在三年前参加安然的签售会时见过一次。 正当她想再仔细看看那些横幅上写的什么字时,导演的一句各就各位把她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转身坐回琴凳上。来不及思考,幕布就已经缓缓拉开,身后的粉丝群瞬间发出巨大的尖叫声。 林依安抬头望去,只见她的右前方赫然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阔别三年,那张日夜思念的脸庞又再一次出现在她的视线中。林依安心里一惊,心底‘咚’的一声巨响,血液瞬间上涌,脸上燥热燥热的,双手瞬间变得冰凉麻木,刚才记住的琴谱一瞬间就忘得干干净净。 林依安痴痴地望着安然的脸,时间似乎完全静止了,嘴唇微微抽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那一瞬间,她忘了自己是谁,忘了自己在哪儿,甚至连自己该做什么都忘记了。其他的伴奏音已经响起,可林依安依然沉浸在这场像梦一般美丽的重逢中。 “喂,干什么呢?开始了。”秦真真站在后台的入口处,一手掀开幕布,用假声朝林依安喊道。 林依安完全没反应。 “我就知道这丫头技术不行,人一多就完蛋了,哪见过这种大场面啊。”此时的秦真真懊恼不已,急得直跺脚,十分后悔自己刚刚在街上随便找人来当临时替补的冲动举动。 秦真真扯了一张便签纸,揉成团,扬起手正要朝林依安扔去,搭在琴键上的双手突然开始动了起来。秦真真愣了一下,将抬起的手慢慢放下,长舒一口气,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下 舞台上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只留下一束银光照在安然的身上。他站在舞台的最中央,手里拿着话筒,双眼流淌出温柔的神情。 观众的耳边响起安然低沉,迷人,又带有男人满满磁性的歌声。刚一开口,台下瞬间就传出震耳欲聋的尖叫声,几秒过后,全场又肃静下来,每个人都聚精会神地盯着台上。 舞台上,干冰不停地喷着,云雾缭绕。美妙的琴声,优美的旋律,清澈的歌声让人仿佛置身童话世界中的仙境,在灯光的照耀下,舞台中央的少年纯洁美好的就像上帝派来人间的天使一般。 粉丝们在台下整齐地挥动着荧光棒,跟随偶像唱着。林依安坐在钢琴面前,熟练地弹奏,耳边完全听不见钢琴的声音,全部都是安然令人神魂颠倒的歌声。她像是被安然的声音迷惑了一般,微微抬起头,望着他俊美的侧颜,望着他沉醉在音乐中的样子。 那天晚上,林依安就像是被安然施了魔法一样,她明明没有练习过,却熟练地完成了整场演出;明明心里紧张的快要疯掉,却毫无差错地弹奏着每一个音符。 林依安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只是望着安然挺拔的身姿,听着他天籁般的歌声,心里想着决不允许自己出任何差错,就这么做到了。 很多年后,每当林依安想起这件事时,都会为自己创下的这个奇迹高兴好长时间。不知道到底是因为自己多年来的努力,还是因为有安然陪在身边的安心,但无论是努力也好,奇迹也罢,所得到的一切,全都来源于那个男人。 他总是有这样的魔力,无论身在何处,都能带给自己无穷无尽的能量和奇迹,将自己拖出黑暗的同时,又为自己敞开一扇通向成功的大门。 ------------ 第四十六章 也许我也会累 演出结束,林依安抱着厚厚的一沓琴谱回了后台,舞台到化妆间的距离并不是很远,但她磨蹭了十多分钟也没走到,因为途中遇到了很多火急火燎不停搬东西,设置下一游戏环节的工作人员,林依安怕自己挡了路,耽误他们的工作,所以只能紧贴在狭窄的走廊墙壁上,壁虎一般一点点向前挪。 轰烈的走步声,搬东西的碰撞声,导演的呼喊声全部夹杂在一起,整个后台几乎没有一秒钟是安静的,林依安不知道自己在这样的场景里呆了多长时间,只记得当她坐回到化妆间的沙发上时耳膜还嗡嗡作响。 林依安乖巧地坐在沙发上,左右转头仔细观赏这个安然也待过的地方,耳边能隐约听见舞台那边的声音。她吐了口气,有些忍不住了,特别想跑去再偷偷看看安然,可是刚才下台时秦真真跟自己说了,让她在化妆间里待着,等录制结束,秦真真会去找她谈话。 想到这儿,无论自己有多么想再看见安然都只能克制住了,自己绝不是那种疯狂追随偶像,为了见一面毫不顾虑偶像心情的粉丝,既然是他的经纪人说让自己在这里等着,那就等吧,能在他待过的地方等待,也特别幸福了! 林依安不知道自己在空旷的化妆间等了多久,只记得自己迷迷糊糊地趴在沙发上睡着了,又迷迷糊糊地被冻醒了。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窗外朦胧一片,不远处的街道上灯火辉煌,能依稀听到窗外的汽车鸣笛声。 林依安咂咂嘴,几乎一天没吃饭,现在已经是饿得前胸贴后背,胃疼的都要拧出花来了。没办法,她歪歪扭扭地走到化妆桌前,拉开抽屉,想看看里面有没有吃的。结果翻来翻去除了化妆品什么也没找到,甚至还在里面找到了自己种草了很久的眼影盘,可就是一点吃的都没有。 林依安失望地垂下眼,身边有吃的的时候从来不在乎,每次都是饿到极致的时候才体会到食物的重要性,人啊,真是奇怪,总是这么后知后觉。 林依安扶着桌子慢慢蹲了下来,大口喘着气,不停地揉着疼到抽筋的胃,额头上不断冒出虚汗,就在她觉得自己疼的快要昏过去的时候,忽然发现化妆桌上放着一袋饼干,上面被几张面膜盖着,刚才一直没注意到。 林依安连忙拿过饼干,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那是市面上最普通的原味苏打饼干,包装袋还被人拆开了,饼干中已经进了潮气,吃起来没有那么酥脆可口了,但她还是一片接着一片地吃着,塞了满满一嘴毫无味道的饼干,痛苦的咀嚼着,喉咙也干的直冒烟,完全咽不下去,她又从旁边的箱子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灌了下去。这样一系列的动作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饼干全部消失,林依安也没有感觉胃有半点缓解,依旧疼得要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吃饭这件事变成了为了维持生命而不得不做的事情,而时常会报到的胃痛也成了提醒她该吃饭的警告。林依安不知道自己这样是不是算得了厌食症,她并不讨厌吃东西,只是平时太忙,经常会没有时间吃饭,甚至是忘记吃饭,后来也渐渐习惯了。 化妆间的门‘嘎吱’一声被推开,林依安瘫坐在地上,十分痛苦地抬眼望去,只见助理小田扶着门把手站在门外。 小田见到这幅场景,大惊失色,急忙快步走上前将她扶到沙发上坐下,焦急地问:“你还好吗?” 林依安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只是胃疼,没什么大碍。 小田依旧十分关切地说:“我给你倒杯水吧,喝点热水胃能舒服点。” 说完,小田起身走到饮水机旁边,用纸杯接了半杯开水,又往里面兑了点凉水,小心翼翼地端来。林依安接过纸杯,大口饮下,痛到身体颤抖的胃终于得到了缓和,额头上的冷汗也渐渐消失了。 “谢谢你啊。”林依安有气无力地道谢,好像刚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 “不客气。”小田轻拍着林依安的后背,温柔地说,“哦,对了,秦姐说让你去她工作室找她,说是有话和你谈。” “啊,我马上去。”林依安拍了拍额头,像是突然想起来一般,连忙起身朝二楼飞奔去。开玩笑,她可不能给安然的经纪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哪怕只是一点点都不行! ------------ 第四十七章 请别误解我 林依安站在门外等了许久都不见秦真真开门,自己又不敢冒然进屋留下没礼貌的印象,只能一直等在门外,心里疯狂地思考一会儿要说的话。 等了许久,屋内终于传来一声:“进来。” 林依安摸摸鼻子,心里有些紧张,深呼一口气,推门进去。 秦真真坐在办公桌前面,手指在电脑上疯狂的按动着,身边放着堆积如山的文件夹,手机铃声不停地响着。 林依安想开口说话,但秦真真完全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不停地接着电话,对着电话那头滔滔不绝。林依安站在原地,有些尴尬。 “不好意思啊,我工作实在是太多了,我手下有二十四个艺人,每天都忙的要死。”终于,秦真真放下电话,朝林依安说道。 “没关系,我可以等。”林依安连忙回答道,脸颊通红,双眼中盛满了羡慕的神情。“我也想成为像姐姐一样的女强人呢,好厉害!” “厉害?”秦真真挑了挑眉,“我可不这样认为。” 林依安皱了皱眉头,没太听明白她的意思。 “娱乐圈可不像你想象的那样好玩。”秦真真板着脸,毫无表情地回答。 “那娱乐圈是什么样的呢?”林依安歪着脑袋,期待着秦真真的回答,她太想知道安然的工作到底是什么样了。 秦真真依旧板着脸,听完她的问题,冷笑一声,道:“不该你问的,你别问。不该你知道的,永远也不要知道。” 林依安睁大眼睛看着秦真真,有些不懂她的意思,脸上的笑容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就这么尴尬的挂在了脸上。 “你来找我什么事情啊?”秦真真低着头,手指快速敲击着电脑键盘。 “是小田让我来的,说您有事和我谈。” “哦对。”秦真真合上电脑,恍然大悟。“工作太忙我都忘了。” “坐。”秦真真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示意林依安坐下。 “你觉得你今天发挥的怎么样?”秦真真冷漠地说道,眼镜片反着光,完全看不出情绪。 林依安咽了一口口水,双手不停地绞着,嘴唇有些微微发抖,过了几秒,用了一个很小的声音回答:“还行吧” “还行?”秦真真嘴角微挑,语气中有些讽刺。“你知不知道你犯了一个最致命的错误?你的失误差点导致演出失败。” “对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从来没参加过这样的演出,我太紧张了。”林依安低着头,疯狂道歉,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完全被秦真真的气场压制住了,根本不敢抬头。 “其实我在后台注意了你一会儿,发现你一直在盯着安然看。演出失误也不是因为技术问题吧?” 秦真真的话一针见血,林依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低着头,脸涨得通红,毫无反驳之力。 “私生粉我见过很多,但从没见过像你伪装的这么天衣无缝的。”秦真真挑了挑眉,似乎在回想些什么。“这么看来我的车在那么平坦的地方被追尾也并不奇怪,是早有预谋吧?” 林依安听完这番话,猛地瞪大眼睛,眼里尽是惊恐,连连摇头。 秦真真不顾林依安的情绪,继续说道:“女孩子钢琴弹得那么好,好好学习将来前途无量,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呢?为了一己私欲,不惜一切代价地来打扰他真的是一个合格的粉丝该做的事情吗?你有没有考虑过因为自己的失误导致他整场演出失败的严重性?这种后果你真的承担得起吗?” “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私生粉。”林依安的心里七上八下,仿佛被人打翻了调料瓶般不是滋味,有好多话想要解释,却又一时间无从下口,心里委屈极了,鼻子酸酸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她强忍住眼泪,告诉自己一定不能哭,如果哭了就是默认了秦真真说的这些话,自己绝不能被扣上一个私生粉的罪名。 “追尾是因为我车技不好,开得太慢,后面的车催得太紧我才不小心撞上的,我不知道那是您的车,完全是个意外。演出失误是因为我太紧张了,练习的时间又太短,所以” “所以也是个意外?”秦真真打断林依安的话。 林依安点点头。 “现在这种情况聪明人都会说是意外。”秦真真冷笑一声,完全一副早就看透了的样子。 “不是这样的,您误会了,我是安然的粉丝不假,但我绝对不是私生粉。我上台时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演出,所以安然出场时我才和台下其他粉丝一样震惊了,一下子懵了所以才没反应过来。绝对不是您说的早有预谋啊。” 秦真真吐了口气,眼里有些窃喜,用力抑制住,依旧板着一张苦瓜脸,继续道:“其实演出失误也不能完全怪你,我也有责任,作为经纪人没有替艺人把好关,居然在街上随便带人来演出?真是昏了头了。 林依安皱着眉头,越听越不是滋味,心里懊恼极了,深吸一口气,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道:“您什么意思就直说吧,我承受得住。” “真的?”秦真真不信地问了句。 “嗯。”林依安低着头,沉闷地回应了一句,心情已经跌到谷底了,还有什么事情能比这更糟糕呢?您说吧,我都承受的住,反正人都丢尽了,还是在安然的经纪人面前,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 ------------ 第四十八章 最光明的地方 “好,既然你同意了,那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秦真真嘴角勾起一丝笑容,有些宠溺的看着面前这个可爱到极致的女孩。“我打算”秦真真说到这儿,特地顿了一下,“和你签约。” 林依安听到这个回答,愣了一下,抬起头,不敢相信地望着秦真真。 “和我签约?!” “对!就是和你签约,你没听错。”秦真真很认真地看着林依安,又字正腔圆地重复了一遍。 “为为什么啊?您不是说我的失误很严重吗?差点毁了整场演出。”林依安有些迷茫。 “我逗你的,现场声音很大,根本就没人听出来你小小的失误,更没有什么毁了整场演出这一说。观众们都忙着看安然,也根本没有人注意听音乐。更何况你根本没怎么练习,做成这样已经非常好了,救场如救火,是我应该要谢谢你。”秦真真笑道。 林依安愣在原地,秦真真又接着说:“至于我要签约你的原因,第一,是因为你的临场发挥能力,还有你钢琴专业的技术,我的团队就是需要这种临危不乱的品质,你这么优秀,不和我们公司签约实在是太可惜了,我作为星探,实在是没有办法放任你离开。之前那个钢琴伴奏我早就想开了他了。第二,因为你的礼貌和谦虚,我见过很多在被我毒舌后气急败坏离开的人,或者跟我大吵一架,可你依然保持着理智,没有生气,反而还依然在自己身上寻找问题。你的情商和修养,是足以登上舞台的。” 说着,秦真真从抽屉中拿出一摞白纸黑字的合约,在林依安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递过去,“不用怀疑,我办公的效率就是这么神速,刚印的,还热乎呢。” 林依安瞪大眼睛,半天说不出话,手在衣服上胡乱抹了几下,蹭掉手心的汗,双手接过合约,缓缓拿到面前,小心翼翼地低头看了起来,心脏越跳越快。 “怎么样?决定签约吗?这个机会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秦真真的声音在林依安头顶传来,林依安缓缓抬起头,不知该怎么决定。 林依安挠挠头,小声道:“里面有很多条约我都看不懂。” 秦真真皱了皱眉:“哪条不明白?” “乙方和甲方签约期间必须无条件服从甲方安排的训练,演出,以及吃穿住行,如有违反,甲方可随时向法院上诉。意思是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得做什么吗?可是我现在还在上学,不是一直都有时间。”林依安瘪瘪嘴,声音越说越小。 “看来你还是没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秦真真听到这儿,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很抱歉地告诉你,你可能要与大学无缘了。” “为什么啊?”林依安情绪有些激动。 秦真真还是一如既往地冷静,无所畏惧地回答:“你可以选择不签,回去念你的大学,这世界上钢琴弹得好的人多了去了,我不会有任何的损失。但是你呢?你读完大学生活就一定会变好吗?我曾见过无数个大学毕业但现在依旧碌碌无为的年轻人,他们也曾和你一样,以为努力学习就会有出路,可是机会啊,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后悔也来不及了。再说了,你努力不就是为了离舞台一些吗?现在有一份这么好的选择摆在你面前,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回到你的学校,再日复一日地做相同的事情?然后每天幻想着以后能有比签这份合约更好的选择?” 秦真真见林依安的表情越发凝重,接着进攻:“而且你别忘了,我们之间除了合约关系,还有债务关系。我之前打电话问过车子的维修费,减去保险的最高保额四十万后还需要再补交三十五万,你一个学生,真的能拿得出这么一大笔钱吗?但如果你和我签约,我敢保证你两年内就能付清这笔钱。” “我还敢保证,只要你签了这份合约,就能站在最光明的舞台上演出。” 秦真真后面还说了很多关于合同的条约,林依安都听不进去了,耳边不停地回荡着那句“只要你签了这份合约,就能站在最光明的舞台上演出。” 她似乎看进了她的心里,似乎看到了她的无奈,她的羞愧,她的弱点,一下一下疯狂地刺激她。 是啊,这不正是你最在乎的,一直苦苦追求的吗? 那么,到底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耳边,秦真真的话仿佛魔鬼般诱惑着她,让她失去判断,失去理智。 签啊,快签啊,签了它,你就能站在最光明的地方。 最光明的地方啊 已经有多久没有见到光了 “我签!”林依安明亮的声音打断了秦真真的话,她拿起笔毫不犹豫地在合约上一页一页签下自己的名字。 什么都没有的人,到底还有什么可畏惧失去的? 秦真真歪歪头,看着林依安奋笔疾书,嘴角勾起一丝笑容。“那么,今天回去就收拾东西吧,明天早上我会派人去接你。” 林依安点点头,从工作室离开,轻轻关上门,眼睛盯着地面,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屋内又传来秦真真接打电话的声音。 她缓缓抬起头,走廊里灯光昏暗,但似乎却看到了明亮的未来。 ------------ 第四十九章 欠你的实在太多 林依安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过了宿舍的熄灯时间,她站在门外,隔着玻璃门和宿管阿姨求了好长时间,但是宿管阿姨本着宁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的态度毫不退让,无论林依安怎么请求都是徒劳。 林依安没办法,只能作罢,灰溜溜地离开。宿管阿姨望着林依安离开的身影,看着她浓密的大波浪卷发,又看了看手表,眼神有些轻蔑,像是想到了什么肮脏的事情,摇摇头,坐回到椅子上继续嗑瓜子。 林依安假装朝学校大门的方向走去,一离开宿管阿姨的视线,就抄小路从枫树林之间穿过,绕到女生宿舍的后面,拉开窗户,敏捷地翻了进去。 落地的声音十分轻,几乎没有发出响声,就连警惕性极高的宿管阿姨也没察觉到异样。林依安一边蹑手蹑脚地往楼梯间走去,一边回想自己有多少次像这样违规翻墙了。她摇摇头,记不清了,只觉得这一系列动作越来越熟练。 林依安有些无奈,自己其实特别不愿意做这样违反规定的事情,但摊上这么个不通情理的宿管,也是没有办法。以前打工的时候时间比较紧张,赶不上末班车的情况实在是太多了,好不容易走回学校,还要被宿管刁难。嘴上说着不能违反学校的规定,要为学生的安全着想,一边把未成年的女孩子锁在门外,这样做岂不是更危险吗? 林依安悄无声息地走上楼,用钥匙开了402的宿舍门,摸黑打开灯,屋内空无一人。现在正是假期时间,莫可颜和夏瑾都回家探亲了,只有林依安一个人还住在这个冷清的宿舍里。 她不想回家,更不想面对,过去的这几年里,似乎已经完全习惯了孤独 盛夏的夜晚,空气闷热,林依安走到阳台,拉开窗户,放些新鲜的空气进来,伸起双手做了几个拉伸动作,听见肩部骨头‘咯噔’一声,终于轻松了一些。 她双手扶着栏杆,望着皎洁的月亮,望着如墨般的黑夜,心情似乎更加凝重了,好久不见的压抑感又冒了出来。 到底该怎么和可颜夏瑾说自己要搬走的事情,怎么和父母解释不上大学的决定,还有怎么赔偿邵墨的车 林依安双手紧紧地搓弄着衣襟,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前方,脑子很乱。 她沉默着从阳台走进屋里,把门关上,从书桌底下拖出行李箱,开始整理行李,东西很少,没一会儿就收拾好了,连行李箱的一半都没装满。 林依安把行李箱放到门口,洗漱好,关上灯,抹黑爬上床,刚刚闭上眼就被一阵熟悉的手机铃声吵醒。她叹了口气,在黑暗中下床,电话铃声快要结束时才被接起。 电话那头瞬间传来清楚明亮的声音:“林依安,我到英国了,给你打电话报个平安。” 林依安有气无力地问了一句:“邵墨?” 邵墨听林依安的声音有些疲倦,声音降低了几个分贝,有些心虚:“没吵醒你吧?” “刚睡。”林依安说着,打了个哈欠,“没事,你说吧。” “对不起啊,今天还顺利吗?车开回来了吗?” 林依安听到这句话,瞬间清醒,眼睛睁个老大,支支吾吾半天回答不上来。 “你怎么还结巴了?” “没没事,开回来了,挺好的。” “那就好。” 林依安半 天没说话,屋内诡异的寂静,手紧紧地攥着手机,还在犹豫该不该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邵墨。 过了好久,电话那头的邵墨开口问道:“怎么不说话啊?怎么了。” “没事,有点累了。”林依安眨眨眼,心脏跳个不停,“你一会要上台吗?” “是啊,刚下飞机就有演出,一会儿去酒店放完行李就直接去剧院,现在在车上呢。” 林依安拿着手机又半天没回答,邵墨感觉到了她的异样,以为只是太累了,没有多想,温柔地说道:“快去睡觉吧,中国现在应该已经很晚了,等有空我再给你打电话” 林依安‘嗯’了一声,快速挂了电话,邵墨没说完的话就这样被扼杀在了摇篮里,他听着电话里的挂断提示音,半天没反应过来。 “怎么了?给你挂了?”坐在旁边的队友啧了一句,“真没礼貌。” “中国现在已经很晚了,她那么困挂电话很正常,也有可能是不小心碰到的。”邵墨小声念叨,心里却有一股散不掉的酸意来回徘徊。 队友翻了个白眼,无语地撇过头,不愿看邵墨那副自我安慰的样子,他到现在也无法接受这个在队员眼里神一样的队长居然在不停地疯狂讨好别人,而这个被神宠幸的女人居然无动于衷。 “她有点不太对劲,好像在隐瞒什么,我总感觉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能有什么事情,懒得搭理你呗。” “不是。”邵墨摇摇头,好像陷入了回忆,“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林依安慌忙挂断了电话,站在原地半天没缓过神来。 她真的不会撒谎,完全控制不住的结巴,还有心虚到不敢说话全都证实了自己心里有鬼,邵墨那么聪明肯定察觉得到。 林依安低下头,心里懊恼地想撞墙,自己那副爱答不理的样子肯定又伤到他了。 她特别想再给他打一个电话,把今天发生的一切全都告诉他,不想对他有任何的隐瞒。 可是呢,告诉他了又能怎样呢?让他为自己担心,让他和自己一样心事重重?别忘了,他可在世界巡演啊,每天都在路途中奔波,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又怎么有精力去分心想别的事情? 她不能,也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林依安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邵墨这样守护,自己不够优秀,不够漂亮,性格自卑孤僻,心里脆弱又敏感,常常会因为别人的一句话难过好长时间。这么卑微的自己,到底有什么值得被爱的? 从小到大,自己一直都是人群中最渺小的,怕被人发现,怕和人说话,常常连呼吸都不敢,喜欢隐藏,喜欢把存在感降到最低。可偏偏就是这样渺小的自己,还被人注意到了,被照顾,被守护,被温柔以待。 林依安常常在想,是不是老天终于看不下去了,给自己送来了一份幸运,邵墨就像是一个从天而降的骑士,仿佛披着满身的盔甲,竭尽全力地守护自己,温柔体贴,随叫随到。 而自己,又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他,怎么能总把忧郁传染给他,怎么能让他变得和自己一样难过。 那天晚上,林依安在黑暗里站了很久很久,直到双腿没了力气,直到眼皮无法睁开,才僵硬地爬回床上昏昏的睡过去。 ------------ 第五十章 获得与失去 第二天一早,秦真真派来的车子就等在了北音校外,林依安拖着行李箱,顶着两个熊猫眼一样大的黑眼圈上了车。 车子朝城东驶去,窗外的风景飞速后退,北音牌匾上金灿灿的字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到看不见 这一瞬间,林依安只感觉过去发生的一切好像都随风而去 车子朝前开,似乎在带她走向新的生活 一个小时后,车子到了秦真真所住的城东工作室,车子刚一停稳,林依安就迅速打开车门,跳了下来,从后备箱里拖出行李箱。司机解了锁,大门打开,两人一前一后地进到屋内。 一开门,屋内浓浓的工业风迎面而来。灰色的墙壁与地板呼应,六米的挑高使整个空间看起来十分空旷,大厅的正中间放着一张巨大的黑色沙发,长方形的餐桌将开放式的厨房与大厅隔断开来,深灰色的铁艺楼梯一直通向二楼,还有长长的吊灯,高脚凳子,几何形的茶几,全都不自觉地散发着寂静和冷傲的气氛。 司机四周环视了一圈,发现没人,便朝屋内喊了一句:“秦姐,人我给你接来了。” 秦真真缓缓从工作间里走来,应声道:“行,没事你就去工作吧。” 司机道了别,转身离开。 林依安转过头,瞪大眼睛瞧着面前这个人,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秦真真穿着淡粉色的珊瑚绒睡衣,戴着金框眼镜,脚上踏着拖鞋,完全一副居家乖乖女的样子,根本无法与昨天那种干练又毒舌的她联系起来,要不是见她手里拿着手机疯狂发语音的样子,还真以为自己走错了呢。 秦真真低着头视线依旧在手机上,头也没抬地朝林依安甩出一句话:“你还要盯着我看多久?” 林依安瞬间五雷轰顶,连忙转移视线,假装四处看,喃喃道:“没没看” “其实你想看的话,也可以看。”秦真真轻笑道。“我今天看起来和昨天有很大区别吗?” 林依安沉默了一阵,低下头不敢直视秦真真,小声道:“区别也不是很大,昨天是那种女强人的风格,今天就是很居家的样子,都很好看的!” “那你更喜欢我哪种样子呢?” “我啊,我都很喜欢,女强人的样子很有气场,很酷,居家的样子就很自然,很放松,感觉更容易相处。”林依安闭上眼睛仔细回想。 秦真真被她这幅认真的样子一下子逗笑了,道:“你还真是很天真啊,别人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太认真了!” 林依安有点略带委屈:“不是您问的嘛,我肯定要回答啊。” “其实有的话你不想说就不用说。”秦真真又瞬间变得严肃极了,不苟言笑的样子让林依安又紧张起来,她用力地点点头,特别认真地记住秦真真说的话。 “不过在我这儿不行。”秦真真又笑道。 “啊?”林依安呆若木鸡,似乎才反应过来秦真真是在逗她玩,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看着秦真真偷笑的样子。这一瞬间,她只想到了一句话,那就是自作孽不可活。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太不会社交,还是秦真真太过外向,只要一想到以后每天都要面对这个捉摸不透,情绪不定,还总喜欢逗人玩的上司,脑子里就有一万个小人同时哭泣 “好啦,不逗你了,行李都拿来了吗,我带你去看看你的房间。”秦真真拉过林依安的手,朝二楼走去。房间在最里面,面积不大,只有不到五平方米,屋内除了一张床,一张书桌,还有一个不算太大的衣柜以外就没有别的东西了,过道窄的要命,书桌也没有配置椅子,只能坐在床上。房间潮湿阴暗,墙上还隐隐约约能看见霉点,感觉已经好长时间没有人住过了,是所有房间中环境最差的地方。 秦真真也能感觉到这尴尬的气氛,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工作室里现在就这么一间空房间了,平时没人住,工作忙也忘了打扫了,我明天找人来清理一下。” 林依安却从头到尾完全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摇摇头,轻声道:“不用了真真姐,没关系的,住哪儿都一样,我早就习惯了,我连公园的长椅都睡过,这对我来说已经够好了。” 林依安的回答让秦真真有些出乎意料,周围的气氛似乎都变得苦涩起来。 秦真真垂下眼,盯着林依安看,她清秀的脸庞上并无半点委屈,脸上的笑容反而显得更加灿烂,那习以为常的样子让秦真真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 这时候的秦真真还不知道,面前这个女孩,会在未来的日子里让她心痛到无法呼吸。 而自己,这辈子做过最大的错误,想用尽一切来改变的错误,就是把她带回来 ------------ 第五十一章 聚餐 时光飞逝,转眼就到了各大书店最喜欢的日子。开学前夕,上街采购新学期用品的学生瞬间增多,家长们带着孩子在拥挤的人群中抢购新书,学生骑单车的身影在“叮叮”的铃铛声中愈行愈远,学校门口卖煎饼的老伯早早出摊,飘着浓浓茶香的奶茶店也人满为患。 以前的林依安,从不会对这样的场景有任何感觉,而这一次,作为旁观者的她,心里却感到一丝留恋。 透过火锅店的窗户,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学生,她似乎隐约看到了自己曾经的身影,带着满腔热血,行走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渴望着能够获得更多的知识,一点点爬向那个虚无缥缈的未来。 看着这幅熟悉到极致的场景,却反而觉得学生时代离自己愈发的远。但是对于她这个已经经历过一次的人来说好像已经无所谓了,自己非常清楚未来人生的走向,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谁规定人生就一定要千篇一律? 林依安坐在火锅桌面前望着窗外若有所思,服务员拿着菜单迎面走上前,问道:“您现在准备点菜吗?” 突然的问题把林依安的思绪打断,她忽然回过神来,望着服务员,犹豫了一会儿,道:“我还在等人,先把菜点好,稍微等一下再上可以吗?” “可以的。”服务员笑道。 林依安接过菜单,勾选了几盘牛羊肉,蔬菜丸子还有店内的招牌小吃。 “好的,您有任何需求可以随时叫我。”服务员笑着收回菜单。 十分钟后,夏瑾穿着一身蓝色牛仔背带裤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莫可颜穿着粉红色的碎花长裙,戴着草帽也随即进来,而她身后,跟着的自然是她的万年骑士周禾煦,手里拎着莫可颜的珍珠挎包,穿着一套运动服,即随性又帅气,一进门就吸引了很多女生的目光。 三人走到林依安所在的座位,夏瑾率先蹭到林依安旁边坐下,莫可颜和周禾煦坐到对面的沙发椅上。 “你们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随便点,今天我请。”林依安笑道。 夏瑾看着这一桌子吃的,惊讶地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不可思议地说:“哇塞,今天什么风这么邪门,把你吹得这么大方,认识你这么多年第一次啊。” 林依安笑而不语,周禾煦插嘴道:“那肯定的啊,散伙饭再不大方” 莫可颜木着张脸,用胳膊肘捅了周禾煦一下,他没说完的话只好咽下。 听到散伙这两个字,在场的所有人表情都不好了,气氛奇怪极了,林依安为了打破僵局,拼命地朝火锅里扔肉,说道:“快吃啊,老了就不好吃了。” 桌前的人没有一个人动筷子,全都表情凝重地看着林依安,林依安盘子举累了,缓缓地放到桌上,看着周围的目光,不知道说什么。 “你真的不打算念大学了吗?”夏瑾终于还是没忍住,提到了这次聚会的主题。 林依安点点头。 “可是你高考考得那么好,不升大学多可惜啊,你知道有多少人做梦都想去北音读大学吗?”夏瑾的语气愈发着急。 “我已经想好了,这个世界上很多人都在选择职业,可我却是被职业所选择,我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 夏瑾见林依安的态度异常坚定,有些急了,带着些哭腔道:“可是我舍不得你走啊”接到电话后就一直没能接受这个事实,好不容易抑制住的情绪还是在这一刻崩溃了。 “是啊,我也舍不得。”莫可颜眼眶发红,终于开口说话。 林依安缓缓抬眼,似乎在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笑道:“以后又不是见不到了,我们还是可以经常在一起聚餐的啊。” 饭桌上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每个人都似乎被火锅熏得眼泪汪汪,嘴巴好像粘了胶水一般无法开口。过了一会儿,林依安才用了一个谁都没听到的声音说:“我也舍不得你们你们是我最好的朋友” “哎呀,说这些干嘛,聊点开心的。”周禾煦笑道。 “就是啊,依安姐被星探挖去了那可是好事啊,以后当了大明星可别忘了我们啊。”莫可颜抹抹眼泪,笑得十分僵硬。 “什么大明星啊,我就是一给大明星弹琴的,差得远了。”林依安哭笑不得。 “那我不管,你在我心里跟大明星没区别。”莫可颜笑道。 “小嘴抹了蜜了?这么甜?”林依安的眼睛都快眯成月牙形,“还想吃什么,尽情点。” “我也要,我也要!”夏瑾拿过菜单,指着上面的牛肉说:“这些招牌肉各来十盘!今天依安姐请客我可得好好吃上一顿。” “说的好像我以前亏待你了一样?”林依安瘪着嘴,假装生气道。 “那可不是嘛!”夏瑾连忙拍大腿,“你都忘了以前一起出去吃饭你点的都是什么了吗?菜是青菜炒青菜,饮料是白水兑白水,主食甜品永远见不到,更别提肉了。” “那你今天趁我还没反悔之前赶紧多吃点。”林依安拿过夏瑾的碗,给她盛了满满一碗的肉和丸子。 “哇。”夏瑾接过碗,感慨道:“今非昔比了啊!以前那个抠门的依安姐一去不复返了!以后可得对你刮目相看!可以可以!” “你啊,别人给你点好吃的就刮目相看,你这目刮的也太容易了?”林依安憋着笑,仔细回想夏瑾以前的样子,“你还真是一点也没变。” 夏瑾塞了满满一嘴肉,腮帮子鼓个老大,特认真地点点头,道:“我都想好了,以后谁要是跟我表白我肯定不要什么玫瑰花,我要插满羊肉串的的花束,又好看又好吃。” 林依安差点“噗嗤”一声笑出来,举起饮料杯,笑道:“好,那祝你以后梦想成真,找到带着羊肉串捧花的白马王子!” 剩下的人放下碗筷,也一同举起杯子。 “祝依安姐早日完成梦想,别忘了我们!” “还要多请我们吃饭!”夏瑾特认真的补充道。 林依安甩给她一个“没问题”的眼神。 “干杯!”四人一同举杯,响亮的声音回荡在火锅店内,许多客人转头向这边望来,热闹的气氛似乎也传递给了别人。 林依安抿着嘴巴,乌黑的瞳孔紧紧盯着身边最好的朋友们,长睫毛“扑闪扑闪”地宛如一对蝴蝶闪动着翅膀,眼角已经泛起泪花。 ------------ 第五十二章 世界上最好的人 聚会结束,周禾煦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夏瑾率先进去坐在最里面,莫可颜拎起长裙刚要进去就被周禾煦往后一拉,“啪”地一声关上车门,然后和司机报了北音地址。 莫可颜转过头,一脸懵地问:“干嘛,不回去吗?” 周禾煦拉着莫可颜的手腕,笑眯眯地说:“不是说好了陪你去逛街吗?” 莫可颜瞥了他一眼,好笑地问:“怎么?还没逛累啊?” “当然了,陪女朋友逛街怎么会累?您就负责买买买,我负责刷卡拎东西。”周禾煦一脸讨好的样子望着莫可颜。 听了这番话,莫可颜心里美滋滋的,点点头,然后摆摆手,朝车里的夏瑾说:“小瑾,我的行李就麻烦你帮我带去新宿舍了,其他的等我回去再收拾。” 夏瑾按下车窗,用手比了个ok的手势,又转过头问林依安:“依安你呢?捎你一段路呗?” 林依安摇摇头:“不行啊,不顺路,我走反方向去城东。” “那再给你打一辆车吧。”周禾煦一副散财童子的样子毫不吝啬,大手一挥就要拦车。 “哎哎,不用,我坐公交车,就在前面。”林依安连忙摆摆手,“我着急回去训练,先走了。” 周禾煦点点头:“好吧。” 林依安道了别,几个人在路口分开,她戴上耳机,顺着街道走到车站等车。二十分钟后,车子到了目的地,林依安下车后绕了一条街,从后门进了城东大院,走到门口时刚想按下指纹开门大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 开门的那人戴着墨镜,墨蓝色的头发被棒球帽反扣着,屡屡发丝从帽子的缝隙中露出。林依安愣在原地,那少年也没料到门外还站着一个人,一时间不知所措,两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他扶着门,皱着眉头,用一个有些沙哑却又无比熟悉的的声音问她:“你找谁?” 铺面而来的熟悉气息让林依安有点诧异,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抬头看了看大门四周,确信自己没有走错之后低下头来,有些结巴地说道:“这是我家。” “你家?”他眉头紧锁,歪歪头,缓缓摘下墨镜,奇怪地问:“这是我家,你是谁啊?” 摘下墨镜,林依安的眼前赫然出现了一个熟悉到极致的面孔,她只感觉心底“咚”的一声巨响,无数个回忆此时全部浮现在脑海里。 林依安睁大眼睛,用那双干净的仿佛一汪清泉的眼眸望了他许久,鼻子有些酸涩,眼眶微微发红,无法抑制的喜悦展现在了眼睛里。 “安然”她温柔地叫着他的名字。 安然无语地看着她,眉头都快拧到一起去了,有些不耐烦地问:“你到底找谁?” 安然的话把林依安瞬间拉了回来,头顶的粉红泡泡一下子被拍灭,她看着他,疯狂地组织语言,可还是语无伦次,支支吾吾地半天说不上来一句完整的话。 安然昨晚拍了一宿的夜戏,现在累得实在是上下眼皮直打架,硬是强挤出一丝力量,问道:“你有什么问题啊?话都说不利索还能跟到家也是够厉害,你从哪儿弄到我地址的?” 林依安连连摆手,脸颊烧的通红:“不,不是的,我没有。” “都到门口了还没有?你们天天跟累不累啊?我都懒得说了,以后别来了。”说完,安然迅速关上大门,林依安一人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她拿出手机想给秦真真打电话,想和她解释一下刚刚发生的事情,还没等按下拨通建,大门又被人从里面打开。 秦真真从门边缓缓探出一个脑袋,终于看清门外站着的人。 “害,我当是谁呢?哪有什么私生粉”秦真真无语地摇摇头,“快进来。”说着,她把大门敞开,身子闪到一边让林依安进来。 安然正在客厅喝水,见秦真真把林依 安放了进来,拿着杯子的手一抖,水撒了一脸,差点呛个半死,身子半弯着,一边咳嗽一边责备秦真真:“你咳你怎么还咳咳,把她放进来了咳咳你疯了?!” 林依安十分心疼地看着安然,想走上前帮他拍拍后背,刚一抬脚就被秦真真拉住了。秦真真翻了个白眼,解释道:“她是新来的钢琴伴奏,不是什么私生粉。” “什么?”安然抬起头看了林依安一眼,自己也觉得好笑,只能用咳嗽缓解尴尬。 “你没事吧?”林依安挣脱开秦真真的手,急忙走上前,替他一下一下拍着后背,急得都快要哭出来了。 “没没事。”安然直起腰,后退了小半步,连连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了。 “好吧。”林依安的神情还是很担心。 “我说你啊,真是的,人家都来了快半个月了你还能把她认成私生粉”秦真真汗颜。 “我哪儿知道啊,这个月我就回来了一次。”安然有点委屈地为自己辩解。 林依安听完秦真真的话,又看了看安然的表情,急忙招手:“不不怪他的,是我没说清楚,总结巴,还站在门外,换谁都会把我当成私生粉的。” “对,都怪她。”安然用力地点点头,正为自己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甩锅而感到开心。 “你这臭小子。”秦真真三步并两步地走上前假装踢了安然一脚,“给你个杆子你就往上爬,你属猴的啊?” “嘿嘿,我属马的。”安然眨眨眼,完全没有生气的样子。 “行了,不跟你闹了,等会儿跟我去趟公司,有个项目要谈。”秦真真特严肃地说道。 “啊,又去?我才刚回来。”安然瞬间五雷轰顶,瘪着嘴道:“我都一宿没睡了,你看看这黑眼圈。”说完,安然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行了,看什么看,戴个墨镜不就行了。”秦真真瞥了他一眼。 “戴墨镜不礼貌,被拍到了又要说我耍大牌,戴不戴都要影响形象,项目肯定谈不成,要不”说到这儿,安然特地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看着秦真真:“改天吧?” “改天?你直接下辈子再去得了!”秦真真直接拉过安然的胳膊,硬生生地把他朝门口拖,“别等了,现在就跟我去。” “哎哎,我穿鞋啊,别拽了。”安然被拽的差点摔倒,秦真真的手稍微松了松,安然弯下腰麻利地穿上鞋子。 “我跟你说啊,今天这个项目说什么也必须给我拿下。”秦真真特认真地说道。 “那么重要你不早点安排,非得今天?”安然瞥了她一眼。 “你之前连着一个月都在剧组,哪有时间啊,今天最合适,你多撑一会儿吧。”秦真真瞪了他一眼。 “我都撑了这么多年了还在乎这一会儿?” “行了,走吧。”秦真真打开门,拉着安然往外走。 林依安乖巧地站在原地,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正当她也准备回房间的时候,安然忽然转过头,用异常晴朗的声音对她说:“再见。” 林依安猛地抬头,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眼里盛满了欢喜,脸上一片绯红。 “再再见!”她也轻轻地回应。 林依安一直在担心,自己刚才一连串的鲁莽行为会惹安然不开心,可谁知,他不但没有觉得烦,甚至还主动和自己说话,之前的那些尴尬,似乎已经完全被他消化掉了。 他总是这样,无论面对怎样的处境,永远会用最乐观最平和的态度来面对,好像对谁都没有戒备心 林依安眨眨眼睛,嘴巴轻轻地弯起一道弧线。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 ------------ 第五十三章 似曾相逢 两人走到车库,秦真真把车开出来,安然跟着上了副驾驶。 车内开着空调,一上车就有一股清流扑面而来,安然揉了揉太阳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但身体上的过度疲劳实在无法让他保持清醒,在如此舒适的空间里完全控制不住睡意,眼皮越来越重。 秦真真双手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道:“困了就睡一会儿吧,不用硬撑了。” “不睡。”安然摇摇头,“公司一会儿就到了,我怕睡着了醒不过来。” 秦真真叹了口气,道:“你也是够累的了,杀青后有没有考虑休个假什么的?” 安然笑得很僵硬,转头看向秦真真:“你还能给我放假啊” “放啊,为什么不放,我虽然是个工作狂,但我毕竟也是个人,更何况你休息不好拍出来的作品也不会好了。” 安然翻了个白眼,“嘁”了一声,“还是为了工作” “怎么样?考虑一下?” “还是算了吧。”安然摇摇头,闭上眼睛似乎在认真回想些什么,“你知道,我没办法给自己放假。”说完,他指了指心脏的位置,“这里过不去啊。” 秦真真垂下眼,不再回答,车内的气氛变得冷清极了。 安然耐不住寂寞,又主动发话:“姐,你跟我聊聊天呗,太安静我怕我睡着了。” “聊什么啊?” “聊什么都行,就说说刚才那个女孩吧,你怎么认识她的?”安然问道。 “你说林依安?”秦真真转了几下方向盘,眼睛朝后视镜瞥了一下。 “她叫林依安啊”安然眨眨眼,歪了下头,“我怎么感觉好像认识她似的。” “你认识她?”秦真真有点莫名其妙,难不成真是私生以前骚扰过安然?不对不对,不可能啊,她不像是能做出这样事情的人。秦真真摇摇头,让自己清醒过来,又问道:“什么时候?” 安然认真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吸了一口气,道:“我想起来了,三年前签售会的时候好像有个粉丝说她叫林依安来着,我签了to签,所以印象比较深刻。” “当时你签了那么多名还记得?都三年了,是记错了吧?”秦真真吐了口气,哪有这么巧合的事? “应该没有记错,她是最后一个上来的,因为名字比较特别,是我的姓和”安然说着说着瞬间愣住,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唉,不说了。” 秦真真抬眼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安然的表情,微微笑了笑,道:“那你可对人家好点儿啊,那么早就是你粉丝了。” 安然低下头,脸颊有些微红:“你还没说怎么遇到她的呢?是她来报名的吗?” &n bsp; “不是”秦真真摇摇头,“之前送去维修的那车是她追尾的,当时正好又赶上你参加节目,小赵迟到了,就让她顶了,本来没报多大希望的,谁知道她还弹得挺好的,节目一结束我就把她签下来了。” “啊,就那次舞台钢琴是她弹的啊,我没注意看。”安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对啊,完全没排练过,但是弹得百分之九十都对,这个人才我可不能错过。”秦真真挑挑眉,正在为她的好眼光得意。“话说你都跟人家合作过一次了还把她当成私生粉?她得多伤心啊。” 安然点点头,又问:“她的钢琴是在哪儿学的?国外吗?” 秦真真摇摇头,一字一顿地回答:“北音。” “啊,北音啊。”安然的眼力瞬间燃起光芒。“我要是没当艺人应该也会去北音读书的。”说到这,安然转头看了秦真真一眼,似乎在想当年要不是被这个女魔头给挖了,现在北音应该会再多一个学生的。 秦真真猜到安然心里在想什么,开口忽悠道:“你别想那些过去的事情了,你最好的职业就是做艺人,知不知道?你不当艺人是对全世界的损失。” 安然咧咧嘴,配合地笑了笑,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秦真真又说:“人家林依安才十八岁,你都二十四了别想着什么回去上学了,现在好好做音乐,多背剧本演戏是才是王道。” “二十四怎么了?八十岁都可以回校园上课的,和年龄有什么关系?”安然瞥了秦真真一眼,又突然想到什么:“你刚才说什么?林依安才十八岁?” 秦真真点点头。 “那这怎么”安然仔细算了算,“她现在不应该在上大一吗?” 秦真真又说:“我们合约的第一条就是必须放弃读大学。” 安然听完气得半天都说不出话。 “你又用了当初忽悠我的那一套话对付她是吗?” “这怎么能叫忽悠呢?合着我给她这么好的合约我还错了?”秦真真越听越不舒服。 “什么好合约啊?分成怎么分的?又是一九分?” “不是,准确的说是零十分。”秦真真说这句话的时候毫无表情。 “什么?!”安然漂亮的嘴角都气得变了形。 “哎呀,她不是把我车子撞坏了吗?我跟她协商签约前两年不发工资,就当做抵债,两年后会恢复一九分的,她也同意了。”秦真真打了几下方向盘,又说道:“再说了,签约这种事情都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人家都没意见你跟着操什么心,看把你气的。” 安然一阵无语,过了一会儿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你真是够缺德的” ------------ 第五十四章 天才少女 夜晚,黑色笼罩着房屋,月色朦胧,世界仿佛被按下静音键一般,除了树枝的摇摆声和蟋蟀的叫声,四周一片寂静。 一辆黑色奔驰缓缓行驶进城东大院,稳稳地停在车库内,驾驶位的车门被拉开,一双修长的腿迈了出来,安然穿着一身休闲服走下来,抬手熟练地把车门关上。 他摇摇头,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可止不住的疲倦还是无法隐藏地暴露在脸上。 上个月一直待在剧组,每天几乎都在连轴转,下了工之后还要一直待在酒店写歌,好不容易杀了青,想回家好好休息,可谁知又被秦真真这个女魔头架去公司谈项目。 现在终于回来了,进屋就要先洗个澡,然后扑到床上睡一大觉,谁敢拦着就和谁拼命。安然走到大门前,一边按指纹开门一边想。 一开门,安然迅速进了屋,手在墙边摸索几下,按下开关,光线瞬间明亮起来。屋里的家具摆设还是和走之前一模一样,工业风夹杂着居家感觉,站在这空旷到说话都有回音的客厅里,还真的分辨不出来回的到底是家还是公司。 看着这栋几乎没有半点家的温暖的房子,安然内心却毫无波澜。 都是些秦真真的小把戏,把房子装修成工作室的样子,就是为了让他在这种场景下能多工作。 屋里异常安静,除了钟表指针走动时的滴答声外,几乎听不到什么别的声音。 安然换了拖鞋,朝通向二楼房间的楼梯走去。走着走着,却听见一楼走廊那边的房间传来阵阵熟悉的音乐,。 他停下脚步,站在原地,仔细地听着屋内的声音,钢琴声如行云流水,仿佛每一个音符都带着满满的诱惑力,驱使着他朝那音乐的来源慢慢走去。 屋内的光线透过门缝照到地面上,安然轻轻推开门,只见偌大的钢琴面前坐着一个单薄的背影,而弹奏着美妙音乐的人,正是下午秦真真说是音乐天才的那个女孩。 她雪白的双臂来回摆动,曼妙的身姿十分挺拔,优美动听的琴声从指尖溢出,好像在用音乐诉说一个美丽的故事。当高潮来临,原本欢快,柔和的抒情曲调突然随着手指间力度的增加而变得激昂起来。弹奏的明明是一首抒情曲,却似乎被注入了生命。 她眉宇之间透着望不穿的空灵,双眼微闭,浓密的睫毛贴在脸上,朱红般的嘴唇轻轻抿着,好像整个人都与音乐融为一体。 安然站在门边,轻轻望着这幅美如画的景色,听着自己被赋予新生命的歌曲,就连他本人都有一种“原来我写的歌曲可以这么好听”的恍惚感。 安然失神地盯着林依安沉醉在音乐中的样子,他突然抬眼,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轻轻在敞开的门上敲了几下。 悦耳的琴声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林依安慌忙转身站起来的样子,她望着门口那个人,眼睛瞬间睁大,身子完全僵住,无数个情绪一瞬间涌上心头,想说的话也因为紧张无法开口,和呼吸一同静止。 夹杂着屋内刺眼的灯光,闷热的空气,林依安似乎回想起第一次和他相遇的画面,他们就是像现在这样站在一起,在空气完全不流通的地方,看着他的侧脸,听着他的心跳,甚至能感觉到他的鼻息呼在自己脸上。 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面前的这个女孩,其实早在三年前就已经相见了 “你弹得很好。”安然突然说话,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看着这幅有些熟悉的面容微微皱眉。 安然的话打破了屋内古怪的气氛,林依安的思绪一下子被拽了回来,她有些尴尬的半张开嘴,自己一紧张就会胡思乱想的毛病还是没改掉。 “啊,我我自己弹着玩的” “你在哪里找的乐谱?”安然有些奇怪地问。 “我那个”林依安结结巴巴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安然抿抿嘴,憋着笑走到她身边。 林依安瞪大眼睛,看着安然一个大步走到自己面前,慌张地缩起脖子,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谁知安然突然抬起手,绕到她身后,将放在琴架上的乐谱扯了过来。 “说对不起干嘛啊?”安然不明所以。 林依安愣愣地抬起头,见安然正拿着自己手写的乐谱翻看,她屏住呼吸,生怕哪个举动惹得他不开心。 “这是你写的?”安然手里拿着乐谱,眼神中有些期待。 林依安点点头,道:“是,网上没搜到谱子,我就自己扒了。”见安然没回答,又小心翼翼地问:“你别生气啊。” “我干嘛要生气?”安然手里攥着那一沓比原版还要好的手写乐谱笑道,“你怎么扒的?” “就把听到的旋律先记下来,然后再加上伴奏。”林依安说这话的时候毫无炫耀的语气,好像就是一件十分简单的事情一样。可在一旁听着的安然可不这样认为,这张手写的乐谱用了许多专业的创作手法,伴奏甚至比自己写的那份还要出色,还有第二节主旋律使用的全八度演奏,自己也想过用八度的方式来建立气氛,但因为那段旋律的速度十分快,跨度又大,想要完全不出错实在有些困难,除了编曲软件,基本上再无人能完美地弹下来,后来就被他果断放弃了。 当这段毫无差错的旋律再次传进他的耳朵里时,安然只在心里证实了一点:秦真真把一个未来的钢琴家扼杀在了萌芽之中 ------------ 第五十五章 比流言蜚语更早认识你 安然探过身子,把放在钢琴上面的收纳袋拿了过来,仔细地翻看起来,里面的琴谱被塞得满满当当,重量不轻,捧着的手有些吃力。 琴谱各种各样,什么类型的都有,有的是纯手写的,有的是打印出来的,而这些变化多端的谱子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在纸张的右上角,全都写着:安然曲 安然手里捏着这厚厚的一沓琴谱,快速往后翻了翻,夹在中间的一张专辑忽然从手指间掉了出来,“咚”地一声落地,cd随即滚落出来,小卡散落一地。 林依安盯着地面上的一片狼藉,瘪着嘴,心痛到眼皮跳个不停,而弄坏宝贝的人又正是这张专辑的原主人,即便再痛心疾首,也不舍埋怨一句,心情很是复杂。 安然蹲下身来,轻轻地把专辑捡起,将bsp;原模原样地放了回去,又捡起满地的小卡,正要放回原位时,却看见了印在上面的自己 那上面的他留着银白色的头发,刘海儿微长,一只眼睛被微微遮挡住,狭长的眼尾在烟熏妆的衬托下上扬而微挑,鹰眼一样的灰色瞳孔和没那么圆润的耳朵让人忍不住联想到精灵王子,英气的鼻子高挺着,嘴唇也红的诱人。 安然手里拿着这张小卡,和照片上的自己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甚至有一种“这到底是谁”的恍惚感。 三年前拍摄这张专辑照片的时候,为了呼应专辑的主题做了这样一个精灵造型,银白色的中长发在专辑发布之后就饱受议论。粉丝们觉得自己哥哥惊艳的不得了,仿佛就是从画中走出来的王子,而其他的网友却认为这样的造型极其缺少男子气概,被当做反面教材批评了好久,甚至还因此遭到猛烈的言语攻击。 那时候的安然好似度过了一段十分艰难的时光,“安然银发”的这个热搜在微博首页上挂了好几天,而点开评论看,却是清一色的攻击谩骂,那些难听的语言和低俗的绰号曾一度滞留在他的脑海里,甚至连做梦都是。 秦真真说那是虞扬搞的鬼,两人本身就不合,还同在一个圈子里抢资源,好不容易等到了这个能拖安然下娱乐神坛的好机会,他肯定要大肆宣传。 虞扬买了很多营销号,跑到下边评论负面信息,又给安然的这条热搜买了好几天的热度,让它一直挂在微博首页,因为挂的时间太长,从而导致很多网友不满以及厌烦,甚至有很多人粉转路,路转黑,认为安然就是个没实力的花瓶,只能靠买热搜来博取人气。 秦真真告诉安然不要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评价,人红是非多,树大还招风呢,可无论安然怎么在心里安慰自己,铺天盖地的谩骂还是无法让他冷静,好像从出道为止,这世界对他的恶意与偏见就没断过,而自己身边,似乎连一个敢相信和诉说的人都没有。 那段时间真的很难熬,就像现在的他看到这张照片时还是会想起当时的那种绝望。 后来的他剪掉了长发,摘掉了耳钉,不再浓妆艳抹,也学着不去在乎别人的评价。尽管每天依旧带着笑容面对镜头,可从心底里,那个爱笑的安然,好像已经随风逝去。 安然把专辑整理好,失神地盯了一会儿封面上的签名,刚想告诉林依安把它收好,永远也不要让他再看见那张照片,可谁知话还没说出口,专辑就被飞快地抽回,安然望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心,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只见林依安将攥着专辑的手背到身后,眼睛直直地盯着他,耳根赤红一片。 安然苦涩地咧咧嘴,咽下刚到嘴边的话,没想到这世界上还真的有人把那张已经被自己嫌弃已久的专辑当宝贝 安然叹了口气,似乎在转移话题,假装关心道:“这么晚了还不睡觉啊?” 林依安愣了一下,脸颊上薄薄的肌肤愈发的红了,小声道:“还没我还想再练一会儿琴” “别练了,明早再弹吧,我要休息了。”安然毫无表情,默然地说。 “啊,好,好。”林依安接过琴谱,把自己的东西整理起来,小步走到门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不自然。“对了,那个,我叫林依安,我不是私生粉,还有白天的事对不起!”林依安转过身,撂下这几句话拔腿就跑。 安然看着她消失的背影,无奈地笑了,轻轻地留下一句:“我知道。” ------------ 第五十六章 请别赶我走 凌晨一点,本应该一片寂静的黑夜,天空却好像破了个大洞,窗外忽然下起了瓢泼大雨,伴随着阵阵低沉的雷鸣声。 安然站在门外,抬手犹豫了许久,心里似乎经过了一番思想斗争,最终手还是落到了门上。微弱的敲门声在雷雨声中显得如此渺小,房门敲了好几次才被打开。 林依安乜斜地打开门,见到门外那张刚刚才道别不久的面孔瞬间精神起来,有些欣喜又惊讶地问:“你不是说要休息了吗?” 安然没回答,身子依靠在门框上,用那双绝美的桃花眼望了林依安许久,林依安完全承受不住这样的眼神,没几秒钟,薄薄的脸颊上又浮现出几朵红晕。 窗外的雨还在下着,“哗哗”的大雨似乎要把整座城市都吞没,屋内的电风扇还在不断吹着风,来回摆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强大的风流和窗户微开时放进来的冷风都无法吹散屋内的热气。林依安满脸涨得通红,心脏都快要跳出来。 “我有事和你说。”安然好听的声音在林依安头顶传来。 林依安抬起头,望着他那副绝美的容颜,眼里充满了期待。 “你可不可以”安然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你可不可以解约?” 窗外的响雷和她的脑袋同时发出“轰”的一声巨响,林依安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地望着安然,心瞬间沉到底,前一秒还在的笑容刹那间就消失不见,脸上只剩下无尽的惊恐与受伤。 “为为什么啊?”她低着头问,声音已经开始颤抖。“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你能不能告诉我?别赶我走。” “不是”安然摇摇头,又说:“我只是觉得你并不属于这里,秦真真办事只在乎当下,从来不考虑后果,你如果解约的话,可能会更好。” “可是我已经签约了,真真姐说如果违约的话,我需要交一大笔违约金。”林依安的目光依旧在安然脸上,似乎在仔细观察他的每一个表情,试图找出让自己解约的原因。“而且我撞坏了她的车子,要付很多的维修费,我没有别的工作可以付清这笔钱了。”林依安小心翼翼地看着安然,回答道。 “违约金和维修费我可以替你付。”安然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一点表情,好像毫无压力,但就是这样轻松的语气,似乎一把尖锐的匕首,深深刺进了林依安的心脏,宁愿付这笔毫不相关的钱也要赶我走吗 “可是可是”林依安脸涨得通红,急得快要哭出来,“解约的话我真的不知道该做什么了,别赶我走行吗?我会乖乖的,不会捣乱,我也会努力练习,绝对不会拖后腿,我想留在这儿” 她的语气中充满了恳求,似乎已经将自己卑微到尘埃里。 安然看着林依安这幅样子,眼神有些迷茫,道:“不是秦真真逼你签的吗?” “没有啊,她没有逼我签。”林依安慌忙摇头,“是我自己想签的。” 安然的眉头缓缓皱起,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她,脑子里在回想秦真真和自己说的话:“是你自己想签的?” 林依安点点头。 “秦真真没有用交维修费来要挟你?” 林依安又摇摇头。 “这样啊”安然有些尴尬地看着林依安。 “我自己会努力赚钱付清维修费的,你不用帮我付。”林依安用泪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安然,语气中充满期待和不安。 安然叹了口气:“抱歉打扰了。”说完,他关上门,回了自己的房间。 林依安站在原地,看着房门在自己面前关上,唯一知道的是安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加讨论了。 被他这样一搅,林依安已经睡意全无,因为安然一直没有给出一句明确的回答,到底是允许她留下,还是明天一早就要卷铺盖走人? 林依安躺在床上,眼睛直直地盯着天花板,听着窗外时强时弱的雨,想着安然刚刚说过的话,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整个房间似乎有着魔力一般,看见的每一个摆件都像是安然的脸庞,就这样直直地盯着她,问:“你到底什么时候搬走?” 雨水仿佛没有停止的意思,一直下,林依安的心思也没能从那几句话中离开,就连他的语调,也一遍遍地回想,一帧帧地解读。人们都说女孩儿的心思缜密,无论什么都能分析地头头是道,可安然说的那些话,却好像摩斯密码一样难破译。 第二天一大清早,林依安带着两个圆润的黑眼圈出了房间,一晚上的思考,最终只获得了一个结论,那就是:再问一次。 ------------ 第五十七章 心中的问题 清早,天还蒙蒙亮,林依安穿着睡衣从房间蹑手蹑脚地出来了,身子趴在二楼的栏杆上向下望。 出现在视线中的只有平常无奇的家具,书柜,沙发,餐桌都安安静静地放置着,大厅里连个人影都没有,正当林依安以为安然还没起床的时候,大门突然传来开锁的声音,她又连忙俯下身子,躲在栏杆后面,小心翼翼地张望。 只见秦真真手里拎着一大堆袋子,阵阵香味从里面飘出来,她换了拖鞋,走到餐桌面前,把袋子一个个打开,将里面的餐盒拿出来,全部摆到桌子上。 秦真真朝屋里喊了一声,安然睡眼松懈地从屋里缓缓走出来。林依安见安然的房门打开,连忙钻回到自己的房间,悄悄打开一道门缝,看着安然走下楼梯,又等了好久,才慢慢从房间里走出来,一边走还一边假装打哈欠,伪造出一副刚醒的样子。 秦真真穿着一身运动服,马尾辫扎得高高的,一边整理餐具一边目视林依安一点点走过来,问道:“哟,昨晚没睡好啊?这么大的黑眼圈。” 林依安听到这句话,整个人瞬间僵住,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辩解,只能用手当扇子,朝自己快速扇风,有些结巴地回答:“热的,唉这天太热了。”林依安的紧张都快溢了出来,只是秦真真在忙着盛粥,没注意到她的不对劲,头也没抬地说:“是啊,最近是挺热的,不过早上还挺凉快的,你以后可以早上跟我出去晨跑,跑个几圈整个人都精神了,一天的工作特别有效率。” “好的。”林依安笑笑,小步挪到餐桌前,坐到安然对面的位置上。安然嘴里叼着面包片,眼睛一直盯着手机,看得特别入神。林依安望着安然的脸,脑子里一直在组织词语,想问问自己能不能继续留下,还有他到底为什么希望她离开。 安然感觉有视线在盯着自己,抬眼看了看,林依安连忙低下头,视线一下子转移到餐桌上,秦真真递给林依安一碗皮蛋瘦肉粥,林依安伸出手,哆哆嗦嗦地接过。 林依安小口吃着粥,眼神再没敢落回到安然身上,整顿饭拘束到不能再拘束,想问的话也一直没说出口。安然早餐吃得很快,没几分钟就收拾碗筷准备走了,看着安然转身离开的身影,林依安心里一急,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腾”地一下子站起来,喊道:“等一下。” 话刚出口,林依安就后悔了,安然转过身奇怪地看着她,秦真真也放下筷子抬起头想看看她有什么事情,只有她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嘴巴微张,空气都好像凝结了,林依安眨眨眼,意识到现在不是问问题的好时机,便尴尬地说:“没没事,能再给我盛一碗吗?” 安然见她没事,撇撇嘴,转身离开,心想:你盛饭关我什么事 林依安接过饭碗,脸又变得绯红一片,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为了掩饰尴尬,只能埋头吃起来。吃着吃着,她又抬起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很认真地问道:“真真姐,如果我要解约的话会怎么办?” 秦真真手里拿着报纸,头也没抬的回答:“要付很多违约金。”说完,她推了推鼻梁上的金框眼镜,特别神秘地说:“很多很多,你付不起的,别报这个幻想了。” 林依安抿抿嘴,又问:“那要是有人想让我解约呢?” “谁啊,这里只有我有权利让你解约。”秦真真抬起头,镜片反着光。 “没事,就是想问问,您确定谁都不可以吗?”林依安咽了口唾沫,安然也不可以吗? 后面这半句话她在心里问道。 “没错,谁都不行。”秦真真的声音依旧洪亮,语气中充满了自豪感,让人无法不信服。 “那就好。”林依安低下头,嘴角扬起一丝小小的微笑。 那这样的话,问题就还剩下一个 她在心里想,等安然回来就找机会问。 ------------ 第五十八章 被嫉妒冲昏头脑 那天之后,林依安每天都在盼着安然回来,她常常会失神地望着大门,期待着门被打开的一瞬间;或是盯着手里的东西发呆,心思不知道飘到何处去了。 秦真真也发现了林依安的反常,以为她只是最近训练太累了,才会经常无精打采的,直到那天林依安问她:“真真姐,你知道安然什么时候回来吗?” 秦真真坐在办公桌面前,整理着手里厚到几乎能砸死一头牛的文件,低着头,心不在焉地回答道:“他回剧组了,估计要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一段时间是多久呢?”林依安趴在门边,脑袋探进屋内,小心翼翼地问,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这个我不确定,要看他们剧组的拍摄情况,但应该用不了多久,最长一个星期吧,他还得回来录音。” 林依安眯着眼睛,低下头,抿起嘴唇,用力地压下心中的喜悦。 秦真真没听见林依安回复,抬起头,却看见她那副欢喜到极致的表情。秦真真轻轻笑了笑,好笑地问:“这么想他啊?” 林依安一愣,慌忙摇头,道:“不是不是!” 秦真真抬眼,目光落到林依安绯红的脸颊上,她那隐藏不住的欢喜已经完全暴露在了脸上,却还为自己辩解道:“是想排练,他在不是简单些嘛。” “是吗?”秦真真挑了挑眉毛,似乎已经看穿她心里的小算盘。 “好吧,其实也有一点点的想他。”林依安羞涩地低着头,两只手胡乱绞着,盯着地面的眼睛却装满了喜悦,她真的恨不得一个星期快点过去。 “只是一点点吗?”秦真真歪着头,笑着抬眼看她,嘴巴已经快要憋不住笑,“我看是很多很多点吧?” 秦真真又道:“你啊,这就是典型的相思病犯了,离开他一会儿就受不了了,眼睛都恨不得长到他身上。” 林依安满脸涨得通红,连回答的力气都没有了,秦真真笑笑:“你还是太闲了,你看看我,这一天天的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哪还有精力想别的事情?赶快回去练琴,一个星期很快就过去了,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别闲着,忙起来就不会想了昂。” 林依安点点头,匆匆退出工作室,回琴房弹琴去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越发觉得秦真真说得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总在不自觉地注意听门口的动静,只要听到一点点细小的声音,都会不受控制地跑到门边,等了好久都不见门被打开,才意识到是自己听错了,然后失望地走回去。 每当这时候,她总在想,难道真被秦真真说中了,自己得了相思病?林依安摇摇头,把这个想法从脑袋中甩了出去。 不是的,自己只是没事情做,闲下来就会乱想,很正常的吧 不过好在,这样的日子也没过多久,五天后,那扇快要望眼欲穿的大门终于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林依安飞速冲到门前,快速打开门,心里想着,再不回来真的快要被逼疯了,就连安然回自己家从来都是按指纹开锁的这个事实都忘记了 “咔哒”一声,门刚刚打开一道缝,还没等完全推开,就 被门外那人狠狠地拉开,那人的力气很大,拉得林依安向前踉跄了好几下,差点顺势摔倒,站住脚后,才诧异地抬头,映入眼帘的却是另一幅熟悉的面孔。 还没等林依安反应过来,那人就冲了进来,狠狠地揽过她的肩膀,将她顺势按到墙上,林依安单薄的身体在他面前就像小鸡一样弱小,毫无反抗之力。 她的双手被他牢牢地举起,按住,动弹不得,身体刚刚被狠狠地甩在墙上,后肩撞得生疼,而那个人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没移动半点,一直盯着她的眼睛,他眼中的怒火似乎能够迸发出来! 林依安看着这幅一反常态的神情,心里惊慌不已,心脏剧烈地跳动,手指因为害怕而变得冰冷,脸颊也因为这令人窒息的距离滚烫起来。 林依安盯着他,只感觉身体里血液上涌,好像快要冲破头顶,她别过脸,避开直视的目光。那男人见林依安是这反应,更加生气了,握着她手腕的手忽然又收紧了一些,勒得她双手发麻,她转回头,嗔道:“邵墨,你干嘛?很痛诶!” 邵墨被怒火冲走的理智似乎被她的声音呼唤回来了一些,他稍微松了松手,林依安也感觉已经发麻的手掌开始渐渐回血。 林依安的目光落回到邵墨的身上,这时候她才发现,他的西装外套敞开着,里面的衬衫已经被汗水湿透,衣领竖起,连扣子都系错了。再往上看,他面容憔悴,头发凌乱,身上带着深深的疲惫感,和平日里那个温文尔雅的邵墨简直判若两人。 他的眼睛通红一片,根根血丝异常鲜明,原本盛着满满温柔的眼睛现在也只剩下可怕的愤怒和无尽的悲伤,往日的优雅在这一瞬间全部烟消云散,现在的他似乎才是撕掉伪装后最真实的他。 这样的他好似被嫉妒冲坏了头脑,他粗暴地握着林依安的手腕,仿佛在用从来也舍不得这样对待她的方式来宣告自己的占有欲。 林依安看着他眼里深深的怒火,好像一只被激怒的雄狮,留下捕杀猎物之前的眼神。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感觉到恐惧 这样霸道的邵墨真的让林依安感觉到害怕了,从内心深处而来的恐惧感深深地包裹住她,似乎有一双手正在用力地掐着她的脖子,让她完全喘不上气来。 在林依安的记忆里,邵墨一直都是一个温润如玉的绅士,他的温暖能将世间万物解冻,而今天,他却用这样冰冷的眼神看着她,责怪着她。 林依安忽然感觉心头隐隐作痛,好像丢掉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一样难受。 她望着他的眼眸,轻轻地恳求道,如同在恳求以前那个她熟悉的邵墨回来一样:“邵墨,你怎么了?你先把我放开” 他直直地盯着她,没有丝毫的退让。 她好像被邵墨强大的气场吓到了,看着他这幅如虎豹般凶狠的眼神,越发觉得陌生了,她也不再反抗,只是用她温柔似水,又带着点哭腔的声音说:“你以前从来不这样的” 邵墨听见她微微颤抖的声音,眼睛里闪过一丝光,好像想到了些什么,渐渐放开了紧握着她的手,只是望着她的眼神还依然冰冷偏执,眼神中带着深深的伤痛。 ------------ 第五十九章 飞蛾扑火 至死不渝 邵墨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林依安轻轻握紧拳头,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生怕哪个举动又刺激到他,她静默了一会儿,温柔地轻声问:“你怎么在这儿?” 邵墨没回答,他微微动了动干涩到咧开的嘴唇,用一个特别压抑的声音反问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林依安皱了皱眉,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他眼中的怒火渐渐消失,只剩下深深的悲伤,乌黑的瞳孔好像深夜一样让人望不穿,看不透 她缓缓开口,问出心中的疑问:“你说哪件事?” 邵墨原本平静下来的情绪好像因她这句话再次点燃了导火索,他深吸一口气,嘴巴紧紧抿住,瞪着她,问道:“尘哥说你辞职了,是吗?” 林依安皱着眉头,没有回答。 “你退学了是吗?”邵墨紧紧地看着她,又问。 林依安听见这句话,心里开始慌了,脸上又变得燥热燥热的,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解释,就这样直直地盯着他。 “你签约了新公司是吗?”邵墨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 林依安终于点了点头,轻轻回答道:“是。” 语气黯淡无光,脸上毫无被签约时那副开心与兴奋的模样,因为她能感觉到,此时的邵墨心情非常不好,连带着她的心情一同低沉下来,就连被签约也不再感到光荣,只剩下深深的内疚和尴尬挂在脸上。 邵墨后退半步,微微眯起眼睛,像是不敢相信一般,带着满眼的失望,轻声念叨了一句:“真的,他们都说对了” 昨天是邵墨在英国演出的最后一天,音乐会一结束,他就拒绝了和队友一起在英国游玩的邀请,只身飞奔到机场,改签了最近的航班,踏上回国的路途,连演出服都没来得及换,只是为了快点见到那个他日思夜想的女孩。 航班在中午十二点准时落地,出站口的铁栏外面已经等满了来接机的人,可无论邵墨怎么往来望去,也寻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他用力攥紧还停留在与她的聊天页面上的手机,那句“我今天中午十二点到北京”的信息孤独地挂在页面的最底部,再无回复。 邵墨拖着行李箱,从出站口缓缓走出来,看着周围成双结对的人群,有一种沉闷的失落感涌上心头,偌大的机场人来人往,可他却感觉这里仿佛空无一人,冷清得要命。 他低头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心里燃起了最后一丝希望,和平常一样,毫无底线地为她寻找借口:她可能只是在吃饭没看见信息。 邵墨微微笑了笑,似乎在期待着和她相见的画面,到机场外打了车,独自回去。回到宿舍后,却在洗完澡之后接了一个让他全身打寒战的电话。 电话那头,江逸尘用了一个和平时截然不同的声音焦急地问:“邵墨?我的天哪,终于打通你电话了。林依安从我这里辞职了,走的挺急的,电话也不接,怎么了?你们吵架了吗?” 接到这个电话后,邵墨整个人都愣住了,他站在原地,手里拿着手机,未干的发丝还在滴水,一滴滴地落在他宽厚的肩膀上。 他突然回想起刚刚到英国的时候,给她打电话时她那一反常态的样子,声音都好像藏着秘密 邵墨迅速挂了江逸尘的电话,从通讯录的最顶端找到那个熟悉的号码,按下。 可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邵墨向后踉跄了几下,瞬间慌了,心直直地沉到底,他摇摇头,拼命地让自己冷静,慌忙拖过椅子上的衣服穿上,飞快地冲下楼。跑出宿舍楼时,一下子撞在了另一个人身上,邵墨低着头,连对不起都没来得及说,抬腿就要走。 “邵墨?”那人看见他的容貌,惊奇地问:“你回来了啊?” 邵墨应声转头,只见周禾煦牵着莫可颜站在那里。 看见莫可颜,邵墨心里猛 地一颤,急忙冲上前,将周禾煦的话抛之脑后,慌张地问:“林依安呢?你知道她在哪儿吗?” 莫可颜被邵墨的动作吓了一跳,向后退了几步,周禾煦顺势把她朝自己的方向拽了拽,不满地抬手将邵墨推开,道:“林依安退学了,你不知道吗?” “退退学了?”邵墨心里一惊,转头不敢相信地看着莫可颜。 莫可颜点了点头,说:“她被星探发掘了,签了合约,现在搬去城东住了。” “你知道具体的住址吗?”邵墨眼睛睁个老大,看着莫可颜的神情忐忑又期待。 莫可颜摇摇头:“不知道,她从来没和我们说,我只知道在城东。” 邵墨见莫可颜也只是略知一二,便不再询问什么,慌忙地跑出学校,在学校门口拦了辆出租车,朝城东去了。 邵墨在车上不停地祈祷,祈求她千万不要有什么事情。 因为邵墨知道,林依安性格内向,她从不会情绪外露,总喜欢一个人抗下所有的事情,尽管再累,心中再压抑,也不会主动和别人说。 既倔强又天真,从不想麻烦别人,却又不懂得拒绝别人。 这样的她,这样无法让人放心的她 他真的怕,会做出什么让她自己都后悔的事情 她退学了 这句话一直盘旋在邵墨的脑海里 自己为是和她最熟悉,最亲近的人,却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个消息的 邵墨闭上眼睛,狠狠地叹了口气。 在他的记忆里,林依安一直都是把学习看在第一位的,他一直以为,她对知识的那种渴望,无论多大的风浪也无法夺取,可这次,居然是她自己放弃读大学? 他不懂,真的不懂,她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到底是被什么样的条件诱惑到足以让她放弃前途似锦的未来? 这一刻,邵墨突然觉得自己一点也不了解林依安,和她之间的距离好像瞬间又回到初见时那样,她的心似乎又变得令人捉摸不透。 这么多年来的相处,即便林依安从不愿提起,邵墨也慢慢发现,她有着一段非常不愿提起的过往以及一个深深爱着的人 她仿佛给自己建造了一个牢笼,将自己关进去,无论外面的人如何呼喊,她都听不见,就这样待在黑暗里,缩在一个小小的角落,身上的固执与倔强,就是她用来保护自己的最后一层外壳。 邵墨也曾试图走进她的世界,也试着用他的温暖来感化她,温暖她。可无论他怎么努力,她就是打不开那扇牢笼的大门,她将自己与外界隔离开来,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 那件牢笼里,只有她自己,和那个很早很早之前就住进她心里的人。 他们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好像毫不在乎外面的世界,因为她的全世界已经坐在她身边了,而他的手里,也提着一盏灯,那灯光似乎比外面的世界还要明亮一千倍,一万倍 邵墨的心突然变得空落落的,胸口好像破了一个大洞,感觉有风在不停地往里灌。 原来人生的出场顺序是那么的重要 重要到即使他抛弃一切尊严,丢弃一切财富,直至舍弃唯一的性命,都不敌那人的一颦一笑。 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拥她入怀抱。 因为她的心里,早就被一个人填满了,而那个人,却从来也不是他 邵墨垂下眼,心里仿佛亿万根针在扎一样痛。 尽管这样,他还是没有停止前往她身边的步伐 谁让他就是这样深深爱着林依安呢 就像林依安,也深深爱着安然一样 ------------ 第六十章 一生只爱一人 邵墨将自己从回忆的思绪里拉了出来,咬着嘴唇,轻声问道:“你为什么要退学?” “那是合约里规定的,要签约就必须要退学。”林依安盯着邵墨,一时间不知如何辩解,只能如实回答。 “所以你就签了?”邵墨听见她这个轻描淡写的回答,差点没气过去。 林依安点点头,不解地看着邵墨。 邵墨用力地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才缓缓睁开眼睛,用力压制住愤怒,反问道:“你为什么不和我商量商量?为什么不问问我的意见?” “问你的意见干嘛?”林依安愣道。 邵墨睁大眼睛,用力忍住心中的伤痛,痛苦地低吟道:“合约那种东西你有认真看吗?里面的条条框框都是怎么写的你知道吗?你怎么能想都不想就签那么快?” “你怎么知道我没想没看?”林依安有点生气。 “好啊,那我问你,分成是多少?” 林依安瘪着嘴,不回答。 “签约时间呢?” 林依安盯着邵墨,也没回答。 “一年有多少演出?一次演出多长时间?都要去哪些地方?会不会有一些什么奇怪的巡演?” 林依安微微动了动嘴唇,终于开口:“星翼是大型娱乐公司,不是你想的那种十八线小公司,别跟着操心了,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邵墨听到她这回答,情绪激动起来,吼道:“就因为是星翼我才这么生气!你平时都不看新闻吗?一年有多少艺人跟星翼解约你不知道吗?他们是出了名的只把艺人当赚钱的工具,完全不管身体情况,就这种霸王条款你也敢签?你疯了吧?!” 林依安听完,露出了一副邵墨怎么也看不懂的表情,她苦笑着,眼里闪过一丝伤痛。 是啊,她是疯了吧。 为了那个人,她可以抛弃所有尊严,毁掉所有底线,区区一个霸王条款算得了什么? 邵墨崩溃的声音在林依安头顶传来,将她从思绪中拉出来。 “你知不知道我已经和学校申请了,你可以加入到我们的乐团里,以你的钢琴水平,应该去做钢琴家,在世界级的音乐会上演出,而不是和什么娱乐公司签约,你配得上更高雅的舞台”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世界巡演,一起走向光明的未来 后半句话他怎么也没能说出口,望着她冷漠的眼神,毫不在乎的样子,邵墨的整个世界都瞬间凝固了,那是固有的认知一下子被打破,整个人从天堂坠落到地狱,还没来得及实现的计划随之一起消失 邵墨感觉被现实打了当头一棒,出现在电视剧中的情节一下子发生在了生活中。 只是晚了十几天,只是没在她身边十几天,却感觉整个人生都与她错过 人生的路仿佛走到了岔道口,他带着满心欢喜想牵着她走向美丽的未来。 而她,却选择了另一条路。 从此之后,她只会越走越远,更可怕的是,那条路,还有那个人的陪伴。 想到这儿,邵墨只感觉眼前忽然一黑,整个世界都忽然旋转起来,扭曲,变得混沌一团。那条曾经无数次向往过的道路,忽然变得一片昏暗,一点走下去的动力都没有了。 林依安撇撇嘴,有些莫名其妙:“我又没说要加入乐团。” 是啊,是啊,她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只是为了找到那个住在她心里的人,一旦找到了,所有的一切都瞬间变得无所谓了,因为那个被她称为全世界的人,已经在身边了。 那么,她还需要什么呢?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邵墨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低垂着的头开始微微颤抖,从来也不曾想到过,美好到令人憧憬的生活会在这一次巡演过后全部遗失。 一切,全都变回到之前从不曾想过的坏与恶。 所有已经获得的荣誉都似乎不再重要,因为 邵墨的思绪已经变得混沌一团。 宝藏已经被别人给挖走了 那我还要这些工具和藏宝图有什么用? 看着林依安不解的样子,邵墨忽然感觉心一下子沉到底,丝丝的冷风从破裂开的胸口灌进去,他用力地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才缓缓睁开眼睛,低吟道:“为什么你的事情我到现在还要从别人口中知道?” 林依安皱着眉头,感觉心情也跟着低落起来,她望着邵墨,根本不知道说什么。 邵墨低沉的声音在林依安耳边炸开,她看着他,似乎能感觉到他好像是用力压制住了极大的痛苦一般,他又开口问道:“为什么所有人都知道你发生了什么,只有我像一个傻子一样还眼巴巴地盼着等着你” “不是,我是怕影响你演出”林依安越说越没底气,最后的几个字几乎没有发出声音,但邵墨从她的嘴型也猜出来了。 “你以为你不和我联系就不影响我演出了吗?”邵墨痛苦地反问道。 “林依安!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只把我当朋友吗?你真的一点都感觉不到我的心吗?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吗?你到底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傻?”邵墨的情绪又激动起来,低吼着问。 “你到底有没有在乎过我?”他的眉头紧皱着,整颗心好像都被千年陈醋浸泡过,声音微微颤抖,感觉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他已经用尽全部力量去讨好她,几乎毫无底线地跟在她身后,甚至还可怜巴巴地央求她,陪着她。 可今天,他才发现,他自以为的真心对她来说原来只是像空气一样不值一提。 而他的陪伴,也是可有可无。 当遇到问题,她的反应不是第一时间告诉自己,而是快速地搬走,带着所有行李 就算她不肯和自己商量,至少打个电话通知一下也行啊 可是她连电话号码都换了,逃离他身边,就像逃离一个可怕的野兽,那么快,没有一丝丝地犹豫。 邵墨垂下眼,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他猛地抬起双手,用力地按住林依安的肩膀,把她紧紧遏制住,仿佛在阻止她从自己身边逃掉。 他眼中强烈的占有欲,和野兽没什么两样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幅样子的邵墨,林依安的心忽然像是被人揪起来了一样难受,望着他的目光也跟着沉痛起来。 她知道啊,她全都知道 他为她做的所有事情她都看在眼里了 她也是有血有肉,会呼吸会心跳的人,怎么可能感觉不到 她只是,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因为她一直的都是一个自卑到骨子里的人,一直活在深不见底的悲伤里,周围的黑暗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将她吞噬。 每天在淤泥里摸爬滚打,就好像被海浪搁浅的鱼儿,拼命翻腾着,挣扎着,连呼吸一口都困难,又怎么敢接受这样奢侈的爱呢? 这样美好的爱,是只有天上才有的啊 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 他那么美好,身边有那么多喜欢他的女孩子,而每一个,都比自己要好上一千倍,一万倍。 这样优秀的人,仅仅只是想一下,就会有一种玷污了他的感觉。 林依安苦笑一下,自己骨子里自带的卑微,可能一生都无法改变 有谁愿意天生活在淤泥中呢?我也想变得乐观又开朗,可我经历过的事情总将我再次拖向黑暗 所以,后来的她,开始变得沉默寡言,孤单自闭,不再奢望爱,接受爱。不爱麻烦别人,总想把所有事情都做好,一个人死撑。生怕做错事和说错话,总是考虑事情的后果,永远在道歉,别人稍微对自己好一点,就会感动的不能自已。 脆弱又坚强,卑微又独立。 一生只敢爱一人,一生只配爱一人 “不是的,不是的”林依安红了眼眶,拼命地摇头,看着这样的邵墨,她痛得心都快要碎了。“我在乎你,太在乎了。你为我做的那些事情,我都知道,你的心,我也明白” “我只是只是”林依安说着,慢慢蹲下身来,闭上眼睛,双手捂住头部,声音越来越轻,好像又回想起什么事情,整个人都仿佛坠入噩梦的深渊。 邵墨皱着眉头看着她,低着的头瞬间跟着一起痛了起来。 “没有办法做到。”林依安瞬间就哭了,豆大的泪珠一滴滴滴落在地板上,留下“吧嗒吧嗒”的声音。 “我心里一直都藏着一个很可怕的阴暗面,那个地方黑的要命,空无一人。我已经在那里待了好多好多年,每次当我想要出来时,就会有一双无形的手把我再次拖进去。这样的生活每天都在摧残我,逼疯我。” “后来,我学着不再向外逃,就留在那片黑暗里,它给我什么我就接着什么,不再奢望,不再乞求,灵魂和身躯已经被压迫到没有任何的感觉了,只剩下麻木还有无尽的疲惫。这样的我,带着满身淤泥的我,怎么配得上你?我心里的黑暗,连我自己都害怕。” 林依安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条条泪痕印在脸颊上,邵墨低头看着她,屋内静悄悄地,只剩下林依安轻声抽泣的声音,微风在窗外拂过的声音,还有他心脏碎裂的声音。 邵墨在不知不觉中屏住呼吸,他想开口,却又被另一个声音盖住。 “但是,每当我看到你,都好像看到了外面充满阳光的世界,它朝我呼喊着,想要把我带出去,我也在一天天地慢慢变好,连痛的感觉也能体会到了。我在努力走出黑暗,尽管这条路再艰难再遥远,只要你站在那条路的尽头,我就会努力前进” 林依安慢慢抬起头,心情十分复杂地看着邵墨,轻声道:“我在努力走出来,只是请你再多给我一点时间” 邵墨愣愣地看着林依安,时间都好像在这一瞬间静止了。 一切都变得静悄悄的。 看着这样的林依安,他心里明明有那么多话想说,嘴巴却仿佛有千斤重,怎么都张不开 邵墨抿着嘴唇,心情忽然好了一些,也不知是不是怕她看见自己的情绪,居然鬼使神差地转身默默离开。 门外,邵墨无法控制的情绪终于突破喉咙的阻碍,细碎的哭声渐渐传了出来。 他的眼里闪着泪光,视线渐渐模糊,泪水不断地涌出,可却不知道那是因为悲伤还是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