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望海潮 第一章 一根银色绳子 大乾王朝平南中路建州府碧浦县有个村子,叫做临海村。村子东南两面距离南海各有二里远,周围是连片的沙滩,间或散落着几座礁石。北面三十里外是连绵几百里的碧夷山脉,西面是一条从碧夷山脉横向分出来的山岭,村民们叫它梧桐岭。梧桐岭伸入南海中几里后嘎然而至,形成一片高达百丈的断崖,人称百丈崖。 村子就建在梧桐岭山脚下,大约有三百户人家。中间一条丈八宽的小街,把村子分成东西两部分,村东住的大多数是渔民,村西住的大多数是猎户。大概是因为出了小街往北十五里连着官道的缘故,小街的名字就叫做“官街”,官街两旁是药铺、铁匠铺、肉铺、鱼行、米店、菜摊子……各式营生应有尽有。与官街交叉的有二十条巷子,村东村西各有各的叫法,东边的巷子多叫做“鳌头巷”、“鱼肚巷”、“龙吟巷”……西边的巷子多叫做“马尾巷”、“羊肠巷”、“鹿鸣巷”……一听就很有特色。 鹿鸣巷在官街中段,巷子最西边那座有三间正房和一间东厢房的朝南小院,就是陈孚的家。 陈孚没有兄弟姐妹,三岁时娘亲得病去世了,父亲陈玄既当爹又当娘,一边打猎一边拉扯着他。好在碧夷山上猎物很多,陈玄虽然偶有小伤,但总算经常有收获。父子俩不仅衣食无忧,还存下些钱,在七岁那年的正月供他上了学塾。 陈玄闲暇时,还教陈孚练一套名为冲霄拳的拳术。这在临海村也习以为常,村里大多数是渔夫和猎人,不管是跟海里的风浪较劲,还是跟山里的野兽搏斗,都要有一副好身板,所以村里的孩子们从小就开始修道或者练武。 就这样陈孚一边读书,一边练拳。不出意外的话,陈孚读完学塾就会跟着陈玄上山打猎,将来子承父业。或者读完学塾读国学,读完国学读太学,然后走上仕途。 无奈天有不测风云,陈孚十岁那年夏天,陈玄被两个打猎的同伴抬回了家,已经奄奄一息。村里的郎中齐著力来看过后,摇了摇头,只帮着擦洗身上的血迹,没有开药方。 陈孚后来才知道,原来陈玄在碧夷山里打猎时,遭遇了一只妖兽。那时陈玄和同伴们都已分散开来,孤身一人,抵挡不过,虽然重伤了那畜生,自己也被打落悬崖。同伴们在约定会合的地方没有等到他,就四处寻找,最后在崖底发现了他。大伙儿让两个人把他抬回村,其余的人循着妖兽的血迹,当天就找到那畜生,合力把它宰了。 临终前,陈玄拉着前来探望他的一位老者的手,哀怜地看着陈孚,断断续续地说:“孩子太小……孤单一人……还望您老……多照看!”边说边看向那位老者,眼神里满是祈求。 老者是位渔夫,名叫宋渔歌,陈孚平时都称他宋爷爷。他是村里最年长的人,没有人晓得到底多少岁了,村民们都很尊敬他。 宋渔歌握着陈玄的手,沉吟了一下说:“我会传他一些安身立命的本事,你放心吧。” 陈孚在陈玄勉力凝聚起来的目光下,恭恭敬敬地向宋渔歌磕了仨头,直起身来,看到陈玄闭上眼睛,手一松,头一歪,就此长眠不醒。 把父亲埋葬在娘亲的坟旁后,陈孚也从学塾退学了,虽说家里还有些钱,终究不能坐吃山空,他得找个营生。 陈孚不知道自己该干啥,想来想去,觉得还是跟宋爷爷出海捕鱼比较妥当。宋渔歌却说他年纪还小,经不住海上颠簸,过几年再跟去讨海,让陈孚暂时先上山采药,卖给齐著力。 之后,宋渔歌就带着他在梧桐岭和碧夷山上转了半个月,认识了一些药材。下山后,宋渔歌跟齐著力要了一套《碧夷本草志》给陈孚,让他以后自己对照辨别药材。 又过半个月,宋渔歌说要出海,临行前一天,他带着陈孚来到百丈崖顶。 百丈崖就像一块被劈走一半的大石头,崖壁是一整面笔直的石壁,崖顶也是光秃秃的一片石坪,边上长满梧桐树。两人站在石坪上,宋渔歌对他说:“孩子,你家就剩你这根独苗了,宋爷爷希望你健康长寿,给老陈家传宗接代。在这世上,要想强身健体,延年益寿,最好的办法就是修道。能不能成为一个修道者,取决于你有没有气感。” “气感是对天地间存在的元气的感知。有了气感,才能知道周围元气的多少、强弱,掌握元气流动的规律,并能与之沟通,引导它,驾驭它,也能将它吸纳。” “元气是一种生命能量,修道者吸纳大量元气加以炼化,能够让自己变强、脱胎换骨甚至长生不老。” “长期修炼导引功才会有气感,一般要五年左右,快的也要两、三年。只有那么几个天赋强者,天生就有气感。但是,绝大多数人则终生无望。” “有了气感,就表示你已经进入修道的第一层境界:明元境。” 说完上面这些话,宋渔歌便传授陈孚一套导引功的口诀,也没说这功法的名称是什么。等陈孚记住口诀后,就当场示范给他看。这是一套有动有静的功法,宋渔歌先摆出一个立桩架势,然后一会儿调息吐纳,一会儿舒展拳脚。陈孚跟着演练一遍之后,宋渔歌指点了一番,还让他把不明白的地方提出来,并详细地解释给陈孚听。如此反复几遍,直到宋渔歌感到满意为止。 随后,宋渔歌又嘱咐说:“这套功法要在日头刚从海面露出时开始修炼,效果最好。也就是大约从卯正时分开始,夏天早一点儿,冬天晚一点儿,每天只需修炼半个时辰就够了。” 接着,宋渔歌不知从哪里取出一根银色绳子,递给陈孚,说:“以后你每天早些到这里,在日出之前这段时间,上下攀爬这面崖壁,这样既可以增强体魄,又能提高灵敏性。不过,爬崖会有坠崖的危险,我明天就要出海,也不能照看你,你爬崖时把这绳子一头捆在树上,一头捆在腰上,可以保你安全。” 陈孚手里托着那根仅有一尺长筷子粗的绳子,眼巴巴地望着宋渔歌,喃喃地说:“这么短!这么细……” 宋渔歌伸手在他头顶一拍,陈孚只觉得“嗡”的一声,脑袋里有什么东西从一端飞进那条短绳,随即又从另一端飞回来。 宋渔歌笑了笑,说道:“这是一件灵兵,用南海鲛人的丝炼化的,你就叫它‘鲛丝绳’吧。现在你已经和这绳子有了联系,只要在心里默念‘长’、‘短’、‘粗’、‘细’,它就会顺着你的心意变化。”宋渔歌顿了一下,接着严肃地说:“它还有一个作用,只要你朝谁默念‘捆’,它就会自己飞出去把那人捆起来。切记!不到万分危急的关头千万别乱用。” 陈孚应了一声,心里飞快地默念着:“长、长、长……粗、粗、粗……”那绳子顿时变成了一丈来长,有碗口那么粗。他吓了一跳,连忙慢慢地默念:“细……细……”当鲛丝绳缩小到拇指粗细时,他把绳子一头系在石坪边上的一棵梧桐树,另一头系在自己的腰上,一边在心里默念“长……长……”一边走到崖畔,转身背对大海,伏下身来,双手紧扣凸出的地方,双脚触碰着石壁小心地向下爬去,只见那绳子跟随着陈孚的脚步,越来越长,却总能恰到好处地有些松弛。 有这鲛丝绳系着,陈孚越爬越感觉没啥危险,心情就越来越放松,速度也越来越快。过了两刻钟,陈孚到达崖底,他气喘吁吁,在沙滩上走了好几圈,才平复下来,转身往崖顶爬上去。又过了两刻钟,他回到石坪上。 收起鲛丝绳,陈孚把它系在左手腕上,从此就与它形影不离。 第二天,宋渔歌就出海了。此后,陈孚每天都会按照他的吩咐练功,也练习陈玄教的拳术。晴天时去百丈崖,下雨天在家里,采药时就在山里修炼,一天也没有拉下。 ------------ 第一卷 望海潮 第二章 有了气感 大乾历一百五十八年七月十四,鸡鸣三遍,天还未亮,陈孚像往常一样准时起床,穿好衣衫,来到东厢房洗漱完毕,在院子里伸了几个懒腰,打开院门,走向梧桐岭。到了岭上,朝左一拐,过不多久就走到百丈崖顶。 这时天刚蒙蒙亮,石坪上稀稀拉拉地耷拉着几片梧桐的落叶,四周静悄悄的,只有海浪一阵阵哗哗的响声。 陈孚活动了几下身体,解下左手腕上的鲛丝绳,心里默念几声。他把变化后的绳子两头分别系在树上和腰上,飞快地向下爬去。 过了一刻钟,陈孚就到达崖底。他优哉游哉地踱了片刻,放松一下筋骨,就转身爬上去。又过了一刻钟,他就回到石坪上。 都说功夫不负苦心人,陈孚一年前刚开始爬崖时,上下一趟就要用半个时辰,现在只用了两刻钟,简直是进步神速。 “还要更快,最好是噌的一下子就飞到底,噌的一下子就飞上来。”陈孚乐呵呵地憧憬着。 这时候,东边天海相接的地方已经泛起一片红霞,红霞越来越大,越来越亮。陈孚知道日头就要跳出来了,他收起鲛丝绳,迎着朝霞,摆好立桩架势。 转瞬间,日头探出了海面,陈孚开始运转导引功。 他一会儿调息吐纳,一会儿舒展拳脚,就像此刻南海上空的清风,悠然恬适。突然之间,他恍惚“听见”风中响起一些神秘的声音,似乎来自久远的过去,又似乎来自杳渺的未来,好像隔着重重的空间,又好像就在他耳畔轻语。他也恍惚“看到”四周有一股玄妙的气流,如那春天的柳丝,温柔地围绕着他盘旋,然后就像涓涓细流归于江海,全数进入自己的身体。 “这就是元气吧,我终于有了气感。”陈孚想道。他陶醉了,沉浸在这种奇妙的感受之中,尽情地吸纳四面八方流过来的一股又一股元气。 过了半个时辰,陈孚感到丹田里蓄满了元气,浑身力量十足,精神百倍。他缓缓地收功,负手而立,一双纯净的大眼睛望着连绵起伏的海潮。他那稚嫩微黑的方脸映着淡金色的朝晖,清瘦身躯上略显宽大的灰色衣衫被晨风吹得鼓起来,整个人竟有几分飘然出尘的气象。 此刻,陈孚比任何时候都想念宋渔歌:“也不知宋爷爷啥时候才能回来?我好跟他学明元境的功法。他离开时没有教我明元境的功法,估计是没想到,我只修炼一年就有了气感。当初他说过,一般要五年左右,快的也要两、三年。要是知道我这么快,他肯定会很开心。宋爷爷已经离开一年了,不会出什么事吧?”他盼望宋渔歌赶紧回来,心里有些担忧。 站了一小会儿,陈孚练起了陈玄教的冲霄拳。他出拳比平日更加有力,每一拳都带起了拳风。 他轻松地把这套拳术打了好几遍,这才转身下岭。 回到家里,陈孚找出陈玄留给他的冲霄拳的拳谱。他记得上面每一个招式都有行气图,如今已经能吸纳元气,日后就可以按照行气图,让元气跟随拳势运行,以气促劲,发出更大的力量。 看了一会儿,他发现行气图上面的经脉不是很多,心想这应该不是人体的全部经脉,既然要让元气在经脉里运行,就要先对人体经脉有个全面的了解,否则元气可能会走岔了。 陈孚收起拳谱,煮了小半锅泡饭,放上几片风干的野猪肉,盛了一海碗坐到灶台前,一边吃饭一边盘算着今天要办的事: “明天是七月十五,要去父亲和娘亲坟前烧纸钱。今天要买好香烛纸钱,还要买点桂圆干,父亲生前喜欢吃。” “买完祭品,就去找齐先生问下哪些药材不需要,哪些药材欠缺,明天上坟后直接去采药。还要问齐先生借一本有关经脉的书,最好是有插图的,跟《碧夷本草志》一样好懂好学。嗯,我就跟他说用采来的药材跟他换一个月的看书时间。” “下午把宋爷爷的院子打扫一下,有日子没去了。然后去学塾等梁登乐散学后,跟他问问知不知道明元境的功法。梁登乐的大哥在福关修道院学艺,家里也许有这种书籍。” 十一岁的少年独自安排好了一天的要事,吃完饭,漱过口,取了钱,陈孚朝官街走去。 一出巷口,他就看到对街龙吟巷口铁匠铺前的豆芽摊,一只大黑狗正翘起一条后腿,在一个豆芽桶边撒尿。 都说眼不见为净,这要是被哪个买豆芽的看见了,心里不膈应才怪!陈孚连忙手指大黑狗,提醒摊后的妇人:“打铁婶,有狗……” 那妇人正打着盹,闻声猛地一激灵,站起身来一脚踹去,嘴里骂着:“挨千刀的,净在自家地头撒野……”一连空踹了几脚,吓得那大黑狗转头就跑,边跑边哀哀地叫了几声。 “小孚,上街买东西啊,等下带点豆芽回去。”打铁婶转身对陈孚喊道。 “不了,家里有菜。” “那好吧,有空来家玩,小乐早上还念叨你。” 打铁婶是梁登乐的娘亲,因为梁登乐的父亲是铁匠,所以大家都这么称呼她。每天上午,她都会在铁匠铺前支个小摊子,卖自家泡出来的豆芽。 “好嘞。”陈孚应了一声,走向街上的香烛铺子,很快买好了东西,又赶往街南的齐家药铺。 齐家药铺在村西边,临街三间铺面全部打通,西南两面高高的柜台后立着一排排的药橱,北面靠墙摆着一张桌子,是齐著力坐诊的地方,西面靠北开了个后门。出了后门,隔着窄巷有一座三进朝南的宅子,就是齐著力的家。这宅子大门开在马尾巷,有个侧门正对药铺后门,出入药铺很方便。 药铺里那个小伙计大春打量了陈孚一眼,仿佛知道他要干什么,也没问话,直接朝后门一努嘴,瓮声瓮气地说:“齐先生在家里。”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人从后门走了进来,正是齐著力。他看上去四十出头,身穿一件灰色长衫,中等身材,尖尖的下巴上留着一撮山羊胡子,眼睛不大,但很有神。 “陈孚来了,又要上山了?”齐著力声音柔和地问。 “嗯,齐先生,我来问问您需要什么药材。”陈孚答道。 “我想一下……你先坐下。”齐著力顿了顿,踱到桌子边坐下来,右手扳着手指头:“清热的半枝莲、白药子、溪黄草、苦玄参……活血的甜瓜子、马钱子、冬凌草……还有理气的灵香草、婆罗子……反正你看到什么都可以采回来,药材啥时候都需要,用不完的话,我可以让大春卖到城里去。” “好的,齐先生。我还想问下,您有没有关于经脉方面的书?”陈孚一边坐到齐著力对面,一边问道。 齐著力有点好奇:“经脉方面的?你对针灸有兴趣?我这里有一套,名为《临海针灸三部经》,共三卷,第一卷是经脉穴道概述,第二卷是用针方法,第三卷是病理和临床病例。” “那太好了,能不能借给我看看?我就看一个月,我给您药材换这个月的时间,您看需要多少药材?”陈孚郑重地说了自己的意思。 “你可以先看看第一卷,看完之后,如果还有兴趣,再来借第二、第三卷。”齐著力笑了起来,接着说:“至于借这卷书要多少药材嘛,这次采回来的药材就算半价,你觉得如何?”齐著力知道少年的心思是不想不劳而获,也没有跟他客气。 陈孚开心地应了下来,怀里紧紧地抱着借到的书,恭恭敬敬地向齐著力鞠了一躬,又跟小伙计打了声招呼,颠儿颠儿地离开了药铺。 “我借这本书,是想了解人体的全部经脉,以免练拳时元气走岔了。”他边走边想。 “刚才齐先生以为我对针灸有兴趣,这倒提醒了我。要是学会了针灸,也有一艺傍身,不说能悬壶济世,就是有个小病也可以自己治疗。”他暗下决心,一定要坚持把针灸学会。 ------------ 第一卷 望海潮 第三章 一切都好 一回到家,陈孚迫不及待地翻开《临海针灸三部经》看了起来。 这卷经脉穴道概述写道,人体两侧对称各有十二条正经,分布着六百一十八个穴道。另外还有八条奇经,其中任脉有二十四个穴道,督脉有二十八个,余下六条奇经的穴道和正经共用。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五十个奇穴不在经脉之中,这样人体总共有七百二十个穴道。 书里有清晰的插图,描绘出经脉的路线,标示了穴道的位置,这有助于陈孚的理解。他如饥似渴地阅读着,记忆着,一会儿闭目沉思,一会儿恍然微笑。 不觉日已偏西,陈孚才收起书,又向街南走去。 走过齐家药铺,又过了两条巷子,陈孚拐进了村东的鳌头巷。宋渔歌就住在鳌头巷最东边,一座两进朝南的老宅子,前面是祠堂,也就是学塾。学塾就在村子最南头,前面无遮无拦的。 宋渔歌临行前把钥匙给了陈孚,一打开大门,他就四处寻找,嘴里喊道:“瞳瞳……瞳瞳……你在吗?” 瞳瞳看上去像一只公鸡,因为双眼各有两个瞳孔,所以叫它瞳瞳。宋渔歌也是孤身一人,唯有它相伴,不过出远门时总是留它看家,并没有带在身边。 起初陈孚过来打扫时,总会带些大米、烙饼、肉干来喂它,可是瞳瞳一点儿都没吃。几次之后,陈孚心想可能它喜欢自己找食,也就作罢。 虽然没吃陈孚的东西,但不代表瞳瞳不待见他。每次陈孚跟它说话时,瞳瞳总是静静地看着他,好像很专心地听着。 陈孚喜欢跟瞳瞳说话,可能是觉得反正瞳瞳也听不懂,听得懂的话,也不会告诉别人,所以陈孚什么话都对瞳瞳说。 譬如最喜欢吃什么和最不喜欢吃什么,最想干什么和最不想干什么,最佩服谁和最讨厌谁……又譬如小时候哪天被大黑狗追得摔了个嘴啃泥,哪天尿床屁股挨揍了,哪天跟哪个小丫头片子过家家……连那些没法跟梁登乐说的话,陈孚也对瞳瞳说。 找遍每个角落,都没看到瞳瞳,陈孚开始忙碌起来。 当他打扫完庭院,坐在台阶上歇息时,瞳瞳神不知鬼不觉地冒了出来,绕着陈孚转了几圈,然后歪着头瞪着陈孚。 它眼睛里两个瞳孔向中间移动,一前一后重叠起来,旋转着,像一口深不可测的圆井。 顺着它的目光,陈孚摸了摸自己的肚皮,看着它轻轻地说:“嗯,我已经有气感了!你也替我高兴吧?” 瞳瞳好像听懂了,点点头,然后扑棱着翅膀,倏地蹿到屋脊上,收起右脚,望着无边无际的南海。 陈孚起身笑着冲它挥挥手,说道:“我明天去采药了,过几天再来看你。” 在学塾大门口,陈孚等到梁登乐散学出来,两人并肩从村东的沙滩向北走。梁登乐今年十二岁,比陈孚大一岁,个子也比较高,圆圆的脸上眯着一双小眼睛。两人是同一年入的学塾,既是同窗,又是好友。 “小孚,还是你自由啊!上山下海都可以。不像我,天天关在学塾里,真没劲!”梁登乐大倒苦水。 “别这么想,阿乐,我想继续上学塾却没得办法。”陈孚安慰他。 “唉,这日子没法混了,动不动就挨夫子的板子,每天都有抄不完的书……”梁登乐继续诉苦。 “阿乐,你哥回家有没有留下练功的书籍?”陈孚转了话题。 “没有啊,他每次总是空手回家,也不从城里带些稀罕的东西给我!”梁登乐抱怨着。 “那你知不知道明元境怎么修炼啊?”陈孚问道。 “明元境?我练了两年多还没有气感,我怎么知道!嗯……你有了?”梁登乐倒着走在陈孚前面,瞪大眼睛看着他。 “嗯,有了。”陈孚应道。 “什么时候的事?有气感是什么感觉?”梁登乐连连发问。 两个同窗好友几乎无话不谈,陈孚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梁登乐。 “我马上给我哥写信,就说我快有气感了,让他先把功法寄回来,我再拿给你修炼。放心,我不会说是给你的。”梁登乐拍着胸脯说。 “谢谢你阿乐!” “客气什么,再给我说说你上山采药的故事……” 告别梁登乐,陈孚回家烙了些饼,吃了一个,把剩下几个饼和肉干、祭品收拾好,连同药锄、镰刀放进药篓里。 做完这些,他又取出拳谱和《临海针灸三部经》,放在床头小书桌上翻了起来,仔细比对两本书的经脉路线。 第二天,陈孚背上药篓,来到百丈崖。 上下爬了一趟崖壁,日头就出来了,陈孚开始修炼导引功。 他调息吐纳,吸进周围的元气。昨天丹田里已经满了,现在元气开始挤压内壁,丹田慢慢地酸胀起来。他继续吸纳,酸胀逐渐变成了刺痛。他知道这是耐受力到达一定的限度了,连忙收功。 接着,陈孚练起了冲霄拳。 他根据拳谱所写的方法运气,按照行气图的路线,挥拳时,元气循着手三阴路线到达拳头,出腿时,元气循着足三阳路线到达脚掌。 刚开始练习时,元气只是细细的一缕注入经脉中,缓缓地向前流淌,跟不上挥拳、出腿的速度。 渐渐地,元气注入经脉越来越多,流动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后来,元气注满了整条经脉,速度已经能跟挥拳、出腿协调一致。这时他感觉拳脚的力量比平时大了不止一倍。 陈孚尝试着加快动作,元气流注也随着加快,但是经脉有些酸胀的感觉。 他更快地挥动拳脚,元气流得更快了,而经脉也从酸胀变成刺痛。 他猛地一拳击出,只觉得元气疾速从拳头透体而出,“嘭”地一声破开空气。这下子,那只手上的几条经脉里元气一空,痛得好像被撕裂一样。 陈孚急忙恢复原先的节奏,这才渐渐地好转。 他发现,这套拳术能淬炼经脉,还可以催动元气击出体外。 “但是我的耐受力不够,需要多加淬炼。”他打定主意,以后每天都要多练习一会儿,让自己不断变强。 一个时辰后,陈孚沿着梧桐岭上一条山路,走了三十几里,来到碧夷山脚一处朝南的坡地,双亲的坟墓就在这里。 不知为何,临海村的村民去世后,都不会就近葬在梧桐岭,这是老辈传下来的规矩。更有人私下传言说,梧桐岭是真火地,阳气极为旺盛,一旦葬在那里,鬼魂会被烧得一干二净。这么一来,方圆几十里的村镇也都没有人敢埋在梧桐岭。 陈孚轻轻地把药篓放在坟前,取出镰刀,割掉四周长长的灌木枝条和杂草,又把坟上长出来的小树苗拔光。然后用衣袖仔细地擦干净墓碑和坟台,掏出桂圆干、肉干、烙饼,分别在双亲的坟台上一字排开,点燃香烛插好,跪下来磕了三个头。 “父亲,娘亲,我现在可以自己采药换钱,日子过得很好,你们要是没纸钱用了,就托梦给我,不用担心我没有钱。” “我采药不像父亲打猎那样危险,不用跟野兽搏斗。而且我有鲛丝绳,野兽要是想欺负我,就用鲛丝绳把它捆翻。我还可以用鲛丝绳来攀爬峭壁绝岭,很安全的。” “宋爷爷教会我练功,我很用心的,每天都练。已经练了一年,昨天有气感了,我很棒吧。还有,父亲教的拳术我也没拉下。我现在身体练得非常强壮,爬百丈崖比猴子还快。” “村里爷爷奶奶叔叔婶婶们对我很好,都很照顾我。还有好友梁登乐可以陪我聊天,我不会孤单的。” “我虽然不去学塾了,但也坚持自己在家里读书。宣夫子让我想看什么书尽管找他借,还推荐一些书给我读。夫子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长大以后要周游天下,遍览山河。到时候我把沿途看到的美景讲给你们听……” 陈孚喃喃地说着。 “总之,一切都好,你们放心吧!”他取出纸钱一边焚烧,一边还不停说着宽慰的话。 直起身子,陈孚整理了一下衣着,精神抖擞地向着碧夷山脉深处进发。 ------------ 第一卷 望海潮 第四章 一颗青石子 碧夷山脉东西全长六百里,东向偏北西向偏南。其间峰峦交错,连绵起伏,但是都不太高,主峰也只有七百丈。 这在奥星大陆上只是一条不起眼的山脉,奥星大陆广袤无垠,大陆上的崇山峻岭动辄几千里长,几千丈高。 进了山,采了几株普通的草药,陈孚翻过一个山坳,来到一个斜坡。斜坡上长着茂密的树林,坡底有条溪流,向他的左侧方向流去。溪流的水面很窄,溪床上裸露着大片的沙石。在他右侧方向不远处的溪流上游,是一片十几丈高的陡峭山崖,崖顶有十来丈宽,正中间垂落下一条宽约五六尺的瀑布。 此时日已过午,陈孚穿越树林向坡底走去,准备就着溪水吃点干粮。 突然,树木摇动,一只大猿出现在陈孚面前。这是一只年轻的雄猿,全身披着黑色长毛,身高六尺,躯体庞大,四肢异常粗壮。它怒吼着,挥动蒲扇般大小的手掌向陈孚狠狠扫来。 原来这片树林是雄猿的领地,见到有人擅闯领地,雄猿怒火中烧,当即向来人发动攻击。 陈孚心想来得好,正好拿你这黑大个儿练练拳脚。 他练冲霄拳也有好几年了,从来没有与人过招。昨天他有了气感,今早练拳时催动元气,感觉拳脚力量比平时大了不止一倍,而且元气还能透体而出,陈孚很想试试拳脚的威力,现在机会送上门来了。 他猛然迎上,挥拳向雄猿的巨掌轰去! 嘭…… 一声沉闷的巨响,那雄猿攻势受阻,抬起另一只手掌,双手一掌又一掌轮番扫来。 陈孚怒喝,一瞬间不知连续轰出多少拳,都击打在雄猿粗大无比的手臂上,雄猿立刻感觉到自己双臂吃痛,放下双手,抬腿踹来。 陈孚抬手封挡,被震得踉跄后退。 雄猿逼近前来,手脚并用,发出呼呼的响声,掀起一阵阵的风,向陈孚攻去。陈孚丝毫不惧,竟然与这只巨兽以硬碰硬,且战且退。 那雄猿手脚连连遇挫,更加暴怒,疯狂地向陈孚发动更猛烈的攻击,一击比一击更快。一人一猿,所过之处,碎石乱飞,小树倒伏。 正当一人一猿打得难解难分的时候,陈孚瞅见一个空档,突然一跃而起,双拳连续轰在雄猿的鼻子上。雄猿顿时鼻血喷出,痛得眼泪都流了下来,转头便跑。 树林中传出嘭、嘭、嘭的声音,雄猿不断撞到树枝,震得树叶哗啦啦晃动,树上的鸟儿纷纷扑翅腾空而起,在树林上空盘旋鸣叫。 陈孚呼啸着在后面追赶,竟然亦步亦趋。他如今爬一百丈高的百丈崖如履平地,上下也就两刻钟,在这坡地的速度就更快了。 那雄猿跑到坡底,一看前面是溪流,竟然不敢蹚过去。它沿着溪流跑到上游那片山崖,拽着山藤纵身爬上崖顶,蹲在上面,挑衅地看着陈孚。 陈孚一路冲来,追得性起,竟然也攀藤而上。爬到半路,他不经意间瞥见瀑布后方的崖壁上,八九丈高的地方,有条大约三寸宽的石缝,从里面探出几片金黄的叶子。根据叶子的形状和颜色,他判断石缝里面应该是一棵药材。 说来真是巧了,从下面或者上面看,都有瀑布挡住视线,也就这个角度,才能看到瀑布后方。 “等会儿要把它采下来。”陈孚暗想。 他没有停下来,继续爬上山崖,向雄猿攻去。雄猿起身迎战,一人一猿从悬崖边,一直打到瀑布上游的溪床上,打得沙石四溅。又从溪床打到山上的树丛里,打得树叶纷飞。 打了很久,陈孚丹田里的元气快耗完了,雄猿也累得大汗淋漓,一人一猿都动弹不得,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过了一会儿,陈孚缓过劲来,站起身。那雄猿心中一惊,连忙也站了起来,摆出防备的架势。 陈孚此时浑身酸痛,不想再打了,他对雄猿摆了摆手道:“平手了,改日再战。”雄猿一看他摆手,好像听懂了他的话,松了口气,一屁股又坐了下去。 陈孚来到溪床上,从药篓里拿出干粮,填饱肚子。然后开始练起导引功,弥补消耗的元气。 那雄猿眨了眨眼,看了一会儿,自己悄悄地溜走了。 陈孚等丹田吸满了元气,感到浑身又有了力气,就走到瀑布边。他解开左手腕上的鲛丝绳,心里默念着,那鲛丝绳随即变长了。他把鲛丝绳一端系在瀑布边上一块大石头,另一端系在腰上,双手握紧绳子,慢慢坠了下去。 坠到与石缝同一高度时,陈孚向左侧慢慢移动,一步一步挪到石缝边。他定住身形,仔细往里面一瞧,原来是一棵金叶紫心兰。按照《碧夷本草志》所写,这是珍稀的药材,能解好几种毒虫的毒性,可以说是解毒的灵药。 陈孚按捺住激动,左手攀住崖壁凸出的地方,右手反手从药篓里摸出药锄,小心地清理根部周围薄薄的积土和细小的碎石。当主根大部分露出来后,他轻轻把金叶紫心兰拔了出来。 突然,陈孚看到石缝里面,刚才被金叶紫心兰挡住视线的地方,有一颗石子,形状像小鸟蛋一样。 他把金叶紫心兰和药锄放进药篓里,右手伸进石缝深处,把这颗石子取了出来,在衣服上擦干净。只见这石子青里透白,油亮光滑,只有比较尖的那端有个几乎看不见的小黑点,真是漂亮极了。陈孚顺手把它放进怀里,心想:“我家将来的石子路上,又多了一颗漂亮的青石子了!” 一年来他捡了好些品相不错的石子,有的是从百丈崖壁踩落下来的,有的是海边沙滩上的鹅卵石,也有上山采药时拣的。他把这些石子都堆在院子的角落里,想着日后攒够了,就用这些石子,从院门到台阶铺一条路,走在上面既舒服又有诗意。 是的,诗意。少年虽然辍学了,但好歹也读了几年学塾。胸中虽说没有万卷书,但几百首诗词还是有的,诗情画意这是读书人心里抹不去的烙印。 陈孚回到崖顶瀑布边,收起鲛丝绳,继续去寻找药材。 山里的日头早早就落山了,而陈孚采到的药材却只有小半篓,他找了个小山洞,准备留宿山里,明天继续采药。 这个山洞大约一丈深,比陈孚的人还高一点。他在周边捡了一大堆枯枝,先在洞里点了一堆篝火,过了一会儿,再把篝火移到洞口。 夜晚山里湿气重,在洞口点堆篝火可以驱除湿气,也能防备野兽闯入。而先前点过篝火的地上有余温,晚上睡在上面不会受寒。这些都是陈孚从前跟着宋渔歌采药时,老人家教他的。 站在洞外看了大半个时辰的月亮,陈孚转身进洞,躺在先前点过篝火的地上,听着山林里不时传来的夜鸟的啼叫,枕着手臂慢慢地入眠。 次日卯初,虽然山里没有鸡鸣声,陈孚仍然按时醒来,他走出山洞,伸了伸懒腰,这时山里还是一团漆黑,周围静悄悄的。 他忽然觉得丹田有些不得劲,连忙凝神运气…… 陈孚愣住了,丹田里连一丝丝的元气也没有了! 前天,他刚来了气感,第一次吸纳了天地间的元气,昨天下午跟雄猿打斗后,消耗了很多,他还特意练了导引功,让丹田又吸满了元气。谁料才过夜,满满一丹田的元气说没就没了! “这是为什么呢?”陈孚想弄明白原因。 “是我功法练错了吗?那天宋爷爷教我练功时很仔细的,我后来也是一直照着练的,不应该啊!再者说,如果练错了,应该不会有气感的。”陈孚思索着。 他突发奇想:“或者是我还没有修炼明元境的功法,所以元气留不住多久。” 陈孚越思忖越觉得可能,心想等梁登乐他哥寄回功法,修炼之后就没事了,顿时心宽了不少。 待到日头升起,他开始运转导引功。半个时辰后,丹田又满满当当了。陈孚想道,虽然元气会莫名其妙地消失,但也可以吸纳回来,只要体内有元气,拳脚的力量就会增加,也能继续练拳淬炼经脉,目前看来不会耽误什么。想至此,他那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 第一卷 望海潮 第五章 谁叫你偷看我师父 这一天,陈孚继续在山里采药,午后,他来到一条蜿蜒的山谷。山谷一边是峭壁,另一边是山坡。 陈孚走在峭壁底下,抬头寻找峭壁上有没有药材。突然,他听见了远处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有一个女子高叫着:“淫贼,你中了我的噬元断肠刀,还能跑多远!” 陈孚连忙跑到山坡,在树丛里蹲下来。 只见一名男子从山谷转弯处跑了出来,那男子二十五岁左右,中等身材,长着一张方方正正的脸,他胸前鲜血淋漓,倒拖着一把长枪,脚步踉跄。后面一个手持单刀的年轻女子紧追不舍,那女子身穿青衣,长相颇为俊俏。 男子突然脚下一软,侧身摔倒。那女子追到他身前,右手举起单刀,向下用力一砍,嘴里喊着:“我看你还怎么跑!” 只见男子猛地一滚,正好躲开单刀,仰天躺着,双手紧握长枪,向上扎去。原来是诱敌之计。 那女子猝不及防,一枪正中右肩,“啊”的一声向后跌倒,手中单刀掉落地上。 男子站起身来,用枪尖指着女子,呸了一声:“臭婆娘,快取解药来。” 那女子冷笑:“师父这次派我们出来,只说取你性命,没有给解药。我既栽在你手里,只能认命,可是你也别想得到解药。” 男子一手握住长枪抵住女子,另一手捡起单刀。然后把长枪扔在一边,左手拿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右手到她身上翻找,果然找不到解药。 男子心存侥幸,威胁她:“你把解药藏在哪里了?赶紧拿出来,不然让你也尝尝这毒刀的滋味!” 那女子梗着脖子说:“没有就是没有,你便杀了我也没有解药。” 那名男子失望至极,提刀在她右肩用力拉了个口子,涩声道:“那就让你自己吃一刀,我看你还能把解药藏多久……”话音刚落,浑身一软,瘫坐在地。 那女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接着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又一屁股坐倒。 两人都坐在地上,四眼相对,不住地呕血。 陈孚躲在树丛里,看到这一幕,也不敢出来。 过了良久,男子见那女子并未拿出解药服用,叹了口气,讪讪地问:“你果真没有带解药吗?” 那女子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又呕了一口血。 男子又叹了几口气,问道:“你们到底是谁?你是谁?” 那女子说:“我们是百毒门的,我叫庆金枝,被你打伤的那两个是我师姐。” “你们三人从福关一路跟过来,追了几百里,非要我的命,到底为了什么?我应天长今日命丧于此,却不知怎么得罪了你们,真是死不瞑目。庆姑娘,你跟我说明白了吧!”那名叫应天长的男子言语之中,已没了多少生死敌意。 庆金枝知道这噬元断肠刀的厉害,眼见要和他同归于尽,也是万念俱灰,幽幽地说:“谁叫你偷看我师父!” 那应天长闻言一愣,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当时我与人对敌,被人一拳打飞,撞破窗户,落入你师父客房里。哪里料到那么巧,正好碰上她在换衣裳!” 接着,应天长怪叫一声,骂了起来:“我当时跟你师父说了是误会,也跟她赔礼了!那臭婆娘如此不依不饶,欲要致人死地,心肠忒也歹毒!” 庆金枝发怒:“你说误会就是误会?谁信哪!死到临头,还敢骂我师父?” 应天长不管她,自顾自说道:“庆姑娘,我真是无意中撞见的。我师门是金庭宗,如今在大乾王朝肃政司当差。此次从京都出来办案,不料在福关被人袭击,才有此误会。只是当时匆忙,没有时间跟你师父说清楚。你师父也太过小心眼!别说我是被人打飞的,就是真的偷看了,那也不至于要人性命啊!” 庆金枝沉默不言,心想事已至此,这个叫应天长的也不必说谎。他既然自承师门来历,心里自是光明磊落,说并非偷看,应该不假。心中暗怪师父没有弄清原委,便派出三名弟子暗中追杀,结果落得两败俱伤的下场。 应天长又说道:“那臭婆娘给你们歹毒兵器,却不给解药,山门中有这个规矩么?他娘的……她怎么不自己来杀我?” 庆金枝顿了一下,低声说:“我师父当时有要事在身,不能亲自出马,附近又只有我们三人,这才给了我这把噬元断肠刀,让我们一起追来。应公子,小女子害了你,此时也颇为后悔。好在我如今也把这条命还给你,就算是一命抵一命吧。” 应天长叹道:“这也不能怪你!你奉了师命,不得不遵,也不是你自己的事情。其实,我中了你的歹毒兵器,死了也就算了,何必再划你一刀!” 应天长接着说:“如果不是你们偷袭,刚才我也可能有机会以实情相告。我看庆姑娘心地善良,听了实情之后,大家也许能避免生死相向,不至于落到这般田地。” 庆金枝苦笑:“我是害死你的凶手,怎么说得上善良?” 应天长摆摆手:“我没有怪你,真的,并没有怪你。” 刚才两人以命相拼,如今各自中毒在身,动弹不得,知道即将丧命,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陈孚听到这里,心想:“这两人似乎也不是恶心肠。”便从树丛里走了出来,问道:“庆姑娘,你那刀上是什么毒药?你知道用什么药可以解毒吗?” 两人看见树丛里突然钻出一个少年,已觉奇怪,听得他如此询问,不明白他要干什么,庆金枝就没有搭腔,两人齐齐瞪着陈孚发呆。 陈孚继续说:“我是采药的,只要知道两位所受是什么毒药,未必无救。” 庆金枝道:“是噬元虫的毒液混合断肠草炼制的,用什么药解毒,我也不知道。中了此毒,元气会被销蚀,肠子会被搅断,浑身无力,剧痛难当,呕血不止,只有两个时辰的性命。” 陈孚边思索边说了出来:“这断肠草可以用蚌壳草解毒,蚌壳草好找,噬元虫的毒液也可以用金叶紫心兰解毒,我药篓里正好有一株。只是两种毒药混合的话,就不知能不能解得?” 齐著力的那本《碧夷本草志》,不仅记载着药材的形状特征,还写着药材的功用,陈孚早已熟记在心,故此也能对症下药。 两人听他这么一说,知道有点门道,便齐声说道:“但凭小郎中处理,解不解得不要紧,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 陈孚道:“那好吧,我试试看,要是解不了毒,两位莫要怪我。” 两人连连点头:“不怪你,不怪你,我们不会怪你。” 陈孚转身又去山坡上,找了一把蚌壳草,从药篓里取出金叶紫心兰,还有几味辅助的草药。回到山谷,他把药材都铺在一块平坦的大石头上面,用药锄木柄的一端捣烂。然后撕下一截衣袖,把捣烂的药材包起来,挤出汁液分别滴到两人口里,让他们吞下去。再把剩下的药渣嚼烂,敷在两人的伤口上。 做完这一切,陈孚静静地坐在一旁,等待结果。 ------------ 第一卷 望海潮 第六章 放倒妖兽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两人不再呕血了。庆金枝伸了伸手脚,凝神运了一下气,欣喜万分:“小郎中真是神了!应公子,我们有救啦!感谢恩公!不知恩公高姓大名?家住何方?”说完就欲起身行礼。 陈孚连忙止住她,说:“我叫陈孚,家在山下村里。庆姑娘不必多礼,还是先恢复身子要紧。” “多谢陈恩公!”庆金枝此时身体极为虚弱,闻言也不坚持,又道了声谢。 紧接着,应天长也动了动手脚,用微弱的声音道:“多谢陈恩公相救!”陈孚赶紧走过去扶他坐起来,说:“两位不必多礼,这恩公的叫法听起来很不习惯,还是叫我小郎中吧。” “那就多谢小郎中了!”两人开始盘腿调息。 两人调息良久,陈孚才试探着问:“庆姑娘,应公子,你们感觉如何?” 庆金枝说:“我体内毒性抑制住了,不再扩散。元气已经不再销蚀,肠子也不再绞痛。关键是元气不再销蚀,这样一来,我就可以调息运功,慢慢地恢复元气,治疗内外伤势。” “我也是这种感觉。”应天长说道。 陈孚说:“刚才给两位配的药,只是权宜之计,不能根本治愈。我是因为经常采药,记住些药材的特性效用,再加上昨天正好采到难得的一味药,这才敢献丑,但是病理我是万万不懂的。两位还是要寻到善于解毒的人,请他们开方子用药才好。我只能帮到这里了。” 陈孚说着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小郎中要去哪里?”两人异口同声地问。 “我还要去采药,两位身体不便,先在这里歇息一下再做打算。”陈孚说完后看了看庆金枝,迟疑了一下,问道:“庆姑娘,刚才听你说还有两位师姐,她们不会追过来吧?” “她们被应公子伤得很重,一时半会儿不能走动,若是恢复一些就会过来找我。我会跟她们解释清楚,劝说她们收手,但不知她们会不会听我的,毕竟师命难违。”庆金枝回答说。 陈孚闻言又看了看应天长,神色有些犹豫。 应天长明白,陈孚是担心庆金枝那两位师姐会对应天长不利,就对陈孚说:“小郎中你放心地走,救命之恩容我日后再寻你报答。我调息一会儿就自己离开,让庆姑娘留在这里等她的师姐。” 接着又问庆金枝:“庆姑娘你看这样好不好?一个人不要紧吧?” 应天长不是不想和陈孚一起走,只是怕庆金枝那两位师姐追过来不分青红皂白,连累了陈孚。 庆金枝听应天长这么一说,也会意过来,一边应道:“我不要紧的。”一边催促陈孚说:“小郎中你快走吧,日后再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就在陈孚背起药篓,准备告辞的时候,只听得刚才两人跑来的方向,响起一声惊天动地的吼叫,三条身影飞快地向他们奔来。 跑在前面的是两个女子,一高一矮,后面追着一只虎头熊身的妖兽。 妖兽不同于一般的野兽,妖兽长相非常奇特,肉身强横,具有天赋的根基。它们一旦觉醒血脉,就会结出妖丹,用妖丹吸收天地间元气,功力形同人族的修道者。差别的地方是,妖兽一开始就结出妖丹,而人族要修炼到后来才能结出元丹。妖兽用妖丹吸收元气,而人族用元气炼出元丹。 那妖兽足有一丈多高,直立身子,头大如斗,张着血盆大口,嘴里一颗颗硕大的尖牙寒光闪闪,一条猩红的大舌头耷拉在嘴边,从嘴里喷出来的腥风一里外都能闻到。那妖兽向前挥舞着一双锋利的大爪子,将将扑到两个女子身上。 陈孚一看见妖兽,想起父亲之死,心中顿生恨意。他解下鲛丝绳,攥在左手里,拉开架势,准备与妖兽拼个你死我活。 这两个女子尚在远处,看见这里有人,就大声呼救。庆金枝一听声音,连忙叫道:“是我的师姐,师姐……” 那应天长原本尚在调息,一看情况危急,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抄起长枪,猛地站起身来,向前冲去。庆金枝也醒过神来,强撑着身子,提着刀跟在后面。 两个女子跑近前来,一看应天长瞪着眼睛,双手紧握长枪冲来,心想怎么撞上这个冤家!此刻前有仇人,后有妖兽,真是走投无路,命将休矣! 就在两个女子惊慌失措的时候,只见应天长身形一侧,让过两人,擎起长枪,大喝一声,向妖兽面门搠去。 那妖兽右手一抬,刚碰到枪杆,长枪已经飞到山坡的树丛里。紧接着妖兽左手一按,“啪”的一声,应天长应声倒地。 后面庆金枝一见,霎时双眼通红,双手持刀猛地砍向妖兽大腿,却被那妖兽左手一拨,双手一麻,单刀蹡踉落地。妖兽接着抬脚一踹,“噗”的一声,庆金枝摔倒在地,连着翻了好几个滚。 那两个女子一看师妹被踹倒在地,不忍让她命丧妖兽之手,齐齐定住身形,转身举起手中家伙刺向妖兽。 地上两个伤痕累累的人也挣扎着站起来,一个挥拳,一个捡起刀,一同向妖兽身上招呼过去。 只见那妖兽怒吼一声,双手连连挥动,劈头盖脸地扫向四人,四人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形不稳,接二连三地扑倒在地。 那妖兽狞笑着,挂在嘴边的大舌头淌着腥臭的口水,正要俯下身来。 不远处陈孚见势不妙,连忙抬起左手,指着妖兽,心里默念:“捆”。那鲛丝绳嗖地向妖兽飞去,像蟒蛇一样一圈一圈地把妖兽的手和脚紧紧地捆住。只听得一声山响,妖兽被轰然放倒。 四个人还在地上挣扎,一见妖兽倒下来,应天长伸脚连连踹去,三个女子也攥紧手中兵器,一下又一下地扎在妖兽身上。 那妖兽皮糙肉厚,怎么会怕应天长的脚踢。无奈三个女子的兵器都是淬炼了毒药的,把那妖兽折腾得吼叫连连,呕血不止,不一会儿就奄奄一息了。 庆金枝先站起身来,把两位师姐扶了起来,陈孚也走上前去扶起应天长。五个人走到远离妖兽的地方,坐下歇息。 庆金枝唯恐两位师姐再找应天长麻烦,连忙把应天长所说的经过跟两位师姐详细禀告,又说道:“两位师姐,应天长是无心之过,罪不当死。何况刚才他也奋不顾身地救你们,你们怎么忍心再杀他!我们回去把这些事情向师父禀明,请师父重新考虑,两位师姐觉得如何?” 两位师姐先前偷袭应天长,反被他所伤,后来又遭遇妖兽,伤上加伤,此时哪有气力再厮杀。又听师妹说得在理,心里早就不愿再生事端。 那个子比较矮的师姐踌躇了一下,跟另一人合计道:“师姐,那就按师妹说的办,先调息疗伤要紧,你看怎样?” 那个子比较高的师姐叹了口气说道:“就先这样吧!” ------------ 第一卷 望海潮 第七章 你是神仙派来救我们的吧 听完她们的话,应天长松了一口气,起身抱拳向她们作揖,说道:“在下应天长,敢问两位姑娘贵姓芳名?” 个子比较矮的女子应道:“我叫冉云。”接着指着个子比较高的女子说:“这是我师姐崔雪。”然后又指着庆金枝笑着说:“我师妹庆金枝,想必你已经知道她的姓名。” 那冉云穿一袭黄衫,身材纤细,长着一张瓜子脸,娥眉杏眼,樱桃小嘴上的红唇微微翘起,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小酒窝。她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而庆金枝和崔雪年纪仿佛,已有二十出头。不过按修道者的规矩,同辈之中是依照入门先后排序的,先入门为长,不管年纪大小,所以冉云称庆金枝为师妹并不奇怪。 应天长一本正经地应道:“嗯,庆姑娘先前已经相互认识了。”接着又拱手说:“崔姑娘,冉姑娘,庆姑娘,几位深明事理,体谅在下苦衷,应天长非常感激!之前伤了几位姑娘,还请多多包涵!” “罢了!你现在也只剩下一口气了,好不到哪里去,大家扯平。”三位女子纷纷应道。 应天长又说:“几位姑娘这次回去,恐难逃尊师责罚。我会传讯给师门,尽快请人求见尊师,解开尊师心里的疙瘩,也免得牵连几位。” “如此甚好,只是须悄悄行事,不宜大张旗鼓。毕竟此事对师父名声有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崔雪听到应天长为她们师姐妹着想,心里对他有了几分好感,就连忙指点他。 应天长连连称是。 说完这件烦心事,崔雪和冉云这才得空见过陈孚,拱手称谢,不免又是一番客套。 说过客套话,四人都瞧着陈孚,把他瞧得浑身发毛。冉云首先憋不住,好奇地问道:“小郎中,你是神仙派来救我们的吧?” “不是啊,我只是进山采药的,偶然遇见大家。”陈孚被问得莫名奇妙,心想我啥时候成神仙派来的了! “你这绳子是神仙给你的吧?”冉云说出了判断的依据。 “这绳子是宋爷爷给我的,宋爷爷是我们村里的渔夫,不是什么神仙。”陈孚老老实实地回答。 应天长解释说:“这绳子能够自行伤敌,而且收放有度。显见这是一件顶级灵兵,只有灵府境巅峰的修道者才能蕴养出来。而驾驭它的如果不是蕴养灵兵的人,那就是有人抹除它原来主人的神识印记,给它烙上你的神识印记,也就是让它重新认主,你才能驾驭它。能有此神通的,只能是比灵府境巅峰更强的人,这种人我们就称为神仙了。” 陈孚这才明白,心想原来宋爷爷是神仙,我真是好福气,能够跟神仙学修道。 “真的不是宋爷爷派我来的,他出海去了。”陈孚说道。 应天长和庆金枝都清楚陈孚确实是偶然遇见他们,心里暗笑冉云真会乱想,大家凭什么惊动神仙派人来救? 众人又暗想自己真是命大,如果没有遇见陈孚,早就死了,也不好再问什么。神仙的事情,不是胡乱能打听的,搞不好被神仙责怪,那就不妙了。 而陈孚想到宋爷爷怎么还不回来,心情有些低落,也不想多说。 几人这才安静下来,各自调息疗伤。 此时天已黑了,陈孚转身去到山坡的树丛里,捡了些枯枝败叶,并用镰刀砍了些粗壮的树枝回来,燃起一堆篝火,在篝火边搭起窝棚,准备晚上就在这里睡觉,也不去找山洞了。 应天长跟着他到树丛里找回被妖兽碰飞的长枪,一起忙碌起来。 搭好窝棚,陈孚收回了鲛丝绳,也不管妖兽是死是活。其他几人戒备地瞪着妖兽,看到它久久不动,应该是死了,这才放下心来。 夜深了,四人安排好值夜,围着篝火打坐疗伤,让陈孚独自睡在窝棚里。 次日陈孚准时醒来,看到崔雪和冉云在做早饭,而应天长和庆金枝在远处举着火把摆弄妖兽尸体。 不一会儿,应天长和庆金枝走了过来,应天长手里拿着一颗鸡蛋大的圆球,笑着对陈孚说:“妖兽的皮扎了好多洞,肉也中毒了不能吃,干脆扔了。这是三品妖丹,可以帮助修炼、疗伤,也可以做为炼丹材料,按市价能换二十两低品元石。这妖兽是你降服的,妖丹就是你的。不过她们现在需要疗伤,跟你交换乾币如何?”说着递过一张面值两万元的乾币钱票。 陈孚也不客气,道了声谢,接过钱票。随即向应天长请教:“应公子,请问几品妖丹是怎么分的?” “说到妖丹的品阶,就要先说妖兽的境界。妖兽境界是对应人族的境界来划分的,如果妖兽的实力相当于人族第一层境界,就叫一阶妖兽,实力相当于人族第二层境界,就叫二阶妖兽……依此类推。妖兽境界是几阶,它的妖丹就称为几品妖丹。” “不同品阶的妖丹,颜色也有区别。一品到三品妖丹呈白色,四品妖丹呈乳黄色,五品妖丹呈明黄色,六品妖丹呈金黄色。六品是最高品阶的妖丹,因为妖兽到七阶就没有妖丹了。这颗妖丹是白色的,那就是一品到三品,根据这妖兽展现的实力和妖丹的样子,可以判断为三品。” “一品到三品妖丹价格低廉,一般也就兑换五两到二十两低品元石。而四品妖丹的价格和三品妖丹差距很大,四品妖丹至少能兑换五两中品元石,相当于五十万元乾币。这是因为,妖兽一阶晋级二阶,二阶晋级三阶,都比较容易,而三阶晋级四阶就很艰难,可谓是百里挑一,所以四品妖丹也就比三品妖丹稀少珍贵。五品妖丹跟四品妖丹价格差距就没有那么大,一颗五品妖丹一般兑换五两高品元石。六品妖丹的价格是不固定的,按照双方的意愿协商。” 应天长生怕陈孚听不明白,讲得非常详细。 “那元石又是什么东西?”陈孚又问。 “元石是一种罕见的矿石,晶莹剔透,含有丰富的元气,可以提取出来。按所含元气的多少和纯度,元石分为高品、中品、低品三等。大乾王朝通用的货币叫做乾币,而修道者却大多用元石。一两高品元石能兑换十两中品元石,一两中品元石能兑换一百两低品元石,一两低品元石能兑换一千元乾币。所以,二十两低品元石可以兑换两万元乾币。”应天长又是一番详细的解释。 看到陈孚没有再问,应天长把妖丹塞给庆金枝,说道:“这东西可以帮助三位姑娘尽快恢复伤势,聊表我的歉意和谢意,万勿推辞!” 庆金枝点了点头,接过妖丹,又和两位师姐低声商量了几句。只见冉云摘下挎在腰间的一个金黄色的佩囊,取出里面的东西,把空佩囊双手递给陈孚,说道:“小郎中,你救了我们,这个宰相囊送给你,聊表我们师姐妹的感谢之意!它可以装好多东西,你以后采药背这个就行了。它还有一个好处,不管多重的东西装在里面,都感觉不到重量,可以轻松背着。” 原来,这宰相囊是用吞海鱼的鱼肚做为主材料炼制的空间储物囊,取的是“宰相肚里能行船”的寓意。吞海鱼的鱼肚具有空间储物作用,能吃得下百倍于它的食物。不过这种鱼很罕见,相传只有北海神仙岛附近可以见到。要炼制这样一个空间储物囊,还需要很多辅助材料,价格不菲。很多修道者都想拥有它,奈何兜里元石有限,只能望囊兴叹。 陈孚推辞了一下,冉云就直接把宰相囊往他怀里塞,一边说道:“你莫非嫌弃我们这个礼物太轻了?” 陈孚并不知道这宰相囊的价值,被她这么一说,也不好再推却,道了声谢,收下这个囊。 冉云看到他收下了,高兴地说:“我来告诉你开启的方法。”说着拉起陈孚的手向一旁走去。 陈孚被她拉着手,心想要是让你师父知道我们手拉手,会不会派人来杀我?想到此他暗自警醒,以后千万离女子远一点,太危险了,随时可能丧命! 原来,这宰相囊的开口有机关暗扣,外面分布着五个符文,组成一个符阵,激发符阵,机关就会自动打开。符阵的激发方法很简单,只要按照一定的次序,用手指点在每个符文上,输入元气就行。不用时双手按紧开口,机关就会自动扣上。 陈孚只会挥拳出脚才能让元气破体而出,却不懂得如何静静地把元气从手指头激发出来,就跟冉云请教。冉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一边教他,一边暗暗嘀咕,心想你那神仙师父也够可以的,连这个都没有教你。 陈孚早上起来元气又消失了,结果怎么弄也打不开。冉云急了,就跑去跟崔雪要了一块低品元石给他,大约有一两,对他说:“你拿这元石往上面摁就行了,符文自己会吸收里面的元气。” 好不容易把宰相囊打开后,冉云又低声地叮嘱几遍激发符文的次序,直到确定陈孚记住了为止。 用过早饭,三个女子和应天长分成两路与陈孚告别,各自离开了。 ------------ 第一卷 望海潮 第八章 修道天才 此时日头已经升起,陈孚练起了导引功,当丹田吸满了元气后,又练了几遍冲霄拳。而后收拾一番,四处寻觅药材去了。 冉云送给他的宰相囊,外表看起来只有八寸见方,三寸厚,里面空间却很大,有外表大小的一百倍左右,大约能装下一千多斤东西。尽管陈孚不分好的差的,见了草药就拔,一连忙活四五天也没能把那囊装上一半。 眼看带来的干粮快吃完了,正好碰上一只撞过来的野山羊。陈孚连忙一绳子捆翻了,宰了后拖到水边剥皮去内脏,架在火上烤熟了,劈成一块一块的,他吃了半条腿,剩下的都收进宰相囊,这才又坚持了三四天。 如此一来,陈孚发现了宰相囊的又一个好处,那些装在里面的烤肉竟然一直没有腐坏。他心里感叹,这真是个好东西! 这些天,每天早上醒来,丹田里的元气都消失得一干二净。不过,陈孚一修炼导引功,总能再把元气吸满,然后继续练拳,淬炼经脉。几天下来,他对冲霄拳以气促劲的掌控更纯熟了,经脉的耐受力也增强了。 只是药材怎么也装不满宰相囊,陈孚只好下山回去了。 到家痛快地洗了个澡,换过衣服,陈孚挑了最好的药材装了一大篓,送到齐家药铺,已是点灯时刻。齐著力笑眯眯地说:“这次采的药材这么好!这么多!按半价你可是吃亏了呀。” “没事的,齐先生,您的医书是能救死扶伤的,价值连城,您能借给我看,我就感激不尽了!这点药材配不上,配不上……” 陈孚一边跟齐著力寒暄着,一边在心里对他直道抱歉。齐著力并不知道,陈孚家里还有好多药材,只是不敢一起拿来,怕不好解释,要牵扯出宰相囊的事情。 这趟进山,他得到了两万元乾币、一个宰相囊、一两低品元石,收获巨大。陈孚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钱财这么好的宝物,他读过圣贤书,懂得财不露白的道理,能藏住的决不泄露。 还有噬元断肠刀、顶级灵兵、妖丹、符文等这些见识,让陈孚对修道一途又了解不少,也让他对外面的世界有些憧憬。所以第二天梁登乐来找他,说是学塾休沐日,让陈孚陪他去一趟碧浦县城,陈孚便痛快地答应了。 沿着官街往北走了十五里,上了官道,再向东走了几十里,便到了碧浦县城,正是晌午时分。两人逛了会儿庙会,梁登乐买了书籍、纸笔还有一些稀罕的玩物,两人正要坐下来吃饭,忽然看到前面道观围着很多人,不知在干什么,两人忙挤过去。 拨开人群,挤到前面,两人看到殿门前的空地上竖立着一个长条形的灰不溜秋的碑,下面是四方形的底座,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旁边放着一只桌子,桌子后面坐着一个人在记录,另有一个人站着,盯着那竖碑看。 这时碑前排了几个人,最前面的人摆了个架势,右手猛地向竖碑一击,只见那碑从最低端开始向上亮起了一串红色的光,不断闪烁着…… “请问大叔,这是在干什么?”梁登乐向旁边一个精壮汉子请教。那汉子低头看了一下梁登乐,跟他们聊了起来。 原来,大乾王朝先帝非常崇尚修道,即位后对修道者多有扶持,使得世间热衷修道者众多。 刚开始的时候,世间不管什么家庭,只要有个半孩子的,全都一窝蜂地托关系走后门,送去道听途说的什么宗门修道,学些“隔空取物”、“张嘴喷火”之类的戏法。 而世间大小宗门也像雨后春笋满山遍野疯长,据说最红火的时候,一县之地宗门林立,多达二、三十个。有那耍把式的从地摊买一本破旧不堪的所谓“无敌”功法,就敢打着修道的旗子招人敛财。 当时炼气的人比种地的人多,炼丹的人比烧饭的人多,乃至于好些年都没什么人正经读书,让那江湖骗子们四处招摇。连那些山贼也看着眼红,跟着把原本叫做什么“黑龙寨”、“白虎岗”的名称改成“飞云宗”、“朝露门”,再表演一些诸如水下垫着木桩子的“青萍水上飞”之类的“神技”,唬得过路人一愣一愣的,纷纷掏钱拜入“山门”。 先帝被逼无奈,只好设了一个“道录院”,令鸿胪寺直接监管,并请了几位货真价实的真人坐镇。规定往后大小宗门,都得报经道录院核实真假后颁发铁券,才能招收弟子,禁止民间私立宗门。 可是,泱泱大国疆域纵横,东西几万里长,南北几百重山,想要令行禁止,那怎么可能!朝廷连劫道拐卖的都肃不清,哪管得了宗门招不招弟子! 真的宗门根本不把皇帝老儿放在眼里,该干什么干什么,心虚的江湖骗子们多少收敛了一点,但收敛得有限,什么铁劵不铁劵的,也不是没有人可以私下仿造。 先帝没办法了,只好把道录院升格为朝廷正儿八经部院,从上到下设置了一套机构,地方上州府置道正司,州府下面的县又置道会司,各设若干官职掌管修道者事务。又请坐镇的真人们拟出一套修道境界的测试办法,各地修道者不管师父还是弟子须到当地道录院的属司测试,测出层级,记录在案。为了吸引修道者热情参与测试,还规定了新晋修道者和晋级者都有一定的奖励,并可列入军队任职候选名单。 经过了旷日持久的测试、公布、取缔,先帝的苦心没有白费,揪出了一大堆江湖骗子,将世间的修道热火大部分浇灭了。加上四乡八里,没听说谁修成了神仙,时间一长,大家也就种地的种地,烧饭的烧饭,不怎么做白日梦了。 到了当今圣上即位,这套规矩也就延续下来。又因为修道的人越来越少,从原来每天都测试,慢慢改成每逢月底休沐日,也就是每月二十五这日举行一次。场上正在进行的就是县里道会司对修道者境界的测试。 精壮汉子风趣地解释了一通,又怂恿道:“两位小神仙也报名测试一下,新晋的有一百元乾币奖励。” “小孚,你去试试,万一通过了呢,一百元啊!”梁登乐用手肘捅了捅陈孚,也跟着精壮汉子起哄。 “一百元……”陈孚有些意动。他之前每趟进山也只能挣一百元,平常一个月进山四次,挣个四百元,每个月要花掉三百元。如果遇上阴雨时节就歇菜了,只能吃老本,一年下来没攒到啥钱。好在父亲还留点家底,少年的心里才没有那么慌。虽然这次进山收获不小,但也经不住花,多攒一点心里就多一分踏实。 “我有点担心……”陈孚有些犹豫,不是怕通不过,而是担心自己的状况。现在每天早上醒来元气都消失了,要是一直这样,那还不如现在就当没这回事儿。 “有什么好担心的,有钱干嘛不挣!我也跟你一起报名,万一也通过了呢。”梁登乐使劲儿拉着陈孚向桌子前走去,陈孚也没好再推拒。 两人来到桌子前,梁登乐嚷嚷着说要报名,记录的那人问了他们住址姓名生辰,还让他们自报宗门。 “家传的。”两人都这么回答。 那人跟他们说了下规则,还有如何出拳,击打什么部位等注意事项,让他们在队伍后面候着。 原来这竖碑测的不是蛮力的大小,而是元气的冲击力。必须爆发元气出体,冲击竖碑,那红光才会亮起来。 这下子梁登乐的如意算盘落了空,尽管他憋得脸红耳赤,狠命地连击了两拳,那竖碑还是灰不溜秋的。旁边道会司那位盯着竖碑看的人唱道:“临海村梁登乐,十二岁,家传功法,无层级。” 梁登乐悻悻然地溜到人群里。 陈孚迈步上前,催动元气,猛地打出一拳,“嘭”的一声元气破空击在碑上。那碑最低端亮起一点红光,忽明忽暗的,陈孚正在担心那红光会不会灭了,只听得那人又唱道:“临海村陈孚,十一岁,家传功法,一层明元境,第一重。” 陈孚羞涩地想,这必是最差层级了,好在红光没灭掉!连忙寻了梁登乐去桌边要领钱。 “钱会发放到村里,三天后找你们村长领取。这是为了防备有人流窜参加测试,虚报当地人的名字,四处重复领钱。”那人说道。 这时场内已经哗然,人们指着陈孚纷纷议论: “这孩子十一岁就是明元境了,真了不起!” “一般人修炼五年左右才入明元境,那少年不会六七岁就会修炼吧,真是神童啊!” “六七岁那么小怎么会修炼?一下子就练岔了!至少要十岁才会修炼,这孩子一年就入明元境,真是个修道天才!” …… 舆论又从赞美天才少年,转为挖掘他的师承来历,不少人喊道: “你师父是谁啊?我家孩子十岁了,想让他拜你师父为师可以吗?” “他师父一定是位得道高人,不然教不出这么厉害的神童。” “临海村有位老神仙!” …… 陈孚没想到这事还牵连到宋爷爷,有些心虚,赶紧拉着梁登乐,飞也似地跑了。 第二天开始,陆续有人领着孩子,来到临海村,打听陈孚师父是谁,家在哪里,要跟老神仙拜师学艺。 “陈家小孚就是天天吃我的豆芽,才这么厉害的,你们常来买回去给孩子吃,包准也变成天才。”打铁婶连忙招揽生意。 “要找老宋啊,他出海一年了,不在家。”齐著力淡淡应道。 “老神仙?他是一个讨海的老渔夫!我们村出海打渔上山打猎的一大把,谁还没个强身健体的本事!来来来,跟我学。拜师礼免了,每个月交五百元学费就行,包吃包住。”也有村民热情相待,很是闹腾了一阵子。 找不着人,拜师无门,来人也就慢慢少了。 ------------ 第一卷 望海潮 第九章 修炼明元境功法 外边来人少了,村里去百丈崖的人却多起来了。 原先村民们修道练武,大都在自家院子里或者东南两面的沙滩上。如今听说陈孚在百丈崖顶修炼一年就有气感,那些脑子活络的人就琢磨开了:“莫非这百丈崖是修道的风水宝地,能让人很快就修炼出气感。” 这些人领着自家还没有气感的孩子,也要去崖顶修炼。到了崖顶一看,才想起这是一百丈高的悬崖!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热情顿时被当头浇了一瓢冷水,几个带孩子来的大人面面相觑,心中暗想,如果孩子们在这里打闹,一不小心摔下去,命可就没了,还修什么道啊! 孩子的命要紧,去崖顶的人都打了退堂鼓,整个风波才就此平息下来。 陈孚并不知道百丈崖的事情,他早就进山躲风头去了,背着那宰相囊,一边采药一边打些野物,天天都能吃到烤肉,日子比从前好过多了。 下山那晚,梁登乐寻他来了,带来了一封信和三本书籍,是梁登乐他哥寄回的。书籍名称分别是《修道基础知识》、《炼气三境概述》和《明元境功法》,这些书、信让他对修道一途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原来,在奥星大陆,人族经过无数代人的努力探索,发展出了非常多的修炼法门,而这些法门总结起来分为三类。 第一类是元气修炼的功法。元气是先天的生命能量,通过修炼元气,可以使生命变强。这类法门总领全局,是重中之重。 第二类是技击术。这类法门是运用元气的特殊技巧,是修道者进行战斗的方法,也是分出强弱胜负的手段。 因为研究探索这些法门的人,他们的天资经验各有不同,所以这些功法、术法的修炼效果也有强有弱。修道者据此把它们分为三阶九等,由高到低分为天阶、地阶、凡阶三阶,每一阶又分为高等、中等、低等三等。 还有一类是辅助秘术。通常有符术、阵术、炼丹术、炼器术等等,也有比较罕见的天眼通、神行术、化形术等等。这一类因为流传出来的不是很多,所以没有人去分阶分等。 在奥星大陆,决定一个修道者的强弱,有三个基本条件。 首先是自身的修道境界。修道境界从低到高分别为第一层明元境,第二层虚元境,第三层纯元境,这三层称为炼气三境。第四层星空境,第五层天柱境,第六层灵府境,这三层称为炼形三境。第七层神胎境,第八层虚神境,第九层真神境,这三层称为炼神三境。在这九层之上,还有更高的境界,不过书里面语焉不详。而每一层境界又各分为若干重,比如陈孚现在就是第一层明元境的第一重,是最低的层次。 如果修道者本身境界比对手低一、两层,就算你修炼的是天阶高等的稀世功法和精湛的技击术,那也难以超越境界战胜一名修炼凡阶功法和技击术的对手。 提升境界,需要通过功法的修炼去达到。所以修炼一门高等阶的功法有助于自己的境界更快地提升。 而修炼的功法,就是决定一个修道者强弱的第二个条件。同一境界的修道者,如果你修炼的功法等阶较之对方要高等,那么你的底子就比对方强。在比试之时,你就能更好地催动技击术,发挥种种优势,压胜对方。 第三个条件就是技击术。这是战斗的手段,高等阶的技击术,能够更有效地运用自身的元气,爆发速度更快,冲击力更大,战斗力更持久。 当然,如果所修炼的功法,有着一脉相承的配套的技击术,这种由同一体系的功法催动的技击术,能够很好的发挥功法的优势,技击效果事半功倍,威力比不是配套的更强。 依靠这三种条件,才能判断出究竟孰强孰弱。总的来说,如果能够拥有高等阶的功法,日后的成就不可限量。而拥有同一体系的技击术,就更是强上加强了。 至于那些辅助秘术,也不可小觑。比如神行术,对方偷袭你一下,就一溜烟跑了,你撵都撵不上,再强也没用。又比如阵术,对方布个法阵就能困杀你,你却连个影子都看不到。 还有那炼器术,可以炼出法宝,进行远距离攻伐。就像陈孚的鲛丝绳一样,远远地一绳子把你捆翻了,你也没辙。 如此种种,都可能影响到战斗的结局。 那封信是写给梁登乐的,信里告诫梁登乐,《明元境功法》里面附录的那篇功法,是凡阶中等,很普通的那种,了解一下就行了,不要修炼。好的功法是不会写进教材广为流传的,都是修道院教习私下单独传授,或者通过历练去获取。明元境修炼地阶中等的功法一般两三年就可以圆满,要是修炼这种功法,说不定得要三四年。 “欲速则不达,等我回来了,教你地阶的功法。若是真的着急,就找父亲教你。”他哥在信里叮嘱。 “我着急什么!就是有气感我也不着急,找父亲教就是找罪受!父亲就知道让我打铁,他说打铁就是练功!”梁登乐叨叨着,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收起信,留下书走了。 梁登乐不着急,陈孚却不能不着急,他希望通过修炼明元境功法,来留住丹田里的元气。他把那篇明元境功法熟记在心,心想普通的总比没有的好,无论如何明天都要试试。 第二天卯正时分,百丈崖上,陈孚修炼起这篇功法。 所谓“明元”,按照书里解释,就是能够明白元气的本质特性,掌握炼化元气的方法。这篇功法有四个法门,每个法门均可单独修炼。 首先是吸纳元气,他按照书里的方法,用了一个半时辰才吸满了丹田。这效果远远不如宋渔歌教给他的导引功,导引功还不是明元境的功法,却是半个时辰就能吸满。 接下来是炼除杂质。陈孚发现刚才吸纳的元气杂质,比他用导引功吸纳的还要多很多,炼除杂质的时间又用了半个时辰。 此时将近午时,陈孚没有带干粮,从起床到现在都没吃饭,他也顾不上肚子饿,继续修炼第三个法门:凝炼元气。 凝炼元气是把一大团纯净的元气凝炼成一小团,这样可以使元气的能量变强,爆发速度更快,冲击力更大,也能让丹田容纳更多的元气。 而元气的凝炼度,也是衡量境界高低的一个标准。在明元境第一重,如果能把六缕元气凝炼成一缕,就晋入明元境第二重。十二缕凝炼成一缕,就晋入第三重。十八缕凝炼成一缕,就晋入第四重。二十四缕凝炼成一缕,就晋入第五重。三十缕凝炼成一缕,元气会蜕变成薄雾的样子,那算是明元境圆满了,这时候就晋入虚元境。 陈孚又练了三、四个时辰,也没感觉元气凝炼了多少。别说六缕凝成一缕,就是凝成五缕都做不到,丹田里还是满满的。 这时候天已黑了,陈孚饿了一天,肚子早就咕咕地叫唤,他只好起身回家了。 吃过饭,陈孚没有继续凝炼元气,而是修炼第四个法门:引气入脉,这是引导元气在全身经脉运行的路线和方法。元气先由丹田上升,沿着手三阴到手掌,再沿手三阳从手背到头,再沿足三阳从头、背部而下到足,再从足沿足三阴回到丹田。如此十二正经运行一周,再沿奇经八脉运行一周。 陈孚看过几遍《临海针灸三部经》第一卷,已能记住经脉路线,所以很快就能通畅地运气。但他感觉元气淬炼经脉的程度不够,尽力冲击时只是略有酸胀感,不如冲霄拳可以淬炼到刺痛的程度。 四个法门一番尝试下来,陈孚不禁大失所望。 这篇功法根本没有把元气留在丹田里的法门! ------------ 第一卷 望海潮 第十章 拜师学针灸 不但没有留住元气的法门,而且修炼的速度慢,效果差。 单说吸纳元气的速度,竟然是导引功的三倍时间! 还有那凝炼元气的法门,就算他练到极致,怎么也不可能在一天之内把六缕凝炼成一缕。 吸纳元气速度慢,陈孚可以用导引功吸纳。但是凝炼元气效果差,他就没辙了。不能在一天之内凝炼成功,第二天起来元气就消失了,又得重新吸纳,重新凝炼,如此周而复始,他永远只能停留在明元境第一重! “怪不得阿乐他哥不让练,凡阶的功法果然很普通。像宋爷爷教我的导引功,吸纳元气速度这么快,不是天阶也是地阶功法啊。”有了对比,陈孚才知道导引功的不凡之处。 “不过这篇功法目前也有可以利用的地方。”陈孚思索着。 “吸纳元气和凝炼元气这两个法门就算了,引气入脉这个法门还能淬炼一下经脉,炼除杂质这个法门也能让元气更纯净,炼除杂质后再淬炼经脉,效果可能会更好。”陈孚心中盘算起来。 “明天一起床估计元气还会消失。”陈孚已经不抱希望,往床上一躺就睡过去了。 第二天,不出陈孚所料,丹田里的元气又不见了。他原本还有点忐忑,现在完全镇静了下来。 他想明白了,修道院的功法没有解决元气消失的办法,这不是功法本身的问题,而是说明了,这个问题只有他才有。之前只是他心存侥幸,希望能通过修炼明元境功法来留住元气罢了。因为他潜意识根本不敢承认,他体内有什么莫名的东西,在神不知鬼不觉地放走他的元气,或者说,是在吸走他的元气。 “什么玩意儿!吸血鬼!”陈孚狠狠地骂道,心里不由腾起了火。 “有种你出来啊!躲在里面算什么好汉!”他不依不饶地继续开骂。 怪不得陈孚生气,自从发现元气消失距今已将近一个月,他一个十一岁的少年,能忍到现在已是难得。换谁谁能忍得住!早就摔盆摔碗了。这都什么事儿,刚来了气感,才高兴两天,自己吸纳的元气就被弄没了,而且天天如此,这不欺负人嘛! “这是什么东西?啥时候躲在我身体里面的?”骂了一阵子,稍稍出了口气,陈孚思索起来。 “肯定是在元气消失之前。”他推测,“越临近元气消失那天所接触的东西越有可能。” “在那之前我接触过什么奇怪的东西呢?平时没有接触过的……”陈孚陷入回忆。 “石子!瀑布后面那小鸟蛋般的青石子!那天我把它放进怀里,后来不见了,当时我以为是掉了,现在看来,极有可能是躲进我身体里面!” “那石子从哪里进去呢?我又没有吞了它。”他又有些怀疑。 “是了,它都有本事弄走我的元气,怎么会没有神不知鬼不觉地躲进去的本事!”他找理由来支持自己的判断。 “不管是什么东西吧,接下来我只有三条路:一是认命,随便它。二是把它搞出来。三是想办法不让它弄走元气。第一条我肯定不乐意,第二条和第三条目前也没有什么办法。”陈孚想了一通,也没个头绪。 “还是要继续修炼,至少能吸纳元气,淬炼经脉,让自己逐渐变强。”打定主意,他又去了百丈崖。 一晃过了几天,算日子陈孚借了《临海针灸三部经》第一卷已有一个月,书上内容他都熟记了,按照约定,他该把书还给齐著力,再借第二卷。这一天,他走进齐家药铺,说明来意。 “第一卷看完了?我问几个问题,看你记住了多少。”齐著力要考他。 “您问吧,齐先生。”陈孚点点头。 齐著力微笑着问:“风池、章门、志室、太渊、独阴这些穴位在哪里?” 陈孚在自己身上一一指了出来。 齐著力继续问:“冲脉是怎么运行的?” 陈孚边回答边在身上比划。 “还不错,看来你真的很用心,第二卷可以借给你。不过这用针手法非常深奥,可不是看书就能看会的。”齐著力笑着说。 “那怎么办?您能教我吗?”陈孚试探着问。 齐著力显然没有料到这个问题,左手捻着稀疏的山羊胡子,沉吟了一下才道:“陈孚,这套书是我写的,我也想找个合适的人把手艺传给他。既然你对针灸有兴趣,我可以教你。不过,学针灸可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除了先生言传身教以外,自己也要多看多练。如果你真的想学,要留在药铺里。至于多久才能学会,就看你自己的了。” “那跟您学要交多少钱啊?齐先生您知道的,我没有什么钱,还要挣钱吃饭……”陈孚结结巴巴地说。 齐著力笑着说:“你白天帮药铺做事,我给人开药方时你帮忙抓药,我给人针灸时你帮我递针,我出诊时你帮着背药箱子,平时帮大春晒晒药材。没有酬劳,也不用交钱,一日三餐在我家里吃。” “就这样啊?那行啊!”陈孚心想有这么便宜的事,又能学艺又有饭吃,连忙应了下来。紧接着恭敬地跪下,给齐著力磕头。 齐著力受了他的礼,又叮嘱道:“以后每天早上练完功再来药铺,吃过晚饭后就可以回家。” “齐先生您怎么知道我在练功?”陈孚觉得奇怪。 齐著力笑眯眯地说:“前阵子村里来了好多人,说要找你师父拜师修道。你这修道天才的名声,早就从县城传开啦,如今四里八乡谁人不晓啊!” 原来如此,陈孚惴惴不安地想,若是大家知道天才早变成废材了,不知会如何看待自己。 当天陈孚就呆在药铺里,跟着大春了解药材售价、药材存放等一应事宜。 第二天正是八月十五,晚饭过后,齐著力留他在前院一起赏月。院子当中放一只小桌子,上面摆着一盘月饼、两碟果脯肉干、一壶酒和一壶茶,两旁分别放一张摇椅和一张矮凳。齐著力躺在摇椅上小口地喝着酒,陈孚坐在矮凳上慢慢地抿着茶,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齐著力问他:“你看了第一卷后,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陈孚就问:“齐先生,书里写着经脉里有很多穴道,可为什么我运气在经脉里循行时却没有感觉到?” “经脉就像水渠,穴道就像水渠里的蓄水池,在穴道与经脉之间有一层壁,就像水缸上盖了个盖子。要把这层壁冲破,才能感觉到。”齐著力解释说。 陈孚忽然灵光一现,急忙问道:“冲破这层壁,穴道里是不是就能贮蓄元气?那么多穴道可以存贮不少呢!” “可以贮蓄元气啊,但是冲破这层壁要精准定位,需要很强的神识。”齐著力微微一笑,说道。 陈孚脑筋一转,又问道:“那是不是有别的地方也可以贮蓄元气呢?” 齐著力答道:“人体存贮元气最多的地方是丹田,还有穴道、灵府、神宫,都能存贮。” “齐先生,灵府、神宫在哪里啊?”陈孚追问道。 “灵府就在肾、心、肝、肺、脾等五脏里面。神宫在脑袋里,眉心和玉枕之间。神宫里面有神识,修道者能够通过神识发出的意念波动去感应自身和周围的情况。打个比方说,你现在有气感,能吸纳元气,就是通过意念波动去感应的。”齐著力说着喝了口酒,不等陈孚再次追问,笑着继续说:“这些地方也有壁,不好冲破呢!” “齐先生我就是想多了解一下……”陈孚呐呐地说。他就想找个地方把元气存起来,不让那青石子弄走了,又不敢跟齐著力说,一来是怕他担心,二来是觉得丢人。 两人就这样继续聊着,陈孚又了解了不少修道方面的知识。 ------------ 第一卷 望海潮 第十一章 打开神宫 尽管齐著力说穴道、灵府、神宫都有壁,不好冲破,陈孚还是不死心,他打算尝试一下。思索良久,他决定选择神宫做为破壁的目标。首先是因为神宫距离丹田够远,他现在有些担心那青石子除了能弄没了丹田的元气,也能弄没了其他地方的,离它远一点感觉安全一些。再一个是他觉得神宫比单个的穴道大,比较好定位,存贮的元气也多一些。 经过一番精心的准备,这一天早上,陈孚练完导引功后,催动元气来到眉心位置。 先前连着几天他细心地感应,找到这里有两处相对应的地方与众不同,一小一大。小的朝着脑袋外的一侧应该是眉心壁,大的朝着脑袋内的一侧应该就是神宫壁。 陈孚没有一举成功的想法,他催动元气对准神宫壁发起冲击。 一次,一次,又一次…… 九次!只是九次冲击!陈孚感应到神宫壁忽然出现一道笔直的竖痕,就像两扇门中间那条缝一样。 他没有欣喜若狂,而是惊呆了! “怎么可能!齐先生明明跟我说这些壁不好冲破的!这才九次,就撞出一道裂痕了?” “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陈孚不会自恋地以为他的元气已经这么强了,他清楚自己只是明元境第一重而已。陈孚不知不觉地停了下来,低头沉思。不经意间,他的眼光落到左手腕的鲛丝绳上面。 “顶级灵兵……神识烙印……神仙……”陈孚脑中闪过几个词,这是在碧夷山中,冉云、应天长跟他讲的关于鲛丝绳的话。 “是了,是宋爷爷帮我打开神宫壁的!”陈孚恍然大悟。他想起了一年前,宋爷爷给他鲛丝绳的时候,曾经在他头顶拍了一下,当时他觉得脑袋里有什么东西飞进鲛丝绳里,又飞了回来。这就是神识飞去给鲛丝绳烙印了! “当时宋爷爷那一拍,已经替我打开了神宫壁,把我的神识拍飞出去。”想到此节,陈孚的思路清晰起来。 “宋爷爷是神仙,他能做到这件事不难。也许连眉心也打开了!”一想到这种可能,陈孚立刻催动元气朝着眉心壁撞去。 一次,两次……只是三次!眉心壁出现了一道同样的竖痕。这一来更证实了陈孚的猜测,他的脑中越发清明了: “我之所以仅用一年时间就有气感,别人却需要五年,不是我资质比别人好,而是在我的神宫壁被打开之后,我的神识发出的意念波动能够轻松地穿透出去,就比别人更容易感应元气。”陈孚把所有功劳都算在宋爷爷头上,反正一切都是宋爷爷成全自己。 “我就是个平凡的人,怎么可能比别人资质好呢。我就是比别人有福气,能跟神仙学修道而已!”陈孚一点儿都不沾沾自喜。 一番胡思乱想,陈孚又开始冲击起神宫壁。现在只是出现一道裂痕,还没有真正打开,不能懈怠。 几十次的碰撞,那裂痕还没扩大,陈孚毫不气馁,继续引导元气撞去。 数百次之后,他总结了一下,调整了方向,立刻又进行下一轮的冲击。 不知道经过多少次的失败,突然,陈孚听到吱呀一声响。 有如美妙的仙乐一般醉人的声音,这一声响,让陈孚激动了起来。 神宫壁上这道竖痕,向两边分开了一些,露出一条窄窄的缝隙。他感觉到有一道光从里面射出来,像是日头刚要跃出海面的那种光,既闪耀又柔和。 陈孚又感到有一种波动在和自己的意念共振,就像亲人的召唤一样。他的意念连同元气一起向缝隙里面涌去。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在外界,陈孚在闭目凝神调息,眼前是一片黑暗,在这里,他的意念却能“看”到里面。 这是一个很神秘的空间,就像传说中的洞天福地,里面到处都是柔和的光芒。陈孚的意念深入这片空间,他“看”到在这片光的海洋里,飘动着一大团奇特的蓝色光团,就像萤火虫一般在空中摇曳。这光团拖着长长的尾巴,又像夜空里的流星。陈孚感觉到召唤“自己”的正是这蓝色光团,他的意念不受控制向着蓝色光团飞去,刹那间飞进光团里面。 这时候,陈孚脑海里“轰”的一声,感到“自己”和这团光芒融为一体了。他想向更深处飞,这光团也向更深处飞,他想要转个弯,这光团也转个弯,他想停下来,这光团就停下来…… 陈孚明悟了,这蓝色光团就是自己的神识!自己所有的意念都是神识传出来的,现在他终于“回到”了神识,成为了自己神识的主宰。 陈孚的神识连连发出意念波动,催动更多的元气进入“神宫”,滋养着神识。他感觉神识在一点一滴地壮大,在悄悄地变强。他的脑子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澈,他的身体比任何时候都要精神,他的眼睛比任何时候都要锐利,他的耳朵比任何时候都要灵敏…… 陈孚做到了!他打开了神宫,让元气进入神宫,尽管只是窄窄的一条缝隙。 当元气注满整个神宫时,陈孚发现,丹田里的元气还剩下一大半,也就是说,神宫的存贮量只是丹田的一小半。不过陈孚已经很满足了!为了留住这些神宫里的元气,陈孚赶紧又练了一会儿导引功,直到丹田里也满满当当的。他担心那青石子晚上吸不饱,恼羞成怒,再把他神宫里的元气吸掉,那就成了瞎子点灯了。 当他收功时,日头已经快要落山了,陈孚连忙向齐家药铺赶去。他原本只是想尝试一下,没料到一练就是一整天,也没有提前跟齐著力告个假,他必须跟齐著力道声歉,说明一下原因。 只是要怎么说呢?陈孚有点犯难。如果跟齐先生老实说神宫破壁这件事,他有点害怕齐著力说他莽撞。转念又想到现在神宫只是开了一条窄窄的缝隙,明天还要继续破壁,说不好要多少天才能完全打开,这连续告假还真不好开口。 “还是跟齐先生说了,也可以向他请教一些问题。”陈孚最后拿定主意,心情欢畅起来,一路上蹦蹦哒哒地,嘴里哼着歌,惹得沿路的村民以为他捡到了多少钱,都笑盈盈地望着他。 药铺还没有关门,大春守在柜台后面,齐著力正坐在桌子旁看书。见陈孚走了进来,齐著力没问什么,抬头说道:“陈孚来啦,去吃饭了。”说完起身向后门走去。 吃过晚饭,陈孚陪着齐著力坐在前院,他低着头,不好意思地说:“齐先生,我白天没有过来,您不生气吧?” “生什么气!没事的。”齐著力无所谓地说。 “其实我是练功出现特殊情况,所以才耽搁了。”陈孚说道。 “出现啥情况?”齐著力从摇椅上欠起身子问。 陈孚小心翼翼地说:“我神宫破壁了。” “什么……”齐著力噌的一下站起来,瞪着一双不大的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陈孚,一迭声问道:“你没弄错吧?你知道吗?神宫一般需要纯元境巅峰的力量才能打开。难道你已经是纯元境巅峰了?不会吧?你才修炼一年多一点!” “我只是明元境一重。齐先生,是这样的……”陈孚把事情经过和自己的猜测讲了一遍。 齐著力听陈孚讲完,一边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一边思索:“十一岁就打开神宫,这以后神识得有多强大!老宋一年前打开过?这道理说得通……” “至于说因为打开过,所以意念波动比较容易穿透出去感应元气,这个不好说,不是又关上了嘛!不过你这么想最好,免得骄傲自满。”齐著力直接略过了这个问题。 他转身问陈孚:“你发现没有?这神宫壁其实就是一道门,原本没有缝,用力冲击就会朝两边分开。你分开多宽呢?” 陈孚右手指了指厢房的门,张开大拇指和食指比了一下,说道:“比如像这个门,就只是分开这么宽的一条缝隙。” 齐著力说:“这就对了!你宋爷爷先帮你打开一条小缝,分出你的一缕神识去烙印,然后又给关上了。毕竟已经打开过,阻力就很小了,所以不用多强的力量就可以再次打开。这次开启后,你可以经常练习开、关,会越来越轻松。但是凭你目前的功力,也就只能开这么宽了,这是你宋爷爷先前打开的宽度。如果你想把它再开得宽一些,估计是不可能的。这方面就不用费劲了,等你到了纯元境巅峰再说。不过虽然只有这么宽,也已经够你的元气和神识进出了。” 陈孚点了点头,能打开神宫就很惊喜了,宽窄倒是无所谓,可以让元气进去就行。 ------------ 第一卷 望海潮 第十二章 神识功法 不过,陈孚又觉得纳闷,他问道:“宋爷爷当初既然把我的神宫打开了,为什么又要关上呢?” 齐著力笑了起来:“不关上神宫的话,万一你一不小心神识出窍了,又不懂得回来,慢慢就会消散在天地间。没有了神识,躯体就一动也不能动,变成活死人,过几天饿也饿死了。即使神识没有出窍,那时候你还没有元气滋养神识,体内的杂气会进入神宫,污染你的神识,让你神识越来越弱。” 陈孚这才明白了,他又突发奇想:“如果每个人神宫打开后再关上,是不是像我很快就有气感,都能修道了?” 齐著力无奈,这问题避不开,又绕回来了。他解释说:“气感是对元气的感知,有没有气感跟神宫是不是打开并没有关系。打个比方,一个瞎子,前面有棵树,无论他闭着眼睛或者张开眼睛,都是看不见的,就是撞树上了也看不见。” 陈孚听懂了,他暗自庆幸,好在自己不是“瞎子”。 齐著力意犹未尽,继续在院子里转圈,一边转一边问:“神识是一团光体,形状可以变的,比如拉成一长条,或者压成扁圆的……你试过没有?” 听齐著力对神宫神识如此了解,陈孚隐约觉得他也是个修道者,就趁机问道:“我哪里懂得……齐先生,您能教我吗?怎么修炼神识?怎么在神宫里凝炼元气?” 齐著力一愣:“在神宫里凝炼元气?没有这种功法,都是在丹田里凝炼的。你不要瞎练,万一把神宫练崩了,就完蛋啦!”接着又叮嘱一句:“千万记住!不要瞎练!” 随即齐著力神情灿烂起来:“至于修炼神识嘛,这好办,我有一篇功法和配套秘术,你过来。” 陈孚走了过去,等着齐著力拿出书来,却见齐著力伸出右手,掐了个诀,一指点在他的眉心。 陈孚只觉得有一点星光飞进他的神宫,融入他的神识,他的脑中顿时浮现出一本书,封面写着《始衍塑神功—神识篇》。 原来还可以用神识来传法!陈孚大开眼界,心想这法子真神妙,既不怕偷,也不会忘。 而他也终于认定了,齐著力不仅是个郎中,还是个修道者,能用神识传法,境界应该不低。 齐著力收了手诀,郑重地对陈孚说:“这《始衍塑神功》分上、下两篇,上篇是神识篇,是神识修炼的功法,可以使神识不断凝实,不断壮大。下篇是元神篇,是元神修炼的功法,你现在用不到,而且我也没有。当年你师祖传法的时候,只传给我神识篇,说是等我结出元丹之后,再传元神篇。后来就失踪了,元神篇你师伯那里才有。” 陈孚听齐著力说到“师祖”、“师伯”,不禁有些迷惑。 齐著力看着他的样子,笑了笑:“怎么?你跟我学医时,已经磕过头了,我不就是你师父吗?我的师父就是你师祖,我的师兄就是你师伯。” 陈孚恍然大悟,不管是学医还是学修道,反正齐先生都是自己的师父,这么一来他就有两位师父了,还有一位是宋爷爷。 齐著力继续说:“你师祖通晓药学,兼具医、毒之能,而且他炼丹、炼毒的本事极高,在大乾王朝首屈一指。即便放眼整个奥星大陆,也是罕见的天纵奇才!你师伯也是资质奇佳,可惜他醉心于炼毒,对医术不感兴趣。而我则与他相反,我是醉心于炼丹,对毒术不感兴趣。所以我们俩都只是学到你师祖的一半本事。在你师祖失踪之后,我们俩的分歧越来越大,有一次吵翻了就再也没有联系了,听说后来他创了个百毒门。” 陈孚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心里却翻腾开了:“百毒门,冉姑娘她们不就是百毒门的吗?也不知道她们是我的师姐还是我的师侄?说不定还是我的师侄的徒弟!” 齐著力没注意到陈孚脸上的神色变换,又说道:“这篇神识篇后面还附有与之相配的神识攻击秘术,叫做《摧神诀》,内有“迷神术”、“刺神术”两种秘术。你先修炼神识,待有小成再修炼攻击秘术。攻击之术,非万不得已不可轻用!” “我记住了,感谢齐先生!”陈孚答应着。 “你跟我来。”齐著力领着陈孚走进书房,不知从哪里翻出一个小盒子,打开后,一手扶着盖子,一手托到陈孚面前,陈孚看到里面有十二颗丹丸。 齐著力说:“这是温神丹,可以帮助稳固神识,温养神识,你每个月服一丸,修炼神识要配合这温神丹。” 齐著力把盒子递给陈孚,接着说:“我们这一脉传承,最难的是炼丹。炼丹讲究火候,有时候只要稍过火了,整炉丹药就会爆裂,白费时间和材料。而如果火候不足,就结不成丹药,即使勉强结出来,其品质也必然较差,发挥出的药力根本就不够。所以,掌控火候是炼丹的重中之重。然而想要将火候掌控好,那便需要强大的神识,唯有强大的神识,才能感应到炼丹过程的点滴情况,及时反应处理。” 齐著力继续说:“一般修道者的神识都不强,因为神识修炼的功法很罕见,绝大多数的人都是随着修为境界的上升而自然增强的。这篇功法,是我们这一脉神识能够比别人强大的倚仗。你如今学了这篇功法,以后就可以学炼丹。这些是炼丹方面的基础书籍,你有空就来书房看。” 齐著力指着中间一排书架。 陈孚定睛一看,书房里有三排书架,摆满了书。中间这排是炼丹的书,第一排是医经、医案、医话、医论、医史、本草、针灸、推拿、诊法、金匮、方书、临床各科等多种医书,第三排是修道方面的书。 “好的,齐先生。那其他的书我也能看吗?”陈孚应了下来,又急忙问道。 “可以啊,都能看。”齐著力笑眯眯地说。 像陈孚这么早就打开神宫的人,很难觅到。刚才传授《始衍塑神功》时,齐著力已经把陈孚视为衣钵传人,准备把一身本领都传给他。 陈孚随即凝神默想,脑中浮现出《始衍塑神功》,他翻开看了起来。估计是因为功法很罕见,这篇功法即没有什么天阶地阶凡阶的说法,也没有什么境界名称,衡量境界的标准也很简单。 《始衍塑神功》的境界分为三层: 第一层,神识发出的意念波动要能够内视、外放,“内视”就是能感知自己体内的情况,“外放”就是能感知体外的情况,意念外放要达到十里。除此以外,神识要能够出窍,“出窍”就是飞出体外,神识出窍要达到十里。 第二层,神识出窍达到百里。 第三层,神识出窍达到千里。 看到这里,陈孚疑惑地问:“齐先生,为什么第一层圆满以后,就没有再要求意念外放增加距离?” 齐著力答道:“凡事都有个极限,这大概就是意念外放的极限距离。这么多年了我的意念外放也停留在十里,一直没有增加。” 陈孚继续往下看,不到半刻钟就看完了,他觉得这篇功法修炼方法实在太简单了,归根结底就四个字——“分裂”、“融合”,也就是不断地把神识分成一缕一缕,分得越细越好,让分出去的神识充分地得到元气的滋养,然后再融合起来。陈孚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叫做“塑神功”,这是不断地在重塑神识。 “就这么简单?别人怎会想不出这种功法!”陈孚心中狐疑,怔怔地看着齐著力。 ------------ 第一卷 望海潮 第十三章 修炼神识 齐著力手捻山羊胡子,笑眯眯地说:“你练练看。” 陈孚静下心来,凝神调息,把神识先分出一缕,再分出一缕…… 当神识分出几十缕时,他觉得头有些痛,神识有些躁动,他没理会,继续分下去…… 当神识分出一百多缕时,他头痛欲裂,神识躁动不宁。 “赶紧把温神丹吞下去。”齐著力看到他满脸痛苦,连忙说道。 陈孚立刻取出盒子,拿一颗吞了。不一会儿,他的神宫里弥漫着一股奇异的香气。这股香气让他躁动的神识安稳了下来,而且开始滋养着神识,让神识慢慢地凝实,他的头顿时就不痛了。 “原来如此!齐先生说修炼神识的功法很罕见,原来不是功法罕见,是这温神丹罕见。”这下子陈孚明白了,如果没有温神丹,这功法根本无法修炼。 齐著力见他神色好转,慢慢地解释说:“神识是一团光体,不像人体一样有丹田有经脉可以吸纳元气,它只能被动地接受元气滋养,里面总有滋养不到的部分。分出一缕一缕神识,能让所有的部分都得到滋养,神识就能很快壮大,神识越壮大就越强。但神识分多了是极为痛苦的,很难忍受,甚至会丧命,这就是为什么修道者不去修炼神识的缘故。而你师祖创出温神丹秘方,解决了这个问题,所以我们这一脉可以修炼神识。而且温神丹还能起到凝实神识的作用,神识越凝实就越强。” 齐著力继续说:“这温神丹的主材料是温神花,温神花有五瓣、七瓣两种。五瓣的已经很稀少,七瓣的基本见不到,据我所知,这世上只有你师祖当年得到了两朵。你现在用的是五瓣的,以后要是有机会得到七瓣的,效果会好几倍。服用温神丹以后,每天练一个时辰,可以持续一个月,如果出现头痛就再吃一颗。十二颗用完估计也该第一层圆满了。” 陈孚问道:“那我什么时候才能练到第三层圆满?” 齐著力扳着手指头:“连续修炼的话,第一层需要一年,第二层需要两年,第三层需要三年,六年可以练到第三层圆满。” 陈孚哦了一声又问:“齐先生,神识出窍能够超过千里吗?那是什么境界?” 齐著力顿了一下说:“一般没有修炼神识的修道者,神识的实力最高也就是第一层境界。有修炼神识的,修炼时间也不会太长,因为没有那么多的温神丹!有温神丹继续修炼的话,神识出窍也能超过千里。如果达到万里,那就算第四层圆满……” 接着连忙补充:“如果达到十万里是第五层圆满。” 陈孚点了点头,对齐著力的回答感到满意。 齐著力又交代说:“神识出窍时,你要留一部分在神宫,或者分几缕出窍就可以了。否则身体无法动弹,容易遭人暗算。” “好的,齐先生。”陈孚应道。 回家之后,他担心神宫里的元气被青石子吸走,赶紧把神宫门关闭了。关门用了小半个时辰,也费了好大劲,不过比白天开门时好太多了。 次日醒来,陈孚庆幸地发现,虽然丹田里的元气照例消失了,但是神宫里的元气还在,一点儿都没丢。 “算你有点良心,没有四处搜刮。”他恶狠狠地夸了一下青石子。 上午,陈孚按部就班,爬过悬崖,修炼了用“导引功、炼除杂质、引气入脉”拼凑起来的功法,又练了几遍冲霄拳,开始修炼神识。 他先开启神宫门,果然如齐著力所料,比昨天轻松多了。接着,他把神识分成一缕一缕,在充满元气和温神丹香气的神宫里畅游,每一缕神识都在接受滋养。一个时辰后,陈孚把神识融合起来,他发现这团蓝色光团好像比昨天要亮一些,也大了一点,有一种更加空灵的感觉。他细细地体味一番,随即把神宫关上。 此后,陈孚每天开启和关闭神宫所费时间越来越短,只是宽度怎么也没能增加。而他的神识也越来越亮,越来越大! 三个月后,陈孚像往常一样,把神识分裂了又融合,蓦然间,他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神识就象是包着一层坚韧的硬壳,被束缚在里面,想出又出不来,急得到处飞舞,频频地撞击神宫四壁。这种感觉持续了很久,一直无法解脱。 陈孚着急了,连忙服用了一颗温神丹,霎时,他感到肚子里升起一股又一股奇异香气,涌入经脉中,顺着经脉一路向上,直冲神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愉悦油然而生,整个人飘飘欲仙,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欢动起来。 他赶紧闭目凝神,让神识浸润在这种奇异的香气中,随着温神丹的香气越来越多,突然,这层硬壳被冲破,束缚的感觉消失了,随之而来是一股酣畅淋漓的感觉。他感到自己的神识发生了蜕变,获得了一次洗礼和升华。同时,神识发出意念波动所获得的感知也更为敏锐,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扫视,无数双手在触摸,任何细节都一清二楚。 陈孚发出意念波动感知自身,原先对体内情况的模糊感知变得分明起来,他“看到”全身的血肉骨骼,“看到”五脏六腑,“看到”了丹田里一股又一股的元气,“看到”密密麻麻的经脉和穴道,连体内各种律动也了如指掌。这种感知没有色彩,没有亮光,但是非常清晰。陈孚十分高兴,他终于能够意念“内视”了! 遗憾的是,丹田里除了元气,什么都没看见,没有青石子,没有那个让他元气消失的东西。 “有必要隐藏吗?天天偷走元气,我知道你就在那里。”他腹诽。 陈孚又发出意念波动感知外界,周围三里内的元气流动犹如亲眼所见,非常清晰,毫无遗漏。 随即,陈孚分出一缕神识,倏地钻出眉心,往远处飞去,直到觉得无法再前进了才返回。 “我意念外放和神识出窍的距离都达到三里了!”他欣喜不已。 回药铺后,陈孚没顾上吃午饭就四处寻找齐著力,最后在书房里找到他,陈孚连忙问道:“齐先生,我现在能够意念内视全身,意念外放和神识出窍也达到三里。这样算不算小成?可以开始练《摧神诀》吗?” “算!算!算!可以练了。”齐著力开怀大笑,接着给陈孚讲解起来:“迷神术是模仿对方的意念波动,把假的意念波动外放出去给对方,让他产生幻觉。这个只要发出意念波动就可以了,不用神识出窍。刺神术要分出一缕神识,凝成一根针,进入对方神宫,刺穿他的神识。” 随后郑重交代陈孚:“刺神术是以强胜弱的,如果对方神识比你强,那就万万不能施展这个术诀。还有,你神识进入对方神宫,对方有可能在神宫里藏着什么法宝,一定要小心,发现势头不对马上离开。虽然只是一缕神识,但是损失了也会削弱神识的。” 两人一个练习一个指正,一个问疑一个解惑,直到陈孚完全掌握了要领,齐著力才放过了他,左手背在腰后,右手捻着山羊胡子,慢慢踱出书房去了。 吃过晚饭,两人又坐到前院里,陈孚问道:“齐先生,我有个问题想请教您。这刺神术凝成一根针,那么小,要刺多少次,才能把对方刺死啊?” 因为神识是一团光体,自己一缕神识去刺对方,每刺一次,只能伤到对方一缕神识,并不能立刻致死,所以陈孚才有此一问。 齐著力沉吟了一下说:“大约两三百次吧。” 陈孚心想,这也忒累了。 齐著力知道陈孚的想法,对他说:“刺神术旨在伤害对方,而不是杀死对方,如果想要快速杀死对方,那就分出很多缕神识一起去刺敌。神识分出多了对自己也有损害,不过,有温神丹就可以弥补这个不足。” “那岂不是要经常备着温神丹!齐先生您还有吗?” “还有一些,不多了,我也正想着要什么时候去寻找温神花,碰碰运气。” “齐先生,到时候也带我去,好吧?” “再说吧,你安心练功,其他的不要多想。” 接下来陈孚又练起了《摧神诀》,齐著力给他喂招,陈孚主攻,齐著力主防。因为是神识攻击,两人一个坐在矮凳上,一个躺在摇椅上,外人谁也看不出来。 ------------ 第一卷 望海潮 第十四章 奇特的御剑术 日子就在修道和学医两件事之间重复着,每天练完功去到药铺,如果没啥事,陈孚就会去书房把自己埋在书堆里面。这些书里没有秘传的功法、技击术、丹方等,他估计齐著力是记在神识里面了,该传的时候就会传给他,比如像《始衍塑神功》、《摧神诀》等。 齐著力也会时不时给他讲一些望闻问切之法,带着他坐诊或出诊,教他针灸用针方法,事后对病人的病症进行病理分析,陈孚的医术不断地长进。 炼丹方面,齐著力偶尔会炼一炉丹药,让他观看炼丹手法,观察火候,但还没有让他动手尝试。 冬去春来,转眼到了次年六月。这一日,百丈崖上,陈孚正在修炼神识。 他闭目盘坐,将意念往地下探去,一下子就触到一丈多深。他“看到”盘根错节的梧桐树根,也“看到”野兽的遗骸,当他往更深处探去时,又被一层神秘的东西挡住。 “这梧桐岭地下不知怎么回事?每次都不能再深入。”陈孚叹了口气,将意念往海底探去。 他“看到”离他两里的浅海中有很多珊瑚丛,形状奇怪的小鱼在珊瑚丛中漫游,珊瑚丛中还有贝类、海星、水母,也有那海草在水里涌动。 陈孚的意念又向海面上探去,在大约十里之处,“看到”了一缕一缕的元气漂浮着,他引导着元气,让它们翩翩起舞,周围的空气也被带起来,海面上刮起了一阵风。 “这就是呼风唤雨了!”他开心地想。 “可惜只是轻风,也唤不来雨。”他又有些遗憾。 陈孚驾驭这股轻风,从远处一直吹到他身后的梧桐树林,听到树叶哗啦啦地响。他忽然心血来潮,引导着几缕元气裹着地上一根枯枝,只见那枯枝飞起了几尺高,晃晃悠悠地往前行了几丈远,一头栽到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我也能隔空取物了!”他高兴极了,旋即灵机一动:“如果这是一把剑,我能移动它的话,这不就是御剑了吗?” 他又想:“可是,连一根枯枝都挪不远,怎么能够挪动一把剑?不如用神识出窍去挪看看?” 说干就干,他分出一缕神识,倏地从眉心钻出去,聚拢了附近的元气,裹住沙滩上一块从海里冲上来的木板,忽地一下就腾起几十丈高。那木板有手掌宽,三尺长,他驾驭这木板在空中飞,好像驾驭着一把飞剑,忽而盘旋着,忽而钻上半空,忽而向前疾飞。飞到了十里外,只见那木板就像断线的风筝,摇摇晃晃地坠到海里了。 原来,陈孚现在的神识只能出窍十里,再远就只好返回了,他直接扔下那木板不管了。转头又继续寻找崖底沙滩上的趁手物件,忙得不亦乐乎。 直到过了正午,陈孚才回到药铺,齐著力和大春已经吃过午饭。陈孚走出后门去了齐家后院厨房,一个人吃完饭后,来到书房看书。 过了一会儿,齐著力踱了进来,陈孚连忙站起来问安,齐著力点了点头问:“现在神识练得怎么样了?” 陈孚答道:“神识出窍能到十里。意念外放空中能到十里,水中有两里深,地下还是一丈多。” 齐著力愣了愣,心里暗忖:“那就是第一层圆满了,比我当初要快两个月。何况我那时是元液在滋养神识,比他现在明元境一重的元气能量不知要强多少倍。这小子,资质确实不错!” 齐著力嘴上却说:“还行,继续努力。” 然后又叮嘱说:“梧桐岭地下既然探不下去,就不要再探了。万一有什么古怪,会伤了你的神识。” 临走时,齐著力拿出一盒温神丹递给他。 陈孚没有客气,道声谢就收进怀里,他家里只有两颗了,提前备着也好。 到了晚上,陈孚去西屋翻出父亲留下的打猎用具,在里面挑出了一把短剑,掂了掂,感觉挺趁手的。这短剑全长一尺半,剑柄五寸,剑身一尺,剑柄和剑鞘是一色的乌木制成,外表看起来古色古香。在陈孚记忆中,父亲经常摩挲着它,却从没看到过他佩戴这把剑去打猎。陈孚把短剑挂在床头,准备用这把短剑练一练御剑技巧。 第二天,百丈崖上,陈孚背上背着短剑,面对一棵梧桐树,闭目静坐。他分出一缕神识出窍,聚拢了周围的天地间元气,“锵”的一声拔出短剑,静静地悬停在头顶上方,然后往三丈外的梧桐树猛地刺去,只见那短剑“嗤”的一声,一下子刺进两三寸。 “还不错,这把剑挺合用,这一招得想个名字,叫做‘长驱直入’。嗯,好名字!”陈孚自得其乐。 他再次把短剑悬停在头顶上方,尔后往天空斜飞上去,飞了有十丈高,剑尖掉了个头,疾速往刚才那颗梧桐树直直刺下来,“哗”的一声没入树冠,钉在一根分杈上,剑身刺进半截。 “这一招威力更大,起个什么名字呢?就叫‘从天而降’。嗯,有气势!”陈孚沾沾自喜。 他又重新把短剑悬停在头顶上方,随后往那颗梧桐树飞去,这次没刺上,短剑从梧桐树边上三尺外飞过,飞到树后大约两丈,忽然转了个弯,剑尖朝着梧桐树背面刺回来,“噗”的一声刺在树的背面,剑尖刺进一寸深。 “这一招威力最差,不过胜在出乎意料,防不胜防。一次刺不中,可以转着圈多刺几次,甚至几十次,几百次。嗯,就叫它‘百转千回’好了。”陈孚挖空心思,把肚子里的墨汁都用来给剑招起名字。 晚上在药铺前院,陈孚跟齐著力说起了这事:“齐先生,我今天尝试着御剑了。” “不错啊!怎么御剑的?”齐著力问道。 陈孚仔细地说了经过,并虚心地跟齐著力请教剑招的名字是否妥当。 齐著力躺在摇椅上,默然无语。心想,别的修道者御剑,是把体内的元气从手上激出,去操控飞剑杀敌。而你却分出神识引导天地间的元气去操控飞剑,这样也行? 一般修道者神识没有陈孚这么强,分出去的神识哪能聚拢多少天地间的元气。聚拢的元气少,御剑的力量就不够,没有什么杀伤力,无非就是跑江湖耍把式的花架子罢了。再者说,修道者能够像陈孚这样分出神识出窍的,至少是星空境,体内元气的能量多强啊!谁还会用天地间没有凝炼过的元气操控飞剑呢!也就陈孚这种特殊情况,才会弄出这个奇特的御剑术。 齐著力扭扭头,也没再纠结,顺着陈孚的心情讨论起剑招的名字,他循循善诱:“我觉得那招‘从天而降’,也可以叫做‘飞流直下’,你想啊,要是你分出几十缕神识,驾驭几十把飞剑从天而降,可不就像瀑布一样飞流直下嘛!” 陈孚闭眼想象那种壮观的情景,抿着的嘴角朝两边翘起,露出羞涩的笑容,他心往神驰:“御剑应当如此啊!我何时才能做到呢?” ------------ 第一卷 望海潮 第十五章 铸剑风波 第二天午后,陈孚练完功,没有马上回药铺,而是直奔龙吟巷铁匠铺而去。 这铁匠铺是梁登乐的父亲梁撼庭开的,格局跟齐家药铺一样,也是临街三间铺子全打通。正对大门放着三排架子,上面挂满了铁器。南面摆了一张桌子,桌子周围放着几条凳子。北面是打铁的地方,当中放个大火炉,炉边架一风箱,一旁有个大铁砧,边上放着水桶,还有铁锤、铁夹子等工具,墙边还有一个木墩子和磨刀石。东面偏北开了个后门,后门出去隔条窄巷就是梁登乐的家,一座朝南的三进宅子,大门开在龙吟巷,侧门正对铁匠铺后门。 陈孚走进铁匠铺,看到梁撼庭和学徒小冬坐在桌子边歇息。梁撼庭看上去四十开外的年纪,身材魁梧,黝黑的圆脸,一双不大的眼睛闪着精光。陈孚走了过去,一边从背上卸下短剑放到桌子上,一边说道:“梁伯伯,您能帮我铸几把短剑吗?像这样的。” “让我看看。”梁撼庭的声音很粗犷。他一手握住剑鞘,一手握住剑柄,拔出剑来端详一会儿,起身走到北面墙边,反手握住剑柄,朝木墩子插下去,只见那短剑“扑哧”一下,没入了七八寸。他拔出剑来,拿起铁夹子夹了一根拇指粗的铁条,放到铁砧上,又举起剑朝着铁条斩落,只听得“锵”的一声,那根铁条被斩成了两截。 看到此情景,陈孚心里刚想,梁伯伯力气真大!转念一想,不对,梁伯伯并没有怎么用劲,是这剑本身很锋锐。他顿时目瞪口呆,脸上的神色难看起来。 昨晚齐著力跟他说,那招“从天而降”也可以叫做“飞流直下”,陈孚就心痒难捺,想赶快弄几把剑一齐飞起来试试,看看这“飞流直下”的效果。现在看到短剑如此锋锐,心想昨天御剑能刺入梧桐树,原来全靠此剑的缘故,而不是自己御剑的力量,不禁感到垂头丧气。 梁撼庭可不知道陈孚的想法,转身走回来,赞叹道:“好锋锐的剑!”接着问陈孚:“小孚,你想铸几把?都要像这么锋锐吗?” 陈孚踌躇着问:“像这么锋锐,您……能铸吗?一把多少钱?” “什么叫‘能铸吗’!把那‘吗’去掉!”梁撼庭不满地说。 “至于钱嘛,一把算一万元乾币好了。”梁撼庭顿了顿又说道。 陈孚咂舌,没进药铺以前他每年生活费大约四千元乾币,一把剑就花掉两年半的生活费!他想,好在有应公子给的两万元乾币,要不哪里买得起! 想到应天长,陈孚看了看左手腕上的鲛丝绳,记起应天长说这是顶级灵兵,当时他听得糊里糊涂,也没有问清楚。就随口问梁撼庭:“梁伯伯,这把剑是灵兵吗?您知道什么叫顶级灵兵吗?” “这不是灵兵。”梁撼庭答道,接着给陈孚解释起来。 原来,在奥星大陆,有一种兵器,里面封印着元气,留有使用者的烙印,激发烙印,就能自行攻防。这种兵器就叫做法宝。 法宝分为三类,灵兵、神兵以及仙兵。 灵兵里面封印着五行属性的元气,使用者留下的是神识烙印。如果封印的五行属性元气是单一的属性,就称为一般灵兵。如果封印的五行属性元气是融合了五种属性的,就称为顶级灵兵。 神兵里面封印着融合了五种属性的五行元气,使用者留下的是元神烙印。 仙兵是在神兵的基础上,加入仙人感悟的道则。因为仙人很稀少,所以这种法宝很少出现。 还有一类兵器,上面铭刻符文,可以吸收天地间元气和修道者输入给它的元气,并把这些元气的力量集中加强,提高攻击力或防护力,但不能自行攻防,这类兵器称为符宝。 除此之外,也有一些器物,具有各种各样的特殊作用。比如陈孚的乌木柄短剑,可以削铁如泥。还有宰相囊,里面空间是它外表大小的一百倍。又比如有一种天蚕丝混合乌金织成的甲衣,穿上它,普通的兵器不能伤到分毫。这些器物也不能自行攻防,一般称它们为秘宝或者异宝。 陈孚这才明白,鲛丝绳里面封印的是融合了五种属性的五行元气,威力挺强的。 “小孚,你到底要铸几把?”说完法宝的事情,梁撼庭又问道。 陈孚考虑了一会儿,虽然有应天长给的两万元乾币,终究还是舍不得买:“您帮我铸三把普通的就行,尺寸跟这把一样,一共多少钱?要先交钱吗?” “普通的三把一共三百元乾币,三天后来取,满意再给钱。”梁撼庭边说边拿尺子量起了短剑的尺寸。 等梁撼庭量完尺寸后,陈孚随即告辞,背好短剑,离开了铁匠铺。 陈孚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回到药铺,想到自己炼气不成,御剑也不成,顿觉气馁,一直沉默不语。 齐著力看他这样,问明原委,知道了铁匠铺发生的一幕,齐著力不由迁怒起梁撼庭来。他拉起陈孚,快步走进铁匠铺,随手抄起架子上一把匕首,往墙边木墩子扎下,那匕首直没入到柄。又抄起一把菜刀,拿起一根铁条一砍,那铁条一刀两段。 齐著力当啷一声扔掉菜刀,看也不看愣在一旁的梁撼庭,对陈孚说:“什么叫锋锐,这不都很锋锐吗?铁匠在诓你,并非你御剑不成。”说完拉着陈孚气冲冲地出门。 一出铁匠铺,正遇上那条大黑狗在门口转悠,挡住了去路。齐著力气不打一处来,飞起一脚,把大黑狗撩上了天空,足有十几丈高。那大黑狗晃晃悠悠地飘落下来,趴在官街路面上,不知自己怎么惹上这飞来横祸,连一口大气也不敢喘,闭上眼睛装死。等齐著力和陈孚两人的背影看不见了,这才站起来,哀叫了一声,怏怏不乐地溜进巷子里去了。 晚饭后,齐著力和陈孚照例坐到前院里,齐著力气也消了,人也冷静了。他正色对陈孚说:“陈孚,你那短剑是很锋锐。如果用普通短剑,你可能连一寸都刺不进去。但是你得这么想,你现在神识出窍十里,就能做到这样,如果神识出窍百里千里呢?你就可以调集更多的元气过来,想想那力量有多大!想想可以刺入多深!所以啊,千万不能泄气!而是要更加努力。只要更加努力,你的飞剑就会变强!” 陈孚听懂了,他暗暗给自己鼓劲:“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不能泄气!要想得更远一些,要更加努力。” 他站起来,恭恭敬敬地给齐著力行了一礼,说道:“齐先生,我明白了!您放心,我会练好飞剑的!” 三天后,陈孚从药铺回家时,顺路到铁匠铺取回了三把短剑。每把剑的剑柄和剑鞘都是一色的花梨木,看上去很是淡雅。他倒也没有立刻去试剑,只是在家把玩了一会儿,直到次日起床后才装在宰相囊里,连同父亲那把乌木柄短剑,一起带上百丈崖。 陈孚驾驭一把花梨木柄短剑,使出“从天而降”的招式,从天上往梧桐树刺下来,只见那短剑一下子就刺入树杈,大约有一寸多深。 “这一招还有点威力。”他心想:“要是在掉头后才开始发力,应该会更迅猛,刺得更深一点儿。” 他随即施展“长驱直入”,另一把花梨木短剑直直飞向梧桐树,刺进树干,入木还不到一寸,颤了颤,又慢慢向下倾斜了一点儿,好不容易定住了。 “这一招没啥威力了。”他又想:“如果能让元气聚集得更紧密些,可能会好一点儿。” 定了定神,陈孚使出“百转千回”,第三把花梨木短剑兜了个圈子,从树后刺向树的背面,那短剑刚碰到树干,就一头栽到地上。 “这一招就是给人挠痒痒喽。”他苦笑了一下,马上又动起了脑筋:“转弯弧度要圆一点儿,速度流畅些,可以用回旋的力量。” 陈孚一边试剑一边思考,不断尝试,不断摸索御剑的方法。 晚饭后,他又把白天摸索出来的方法跟齐著力请教,两人在前院嘀嘀咕咕,连比带划,甚是投入。 ------------ 第一卷 望海潮 第十六章 梧桐岭下笑声闻 又过了三个月,正是菊花盛开之时。这一天,在距离百丈崖十多里的海面上,风平浪静,海水在日头的照耀下,闪烁着粼粼的波光。一群海鸟在上空盘旋,敏锐的眼睛盯着海面,不时发出“嘎嘎”的叫声。 忽然,从海里窜出一群飞鱼,张开长长的鱼翅,在空中滑过。它们还来不及庆幸摆脱了紧追不舍的凶鱼,半空中一只觅食的海鸟已经对准一条飞鱼,迅速俯冲下来。 眼见着飞鱼就要落入海鸟的尖牙利爪,正在此时,不远处两把花梨木柄短剑掠过海面疾速飞来,好像早就埋伏在那里。两把短剑皆是从下往上划了一个漂亮的弧,一把刺穿海鸟,另一把刺穿飞鱼,双双抵着海鸟和飞鱼的身体,在半空中向后转了个大弯。 余下的海鸟大吃一惊,“嘎嘎”大叫着,纷纷拍打翅膀,四散而逃。就在海鸟惊慌失措的时候,高空中一把乌木柄短剑“咻”的一声直刺下来,扎中飞得最高的一只海鸟,随即往上回旋,在临近海面时飞了起来,回到空中,跟在先前两把短剑后面,一齐朝着百丈崖方向飞来。 百丈崖底的沙滩上,站着三个少年和一个小女孩,远远看到三把短剑飞过来,一边蹦跳着一边齐声欢呼,那个小女孩还用力鼓起掌来。 陈孚站在百丈崖顶的石坪上,三把短剑飞了过来,悬停在他身侧,剑上分别穿着海鸟和飞鱼。他一手抓住海鸟的脖子,一手握住剑柄,把乌木柄短剑先从海鸟身上拔出来。再如法炮制,拔出另外两把花梨木柄短剑,把海鸟和飞鱼统统收入宰相囊中。又从宰相囊取出一块布,擦干净剑上的血迹,把短剑放进囊里。 如今陈孚的神识出窍可达二十里外,飞剑三招每次均能精准刺进树身,石坪附近的梧桐树都被扎得千疮百孔。近些日子,他开始练习一些活靶子。岭上的飞禽走兽,海上的海鸟飞鱼,都是他的目标。 陈孚也不多猎杀,每天能得到三五只猎物就会罢手。他主要练习飞剑的准头,剑招的灵活变化,以及如何让三剑相互配合。 至于海里的游鱼,陈孚也尝试过,但是他发现海水对空中元气的阻力很大,元气被阻隔在海面,飞剑进入水里就成了无根之萍,没办法掌控。他试了几次,丢了一把花梨木柄短剑在一条大鱼身上,被那鱼带着潜入海底了,从此也就作罢。 刚收好短剑,陈孚就听到崖底传来连声的叫唤:“小孚……小孚……快把猎物拿下来。”正是梁登乐的声音。 原来,陈孚这些日子在海上御剑,早已被中午休息的学子们发现了。学塾就在村南最前头,离百丈崖也就两里地,中间是空旷的沙滩,无遮无拦的。那剑在海上飞来飞去,还戳着鸟儿飞回来,看不见才怪。梁登乐知道后,当天中午,他就跑到百丈崖底,仰着头,双手卷成喇叭,跟陈孚讨要海鸟烧烤。后面跟着几个要好的同窗,四处捡柴火。既然是梁登乐要的,陈孚没有吝啬,就给了他。几个人拔毛的拔毛,生火的生火,在沙滩上吃了一顿喷香的烧烤。三番五次之后,有一次耽误了下午上课,几个人被夫子狠狠地打了一顿板子,不许他们在上学的日子过来烧烤。从那以后,只有在逢五的休沐日,梁登乐才会来百丈崖底。 今天是九月十五,正是每月三个休沐日之一,梁登乐午时未到就跟几个人等在沙滩上,就是刚才欢呼的那些人。 陈孚笑了笑,大声应着,立即手脚并用向崖底攀落。现在他攀崖已经不再系鲛丝绳了,就算万一失足也不怕,十二岁的他体重才六十斤,借助神识调集来的元气,也能稳稳地裹住身体,安全落到沙滩上。 半刻钟之后,陈孚就来到沙滩上。他从宰相囊里掏出两只海鸟和那条飞鱼,交给了梁登乐他们。 这宰相囊陈孚现在也没有遮遮掩掩了,因为要带着三把剑,还要带着猎物,用宰相囊装着确实方便,而且猎物还不会腐坏。再者说,他觉得要是背着三把剑出门,更会让人感到奇怪! 几个人早就看过了宰相囊,也没有多问什么。 梁登乐和另外两个男孩子拎着海鸟和飞鱼,走到海边,先拔了海鸟的皮毛,再把海鸟和飞鱼的内脏都掏了,在海水里洗干净。转身来到早已准备好的一堆枯枝旁边,用三根笔直的树枝分别把海鸟和飞鱼从头到尾穿透了。旁边那个小女孩连忙点燃枯枝,五个人围成一团,手握穿在海鸟身上的树枝,开始烧烤起来。 片刻工夫,就传出香喷喷的烤肉味道。那个小女孩从挎包里取出一些酱料,均匀的涂抹在烤鸟烤鱼上面。众人又放在火上反复翻转,刹那间四周飘满了诱人的奇特香味。 五人猛吸鼻子,另外两个男孩子当中,个子较高的那个少年对小女孩说道:“清清,快拿油布出来。” 原来这小女孩姓宣名清,是宣夫子的小女儿,今年七岁。她身材匀称,穿一袭大红衣衫,头上扎一对羊角辫,圆圆的脸,一双纤细的弯眉下长着两只聪慧的大眼睛,鼻子挺直秀气,嘴巴不大不小,一笑就露出两颗小虎牙。 那说话的少年是她的哥哥,叫做宣和,今年十三岁。他长相英俊,颇有风度,穿着蓝色衣衫,个子比陈孚高。兄妹俩家住村东鱼肚巷。 另一个男孩子姓林名春令,和陈孚同岁,今年也是十二岁,个子比陈孚矮,穿着一身棕黑色衣衫。他家住村西羊肠巷,父亲是猎户。 宣清闻言,变戏法般地从挎包里掏出一块油布,摊开铺在沙滩上,四角和中间拿石头压紧。 几个男孩子把烤鸟烤鱼放在油布上,宣清连忙张开双臂护住两只烤鸟。那几个男孩子伸着迫不及待的双手,不解地看着她。 宣清说道:“这里只有四条鸟腿,我们有五个人,不够分。这样子,我们来联诗,联一首四句诗,最后没联上的那个人不能吃鸟腿。” 宣和撇撇嘴:“就你鬼点子多!” 其他人都笑着说好,心想你入学塾还不到一年,也敢跟我们比吟诗。 原来宣清最爱吃鸡腿鸟腿之类的,以为大家都跟她一样想吃。为了公平起见,她情急之下出了这个主意。可她忘了,人家都比她早读了几年书。 梁登乐笑问:“那谁先来呢?” 宣清指着陈孚:“陈孚哥先来,这是他猎到的。” 梁登乐、宣和、林春令三人均觉得有理,点头赞同,四人眼睛齐齐望向陈孚。 陈孚离开学塾后,再不曾吟诗作对,时间已经两年多了,感觉有点生疏,想了想,才吟了第一句:“梧桐岭下笑声闻。” 余下的人都顿了顿,梁登乐最先接上:“海鸟飞鱼火上熏。” 林春令与宣和对视了一眼,接着吟道:“日啖烤鲜三百口。” 宣和马上接下最后一句:“不辞长作海边人。” 只剩下宣清没联上,她站起来,双手乱摇说:“哥哥的诗句不押韵,不作数,换我来。” 宣和微笑着说:“我这是孤雁入群格,怎么就不作数了?” 三个男孩子也随声附和。 宣清气得跺脚,涨红了脸,眼巴巴瞅着烤鸟腿,吟道:“烧烤日当午,汗滴流下土。面对眼中餐,垂涎最辛苦。” 众人喝一声彩,笑得前俯后仰。陈孚忙撕了一条鸟腿递给她说:“我喜欢吃翅膀,不太喜欢吃腿,这个给你。” 宣清看了看宣和,宣和点头:“陈孚给你的,就吃了吧。” 宣清这才接了过来,说道:“谢谢陈孚哥!” 众人如风卷残云一般,不多久,油布上就只剩下骨头了。大家吮干净指头,用沙子把火堆掩了,走到海边将骨头扔进海里,把油布和双手洗干净,回到离海水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吹着凉爽的海风,彼此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 ------------ 第一卷 望海潮 第十七章 大丈夫当立不世之功 宣和问梁登乐和林春令:“阿乐,春令,我们到年底就完成学业了,以后你们有什么打算?” 梁登乐苦着脸:“我只想打猎或者捕鱼,但是父亲要我跟他学打铁,我哥要我去考福关修道院,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林春令答道:“我想去考福关修道院,但我现在还没有气感,不知道能不能考上。如果考不上的话,只能再去考州学了。” 宣和说:“修道院招收弟子不一定要求有气感,只要资质好就行。修道院也有开设武科,没有气感的话也可以练武,走武修一途。我觉得你可以考上的。” 林春令道:“但愿可以考上吧。”接着又问宣和:“那你呢?准备考哪里?” 宣和回答说:“我也没想好!我想考京学,但是离家太远。父亲说我年纪还小,考州学离家近些,有事情也赶得过去。” 接着他转头问陈孚:“陈孚,你要和我们一起去考国学吗?” 陈孚不解:“我都辍学了,也可以去考试入国学吗?” 宣和笑了:“可以啊,让我父亲帮你写封推荐信,就能参加考试了。” 原来,大乾王朝的教育,分为学塾、国学、太学三个阶段。 学塾开办在乡村,由村民自建学舍,聘请夫子,夫子的报酬一半由村里公费支付,称为聘金,另一半由学子分摊,称为束脩。学塾学业年限六年,前两年为启蒙,中间两年读经史,后两年学作文和数科。 国学由各地官府开办,学子需要缴交一定的学费,学业年限也是六年。国学分为修文和修道两类。 修文的国学由国子监管辖,有开办在县城的称为县学,有开办在州府城的称为州学,有开办在京城的称为京学。县学、州学、京学的学业内容都相同,只是因为办学的资源不同,学子修到的学业水平也就不同。一般地说,京学水平最高,州学次之,县学再次之。 修道的国学归道录院管辖,只开办在州府城和京城,均称为修道院。 太学由户部出资开办,学子不需要缴交学费,学业年限三年。太学也分为修文和修道两类,修文的太学称为太学院,修道的太学称为道学院。修文的由国子监管辖,修道的归道录院管辖。 各类学院统一在每年正月开学,腊月结束当年学业,过年休沐一个月,学院也都在年底休沐时招收新生员。 学子们一般读完学塾读国学,读完国学读太学,最后求个一官半职。但是,各类学院并不要求学子必须修完前面的学业才能入学,而是只要通过资格认定、考试就可以入学,这也让辍学的人都有了复学的机会。当然,资格是有门槛的,考国学的要有学塾的推荐信,考太学的要有国学的推荐信,还要有当地县以上官府的推荐信。 所以宣和说,陈孚虽然辍学了,只要有宣夫子写的学塾推荐信,也能参加考试。只要考试通过,就可以入学。 他们三人都是和陈孚同一年入学塾,年底就学满六年,是到了选择的时候了。 陈孚暗想,我现在跟齐先生学艺,怎么好半途而废呢?不过,我也不能总是一辈子呆在村子里,还是要出去见世面的,难道真要去考国学? 他一脸茫然地说道:“我从来没有考虑过……” 这时候宣清忽然插话:“我以后要考道学院,到京城修道练武,打遍天下无敌手!” 梁登乐、宣和、林春令都乐了,纷纷取笑她:“你得先打过我们再说。” 陈孚的心思也被宣清这突如其来的话冲散了,他想起了齐郎中对自己的鼓励,微笑着道:“说不定宣清真能做到呢!” 闹了一会儿,梁登乐幽幽地叹了口气:“外面有什么好的,你们那么想出去!” 林春令说:“听说福关城很热闹,白天街上人山人海,到处是酒肆茶馆银楼,典当拍卖钱庄,各式商铺应有尽有。一到晚上,街道两旁林立的夜光灯亮了起来,人们去逛夜市,去大型角斗场看人和妖兽角斗。子夜过后,还可以去城外护城河边的鬼市捡漏,更有那通宵达旦的青楼赌坊,是个不夜城!” 宣和接口道:“听说京城更繁华,地方各州府的人都拼命往京城跑,还有各国来大乾王朝的使节、学子、商人、舞姬,长相与我们都不一样。” 梁登乐撇撇嘴:“我哥也是这么跟我说的,可这有什么好,人多挤死啦!你们看这南海,碧波万顷,一望无垠,在海上捕鱼多么逍遥自在!” 宣和不理他,继续说道:“除了人多以外,京城里还有各种各样新奇的东西。商行里有卖那种让人使唤的铁制傀儡,光干活不吃饭,力气大得很。路上有不用牛马拉而自己转动的符车,天上还有会飞的楼船……” 说到傀儡、符车和会飞的楼船,宣和停顿了一下,几个男孩子都悠然神往。 突然,宣清又插话:“我知道我知道,外面还有很多好吃的美食!” 宣和笑骂:“就知道吃!外面也有很多坏人,有专门拐卖小女孩的。” 宣清吐了吐舌头:“哥哥骗人!有坏人我也不怕,我一拳打趴下一个,一脚踢倒下一个,把坏人都抓起来,通通关进监牢里。” 众人又被逗乐了,哈哈大笑起来。 笑过之后,林春令说:“其实也不是说外面有多好,不过总要出去闯一闯,要是不干一番大事的话,这辈子岂不是白活了。” 宣和也说道:“是啊,大丈夫生居天地间,当立不世之功,岂可苟且自度。如今天下并不安宁!北方大成国虎视眈眈,西陆各国心怀鬼胎,而官府却无动于衷,上则因循守旧,粉饰太平,下则蒙昧无知,鲜能远虑。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哪有我们的立锥之地,又何谈逍遥自在!” 一番话说得林春令热血沸腾,随即向宣和请教天下大势,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论起来。 旁边的陈孚与梁登乐听得目瞪口呆,长这么大,何曾有人跟他们讲过这些,就连宣夫子也只是教他们书本上的知识而已,他们还以为外面的世界和临海村一样太平无事,哪里知道竟然这么复杂。虽然他们也知道,宣和未曾出过远门,这些言语,可能是私底下听到谁人说过,然后改头换面搬了出来,但是已经多多少少触动了他们懵懵懂懂的心。 而宣清显然对这些言语没有兴趣,她已经立下“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志向,只要谁作乱,就一拳打趴下,一脚踢倒下,所以她没有什么天下之忧,自顾自捡起几颗石子,跑去打水漂了。 俗话说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更何况只是一顿烧烤而已,没过多久,大家伙儿就起身回去了。陈孚也没再攀崖上去,而是和众人一起走沙滩,从官街南头这边去了齐家药铺。 ------------ 第一卷 望海潮 第十八章 小神医 走进药铺,陈孚跟大春打了声招呼,瞄了一眼齐著力坐诊的桌子,没看到药箱,就问大春道:“大春哥,齐先生去哪里了?” 齐著力平时都把药箱放在桌子上,病人来问诊时,方便取用里面的东西。只有两种情况才会背着药箱出去,一种是去出诊,另一种是出外游方。 现在药箱不在,那就是齐著力出去了,所以陈孚才有此一问。 大春答道:“齐先生早上就出去了,临走时没说去哪里,只说是几天后才回来,让你有时间就在药铺坐诊。” 陈孚闻言哦了一声,也没再问什么。他心知齐著力是游方去了,齐著力游方是专往那些缺医少药的偏僻乡村,一出去就要好几天。 走出药铺后门,陈孚去齐著力书房取了一本书,回到药铺的桌子边坐了下来。 陈孚正看着书,一个妇人走进药铺来,她朝桌子那边看了一眼,问大春:“齐郎中呢?” 大春指了指陈孚:“齐先生不在,要看病找陈孚。” 陈孚闻言抬头一看,原来是打铁婶,连忙开口请她过来,打铁婶走到对面坐下,神情有些犹豫。陈孚知道她是觉得自己年纪小,不放心自己的医术,也不在意。 他微笑着问:“打铁婶,您哪里不舒服?” 打铁婶吞吞吐吐,声音像蚊子似的:“也不知是怀孕还是绝|经,月事有三四个月没来了。” 陈孚看了一下她的脸,说道:“您把舌头伸出来让我看看。” 打铁婶伸出舌头,他看了看舌苔,又说:“您伸出手来。” 陈孚在打铁婶的双手都搭了一会儿脉,安慰她:“您放心,不是怀孕,也不是绝|经。这是闭|经。” “我就说嘛,那死鬼都快半年没碰我了,怎么可能是怀孕!”打铁婶松了口气,随即发现说漏了嘴,脸唰地一下子红了。 陈孚用手指了指她的头:“这病是因为心气不顺心火旺盛,火气上窜阻塞冲脉,造成冲脉虚衰。除了月事不来,是不是后脑勺经常疼痛?特别是生气的时候痛得更厉害。” “对!对!你说的没错,有时候一生气,后脑勺就像被锤子敲了一样,痛得要命!”打铁婶原先还有些不放心陈孚的医术,现在听他把病症说得一字不差,立刻两眼发光,脸上的神情热切起来。 “小孚,我这病能治好吗?”打铁婶满怀希望地问。 “能治好。针灸三次,喝几付药,应该就可以了。不过,您这主要还是心病,如果心病不除,就算这次治好了,以后还是会复发。而且,心病越到后来就越厉害,现在只是头痛,下次复发的时候,可能会更严重。” 一听说复发会更严重,打铁婶脸唰地一下就白了,连忙说:“你既然懂这病,可一定要帮婶子彻底治好啊!” “只要您以后少发火,心气顺了自然不会复发的。”陈孚答道。 打铁婶暗忖,那死鬼碰都不碰我,心气哪里能顺!她摸了摸粗糙蜡黄的脸,皱着眉头问:“小孚,你看婶子这张脸,有什么药能变得光滑红润一些?” “有的,等下给您开一付养颜的药方。”陈孚边说边去柜台取了一套银针,请她一起到齐家宅子前院的东厢房,这是专门给病人针灸和疗伤的地方。陈孚在她头上和身上都扎了几针,捻了捻,让她静坐一会儿才把针拔了,嘱咐她还要来扎两次。 两人回到药铺,陈孚开了治病的药方,又开了养颜的药方,告诉她煎药和服药的注意事项,打铁婶找大春抓了药就回去了。 过了几天,齐家药铺突然热闹起来,来人一拨又一拨,都是妇人,有临海村的也有外村的。 “小孚,我最近没来月水,你帮我看看。” “小神医,我月事已经几个月没来……” “小神医,听说你有养颜的妙方,能帮我开一下吗?” …… 原来,打铁婶针灸三次,喝了几天治病的药,停了三四个月的月事居然来了。不但如此,她同时也喝了养颜的药,那粗糙蜡黄的脸竟也变得容光焕发。打铁婶开心得不行,私下跟几个要好的姐妹炫耀,把陈孚好好地夸了一番,说他针灸手法如何高明,养颜的药方多么有效。她脸上的变化大家都看在眼里,现身说法谁能不信!这世上传得最快的就是妇人的话,一时间整个临海村的妇人都知道了,马上四里八乡的妇人也都知道了。大家都说齐家药铺有个“小神医”,既是针灸圣手,又有养颜妙方。许多人纷纷赶来,要找陈孚小神医。 来看病的人是少数,病症都是闭|经。大多数是来请陈孚开养颜的药方,而看病的人也会顺便要求开养颜的药方。 望闻问切针灸开药方,陈孚忙得连轴转,直到药铺关门后才歇下来。他活动了一下手脚,纳闷地问大春:“大春哥,那些闭|经的妇人,之前为什么不来治疗?怎么拖到现在才一窝蜂地来了?” 大春挠了挠头,不知是生意好心里高兴还是什么原因,他今天的话显得比平时多:“有的人以前也来治疗过,齐先生只给她们开了药方,没有针灸疏通经络。光喝药疗效很慢,至少要喝两个月。这煎药需要长时间文火慢熬,时间不够的话药效不佳,时间太长的话药汤都熬干了,要是火势大一些,那药汤沸腾起来就会溢出去。多数人没有耐心坚持两个月,只要病情好转就慢慢把药停了,那病就好不利索,容易复发。复发之后也懒得再治疗,就那么拖着,反正都四十出头了,也不用再生孩子。听说你用针灸见效很快,才赶紧找你治疗来了。” 陈孚不解:“齐先生怎么不给她们扎针呢?” 大春笑了:“女病人扎针如果只扎头上的还好,如果要扎到身上,齐先生怎么能下手。你年纪尚小,没有什么男女有别的顾忌,齐先生就需要注意了。” 陈孚醒悟过来,自己确实没往这方面去想,那些女病人见他还是个小孩子,也没有忸忸怩怩。经大春这么一说,他顿觉不好意思,埋怨道:“齐先生怎么不收个女徒弟,这样就方便给女病人扎针。” 埋怨归埋怨,齐先生就是马上收个女徒弟也来不及教会她,陈孚思索起来: “我长大以后也不能给她们扎针了,如果不扎针的话,有什么办法能让她们连续两个月按时按量服药呢?煎药确实麻烦,也怪不得她们。” “如果药铺帮她们煎好药,她们就不会觉得麻烦……不行不行,一个两个还可以,病人多了就忙不过来。” “主要是煎药麻烦,不煎药就好了……不煎药怎么吃下去……” 他突然灵机一动:“把药制成药丸就可以吃下去了,即不用煎药又方便服用。” 想到这里,陈孚连忙征求大春的意见:“大春哥,如果把药制成药丸,你看她们是不是就会按时服药了?” 大春考虑了一下:“倒是可以,只是制作药丸很费事。” 陈孚不怕费事,准备动手制作药丸。 齐著力那些医书里有药丸的制作方法,他平时也看过,药丸的制作跟炼丹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太容易了。不需要提纯,也不用融合,只是把药材研磨成药粉,混合在一起就行了。 当天晚上,陈孚在药铺拿了一罐蜂蜜和一堆药材,他要制作的是蜜丸,蜂蜜是熬炼过的老蜜,药材也是炮制过的,这样可以省却很多时间。 来到齐家宅子后院,他先把配好的药材放在药碾子里研磨,再倒进药臼里舂捣,然后用细目筛子筛过,留下药粉。 接着,他进到灶房,把蜂蜜倒入炒锅里,温火加热,一边发出意念波动感应火力大小,一边用铲子翻炒。直到蜂蜜变稀、发黄、起泡,再把药粉撒进锅里,继续不停地翻炒、挤压、和成一团。 这个过程最重要,一不小心蜂蜜就会粘锅,药粉就会炒焦。陈孚用意念感知掌控火候,没出什么差错,完成得非常顺利。 他随即把药团子铲出锅,稍微冷却后揉匀,搓成一条一条,再拿刀切成一小段一小段,用手搓圆,取一张油纸包起来,药丸便制成了。 第一次制作的是治疗闭|经的药丸,然后他又制作了一些养颜的药丸。看着这些辛苦做出来的药丸,陈孚兴致勃勃,把肚子里的墨汁又搜刮了一番,分别起名为“通经丸”和“还春丸”。 ------------ 第一卷 望海潮 第十九章 出诊 次日,陈孚练完功来到药铺时,药铺里已经有一堆人等着。 他瞥见一个男人站在一堆妇人旁边,想不引人注目都不行。他认得这个人,此人姓周名扬,三十岁左右,中等身材,看上去很干练。这周扬是碧浦县令高平的远房小舅子,家住县城,在临海村官街开了一家鱼行,专门收购那些小渔船在近海捕捞回来的鱼虾,贩运到城里。他平时不常来临海村,鱼行自有管事在打理,买卖倒也公平,在临海村口碑还行。 陈孚估计周扬是来看病的,也没有在意,开始忙碌起来。 来看病的妇人还是闭|经居多,该扎针的陈孚依旧给她们扎针,只是药方上开的是通经丸。虽然扎了针只需吃几天药,但能让她们免去些煎药的麻烦也好。那些来求养颜药的,陈孚也都给她们开了还春丸。 陈孚给人看病时,那个周扬就站在一旁,专注地看着他望闻问切开药方,就差没跟到齐家宅子去看扎针。来人一个一个地走了,周扬还是不急不躁地看着。直到病人都走了,周扬才在陈孚对面坐了下来。 陈孚瞧他满面红光,不像有病,疑惑地问:“周老板是什么症状?” 周扬顿了一下,说道:“小神医,我不是来看病的……我想请您去县城出诊。” 陈孚看他等了半天,估计病人不是急症,就推辞说:“最近来看病的人比较多,我没时间出诊,您可以让病人来药铺。” 周扬态度很诚恳:“实在是病人不方便来,还要麻烦您去一趟。这样,我就在这里等您忙完关门后,再接您去县城,看完病我连夜送您回来,您看如何?” 话说到这份上,陈孚没有再拒绝。他点了点头,问:“病人是什么情况?” “跟这些妇人一样,月事不来。”周扬答道。 店铺关门后,陈孚跟着周扬坐着马车进了县城,来到一座五进的府邸门口停下,府门上方高悬的匾额写着“高府”两个金字。 陈孚一看这不是周府啊,就问周扬:“周老板,病人不是您的家人?” 周扬答道:“病人是我表姐,这是她夫家,高县令的府上。” 陈孚这才想起周扬是高县令的远房小舅子,心中释然,就没再问什么。 这时门房出来引两人进去,两人来到第二进正厅,方才坐定,就有丫环奉上热茶。稍坐了一会儿,一位三十来岁的妇人从内院走了出来,正是周扬的表姐高夫人。 “表姐,这位就是临海村的小神医陈公子。”周扬连忙站起来介绍。 “小神医,我本应登门去贵店就诊的,实在是这身子骨太弱了,有劳小神医大老远地过来一趟!麻烦您帮我看看。”高夫人说道。 陈孚客套了一声,问:“夫人您有什么症状?” 高夫人回答说:“有半年没来月事了,起初以为是怀胎,请妙手堂的郎中来诊过,郎中说不是喜脉,开了药方吃了一段时间的药,到现在也没好。” 陈孚看了看她的脸,又让她伸出舌头来看了一下,然后仔细地为她切脉。过了一小会儿,陈孚皱眉问道:“夫人的脉象整体细涩,但是双关脉却略显过大,这是气郁血滞。您的肝脏以前是不是有过损伤?” 高夫人一怔,回忆道:“十年前有一段时间,曾经几次肝疼,当时也没在意。” 陈孚字斟句酌地问:“十年前?夫人可曾小产过?” 高夫人神色黯然:“十年前是怀过一胎,后来小产了,小产后经常生闷气,肝疼就是那时候发生的。” 她随即好奇地问:“小神医您是怎么看出我小产过的?” 陈孚慢条斯理地说:“夫人的脉象,是气血太过虚衰,而且长期气郁于肝,所以有此怀疑。气血太过虚衰是因为失血过多,气郁于肝是因为郁结难解,妇人一般是小产之后最有可能产生这种症状,而且很难再怀胎。我冒昧地问一下,不知夫人小产后是否有再怀过?” 高夫人连声道:“对,对,自那以后就再也没有怀过。小神医,这个病能治好吗?我还能再怀上吗?” 高夫人早前不知从哪里听说陈孚治好打铁婶,还有养颜药方,想到自己半年没来月事,就让周扬去临海村鱼行时,顺便请陈孚来看病。周扬为人也细心,他受了表姐的嘱托后,到齐家药铺旁观陈孚诊治病人的情景,觉得传闻非虚,才放心请陈孚来县城出诊。 至于不能怀胎的病,这么多年不知看过多少郎中,也没治好,姐弟两人都不存什么念想,也就没有想到要请陈孚诊治。 如今听陈孚诊断得这么准,高夫人心底不由得燃起了希望。 周扬也跟高夫人一样心生希望,赶紧问陈孚:“小神医,您肯定有法子治好的是不是?” “夫人且宽心,周老板莫急。”陈孚慢条斯理地说:“夫人原本气血虚衰加之气郁于肝,难以怀胎。如今又心火阻塞冲任,造成月事停止。多方病因,须得耐心调理。我先用针灸帮夫人疏通冲任,散去肝脏郁气。再给您开几个方子,分别是补气血、祛心火和肝火,这几个方子的药分开煎服。如果夫人能放宽心,多想些高兴的事,按要求煎药服药,可能有希望治好。” 高夫人大喜过望,不知不觉间神态殷勤了起来,连连说道:“但凭小神医吩咐,这病要是治好了,我一定重重地感谢您!” 陈孚在一间静室给高夫人针灸了一番,吩咐她:“一共须针灸三次,明日我再来给夫人针灸,若是县令大人有空,也需诊一下脉,毕竟怀胎需要两人都没有问题才行。” 高夫人连连称是:“外子今晚出去应酬了,明日一定在家等候,让小神医给他诊脉。” 顿了顿,高夫人又说:“听说小神医有养颜的妙方,可否给我也开一付?” 陈孚身上没带还春丸,就说道:“我已把养颜的药做成药丸,明日给夫人带过来。” 回到正厅后,陈孚开了几个药方,交代了如何煎药服药,就起身告辞,让周扬送他回临海村去了。 第二天,周扬又来接陈孚进城,到了高府,高县令和高夫人都在府中等候。陈孚跟高县令见过礼,先帮高夫人针灸一番,给了还春丸,随后才替高县令诊断。 看了看高县令的脸色,搭了一会儿脉,陈孚说道:“县令大人贵体无恙,只是有些睡眠不足,还需注意休息。” 高县令叹了一口气:“近来公事颇多,以后我会注意的。” 接着赞道:“想不到陈公子年纪轻轻,医术就如此高明,真是了不起啊!” “县令大人过奖了,草民不过是学了些皮毛而已。” “听说陈公子还是位修道天才?十一岁时就入明元境了?” “哪里哪里,都是村邻瞎传罢了。” “陈公子何必过谦!陈公子如此年轻,不知为何没有上学?” “之前也上过几年学塾,只因父母双亡,生计维艰,不得不辍学。” “像陈公子这样的俊彦,如能继续上学,日后考进太学应当不难,学业修成后,以你的医术可入太医院,以你的修道天赋可入道录院,前途不可估量。若陈公子有意,费用方面本官愿意全力襄助。”这高县令看来也是心系社稷之人,想替朝廷招揽人才。 “多谢大人美意!容我考虑考虑。”陈孚客套了一下。 之前宣和问他要不要一起考国学,现在高县令也希望他继续上学,两人的话都犹如一颗小石子,让陈孚平静如水的心中泛起了涟漪。但也仅此而已,说考虑考虑那是客套话。 寒暄了一阵,陈孚就告辞了。 ------------ 第一卷 望海潮 第二十章 初次炼丹 第三天,周扬又接陈孚去县城,给高夫人做最后一次针灸。 回临海村的路上,周扬问道:“小神医,冒昧问一下,如果一个非常懂药材的人拿到还春丸,他有没有可能通过药丸推测出配方呢?” “不太可能!这些药材研磨成粉揉在一起,他无从知道每一种药材的份量。即便知道了每一种药材的名称,份量不对也是不行的。” “那您给人开的药方会不会流出去?” “应该不会,一般抓药时大春都会把药方留存下来,然后根据这些药方算出每天卖了多少药材。” 说完之后,陈孚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周老板怎么担心起药方来?药方流出去也无所谓,反正是要给人用的。” 周扬嘿嘿一笑:“小神医,既然是要给人用的,您有没有想过多做些还春丸,让更多的妇人变得好看起来?” 陈孚叹了口气:“我一个人也做不了多少!这三个晚上都随你来县城,没时间去做,明天就没药丸了。” 周扬道:“您可以雇些人手来做啊!” 陈孚没兴趣,随口推脱:“雇人要管吃管住,太麻烦!也不知雇人的工钱费用能不能挣回来。” 周扬笑问:“您怕麻烦的话,我们合伙开办一间药坊来做怎么样?您只需出药方,到时候来药坊教雇工如何制作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我来办。您看如何?” 陈孚总算听明白了,周扬担心药方外泄,原来是想与自己合伙开办药坊。 陈孚心有疑虑:“您就不怕亏本吗?” 周扬笑呵呵地说:“这还春丸,没几天就让打铁婶容光焕发,年轻了几岁,如此神奇的药效,销路肯定好啊,怎么会亏本呢!” 陈孚解释道:“打铁婶那是身体有问题,服药后变化才那么明显。而且她先经过针灸再服药,所以药效很快。如果是一般人,没有针灸光服药的话,大概得一个月才能见效果。” 周扬不以为然:“为了打扮自己,妇人们既舍得花钱又舍得花时间,更何况能挽回失去的容颜。别说是一个月,就是两、三个月见效,妇人们也会争着买。而且这药丸服用方便,根本不需要费什么时间。” 听了周扬的话,陈孚暗想,周扬鱼行生意红火,说明他选择生意门路的眼光准,既然他看中还春丸,想来不会亏本。而且这周扬做买卖口碑还行,跟他合伙应该靠谱,再说自己只是出一张药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不过,还要齐先生同意才行。 陈孚说道:“既然周老板不怕亏本,那我们可以合作,不过,我要问过齐先生才能答应您。” 周扬开怀大笑:“那好,我等您回复。现在我们先商量两件事,首先是选址,我想把地址定在县城,一来雇工比较容易,二来采购药材比较方便,三是买药丸的人比较多,您觉得怎样?” 陈孚也觉得县城比临海村要合适,点点头:“好。” “其次就是利润分成,你我五五对半,每年年底分红。可以吗?” “那我岂不是占了大便宜!我只出一张药方,分一成都嫌多。” “小神医千万别这么想,您的药方才是关键!就这么说定了,按五五分成。” 陈孚也没再辞让,拱了拱手:“那就多谢周老板了!” 翌日,药铺将要关门时,齐著力回来了。吃过晚饭后,两人又坐到前院,陈孚把药铺的事情择要说了一下,又征询齐著力对合伙开办药坊的意见。 齐著力没有反对,只说了句:“你想开就开呗,只是不要耽误了正事。” 陈孚应了一声,他知道齐先生所指的正事是学医、学炼丹和修炼神识。 随后,齐著力站起身,从腰间拽出一条一尺长、五寸宽的布袋。陈孚早就见过这条布袋,它跟宰相囊一样,也是空间储物秘宝。 齐著力在袋口摆弄几下,打开布袋,掏出一个炼丹炉摆在陈孚面前,又掏出一些炼丹的材料放在小桌子上。一边掏一边说道:“陈孚,你学炼丹也有段时间了,今天开始动手试炼一下。” 陈孚早就想动手炼丹了,他兴奋地搓了搓手说:“太好了。” 陈孚打量了一下炼丹炉,它大约有两尺高,通体金色,闪着淡淡的光泽。这个炼丹炉的下面有三只炉脚,上面有两个炉耳,中间是炉身。炉身由两部分构成,连成一体,下半部是圆鼓鼓的炉膛,外面雕刻着两只麒麟戏珠的浮雕,珠子正中间开着一个圆形的火口,从火口往里面看,炉膛底部和周围壁上刻满了符文,这些符文组成了一个火符阵。炉身上半部是丹室,比炉膛小了一圈,安装着一块用宝石打造成的透明圆镜,正好在火口的上方,从这里可以清楚地看见丹室里面的底部边上有一个密闭的排渣口。在丹室的上面,盖着一个穹形炉盖,炉盖上分布着几个细小的散热孔。 望着这尊麒麟炉,陈孚满意地颔首微笑。这时齐著力走近面前,右手掐了个诀,一指点在他的眉心,陈孚神识中顿时浮现出一本书,封面上写着《临海丹经》。 齐著力缓缓地说:“我传给你的这本丹经,里面收录了几百个丹药的配方,记载了各种各样的炼制手法,有的是你师祖传给我的,有的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还有的是从丹经典籍摘抄而来。丹药的等级从低到高一般分为一品至九品,每一品又分为上、中、下三等。其中一品至三品称为玄丹,四品至六品称为灵丹,七品至九品称为神丹。九品之上就是仙丹,只在传说中出现,这本丹方里面也没有。一般来说,神识境界达到始衍塑神功第一层可以炼出玄丹,第二层境界可以炼出灵丹,第三层境界可以炼出神丹。你现在神识晋入第二层没多久,还是要从玄丹炼起。这些药材是含元丹的材料,含元丹是一品丹药,你动手试炼看看,要注意掌控火焰的温度。” 陈孚轻轻点头,脑中的丹方翻到含元丹那页,阅读其中的内容:“含元丹材料,含元果一枚,甘玄草一株,凝丹粉三钱。”他把小桌子上的材料一一对照,发现齐著力给的材料有好几份,估计是预备着给他炼砸了之后用的。 随后,陈孚伸手摸了摸火口四周,把掌心对准火口,闭目凝神,神识微微发出意念波动,一股股元气从丹田里沿着几条经脉上行,最后都停留在掌心。 掌心积满元气之后,沉寂了一会儿,陈孚猛然一吐劲,掌心的元气悉数射出,经过火口钻进了炉膛里。元气进入炉膛之后,被炉膛四壁的符文吸收,然后传输到底部的火符。 “嘭……” 一声闷响,元气被火符转化成了紫色的火焰,在炉膛里熊熊燃烧。 听到这声闷响,看到炉膛底部窜起火焰,陈孚连忙把手缩回来。他用意念感应紫色火焰的温度,控制火符的威力,调整着火力的大小。 陈孚手一伸,一颗黄色的含元果出现在掌中,迟疑了一下,他掀开炉盖,将含元果丢进丹室里面,再盖上炉盖。 含元果一进入丹室之中,陈孚还来不及控制,火焰便猛地腾高,黄色的含元果刹那间变成焦黑色。 望着自己的杰作,陈孚尴尬地笑了笑,掀开炉盖,将含元果从丹室里取出来。 “没事,再来。”齐著力鼓励他。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陈孚再次投进一枚含元果,这次,含元果在丹室里多呆了一会儿,最后爆裂成漆黑的碎渣。 “温度太高了。”齐著力提醒他。 陈孚抹了一把冷汗,扳动机关,把含元果碎渣从排渣口排出去。平时看着齐著力炼丹挺轻松的,一边炼制还一边教自己,这轮到自己动手,他才体会到炼丹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当陈孚砸进第五颗含元果之后,终于掌握了含元果的提炼温度。 他投进第六枚含元果,神识紧紧地控制着火焰的温度,眼睛透过宝石圆镜,死死地盯着丹室中的含元果。在丹室中烘烤了一会儿,含元果终于逐渐地脱下果皮,果肉中所蕴含的精华,也被提炼成一小撮淡黄色的粉末。他拿起一个玉瓶,掀开炉盖,手一招,那淡黄色的粉末悉数收进玉瓶里面。 松了一口气,陈孚再次端坐在炼丹炉之前,又从火口注入一次元气,然后开始提炼甘玄草的精华。 有了先前提炼含元果的经验,这次提炼甘玄草明显要轻松了许多,在烧毁了三株甘玄草之后,终于从第四株甘玄草成功提炼出了一撮白色的粉末,装进另一个玉瓶里面。 最后一种材料凝丹粉是不需要提炼的,这样陈孚算是完成了炼丹的第一步:提纯。 ------------ 第一卷 望海潮 第二十一章 坦言相告 齐著力望着两个玉瓶,微微颔首:“含元果和甘玄草都提炼出来了,这纯度还可以,有百分之九十。” 一般提纯物里面或多或少含有一些杂质,会影响到丹丸的品质,提纯物越纯,炼成的丹丸品质就越高。百分之九十的纯度不算很高,但因陈孚是第一次提纯,所以齐著力还是赞赏有加。 齐著力继续说道:“接下来就是将它们融合,融合不是简单的混合,而是变成新的东西,让药力产生质的变化,这是炼丹最重要的步骤。” 陈孚点了点头,又一次往火口注入元气。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将含元果提炼出来的淡黄色粉末倒入丹室之中,再用温火加热了一刻钟。看到淡黄色粉末慢慢变成金色,他迅速地将甘玄草的精华倒入其中。 两种粉末混成一堆,呈现两种颜色,金色夹杂着白色。在丹室里烘烤了一阵子,这堆粉末依旧还是两种颜色。 陈孚连忙分出一缕神识,一点一点地控制着火焰温度慢慢地提升,双掌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丹室,丹室里的粉末慢慢旋转起来,逐渐地变成一种淡红色的粉末。 看到粉末的变化,陈孚的神识立即稳住火焰的温度,慢慢地烘烤,终于,淡红色粉末逐渐地变成了暗红色。 融合成功!陈孚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一旁的齐著力适时提醒:“该凝丹了。” 陈孚收起笑容,目光穿透宝石圆镜,紧盯着丹室中那堆暗红色的粉末,将凝丹粉倒进里面。 凝丹粉一倒进去,立刻软化,不一会儿就变成浓稠的液体,把暗红色的粉末包裹起来。火焰不断地烘烤,渐渐地,液体渗入粉末,被粉末吸收,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地显现出扁圆状的丹丸雏形。 这时候的丹丸雏形表面坑坑洼洼,映出亮度不同的光泽。 从宝石圆镜看着这枚丹丸雏形,陈孚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心情轻松起来。到了这个时候,凝丹基本成功,只差最后成形了。 陈孚一直压制着火符的那缕神识突然收回,霎时间,紫色火焰熊熊腾起,丹室的温度骤然升高。陈孚一掌又一掌接连不停地拍击丹室,丹丸雏形疾速旋转起来,在丹室里滴溜溜地移动。 陈孚立即又放出一缕神识,迅速地压制火符的威力,紫色火焰瞬间收缩,丹室的温度也随之降了下来。他停止拍击,那滴溜溜转动的丹丸也慢慢地停了下来,陈孚定睛一瞧,原本坑坑洼洼的丹丸雏形已经变成一枚圆润的暗红色丹丸,闪着均匀的光泽。 含元丹炼成! 望着这枚第一次亲手炼成的丹丸,陈孚眉开眼笑,伸手拿起一个玉瓶,掀开炉盖,一招手,丹丸从丹室里飞掠而出,精准地落入玉瓶之中。 “真不错!虽然前面提纯环节烧坏了一些材料,后面融合与凝丹两个环节还算顺利,第一次动手,就能炼出丹丸来,已经很好了!”齐著力一边捋着山羊胡子一边频频点头,与平时的淡然不同。 “含元丹你收起来备用,它能迅速补充元气。这个麒麟炉也归你了,还有这些材料你也收起来,这几天自己再炼一些含元丹,要做到熟练掌控火候,掌握炼制方法。”齐著力边说边又从布袋里掏出一堆材料。 陈孚开心地笑了,道了声谢,打开宰相囊,把含元丹、炼丹炉和材料收了进去。 齐著力突然话锋一转:“刚才看你往火口输入的元气,是没有经过凝炼的状态,难道一年来你都未曾凝炼过元气?是不是你宋爷爷没有教你炼气的功法?” 陈孚暗自苦笑,他只练了一年导引功就有了气感,正式成为修道者,但是境界却一直停滞不前,个中因由谁能想得到!齐著力猜测是因为宋渔歌没有传给他炼气的功法,这虽然是事实,但却不是原因。 他点点头,说道:“宋爷爷是没有传给我炼气的功法,但是我从梁登乐那里拿到一本他哥寄回来的修道院功法,我用这功法凝炼元气,好几个时辰都没能凝炼半分,所以就放弃了,只修炼其中炼化杂质和引气入体两个法门……” 陈孚话没说完,齐著力就皱眉说道:“怎么能放弃呢?炼气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并非一朝一夕之功。凝炼元气的速度受到三个方面的影响,其一是凝炼的方法,方法高明速度就快,方法低劣速度就慢,这也是衡量功法优劣的标准之一。其二是自身的力量,力量大速度就快,力量小速度就慢。其三是肉身的强度,肉身强凝炼速度方能快,否则承受不住元气的能量。试想一下,假如现在马上把元气凝炼成元气液,你的肉身能承受得住吗?会爆体的!总而言之,虽说这修道院功法并不高明,但是只要你持之以恒地凝炼,随着凝炼度慢慢提高,你的力量会增加,肉身也会逐渐变强,凝炼的速度才能更快。” “我懂了,齐先生。”陈孚点点头。 听了齐著力一席话,他才明白,修道院功法凝炼元气的速度慢,除了因为凝炼方法不高明以外,自己的力量和肉身强度也有问题。如果当初坚持下来,自身的力量和肉身强度多少能提升一些,凝炼速度也会变快一点儿。 不过也就那样,毕竟自己的元气每晚都会消失,次日又要重来,元气凝炼度被限制了,自身的力量和肉身强度也提升不了多少。 以前不敢告诉齐著力真相,一方面是少年心性作祟,刚有了气感元气却又每天消失,说出来怕丢人,另一方面是不想让齐著力担心。现在既然齐著力看出端倪来,陈孚觉得没必要再隐瞒,打算坦言相告。 他继续说道:“刚才我所讲的并不是主要原因,还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没敢告诉您……” “什么事情?” “我的元气每晚都会消失。” “什么?怎么会这样!” “我怀疑是一颗青石子搞的鬼……” 陈孚把自己在瀑布后面的石缝里捡到青石子,第二天起来元气就消失了的经过,跟齐著力讲了一遍。 齐著力听完,神情呆滞,喃喃地说:“其实我平时也曾察觉到你的元气没有凝炼过,我猜测可能是老宋没有料到你那么快就有气感,因此没有在出海前传给你炼气的功法,但是也担心万一老宋有别的安排,我贸然插手的话,会打乱他的计划,所以一直没有问过你。想不到竟然有这么离奇的事!” 修道者体内元气并非安安静静,也会发出波动,如果收敛不住,会让人察觉到元气波动,从而判断出他的境界。陈孚根本就不会内敛,只要是修道者谁都能察觉到,更何况是齐著力这样的修道者,又是经常呆在一起,没察觉到才怪。 接着,齐著力神情凝重起来,对陈孚说道:“我想探察一下你的全身,看看是青石子还是其他的原因,你同意吗?”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想被人知道。不经过别人允许,探察别人身体会被认为是一种敌对行为,就是长辈对下辈,也是一种不礼貌的行为。所以,齐著力先要征得陈孚的同意。 “好的,齐先生。”陈孚点点头。 齐著力意念外放,仔细地扫视陈孚体内每一处地方,过了良久,齐著力才说道:“我隐约感应到丹田里有个东西,应该就是它在作怪了。究竟是不是你说的青石子,我也感应不清楚,它好像能隔绝意念探察。你这个情况很棘手,我一时半会儿也没有什么办法,容我仔细想想。” 齐著力说感应不清楚,陈孚并不觉得意外。他自己神识境界进入第二层了,用意念“内视”连看都看不到青石子。 “没事的,齐先生,您不用太着急,这东西目前除了吸走元气,并没有伤害我。”陈孚反过来安慰齐先生。 齐著力点点头,叹了一口气说:“怪不得你以前问我如何在神宫里凝炼元气,原来是丹田里元气被吸走了,想换个地方凝炼。” 言毕,两人都沉默下来。 ------------ 第一卷 望海潮 第二十二章 始衍九转道功 过了一会儿,齐著力说道:“我离开一下,你先别走。” 陈孚点点头。 齐著力走出宅子来到鳌头巷最东边,在宋渔歌家门口站定,发出一道意念波动。 片刻,大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他走了进去,大门又无声无息地关上。 进了院子,齐著力大手一挥,在宋宅四周布下一重结界,防止有人窥听。 第二进的厅门口,瞳瞳正站在那里,它竟然口吐人言:“齐先生深夜造访,想必有什么事?” 齐著力拱了拱手:“小重明,打扰了!” 瞳瞳狂翻白眼:“我将近一千两百岁了!” 齐著力哈哈一笑:“你们神兽的心智,六十岁相当于人族一岁,一千两百岁也不过相当于人族二十岁而已。” 这话说的没错,像龙、凤、麒麟、重明鸟等这些神兽,它们的心智成长六十年,相当于人族成长一年。瞳瞳没法反驳,它不再接这个话茬,问道:“究竟何事?” 齐著力正色说:“陈孚体内有个东西,我感应不清楚,想请你用重瞳看一看。你的重瞳能堪破虚妄,应该可以看清这个东西究竟是什么。” “那是一颗青石子,隐藏在丹田里,它的表面有一层屏障,能隔绝神识,你用意念探察肯定感应不清楚。我用重瞳倒是可以看清它的样子,但是它的内部我也看不透。”瞳瞳说道。 “什么?你早就知道了……”齐著力大感诧异。 瞳瞳有点得意:“孚小子有事都会对我说,去年他告诉我,每天晚上元气都会消失,我就仔细看过了。” 齐著力询问:“你看得清它的样子,知道它是什么来历吗?怎么会吸走元气?” 瞳瞳摇头:“我也不知道,老宋头见多识广,也许知道青石子的来历,等他回来就清楚了。” 齐著力问:“老宋究竟要闭关多久才能突破?已经两年多了。” 瞳瞳答道:“突破需要抓到契机,虚神境突破到真神境,闭关几年很正常。” 齐著力心有不甘:“不如我们合力逼它出来?” 瞳瞳苦笑:“那东西既然能隔绝神识,想必来历不凡,如果没有绝对把握,贸然出手的话,只怕会殃及孚小子。” 齐著力叹息:“这孩子真是命苦,三岁死了娘,十岁又死了爹。好不容易修出了气感,元气却每天都被这东西吸掉。唉!” 瞳瞳宽慰他:“好在这东西除了吸走他的元气外,暂时没有什么危险,还是等老宋头回来再说。” 齐著力又问:“老宋对陈孚有没有什么安排?他临出海时有没有交代你?” 瞳瞳一脸懵:“没交代什么啊。” 齐著力启发它:“比如说有没有留下功法什么的让你给陈孚?” 瞳瞳不解:“他自己不会给啊?就像鲛丝绳,不是自己给孚小子了吗?” “……” 齐著力无言,随后拱手告辞,怏怏不乐地离开了。 回到前院,齐著力躺在摇椅上,闭着眼睛,一言不发。陈孚也只好继续静静地坐在矮凳上。 良久,齐著力睁开眼,直起身子对陈孚说:“虽然元气每天晚上都会消失,但是其他时间都在,可以为你所用。每天重新吸纳后还是要凝炼,能凝炼几分是几分,也能增加些威力。” “齐先生,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修道院功法凝炼速度实在太慢,好几个时辰都没能凝炼半分,耗时太多,就没有时间做其他的事情。”陈孚说道。 齐著力听得心酸,暗怪自己没有及早过问陈孚炼气的事情,他一边站起来一边叹道:“当然不再用修道院功法啦!” 说罢,右手掐诀,一指点在陈孚眉心,陈孚脑中顿时浮现出一页纸,纸上画着一幅齐著力的人像,旁边写着《始衍九转道功》。 齐著力收了手诀,说道:“这是你师祖传下来的功法,以后就修炼这套功法好了。我刚才已制作成影像,这是开启方法……” 陈孚心中暗忖,原来刚才齐先生闭目躺在摇椅上,是在制作影像传承。为了让自己迅速准确地学会功法,齐先生竟然耗费一缕神识!他不禁暗自感激。 他平时听齐著力讲过,晓得影像传承与文字传承的区别。文字传承只需用神识之光幻化而成,而影像传承却要消耗一缕神识来制作,且极费神识之力。当然,两者的效果也是不同的,文字传承的接受者需要自己慢慢领悟,有可能出现偏差。影像传承的接受者却能立马掌握,不会出现偏差。 谢过齐著力,陈孚开启《始衍九转道功》,只见那页纸上的“齐著力”开口说道:“《始衍九转道功》,乃地阶中等功法……” 地阶中等!陈孚心中大喜。 如今他也知道,世间流传的一般都是凡阶功法,那些实力雄厚的宗门才有地阶功法。 至于天阶功法,那只在传说中出现,据说只有天阶功法才有第九层境界以上的修炼方法,是成仙法。 “齐著力”走出纸张,继续说:“……天地生气萌之于春,万物得气然后能生,人之得气可以成神。天一生水,地二生火,天三生木,地四生金,天五生土。五行之序起于一,故成神之功亦起于一,转而成于九者。九为阳数之极,数至于九,则道果成矣……” 讲完心法,“齐著力”开始示范如何修炼,同时身上浮现出经脉,元气运行到什么地方,就会有一条红线延伸到那里,什么时候快,什么时候慢,哪里有障碍,哪里有分岔……都一目了然。陈孚看着影像的示范,犹如自己在修炼一般,没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 有了新功法,自然要赶紧尝试,第二天清晨,百丈崖上,陈孚用始衍九转道功吸纳元气。 他意念外放,感知到了元气,就直接吸进体内。 这种直接吸取的方法与导引功不同。导引功分成两步,先把远近的元气都引到身旁聚拢,再行吸纳。不过导引功并不是明元境功法,它主要是修炼气感,在没有气感之前,都不知道元气在哪里,也不可能吸纳入体。所以导引功重在一个“引”字,先行培养气感。 虽然是直接吸取,但是也用了半个时辰才吸满丹田,时间跟导引功一样。陈孚心想,如果用导引功后续的那套功法直接吸取元气,时间恐怕要更短,看来宋爷爷那套功法应是地阶高等无疑了。 接下来是炼除杂质,刚才吸取的元气里没什么杂质,跟导引功差不多,片刻之后,他就把杂质都排出体外。 第三步就是陈孚最重视的凝炼元气,他运转九转道功,开始凝炼。 “不愧是地阶中等功法,速度果然快得很!”陈孚感叹。 只用了半个时辰,丹田就空出了六分之一的地方,元气只剩下六分之五,这意味着,他已把六缕元气凝炼成五缕了。 陈孚喜出望外,照这种凝炼速度,说不定一天之内就能晋入明元境第二重! 继续…… 半个时辰过去,丹田里的元气还是六分之五,没有变化。 陈孚停了下来,擦了擦汗,心中暗道,齐先生说的没错,自身的力量不够,凝炼速度快不了。 歇了一小会儿,陈孚开始引气入脉。九转道功,就是要引导元气在全身经脉循环运行九周。 一转,二转……九转之后,他觉得经脉更加通畅了,好像坚韧了一些,拓宽了一点儿。而元气也从经脉渗出,淬炼到全身肌肉。他感到精力充沛,神识清明,有一种轻飘飘的感觉,好像就要飞升了。 陈孚收了功,来到一棵树围三尺的梧桐跟前,运转冲霄拳心法,催动元气,一拳轰出…… “嘭”的一声,梧桐树木屑迸飞,树干豁开一个拳头大的口子,整棵梧桐树连晃了几晃,枯黄的青黄的叶子簌簌地掉落下来。 元气的能量果然变强了!陈孚感叹。他现在发出的力道比以前更强,以前只能蹭破树皮,可不能击破树干! ------------ 第一卷 望海潮 第二十三章 武者之路 午饭后,周扬来药铺找陈孚。 一见面,周扬就迫不及待地问:“小神医,听说齐先生回来了,不知他答应了吗?” 陈孚心想,你是不是派人在药铺门前盯着呢?这么快就知道了。 他微笑着说:“周老板,以后不要再称我小神医啦,听起来怪不好意思的,就叫我陈孚好了。” 周扬说道:“恭敬不如从命,我痴长你几岁,就倚老卖老,称你为陈兄弟。但你也不要再称我周老板,若不嫌弃,就叫我一声周大哥。” “好的,周大哥。” “陈兄弟。” 两人相视而笑。 陈孚随即说道:“齐先生答应了,您可以开始筹办了。” “太好啦!”周扬右手握拳,往左掌心一砸。“走,我带你去看看药坊的地址,咱们先把它定下来。” “您决定就行了,我也不懂。”陈孚推辞。 “一起去看看嘛,有些事情需要你拿主意。比如要购买哪些工具,这些工具怎么归置,药材仓库怎么改造等等,这些都要当场看过之后才好决定。”周扬说道。 陈孚一听是这个道理,跑去书房跟齐著力说:“齐先生,我要和周老板去县城,看一下药坊的地址,您和我一起去不?” 齐著力抬起头:“我就不掺和了,你自己多长个心眼,注意一下那周扬跟你合伙会不会别有用心。” 陈孚应了一声,回到药铺,跟周扬一起坐马车往县城而去。 马车来到一条商铺林立的大街,在一个紧闭的店面门前停下来。 “陈兄弟,这个宅子是我之前盘下来的,有三四个月了,一直空着,正好用来做药坊,你看这地儿怎么样?”周扬指着店门问。 陈孚点点头,街上人来人往,这个位置正处于繁华的地段。 周扬打开店门,两人进入店面,一直往里面走去。这是一座三间三进的宅子,后面还有个小花园。两人把里里外外都仔细瞧了一遍,又商量了一番,决定第一进店面不动,让伙计们住在第二进,第三进做为仓库和工坊。至于仓库如何改造,所需的工具有哪些,各自摆放在哪里,也都一一议定。 “周大哥,这些开销不小吧?”陈孚问道。 “开销是不小,不过你放心,很快就能赚回来。”周扬拍着胸脯。 陈孚想起齐先生的提醒,试探着问:“周大哥,您投入这么大,按理说分红应该占大头,但您却坚持五五分,我冒昧地问一句,是不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周扬沉吟了一下说:“陈兄弟,我跟你合伙办这个药坊,确实是为了赚钱。我对这个还春丸非常看好,它肯定能畅销整个大乾国,甚至能卖到别的国度。这其中会产生惊人的利润,如果没有给你足够的分红,我担心到时候你会拿着药方找其他人合伙。要说有什么需要陈兄弟你帮忙的,不瞒你说,倒是有一件……” 顿了顿,周扬压低声音问道:“陈兄弟知不知道,齐先生是位神丹师?” “您怎么会知道?”陈孚点点头,不过他觉得奇怪。 齐著力并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会炼丹,在教陈孚炼丹时,都是先在院子里布下结界,防止别人窥视。除非能看破他的结界,否则怎么知道他会炼丹。这周扬不但知道齐著力会炼丹,而且还知道齐著力是神丹师,难道是个隐藏的高手? “我有一个好朋友在道会司,道会司里有本县所有修道者的记录,我也是偶然从他那里听到的。” 原来如此,道会司有齐著力的资料,这倒不奇怪,陈孚释然。 “那你有没有跟齐先生学炼丹?” 陈孚点点头,既然周扬知道齐著力是神丹师,就没必要隐瞒自己学炼丹的事情。 “我真是太羡慕你了!神丹师啊!整个大乾国找不出一掌之数,地位极其尊崇,而你却有缘成为他的徒弟!我想请陈兄弟帮忙的这件事,就是日后陈兄弟能炼出淬体丹的时候,还望能帮我炼一些。” “淬体丹……周大哥要淬体丹做什么?” “我是个武者,卡在木胎境有些年头了,听说淬体丹能帮助武者破境。” 陈孚一听周扬是位武者,来了兴趣,他问道:“周大哥,武者和修道者的修炼方法有什么不同?你们武者的境界是怎么划分的?” 陈孚知道武者就是练武的人,临海村就有很多武者,他的父亲生前也是。但是平时只见他们打拳,并不了解他们具体是怎么修炼的,齐著力书房里也没有关于练武方面的书。 “像陈兄弟你这种有气感的人,可以吸纳天地间元气,炼成五行元气,五行元气融合结出元丹,并以元丹为胎修成元神。可以肉身飞升,超脱天外,即使肉身腐朽,元神也能永生。世人称你们为修道者或者元修。” 陈孚点点头,这个他是晓得的。 “那么,没有气感的人怎么办?他们不能吸纳元气,就另辟蹊径,凭借外力和各种药物来铸炼肉身,也可以脱胎换骨,延年益寿。这种人就称为武者或者武修。” 陈孚这才明白,原来武者是靠外力和药物来修炼的。他心中一动:“这武者的修炼方法我也可以试试啊……” “但是武者不能结出元丹,无法修成元神,所以武者走的是一条断路。武者的境界,也就只有六层,从低到高依次是泥胎境、木胎境、铜胎境、金身境、玉骨境、脱凡境,实力分别相当于修道者第一层至第六层境界。不过,因为经过千锤百炼,同阶境界的武者肉身要比修道者强横……” “武者铸炼肉身需要购买很多药物,要花很多钱,正所谓穷文富武。更主要的是,铸身过程极为痛苦,常人很难承受。有的人扛不住花销,也有的人扛不住痛苦,越到后面放弃的人越多。还有的人,就像我,则是境界卡住了,服用很多药物都无济于事。” 陈孚心道,怪不得父亲的境界好像不高,估计是没有钱买药物。 “如果有淬体丹,我就能破境,继续走武者之路,寿命可以延长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所以,还请陈兄弟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好的,我记住了……”陈孚心不在焉地应着。 此刻,他心中已经翻腾开了:“齐先生给我的九转道功,虽然能让元气凝练一些,但是我每天元气都会消失,每天都重新开始凝练,终归不能提升多少。不如我在修道的同时,也兼走武者之路,随着武者境界的提升,肉身强度和力量也许足以在几个时辰内将元气凝炼到更精纯的程度,就能让修道的境界大幅度提升。这样一来,也不会浪费大好的时间了。而且当武者之路走到尽头时,自己的修道境界也能达到一定的层次,到那时也许有办法续走修道之路。退一步说,即便不能续走修道之路,但是肉身提升了,也可以延年益寿。” 打定主意,陈孚问道:“周大哥,武者铸炼肉身,除了外力和药物,还需要什么?” “需要铸身的功法,铸身时要运转功法,炼化吸收能量。” “铸身的功法也是分凡阶地阶天阶的吗?” “只听说过凡阶和地阶,没听说过天阶。像我的功法,就是凡阶中等的,在大乾国流传很广的那种,整个碧浦县境内几乎都是这种功法。” “那什么地方有地阶功法呢?” “地阶功法嘛,最近的话就是福关城了。福关修道院肯定有,不是写进教材的那种,而是在教习手里,以及藏书阁里面。” “福关修道院……”陈孚暗暗记在心里。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陈孚就让周扬送他回去了。 ------------ 第一卷 望海潮 第二十四章 千劫铸身法 掌灯时分,陈孚和齐著力两人又坐到前院,陈孚问道:“齐先生,我有个想法。如果我在修道的同时,也兼走武者之路,随着肉身强度和力量的提升,能不能几个时辰就将元气凝炼到更高的境界?” 齐著力原本躺在摇椅上,闻言猛地坐直:“这倒是可以,目前不能解决元气消失的问题,兼走武者之路,不失为一个办法。” 他话里并没有提到青石子,他担心那东西是有性命的,能听见他们的话,搞不好恼羞成怒,有可能伤害到陈孚。 顿了顿,齐著力又说道:“不过,走武者之路要承受很多痛苦,你考虑一下,想清楚了再做决定。” 陈孚苦兮兮地说:“齐先生,我能承受痛苦,只是没有钱购买药物铸身。” 齐著力说道:“我这里还有些炼制铸身丹丸的材料,暂时能支撑你修炼一段时间。另外,你日后可以炼制些丹丸出售,也能从中赚钱。钱的问题倒是不大,只是没有一套高等阶的铸身功法,我来想想办法。” “齐先生,听说福关修道院有地阶铸身功法。” “福关修道院……乐湖平?嗯,想起来了。我出门一趟,你自己看看书,累了就回去睡,不用等我。”话音刚落,嗖的一声就飞到空中,霎时不见踪影。 剩下陈孚一人呆呆地抬头望着夜空,这是他第一次看见人飞上天。他揉了揉眼睛,嘴里喃喃自语:“齐先生会飞啊……我啥时候才能飞呢……” 没过多久,齐著力就飞到福关城外。 福关城坐落于东边的碧夷山脉和西边的大蕉岭山脉之间,是交通与军事要地。城墙东西长三十里,南北宽十五里,东西南北各有一个城门。现在是太平时期,城门日夜都敞开着。 因为城池上空不可飞越,否则会被视为威胁,从而遭到守城将士的攻击,所以齐著力远远地就落下地来,向南门走去。值守军士简单盘问几句,就放他进城。 城东南,修道院、州学、各级衙门、守军营地等都集中在这里。 福关修道院教习住宅区一角,雁栖湖湖心岛上唯一一座宅子里,掌院乐湖平正在书房里看书,他是一个五十左右的高大男子,脸色红润,长髯飘飘,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 突然,乐湖平眉毛一挑,迅速出门,纵身一跃到了修道院门口,哈哈大笑:“我道是谁啊,原来是齐大师。十几年不见踪影,真是稀客啊,快快有请!” 话音未落,右手紧紧抓住齐著力的手,生怕他逃了似的,左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齐著力无奈道:“齐某此行,有求于掌院大人,乐掌院大可放手。” 乐湖平的手抓得更紧了,嘴里只管说道:“快请,快请……”拉着齐著力就往雁栖湖走去。 身后两队看守大门的卫士看得目瞪口呆,心想这是哪路神仙啊,能让掌院大人这么热情相待。他们根本不知道,这全都是因为齐著力是一位炼丹师,而且是一位神丹师。 炼丹师能够炼制种种神奇丹丸,有的能救命,有的能提升实力……对修道者和武者帮助巨大。成为一位炼丹师,条件极其苛刻,尤其是要有强大的神识,故而炼丹师非常稀少。基于这两个原因,任何一位炼丹师都会被各方势力奉为上宾,受人尊崇。 炼丹师按照他们能够炼制出的丹丸等级,笼统地分为玄丹师、灵丹师和神丹师。神丹师,顾名思义,就是能够炼制出神丹的炼丹师,这是炼丹师当中的顶级人物,各方势力更是不惜代价竭力笼络,地位显赫无比! 进入雁栖湖宅子正厅,乐湖平方才松手,宾主坐定后,乐湖平笑眯眯地问:“齐大师找乐某何事?” “此来特为向乐掌院求一套铸身功法。” “铸身功法?齐大师不是修道的吗?” “不是齐某要用,是给我徒儿用的。” “给令徒用的?难道齐大师收了一个不能修道的徒弟?” “乐掌院就说给不给吧。” “给,给,给!要什么等阶的?” “有没有天阶的?” “齐大师说笑了,哪有天阶铸身功法,本院最高就是地阶中等。” “那就来一套地阶中等的吧。” “好,齐大师稍等。”乐湖平一边说,一边发出一道意念波动。随即又笑呵呵地问:“本院药科的掌科位子,不知齐大师有没有兴趣?” 齐著力暗道,你真会打如意算盘,让我当这个掌科,不就可以天天给你炼丹嘛!他连忙回绝:“齐某闲散惯了,不堪担当重任。做为回报,我还是给贵院炼一炉丹丸吧。” “那也行,来一炉九品的。” “乐掌院真敢狮子大开口,地阶中等功法就想换九品丹丸!”齐著力站起身就往外走。 “咳咳,这样吧,炼一炉八品的。”乐湖平连忙拉住他。 “八品的至少要两个月。” “没事,我可以等。” “……”齐著力哑口无言。 乐湖平迅速走进书房,少顷,手里拿着一个玉项牌走出来,把玉项牌递给齐著力:“这是本院工科新近研制的空间储物牌,万倍的内部空间,里面有三份复神丹的材料。” 请炼丹师炼丹得多备材料,一般准备两份,高等级的丹丸要准备三份,这是规矩。因为炼丹师炼丹,并非百分之百成功,会有损耗。复神丹是迅速恢复元神伤势的八品丹丸,所以乐湖平准备了三份。 接着,乐湖平对齐著力讲述玉项牌的开启方法。 刚说完话,门外走进来一个中年男人,其人身材魁梧,精神抖擞,目光奕奕。乐湖平向齐著力介绍道:“这是武科掌科晏亭山。”随即又把齐著力介绍给晏亭山:“这位是神丹师齐著力齐大师。” 晏亭山恭敬作揖:“见过齐大师。” 齐著力也拱手回礼。 乐湖平问道:“晏掌科,东西带来了吗?” “带来了。”晏亭山拿出一本书递给乐湖平。 乐湖平接过来看了一眼,又递给齐著力,郑重说道:“这是千劫铸身法的抄本,千劫铸身法是地阶中等功法,乃本院的镇院绝学之一,还请齐大师勿再外传。” “乐掌院放心,齐某保证只传给我徒儿。” “令徒要铸身,有铸身功法和齐大师的丹丸,内炼肯定没问题。那么外炼呢?武者每一层大境界至少要进行一次外炼,打通全身关节,否则很难晋升。即便勉强晋升了,实力也会大打折扣,甚至留下后遗症。不知齐大师有没有帮助令徒外炼的人选?” “这个嘛,暂时还没有合适的人选。” “令徒几岁了?” “十二岁。” “十二岁正是上学的年龄,如果齐大师不嫌弃的话,可以让令徒来本院武科上学,届时请晏掌科亲自帮助令徒外炼。晏掌科是六境武者,无论内炼还是外炼都是大行家。”乐湖平一边说,一边给晏亭山使眼色。 他心中暗道,我留不住你,就把你徒弟弄过来,日后不管你躲到哪里,都能通过你徒弟找到你。 晏亭山也连忙说道:“晏某非常乐意效劳。” “多谢乐掌院和晏掌科!上学一事容齐某考虑考虑。”齐著力心知乐湖平的目的,不过帮助陈孚外炼的人选真的需要慎重考虑,不能随便找,只有行家才能全面打通关节,而且行家的分寸拿捏恰到好处,对实力增长裨益甚大。 乐湖平又说道:“那齐大师先看看这套千劫铸身法,若有什么疑问,可以跟晏掌科探讨。” 齐著力对武者如何铸炼肉身只知道个大概,闻言连忙翻阅起来。 武者铸身方法有两种,一种是外炼,另一种是内炼。 外炼,就是让外力由体外进入体内,利用冲击力打通身体各个关节,进行淬炼。 内炼,则是服用药物,让药物的能量淬炼全身,并炼化这些能量,让肌肤、筋脉、骨骼以及五脏六腑吸收。 每一层境界都要铸身很多次,比如泥胎境,分为五重小境界,每一重需要内炼六次。而在晋升大境界之前,比如说泥胎境晋升木胎境,则至少需要外炼一次。 这是一般的情况,有的还未内炼六次就小境界晋级了,有的内炼六次也未能晋级,跟药物和功法的优劣有关。也有人追求极致,能晋级的压制住不晋级,不断地铸身,当然前提是要压制得住。 每次铸身之后,要把能量完全炼化吸收,才能进行第二次铸身。炼化能量需要几天,这是不确定的,也是跟药物和功法的优劣有关。 齐著力一边看,一边向晏亭山讨教:“晏掌科,这里面说每晋升一重小境界之前,最后一次内炼最好用淬体丹,那么如果每次内炼都用淬体丹的话,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 晏亭山瞬间呆滞,半晌才答道:“这倒不会有不好的后果,相反,如果每次都用淬体丹内炼,实力会比一般武者更强。” 一边说一边心中狂骂:“哪个武者能每次都用淬体丹内炼!难道你不知道淬体丹有多贵?谁像你们炼丹师,自己能够炼制,说起服用淬体丹就像吃糖丸似的,真奢侈!” 看完千劫铸身法,了解种种关窍之后,齐著力谢过晏亭山,向两人告辞。 乐湖平一听齐著力要走,赶紧说道:“齐大师此次炼丹需要两个月,不如就在本院的内院炼制,内院在大蕉岭,很是清静。我会给齐大师安排独立的住处,而且派高手护卫,避免炼制过程中被人打扰。” 齐著力暗道,派高手护卫?你是想派药科的人来观摩炼丹的吧,我才不上你的当。不过心里也佩服乐湖平,为了给修道院争取利益,当真是无孔不入。 “多谢乐掌院!再说吧。”齐著力拱拱手,转身离开了。 ------------ 第一卷 望海潮 第二十五章 炼丹铸身 百丈崖上,己时末,陈孚驾驭三把短剑从海上往回飞,其中一把花梨木柄短剑上扎着一只海鸟。他把海鸟和短剑都收进宰相囊里,就匆匆往药铺赶去。 昨晚齐著力飞走后,陈孚猜测他可能去福关修道院拿铸身功法,左等右等,齐著力都没回来,陈孚就回家了。现在他迫切想知道,齐著力是否拿到了铸身功法。 回到药铺,陈孚看到齐著力不在,正想询问大春,大春已经对他说道:“齐先生让你去书房。” 陈孚连忙把海鸟拿出来塞给大春,就赶紧往书房走去。 书房里,不等陈孚开口,齐著力就笑眯眯地说:“现在铸身功法有了,你先仔细参悟。等你参透了,就动手炼制淬体丹。要是顺利的话,明天就可以开始铸身。”边说边把一本书递给他。 陈孚接过书,看着封面上“千劫铸身法”几个字,想到齐著力为了他连夜奔波,顿时心头一热,鼻子发酸。他心中暗道,今天一定要参透,从明天起,做一个武、道兼修的人,铸身、修道、炼丹赚钱…… 陈孚开始埋头翻看《千劫铸身法》。 “千劫铸身法,乃地阶中等功法。盖武者铸身,无比痛苦,犹如历尽千般劫难,故曰‘千劫’。然劫后重生,则脱胎换骨,异于常人……” 逐渐地,陈孚心情平复下来,专心参悟千劫铸身法,偶尔向齐著力请教一些不解之处。 吃过午饭,陈孚继续参悟,有齐著力在旁指点,很快,一个时辰之后,他就领悟了千劫铸身法的奥义。 齐著力考校了一番,又详细跟他讲了昨晚从晏亭山那里了解到的种种关窍。 尔后,齐著力说道:“武者铸身,要进行内炼和外炼。内炼好解决,你不要用其他药物,全部用淬体丹,铸身效果会更好。就是外炼有点棘手,外炼需要行家帮你打通全身关节,这个我不太懂。据说,福关修道院武科掌科晏亭山是大行家,如果你去福关修道院上学,他愿意帮你进行外炼。要不要去,你考虑一下。” 这是陈孚第三次听到让他重新入学的话题了,第一次宣和问他要不要一起考国学,第二次高县令说愿意襄助他继续上学。前两次他已有些许动念,这次是齐著力提出来,陈孚大为心动。少年人谁不向往外面的世界!长这么大,除了去碧夷山脉,他只去过几次碧浦县城,而福关城是建州府的府城,听林春令说福关城很热闹,要是能去那里上学也不错。 不过他还是有些犹豫:“齐先生,我要是去了修道院,就没法跟在您身边学本领了。” 齐著力开导他:“这一年多,书房里的书你都读完了,看病、针灸、炼丹也学会了,丹方、功法、技击术我都传给你了,所谓的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目前差的只是经验,以后慢慢积累就行了。” 陈孚一听,是这个理儿,也不再纠结:“那我就没有其他什么要考虑的,齐先生,全听您安排。” 齐著力点点头:“好,先这么计划,过完年去福关修道院上学。” 随后他从腰间拽出布袋,取出一大堆材料,说道:“这些是一品淬体丹的材料,淬体丹分为一品到六品,对应用于泥胎境到脱凡境的铸身,需要的数量很多,你要学会自己炼制。现在先熟悉一下材料和炼制方法,晚饭后再开始。” 陈孚答应一声,脑中瞬间浮现出《临海丹经》,迅速翻到淬体丹炼制方法:“一品淬体丹材料:一品妖兽精血两滴,天阴草一株,血参三两,凝丹粉三钱。” 继续往下看,一品到六品淬体丹的主要材料分别是一品到六品妖兽精血,其他材料都相同。妖兽精血是从妖兽血肉提炼出来的,不需要再提纯,丹经里面也有妖兽精血的提炼方法。 陈孚咋舌,不由得说道:“要是全用淬体丹铸身,从第一层修炼到第六层不知得用多少,需要杀死多少妖兽来提炼精血,哪里去找那么多的妖兽。” 杀死妖兽他没有意见,他的父亲就是被妖兽害死的,对于妖兽他没有什么好印象。只是他多次出入碧夷山脉,也只遇见一次妖兽,想到妖兽难觅,有些犯愁。 齐著力嘿嘿一笑:“淬体丹价格不菲,只有极少数武者才有条件全部用它铸身,绝大多数武者每一重小境界才用一次淬体丹。我们可以自己炼制,当然要全用淬体丹。至于妖兽,自己猎杀不到的话,可以出钱买,有专门猎杀妖兽的组织。” 陈孚了然,如果淬体丹便宜的话,武者人人全用淬体丹铸身,妖兽早就绝种了。 看完炼制方法,他对照丹方检查齐著力拿出来的材料,一共五份。一品妖兽精血是现成的,这就省事多了。 晚饭后,陈孚从宰相囊取出麒麟炉,开始炼制一品淬体丹。饶是齐著力在旁边指点,提纯环节也烤焦了两株天阴草,两份血参,还在融合环节烤焦了一次,最终炼成了两颗一品淬体丹。 每次炼废了材料,陈孚都心疼不已,那可是大把大把的乾币!不过齐著力总是安慰他:“初次炼制一种新的丹丸,不了解材料所需的火候,有些损耗是正常的,不必多想。” 次日,百丈崖上,陈孚准备第一次铸身。 他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一颗一品淬体丹服下,然后盘坐下来,双手在身前结出一个手印,闭目凝神,开始运转千劫铸身法。 他的胸膛微微起伏,一呼一吸都极为悠长,随着时间的推移,肚子里散发出一股又一股浑厚的能量,在他的体内游走。 感觉到体内不断增加的能量,陈孚稚嫩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 浑厚的能量,冲刷着他的筋脉和血肉,淬炼着他的骨骼和五脏六腑。 陈孚端坐着,一动也不动,引导能量铸炼肉身。能量不断地涌起,霸道地冲击,好像要把他的肌肉撕裂,筋脉扯断,骨头压碎,脏腑挤破,他浑身剧痛。 陈孚咬紧牙关,那些能量越来越多,疯狂地冲击,让他浑身近乎崩裂。但也感觉精神越发饱满,沉浸在一种矛盾的境地之中。 陈孚继续催动千劫铸身法,炼化吸收淬体丹的能量,渐渐地,他感觉全身都被修复,被滋养。 一个时辰之后,终于,淬体丹的能量沉寂下来。 陈孚的肉身得到一次强悍的洗礼,感到浑身充满能量。他知道还要炼化几天,才能把淬体丹的能量完全吸收。 蓦然间,他嗅到一股强烈的酸臭味,低头一看,原来衣服上早已湿透了,手背斑斑驳驳沾着一些黑色的黏糊糊的污垢。 “这应该是刚才铸身时排出来的杂质,真难闻!”他有点嫌弃地想,伸出另一只手抹掉这些黑色杂质,只见手背的皮肤透出红润的光泽,比平时好看多了。 陈孚这才笑了,看来淬体丹效果不错,初次铸身,体内和皮肤就都产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 第一卷 望海潮 第二十六章 一炉炼制三颗丹丸 此时已过正午,陈孚下了梧桐岭,却没有马上去药铺,而是先回到鹿鸣巷家里。 他在西屋找出一个洗澡用的大木桶放在东厢房,从水缸舀起清水往桶里倒了大半桶,然后脱光衣衫,舒舒服服地泡在水里。 自从青石子躲在他的丹田以后,一年多来,他经常在想,要是自己能像别的修道者一样,每天都比前一天变强一些,而不是天天从零开始,那该多好啊!现在,终于找到一条能让自己肉身每天都变强的武者之路,而且通过修炼始衍塑神功他的神识也一直都在壮大,此后肉身与神识就可以一齐强大起来。一想到这里,陈孚的心情别提有多轻松了,他一边用手搓着身子,一边用脚丫子踢出水花,嘴里还哼着歌。 要说陈孚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年,怎么会如此迫切想要变强呢?主要原因就是父亲陈玄之死,给了他强烈的刺激,那时候他就体会到,只有强大的实力,才能保护自己。后来,宋渔歌在百丈崖上一席话,又让陈孚明白了,他如今是老陈家的独苗,保护好自己才能保证老陈家的血脉得到延续。为了保护自己,保证老陈家的血脉延续,陈孚每天都刻苦练功,即便青石子天天吸走他的元气,也没有丝毫的懈怠。 搓干净身子,他起身跨出木桶,看着满桶黑乎乎的脏水,吐了吐舌头。 换过一身干净的衣衫,倒了水,陈孚才去往药铺。 齐著力正坐在药铺桌子前看书,陈孚满脸笑容来到他对面,用双手拍拍自己的脸,又撸起袖子,把手臂伸到齐著力的面前:“齐先生,您看,我皮肤变红润了。” 齐著力放下书,仔细端详了一下,又往他脸上看了看,嘴里喃喃地说道:“这就好,这就好……” 晚饭后,齐著力在前院布下结界,陈孚又开始炼制淬体丹。有了昨晚的经验,他已经熟悉了各种材料的特性,火候控制得非常好,一连炼成三颗,没有废掉半点材料。 齐著力手捋山羊胡子,连连点头:“百分之百的成功率,很好!不过,这只是一炉炼制一颗丹丸。现在,你试试一炉炼制多颗丹丸。” 一炉炼制多颗丹丸,难度比一炉炼制一颗大多了!首先是提纯和融合环节,多颗丹丸所需的材料份量也多,要使这么多的材料受热均衡,火候的控制要更加精细。其次是凝丹环节,要用特殊的分丹手法拍击丹炉,把吸收凝丹粉之后的半成品分成几小份,再同时操控每一小份凝成丹丸,这就要求炼丹师的分丹手法必须非常精湛,用力妙到毫巅。 “要不,我先试试一炉炼两颗?”陈孚不太自信。他担心,一炉炼的颗数越多材料也就越多,一个环节失败就要毁掉很多材料。 齐著力说道:“循序渐进也好,先两颗,再三颗,逐步增加。” 陈孚掌心对准麒麟炉火口,再一次往炉膛里注入元气。现在他的元气已经六缕凝炼成五缕,比以前要强一些。 火符被元气激发,炉膛里“嘭”地燃起了紫色的火焰,陈孚连忙用意念控制火符的威力,调整火焰温度。 陈孚掀开炉盖,拿了两株天阴草丢进丹室,然后盖上炉盖。 他的神识控制着火焰温度,透过宝石圆镜,眼睛盯着丹室。两株天阴草在火焰烘烤下,逐渐地变成淡青色的粉末。擦了一把冷汗,陈孚连忙掀开炉盖,手掌一招,把淡青色的粉末收进玉瓶。 随后,陈孚又顺利地把六两血参提炼出白色的粉末,装进另一个玉瓶里面。 完成了提纯,接下来就是融合。 他先将淡青色粉末和白色粉末一起倒入丹室,大火烘烤,双掌拍击丹炉,过了一会儿,两种粉末逐渐变成一种黄色粉末。他立即把火焰转为小火,将一品妖兽精血倒入黄色粉末之中,用小火慢慢加热。鲜红色的妖兽精血富含能量,要是大火烘烤就会使能量散逸,严重的可能炸炉。 陈孚又开始拍击丹炉,丹室里的粉末和妖兽精血旋转起来,渐渐地变成一种橙色的粉末。 他马上慢慢地提高火焰温度,橙色粉末随之变成了金色。 陈孚微微一笑,几种提纯物已经融合了。紧接着,他一边稳住火焰温度,一边将两份凝丹粉倒进金色粉末之中。 从宝石圆镜看着凝丹粉慢慢软化,变成浓稠的液体,被金色粉末完全吸收,陈孚连忙施展分丹手法,双掌如蝴蝶穿花一般,在丹室各个部位不断地拍击。随着他令人眼花缭乱的动作,丹室里出现两枚丹丸雏形。 陈孚突然放大火焰,炉膛内火焰熊熊燃烧,温度即刻上升。他的双掌疾速地拍击,两枚丹丸雏形滴溜溜地转动起来,不一会儿,就变成两枚浑圆的金色丹丸。 陈孚松了口气,立刻收缩火焰,停止拍击,掀开炉盖。一手拿起玉瓶,另一只手一招,把两枚丹丸收进去。 从始至终,齐著力都静静地看着,没发一言,直到收丹,他才连声赞道:“不错,很不错!休息一下,接下来一炉炼三颗。” 陈孚静坐了一会儿,按照齐著力的吩咐,硬着头皮又开始炼丹。这一次可就没那么顺利了,毕竟份量多了,火候控制要求更精细,分丹手法也要更快更准。一不小心,烤焦了两株天阴草。又一个不小心,炼出了三颗大小不一还有点坑坑洼洼的丹丸。 陈孚看着这些毁掉的“乾币”,心疼得嘴一直咧,一旁的齐著力却很镇定,每次都风轻云淡地说:“没关系,失败是成功的娘亲。” 好在成功的娘亲不多,随后,陈孚终于炼出了三颗浑圆的闪烁着亮眼光泽的金色淬体丹。 齐著力也没再加码,就让他按一炉三颗再炼一炉,而这次也顺利炼成了。 这样,陈孚今晚炼出了十一颗一品淬体丹,加上昨晚两颗,一共是十三颗。如果按照每一重武者境界需要内炼六次的话,那么要达到泥胎境圆满,陈孚还需要炼制十七颗一品淬体丹。 看着陈孚炼出来的丹丸,齐著力说道:“今晚就到此为止,明晚咱爷俩一起炼,再炼十七颗一品淬体丹给你备着。后天我就要出远门,大概两个月后才能回来。在此期间,你铸身不要操之过急。如果要炼丹的话,就到碧夷山里去,别让村里和四里八乡的人知道。” 陈孚晓得齐著力不想让人知道他是一个炼丹师,如果让人知道的话,就会求上门来,打破宁静的日子。 他连连点头,又赶紧问道:“齐先生,您要去哪里啊?” 齐著力没跟他说要去闭关为乐湖平炼制复神丹,托词说:“我要去游方,多走些偏僻之处,时日要比以前长一些。” “齐先生,我想炼一颗二品淬体丹,不知您有没有材料?” “你现在还不能用二品淬体丹淬体,二品淬体丹能量超过你的承受力,有可能爆体的。” “不是我要用,我想给周扬周老板。”陈孚把周扬跟他讲述武者之路的前后经过说了一遍,“他现在卡在木胎境,需要二品淬体丹破境。如果不是他,我也想不出走武者之路,所以我想帮他炼一颗。” 齐著力听完点点头:“是这样啊,受人恩惠应该回报,哪怕对方是无心的。材料我有一些,明天晚上再炼制。” 陈孚连忙谢过齐著力,把院子收拾干净之后,方才告辞回家。 ------------ 第一卷 望海潮 第二十七章 我一定要像齐先生一样厉害 天刚蒙蒙亮,陈孚就上下爬了一趟百丈崖。两年前上下一趟要用半个时辰,一年前用了两刻钟,如今只用一刻钟,每年都缩减了一半时间,速度提升很快。 日头从海面探出来的时候,他运转始衍九转道功,用了半个时辰吸满元气,迅速炼除杂质之后,开始凝炼元气。 刚一催动始衍九转道功的凝炼法门,陈孚发现,很轻松就达到前两天的凝炼速度,而他还有余力!他连忙加大力量,凝炼速度也快了起来。他使出浑身力气,元气很快地被压缩下来。 一刻钟,元气从六缕凝炼成五缕,跟前两天的凝炼度一样了。 两刻钟,元气从六缕凝炼成四缕。 又过了两刻钟,他已将两缕元气凝炼成一缕了!丹田里空了一半。 继续凝炼了一刻钟,可是元气再也压缩不了分毫,他知道已是极限,这才停了下来。 陈孚心中暗喜,昨天的铸身效果真是立竿见影。而他体内还有淬体丹的能量没有完全吸收,等过两天全部吸收后,力量还会更大。 “看来不用内炼六次,也许再过三次,就能晋级到明元境第二重了。”他乐观地估计。一年多来,他坚持修炼修道院凡阶中等功法的引气入脉,也一直在练冲霄拳,两者都催动元气淬炼经脉,如今他的经脉很坚韧,也拓宽了一些,已经有了相当的基础。而经脉既是元气的通道,也是淬体丹能量的主要通道,这就使得他的内炼效果要比没有基础的武者更好。 陈孚又用了一刻钟引气在全身经脉循环九转,收了功,练了一刻钟的冲霄拳,再修炼半个时辰神识,然后练了一刻钟飞剑,最后才运转千劫铸身法,用半个时辰吸收昨天淬体丹沉积下来的能量。 除去多用一刻钟凝炼元气的时间,其余的一共用了两个半时辰。如果是服用淬体丹当天,千劫铸身法需要运转一个时辰,一共就要用三个时辰。一个十二岁的少年,能坚持这么长时间的修炼,不得不说,陈孚是很刻苦的,也是非常有耐心的。 晚上,齐家前院,齐著力布下结界后,陈孚开始炼制一炉三颗一品淬体丹。 他刚往麒麟炉的炉膛里注入元气,齐著力就惊喜地“咦”了一声,感叹道:“元气凝炼度提高了一些,想不到铸身效果这么好!” 陈孚微笑着点点头,心中乐开了花。 他往丹室投入了三株天阴草,神识控制着火焰烘烤。正所谓乐极生悲,因为他的元气凝炼度提高了,能量也就增强了,所以火焰也比前两天更旺,陈孚一时没有控制好温度,最后提炼出来的淡绿色粉末当中多了一点儿灰色杂质。 齐著力看了看成色,说道:“这个纯度顶多是百分之八十五,最多只能炼出中等丹丸,必须回炉再次提纯。” 每一品丹丸分为上、中、下三等,这是按丹丸品质来区分的。丹丸品质受到提纯物的纯度和融合度两方面的影响。一般来说,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纯度,融合得好的话,可以炼成上等丹丸。当然,如果融合度不够,炼出来的就是中等丹丸或者下等丹丸甚至报废。百分之八十到百分之九十之间的纯度,融合得再好,也只能炼成中等丹丸。低于百分之八十纯度的,炼出来顶多就是下等丹丸。 陈孚之前炼制的含元丹和一品淬体丹,一方面是提纯物的纯度都在百分之九十以上,另一方面是融合得好,融合度够高,所以炼成的都是上等丹丸。而这次天阴草提纯物的纯度只有百分之八十五,肯定炼不成上等的一品淬体丹。 做为一个在大乾王朝屈指可数的神丹师,齐著力不会允许徒弟炼制出品质不佳的丹丸,所以要求他回炉再次提纯。 回炉再次提纯其实比初次提纯难度更高,因为提纯后基本没有水分了,一不小心就会烤焦。 陈孚深吸了一口气,神识控制住火焰,把天阴草的提纯物重新倒回丹室,小心翼翼地用温火慢慢烘烤,眼睛死死地盯着宝石圆镜,不敢错过分毫变化。不一会儿,那些灰色杂质慢慢地消失了,陈孚连忙掀开炉盖,把再次提纯出来的粉末收入玉瓶。 “齐先生,您看看这次纯度有多高?”陈孚在辨别纯度这方面经验还不够,他只能用纯度检测器进行鉴定,而齐著力光用眼睛观察和意念感知就能准确判断出来。 齐著力仔细端详了一下,点点头:“现在纯度有百分之九十二,还有提纯的空间。不过这次就先这样,以后你再慢慢练习多次提纯。” 陈孚松了口气,答应了一声,连忙接着提炼血参。终于,他成功炼出了一炉三颗上等的一品淬体丹。加上前两天炼制的,一共是十六颗。 “时间关系,剩下的我来炼制。一炉炼制七颗,你好好看着。”齐著力边说边取出一个刻有朱雀浮雕的炼丹炉。 齐著力平时跟他示范过一炉炼制两颗,一炉炼制三颗,再多的就没有了。一听他要一炉炼制七颗,陈孚连忙睁大双眼,一下也不敢眨动。 只见齐著力双掌如蜻蜓振翅一般飞快地舞动,一时间,好像身上长出了几十只手,炼丹炉四周都是他的掌影。 不愧是神丹师,他所有的手法都非常优美,如行云流水一般,令人赏心悦目。顺顺畅畅地,齐著力就炼成了两炉一品淬体丹。 陈孚从头至尾长大着嘴巴,就没有合上。一直到炼丹结束,他还愣愣地站着。 “炼好了,一共十四颗,加上你炼制的,正好三十颗,泥胎境内炼应该够用了。” 陈孚闻言才醒过神来,望着金灿灿的丹丸,他激动地问:“齐先生,这是上上等的吧?” 上上等,就是上等中的上等,提纯物的纯度必须达到百分之九十八以上,而且完全融合,炼成的丹丸才能称为上上等,品质就不用说了,而且色泽也比上等丹丸还要亮眼。 “嗯,是上上等。”齐著力轻描淡写地说。 一炉炼制七颗!都是上上等丹丸!陈孚钦佩不已。 “我一定要像齐先生一样厉害。”他暗自对自己说道。 “接下来我再炼制一颗二品淬体丹,你自己交给周扬。不过,他服用后能否破境就不好说了,也许是没有外炼,或者是外炼不得法。” 陈孚点点头,自从学会千劫铸身法,听了齐著力讲解种种关窍之后,他也有这方面的思虑。他心想,见面时还是要询问一下周扬外炼的情况,如果没有外炼,也好给他提个醒。 没过多久,齐著力就炼成了一颗上上等的二品淬体丹。忙完之后,他拍了拍陈孚的肩头:“明天我就要走了,你练功时要注意张弛有度,别太着急。” 齐著力要离开两个月,陈孚尽管有些不舍,还是乖巧地说道:“齐先生您放心,我会循序渐进的。” ------------ 第一卷 望海潮 第二十八章 突破了 清早,陈孚破天荒没有去百丈崖。 起床后想到齐著力今天要去游方,一走就要两个月,陈孚就想去送送他。而昨晚又忘了问他什么时候走,只好一大早就来到齐宅。 一看侧门关着,大门也关着,他不敢叫门,怕惊醒齐著力,就坐在侧门的台阶上等着。 左等右等,日头升起一丈高的时候,他看见大春走了过来。 大春家也在马尾巷,当初到药铺当伙计时,齐著力因孤身一人,就说好让他兼当厨子,一日三餐过来齐宅帮忙做饭,也在齐宅吃饭。 大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今天来得这么早?齐先生还没有起来吗?” 陈孚打了个哈哈,摇了摇头。 大春打开门,两人走进齐宅,来到齐著力寝室门前,大春伸手敲了几下门,叫了几声,屋里却没有半点动静。 大春回头对他说:“齐先生不在,他说过今天要去游方,看来已经走了。” 陈孚闻言愣住了,暗想齐著力可能一大早就从院子里飞走了。没能送送齐著力,他心里不禁有些失落,跟大春道了别,怏怏不乐地去往百丈崖。 陈孚运转千劫铸身法,炼化淬体丹沉积在体内的能量,转化为自己的力量。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能量逐渐减少,最后全被吸收了。 陈孚心中暗喜:“淬体丹真是好东西,不仅能量浑厚充沛,而且容易炼化,吸收速度很快,前后三天就吸收完了。不像千劫铸身法里面提到的其他药物,有的要大半个月才能吸收完。看来明天可以再服用一颗淬体丹。” 此后六天,陈孚又服用了两颗一品淬体丹,从头算来一共服用了三颗。 第七天,当服下第四颗淬体丹时,随着淬体丹那浑厚的能量在体内穿梭冲刷,他感到浑身的细胞好像比平时增加了一倍,血肉筋骨更加厚重,身体的重量增加了很多。他有种感觉,一种已经达到极限的感觉。 他继续炼化吸收着能量,突然,体内能量动荡不已,就好像变成了一波又一波的潮水,带动了血肉的涌动,浑身又痒又麻,说不出的难受。 这种状况不知持续了多久,蓦然间,陈孚感觉经脉中一阵颤动,一股热流传遍全身,经脉仿佛在这一瞬间坚韧了不少,更宽敞了几分。紧接着,全身肌肉猛地一震,他浑身一轻,那种酥痒的感觉消失得无影无踪,随之而来的是舒畅无比的感觉,他感到精神振奋,浑身充满无穷无尽的力量。 突破了!泥胎境第二重! 陈孚激动不已,得到千劫铸身法不过区区几日,却已经突破了一重。这种铸身速度简直无与伦比,这还是在内炼时间有所限制的情况下,若是能时时刻刻修炼,那速度该有多快?他想想都咋舌,不过泥胎境毕竟只是武者的第一层境界,铸身进展自然比较快,日后随着境界提升,速度恐怕会逐渐慢下来。 他起身来到一棵梧桐树前,挥拳猛地一击,只听得“喀嚓”一声,那棵碗口粗细的梧桐树齐腰折断。 “这么猛!不如去找找妖兽练练手。”陈孚抖了抖手,心中暗忖。 陈孚已经一年多没进山了,也有些怀念山里的日子。虽说攀山越岭有些辛苦,但是山里与海边比起来,别有一番风景。而且他感到在山里放得开,心情自在,无拘无束。 几个念头交织在一起,陈孚再也按耐不住。他检查了一下随身物品,左手腕上的鲛丝绳,宰相囊里的一个麒麟炉、一盒温神丹、三把短剑和一个剑袋。这个剑袋是他到缝衣店做的,一个鹿皮袋子缝成三个并列的长条小袋子,每个小袋子能插进去大半个剑鞘,露出一小截剑鞘和剑柄,三个小袋子还可以像扇子那样折叠起来。 重要的物品都在,陈孚收拾停当,看看日已过午,也不觉着肚子饿,起身奔碧夷山脉去了。 沿着梧桐岭上的山路进入碧夷山脉,陈孚从宰相囊里取出剑袋,背在背上,往西边走去。 来到一处山谷,陈孚把意念往地下探去。在百丈崖上,他只能探查地下一丈多深,就被一层神秘的东西挡住了。这里的地下没有什么神秘的东西遮挡,他一直往下探,最终深入到地下一里处,有些蛇鼠之类的,但没有妖兽。能探到地下一里,陈孚觉得这个距离还可以,至少不用担心被从地下突然攻击。 陈孚意念外放空中能达到十里,水中有两里深,地下有一里深,这让他很有安全感。 陈孚心情轻松,一直沿山谷向前走。走了半个时辰,看到前面有一个山弯,两边是陡峭的悬崖,他也没在意。当他刚转过这个之字形的山弯时,突然傻眼了。 就在他前面两、三里处,有一只妖兽,身高五尺,长足有一丈半。这妖兽形状像野猫,浑身棕色,只长着一只眼睛在鼻子上方,身后却有三条毛茸茸的尾巴。 “咝……”陈孚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怪自己大意了,刚才转弯处的悬崖挡住了意念,却没有产生警惕。不过陈孚并不惊慌,他就是来寻找妖兽练手的,两、三里离他不算近,他不太担心妖兽的攻击。 那妖兽也发现了陈孚,那只大眼射出凶光,龇着长长的尖牙,嘴里发出咆哮。弓起后腰,前脚放低,准备向陈孚扑来。 陈孚急忙摆出冲霄拳的架势。 那妖兽猛地一纵身跃到半空,陈孚只觉得地面颤了颤,妖兽已经扑近半里,刮起一股腥风直逼过来。 这速度太快了!冲霄拳恐怕抵挡不住。陈孚一咬牙,连忙分出三缕神识,准备施展御剑术。 那妖兽速度不减,两三个起落又扑近一里多,那股腥风令陈孚作呕。 锵…… 眼见妖兽距离不到一里,陈孚拔出背上三把短剑。 嗤…… 陈孚使出长驱直入的招式,三把短剑齐刷刷向妖兽直刺过去,两把花梨木柄短剑在前,乌木柄短剑紧跟在后。 噗,噗…… 那妖兽身在空中,连忙挥动两只前爪抵挡,两把花梨木柄短剑被一一扫落,妖兽身形一滞。 嚓…… 趁着妖兽腾不出爪子的空档,乌木柄短剑深深地刺进妖兽背上。 嗷…… 妖兽吃痛,发出一声惨叫,落地刹住身形,那只眼睛凶狠地瞪着陈孚,和他对峙起来。 陈孚依然神色紧绷,一方面左手指着妖兽,但没有着急祭出鲛丝绳。另一方面,尝试着施展出刺神术,分出一缕神识,凝成一根细细的光针,倏地往妖兽的眉心钻进去。 “竟然能钻进妖兽神宫!”陈孚万分惊喜,没想到自己的神识之力真的能够穿透对方的神宫壁。 陈孚连忙分出几十缕神识,凝成一根根细针,一股脑儿钻进妖兽神宫里,对着妖兽的神识就是一阵乱刺。 那妖兽猛地发出一阵惨叫,脚步踉跄几下,砰的一声摔倒在地。 陈孚松了口气,但他并没有向前靠近,而是站在原地,观察着,戒备着。 过了一刻钟,陈孚擦了擦汗,左手指着妖兽,右手紧握收回来的一把花梨木柄短剑,慢腾腾地向妖兽挪去。 临近妖兽,他举起短剑猛地向妖兽头上扎下去。只听咔的一声,短剑碰到头骨,并没有刺进去。陈孚脸色一黑,见那妖兽动了一动,好像要醒过来似的,连忙对准妖兽眼睛又扎了一剑。 嚓的一声,这一剑直扎进去半尺,眼见那妖兽活不成了。 ------------ 第一卷 望海潮 第二十九章 收获不小 陈孚这才放下心来,此时他脸色苍白,神识躁动,头有些痛。他连忙盘坐下来,凝神调息。 刚才施展刺神术分出几十缕神识,对自己也有一定的损伤,不过温神丹能够让他很快恢复。 当时情况万分危急,他想起齐著力曾经说过,当神识境界达到始衍塑神功第一层圆满时,神识之力就可以穿透炼气三境修道者的神宫壁。 而他估计这妖兽顶多是三阶,也就是顶多相当于修道者的纯元境。 因为妖兽虽然一纵身就跃到半空,但是每一步都要落下地来,不能脱离大地的束缚。如果妖兽境界达到四阶,也就是相当于修道者的星空境,就可以脱离大地的束缚。 修道者达到星空境时,能够平地腾空而起,在空中踏步而行,所以星空境也称为踏空境。但是星空境在空中停留时间也不长,大约半个时辰就要落地休息。只有达到天柱境才可以在空中长时间地飞行,所以天柱境也称为飞空境。 陈孚的神识境界已经第一层圆满,如今是第二层初期,既然妖兽顶多是三阶,他就尝试用刺神术穿透妖兽神宫刺杀妖兽神识,还真的成功了。 他一边调息一边暗想:“齐先生还说,如果神识境界达到第二层初期至中期,神识之力可以穿透星空境初期至巅峰的神宫壁,第二层中期至圆满可以穿透天柱境初期至巅峰的神宫壁。第三层初期至中期,神识之力可以穿透灵府境前五重的神宫壁,第三层圆满时可以穿透灵府境巅峰的神宫壁。我现在神识境界是第二层初期,神识之力可以穿透星空境初期的神宫壁,如果遇到四阶初期的妖兽我也不怕!如果是四阶中期以上的妖兽,我的神识之力不能穿透对手神宫壁,那么就想办法诱使对手打开神宫,让对手的神识出窍来与自己进行神识战斗。” 不一会儿,陈孚就恢复如初,他从宰相囊里取出麒麟炉,拔出妖兽背上的乌木柄短剑,剖开妖兽咽喉的血管,让血流到丹室里,随后剖开胸部,取出心脏丢到丹室里。这妖兽的血和心脏可以提炼出精血,是炼制淬体丹的主要材料。 接着,他又剖开妖兽的腹部,取出了一颗白色妖丹。 “果然是三阶妖兽,这妖丹品相比一年前我用鲛丝绳捆翻的虎熊兽妖丹要好一些。看来至少也能值两万元乾币。”陈孚心中窃喜,连忙把妖丹装进宰相囊里。 一年前他搭救冉云一行人时,捆翻一只虎头熊身的妖兽,第二天应天长取出了一颗三品妖丹,用两万元乾币跟他换那颗妖丹给冉云她们三个师姐妹疗伤,还跟他讲述了妖丹品阶的划分和价格。陈孚记得,那颗妖丹的品相比这颗要差一些。 “不过,当时那虎熊兽的速度看上去不像三阶的实力,追了冉云和崔雪那么久。要是这只妖兽,冉云和崔雪早就葬身妖腹了。估计那虎熊兽是轻视冉云她们,故意戏弄。”陈孚回忆起当时的情景。 “如果不是轻敌,它就不会碰上我,也就不会被鲛丝绳捆翻了。轻敌要了它的命,任何时候我都不能轻敌!”陈孚在心里警醒自己。 他把妖兽皮剥了下来,然后用乌木柄短剑剔下妖兽的肉,一起装进宰相囊里。 最后,他用麒麟炉提炼出了五滴妖兽精血。齐著力跟他讲过,三品妖兽精血每一滴价格是两万元乾币左右。 “这次收获不小,妖丹和妖兽精血一共值十二万元,妖兽皮不知能卖多少钱,还有妖兽肉,这可是富含能量的好东西。可惜这些骨头,宰相囊装不下了。”陈孚又高兴又惋惜。如果装得下,他还想用这些骨头炖汤。 干完所有的活,他的肚子开始感到饥饿起来。 “今天要尝尝妖兽肉的味道!”他想。 陈孚去周边捡了一大堆枯枝,挑了一些妖兽肉烧烤起来。刚烤了一会儿,就传出了美妙的肉香,这味儿比他闻过的任何食物都要香,他忍住口水,一直烤到金黄焦嫩,这才开吃。 “果然异常好吃啊!”陈孚内心赞叹着。最为重要的是,这妖兽肉蕴含着惊人的能量,陈孚一吃下去就感到精神高涨,浑身充满力量。他一直吃到肚子鼓胀,才恋恋不舍地放下手中的烤肉。 吃饱之后,陈孚开始回想刚才战斗的经过,检讨自己的不足。 首先是大意,没有注意山里复杂的地形,遇到之字形的山弯,意念外放被悬崖挡住,不能及时发现妖兽。其次是没想到妖兽的速度这么快,差点就来不及应对。 虽然磕磕碰碰,最后总算胜利制敌。陈孚把飞剑用到战斗中,也试出刺神术的威力。他总结了一番,感到意犹未尽,继续沿着山谷前进。 临近黄昏,陈孚再没有遇到一只妖兽。 他看到前面有一个小山村,这山村只有几户人家。 陈孚敲开一户人家,开门的是一个魁梧的大汉,陈孚问道:“大伯,我进山采药,错过了下山时间,想要借宿一晚,可以吗?” 大汉一看是个稚气的少年,连声说:“可以,可以。”就把他往屋里让。 陈孚边进屋边问道:“大伯,这山里妖兽多不多啊?” 大汉回答说:“山里没啥妖兽,都快被那些福关来的人杀光了。” 陈孚疑惑地问:“福关来的人?” 大汉解释道:“就是福关修道院的学子,一群一群的,由教习带队,经常进山杀妖兽,说是什么历练来着,其实就是杀了取妖丹,再拿到拍卖行去拍卖,听说可值钱了。一来二去,妖兽都快绝种了。” 陈孚暗暗记住了,心想原来妖丹是在拍卖行换钱。他连忙追问:“大伯,那妖兽的皮和肉也是拿到拍卖行拍卖吗?” 大伯有点跟不上陈孚的思路,想了想才回答:“这个就不清楚了,估计不是吧。妖兽皮应该卖到皮货店,妖兽肉要卖到野味馆。” 陈孚倒是知道皮货店和野味馆,临海村将近一半人家是猎户,村里也有皮货店和野味馆。不过平时收购的都是普通野兽皮肉,没听说谁拿妖兽的皮肉去卖。再说他也不想拿到村里卖,毕竟是三阶妖兽,别到时候像去年到县城参加修道者境界测试一样,又造成一番轰动。 次日,陈孚一大早就告别大汉,离开小山村。 走不多远,他爬上一片山坡,开始修炼。 运转九转道功,吸纳满了元气之后,迅速炼除杂质,接着凝炼元气。 自从开始服用淬体丹,陈孚的元气凝炼度每天都有很大的提高。服用第一颗之后,能将两缕元气凝炼成一缕,服用第二颗之后,能将三缕凝炼成一缕,服用第三颗之后,能将四缕凝炼成一缕。昨天,在服用第四颗淬体丹之前,他还没有晋级到泥胎境第二重的时候,差一点儿就可以把五缕元气凝炼成一缕了。 意念催动,很快地,元气迅速地压缩下来,从两缕凝炼成一缕。 一刻钟,元气从三缕凝炼成一缕。 两刻钟,元气从四缕凝炼成一缕。 三刻钟,元气从五缕凝炼成一缕。 半个时辰,他已将六缕元气凝炼成一缕了! 又凝炼了一会儿,元气再也压缩不下来。 陈孚停了下来。 果然,随着武者境界的提升,他的肉身强度和力量都在变强,凝炼元气的力度越来越大,速度也越来越快。 “那么,我的修道境界已是明元境第二重了吧。”陈孚暗想。 炼气三境衡量境界高低的标准主要是元气的凝炼度,元气越凝炼能量越强,爆发的力量就越大。至于肉身的强度,倒是没有要求。能够将六缕元气凝炼成一缕,就算是明元境第二重了。 正午时分,陈孚离开山坡,一边往回走一边意念外放寻找妖兽的踪迹。 ------------ 第一卷 望海潮 第三十章 还春堂 时间很快过去,日头将要落山时,都没有发现妖兽,陈孚意兴阑珊。这时离梧桐岭已经不远,他也就离开碧夷山脉,沿着梧桐岭上的山路回去了。 第二天中午,陈孚练完功从百丈崖来到药铺。此时距离他做出还春丸和通经丸已经过去二十天左右,附近前来求医问药的妇人不复熙熙攘攘的阵势。该看病的都已看过,想买还春丸的也都买了,药铺恢复先前稀稀拉拉的样子。 一走进药铺,就听大春对他说道:“昨天下午鱼行周老板来找你,留下了字条。”随后递过一张纸条。 陈孚接过来一看,大意是药坊改建已经完成,各种工具都购置好了,雇工也已到位,若有空就到药坊教雇工制作。他已交代好鱼行管事,陈孚如果要去县城可以到鱼行找管事派马车送。 陈孚心想,周扬卡在木胎境已久,不如趁早把二品淬体丹给他送去。他收起字条,跟大春打了声招呼,出了药铺往鱼行走去。 鱼行在官街的最北边,鱼行的管事一见陈孚走进来,连忙拱手行礼,说道:“陈公子,周老板昨天吩咐在下,如果您要去县城,让在下安排马车送您去。” 陈孚抱拳回礼,笑呵呵对管事说:“我正想进城,烦劳管事安排一下。” 到了药坊,陈孚下了马车,抬头一看,只见店面门槛上挂着一块崭新的黑色横匾,上书“还春堂”三个金色大字。 陈孚暗暗点头,用药丸名做为药坊名,很贴切。 周扬正在店面里面,见到陈孚下车,立刻迎了出来。两人见过礼,一齐往里面走,周扬边走边说道:“陈兄弟,你来得正好,几个工人都在等着你来教他们。” 陈孚问道:“周大哥,药坊里有准备药材吗?” 周扬一愣:“这倒还没有。” 进入店面,陈孚从柜台上取了纸和笔,写了一张药材清单,对周扬说:“这里面多了几味药,份量都相同,麻烦您派人去药材商行买一下。” 周扬明白,陈孚这么做是防止药方被外人知道,他立即分派人手去采购药材。 陈孚又写了一张纸递给他:“这张是药方,您收好。” 周扬收起药方。 随即,陈孚取出一个玉瓶,微笑着问:“周大哥,您看这是什么?” “这里面装的……难道是淬体丹吗?”看到梦寐以求的淬体丹突兀出现在眼前,周扬感到难以置信。 陈孚笑道:“是的,上上等的二品淬体丹。”边说边递给周扬。 “上上等!……”周扬激动万分,话音都有些颤抖:“谢谢!谢谢陈兄弟!” 一边说,一边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玉瓶,生怕摔掉了似的。 “周大哥,淬体丹难道没地方买吗?”陈孚疑惑地问。 “陈兄弟,您是不知道。炼丹师一般委托拍卖行拍卖丹丸,像我们这种小县城也没有拍卖行,到哪里买去?福关城倒是有拍卖行,只是何时拍卖我们又不知道,得到消息赶过去已来不及。我也请福关的朋友帮忙竞拍过,只是这世上炼丹师本就稀少,炼制出来的淬体丹数量有限,天下的武者又这么多,就造成淬体丹奇缺,像这种二品淬体丹,起拍价十万元乾币,结果往往竞拍到二三十万元。朋友毕竟不是自己要用,在竞价时决心没那么大,稍一犹豫,就被别人拍走了。一次如此,两次如此,结果一直拖延下来。好在现在有你帮忙,要不然还不知猴年马月才能买到!”周扬一边说一边连连感叹。 陈孚恍然,身在小地方确实有很多不便。 他接着问道:“听说每个大境界晋升前都要有一次外炼,不知周大哥有没有请人帮您打通关节?” 周扬回答说:“有的,我修炼的是军中的铸身法,外炼也是请军中的武者帮忙,就是军营的吴教头。打通关节后,肉身对能量的需求更大,要用很多很强的能量去冲击才能突破。而我服用的那些药物,一方面吸收的速度慢,另一方是能量不够强,结果就卡境了。这淬体丹能量浑厚,吸收又很快,服用它最容易突破。” 陈孚提醒他:“我还听说如果外炼不得法的话,关节不够通畅,或者没有将所有的关节打通,也会卡境。” 周扬道:“陈兄弟所言极是,不过吴教头经常帮军中武者打通关节,问题应该不大。” “这就好,那我预祝周大哥早日突破境界。”该提醒的都提醒过了,陈孚也不再多言。 周扬拱拱手:“我也相信这次能破境,还要感谢陈兄弟的成全。” 紧接着问道:“不知这颗淬体丹需要多少乾币?” 陈孚也不矫作,干脆直接地说:“您就按刚才说的起拍价给吧。” 他自幼家境艰难,不可能一掷千金,何况他跟周扬关系还没有好到不分你我的程度,钱多少还是要收的。再者说,淬体丹是齐先生炼制的,材料也需要钱。 周扬也不废话,立即说道:“好的,我身上没带这么多,晚一点再给你。” 陈孚随后嘱咐说:“周大哥,淬体丹的事情,仅限于你我知道,万万不可让别人知道是我给您的。” 周扬连忙说道:“这是当然,你放心,对外我就说是在拍卖行竞拍到的。” 谈完这件事,两人进入内院,等到药材采购回来,陈孚开始教雇工怎么制作药丸。 他把整个制作过程分成几个工序:碾磨、配药、炒制、成丸和包装。除了配药环节,把其他环节分别教给几个雇工。 随后,陈孚单独教周扬如何按药方配药。他嘱咐说:“配药这个环节,要嘛您亲自负责,要嘛指派一个亲信负责。平时让雇工把每样药材碾磨成药粉,甚至多买一、两味无用的便宜药材碾磨,都收进仓库,如此就让人摸不准药方。等到要制作药丸时,再按药方配好药,混合在一起,然后交给下一道工序炒制,这样其他雇工就不知道每味药所需的剂量。” 周扬不断地点头,陈孚所说的办法他也考虑过,这确实是保护药方的好办法。 最后,陈孚说道:“为了让雇工尽快掌握制作方法,减少工序,现在买的药材都是炮炙过的,蜂蜜也是熬制过的老蜜。以后等雇工熟练了,就要增加炮炙和炼蜜环节,炮炙是将收购来的草药原料制成药物,炼蜜是将收购来的新蜜熬制成老蜜。收购草药原料和新蜜,自己进行炮炙和熬炼,这样可以省下些成本。” 周扬连连称是。 他没想到陈孚小小年纪就如此思虑周详,从保护药方到节约成本,无一不是持重之言,心中甚是佩服。 一番忙碌下来,天已黑了,周扬挽留陈孚在他府中过夜。想到第二天还要亲自指点雇工们制作第一批药丸,陈孚也就答应了。 两人乘坐马车来到周府,这是一座新修的府邸,前后五进,还有花园,不亚于高县令的府邸。 进到正厅,周扬招呼陈孚落座,让下人奉上好茶。自己去里面取了一张十万元乾币的钱票,拿出来递给陈孚。陈孚也没推辞,道声谢就收下了。 周扬随即招来管家,对他说:“你去军营找吴教头,就说我请他过来一趟。” 管家奉命出了门,周扬对陈孚说道:“不怕陈兄弟笑话,有了淬体丹,我已经迫不及待,今晚就想要突破。刚才让管家去请吴教头,就是让他来帮我护法。” 陈孚点点头,问道:“不知周大哥能否让我在旁观摩?” 他还没有经历大境界的突破,要是能现场观摩,对自己将来破境也有帮助。 周扬应道:“这有什么不可以的,陈兄弟尽管看就是。” ------------ 第一卷 望海潮 第三十一章 读书还须趁少年 随后,两人聊起了药坊的生意经。过了良久,院子里传来一个粗豪的声音:“周老弟,你叫老子来做啥?” 周扬一听声音,连忙站起来,陈孚也跟着起身。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走了进来,来人身着戎装,手里提着一条马鞭,看上去约摸四十岁左右,方脸短髯,两只眼睛闪着精光。 周扬拱手一礼,对来人说道:“吴教头,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与我合伙开办还春堂药坊的陈孚陈兄弟。” 接着又把吴教头介绍给陈孚:“陈兄弟,这位是吴兴吴教头。” 陈孚与吴兴互相行礼,寒暄了几句,三人都坐了下来。 周扬这才说道:“此次请吴教头来,是想麻烦吴教头为我护法。” 吴兴眉毛一扬:“你又想突破?我都跟你说了,没弄到淬体丹,这辈子就甭想晋阶。” 周扬笑了笑:“不瞒吴教头,这次有幸弄到了一颗。” 吴兴点点头:“那还等什么,开始吧。” 陈孚一听,心想这吴教头不愧是军营的人,不但为人粗豪,而且行事雷厉风行。 周扬也不多言,领着吴兴和陈孚来到花园的一个亭子里。周扬盘坐在亭子中间,然后取出淬体丹服下。 整个破境过程用了两三个时辰,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当周扬服下淬体丹后,头上不断地冒出热气,这种状况一直持续两个时辰。 就在陈孚昏昏欲睡时,周扬身上肌肉突突跳动起来,体内传出一阵阵的轰鸣。 陈孚连忙打起精神,专注地观看。又过半个时辰,只见周扬浑身一震,亭子好像也随之抖了抖。 “成功了么?” 就在陈孚狐疑之时,吴兴哈哈大笑起来,连声道贺:“恭喜周老弟,成功晋升铜胎境。” 周扬收了功,对吴兴抱拳道了声谢。 吴兴迅速说道:“感谢的话就不用说了。周老弟,老哥我卡在铜胎境时日已久,能不能帮老哥搞来一颗三品淬体丹……” 周扬眼角余光扫了一下陈孚,陈孚只装没看见。周扬一见此状,哪敢答应,跟吴兴打起了哈哈。 第二天,陈孚和周扬一起去药坊,周扬带了一个亲信负责配药环节,看着雇工们成功制作出第一批还春丸,陈孚就回临海村去了。 傍晚,临海村鱼肚巷,宣夫子的宅子,大门敞开着。 这就是临海村的风气,除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其余时间只要家里有人,大门就不会关闭,方便邻里来串门。 宣宅是一座两进的宅子,陈孚走进门厅,喊了声“宣夫子”,只见宣清从院子里跑出来。 宣清一手放在嘴边,比了个噤声的姿势,“嘘”了一声,嘴巴夸张地开合,压着嗓子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正--在--训--哥--哥--呢!” 陈孚连忙学着她的样子说:“知--道--啦!”随即跟着她蹑手蹑脚走过院子,来到正厅。 宣夫子和宣和正从书房走了出来,陈孚赶紧端正身形,向宣夫子作揖行礼,又跟宣和互相拱了拱手。 “陈孚,好久没来借书了,辍学勿辍书啊!”宣夫子一边示意陈孚落座,一边捋着长髯说。 陈孚闻言,脸上闪过愧色,一年多来,他整天忙着练功,跟着齐著力学医学炼丹,还要看齐著力书房里几排书架上的书,确实没来跟宣夫子借过书。 陈孚连忙说道:“夫子教训得是,我正想复学,今天就是来向夫子请教入学考试的事情,也想请夫子帮我写一封考试资格推荐信。” “好,好,好!正所谓读书还须趁少年!”宣夫子连声说好,接着问道:“你想进县学还是府学?” “我想进福关修道院,不知修道院是如何进行考试的?”陈孚道。 宣夫子本以为陈孚要上的是县学或府学,没想到他要上福关修道院,不过想起一年多前陈孚参加修道境界测试轰动四里八乡的事情,也就释然。 “文人治国,武人安邦,进修道院也行。你已经是个修道者了,考进福关修道院很容易。” “修道院考试分为文试和武试,文试只是参考,录取的主要依据是武试。文试要答卷,内容是作文题和数科题,作文题有时也要求写诗词。” “武试不用试卷,都是看你的现场表现。武试考校四项:气、力、技、神。” “气是指元气,就跟修道境界测试一样,考校你有没有元气,以及元气冲击力的大小。” “力就是力量,让你举起铁锁、石磨之类的重物,衡量你有多少力量。” “技是指技击术,现场有助考员与你对战,考校你的技击水平。” “神就是神识,将你关在一间屋子里,释放神识压力,看你能坚持多久,考校你神识的强弱。” “每项考试结果分为甲、乙、丙三等,甲等为优,乙等过关,丙等不合格,每一等又细分为上、中、末三级。” “修道院每年先确定了招收学子的名额,再按照学子的考试等级从高到低录取。往年只要有气感都会被优先录取,所以说你很容易就能考上。” 宣夫子说完上面这些话,接着又道:“至于你的考试资格嘛,到时候学塾会给你写一封推荐信。” 陈孚连声道谢。 宣夫子转头对宣和说:“你听见没,陈孚都要上福关修道院,我看你也去福关上府学,大家都在福关,也好有个照应。” 随即又对陈孚道:“陈孚,你劝劝宣和。全村就他一个人想考京学,他才十三岁,孤身去那么遥远的地方,你说我能放心吗!” 陈孚点头说“好”,却没对宣和说什么。他知道现在不是劝的时候,宣和正拗着劲呢。再者说,他也觉得自己劝不动宣和。宣和自小就是个很有主意的人,凡是他认定的事情,谁劝也没用,除非他自己改了主意。 离开宣宅,陈孚想起之前梁登乐说只想打猎捕鱼不想上学,也不知道现在改变主意了没有,就又去梁宅找梁登乐。 梁登乐见到陈孚,扯了扯他的衣袖,两人出门来到村东的沙滩上。 此时一轮明月悬在空中,把沙滩照成一片银色。 面对如此美妙的景色,梁登乐却哭丧着脸道:“小孚,我有气感了。” 陈孚为梁登乐感到高兴,同时也很不解:“恭喜你啊!阿乐,有气感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你怎么还不开心了呢?” “因为有了气感,父亲就不再说让我跟他学打铁了。现在全家都让我去考福关修道院,可我只想打猎或捕鱼。”梁登乐闷闷不乐地说。 陈孚一听,还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宣和如此,梁登乐也如此。 虽然希望好朋友能在一起上学,但陈孚并没有劝他,只是轻描淡写地道:“我也要去考福关修道院。” “真的?那如果我也去福关修道院上学,咱俩还能在一起。”梁登乐霎时间感到去福关修道院上学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你不是喜欢打猎嘛,我听说福关修道院的教习经常带学子进山杀妖兽,这比打猎还有意思。”这话陈孚是听碧夷山里小山村的大汉说的。 “嗯?这么说来,还真的要考虑考虑……”梁登乐不再哭丧着脸。 ------------ 第一卷 望海潮 第三十二章 赶考 听到梁登乐心思松动,陈孚也不再多言,转而问道:“阿乐,你是什么时候有气感的?开始修炼明元境功法了吗?” “大前天早上有的,那天散学后我就想告诉你,结果去药铺和你家都找不到你。这两天正烦着上学的事,也没心思学功法。” “大前天……大前天我进山了。我跟你说,去年你哥信里讲的没错,那个修道院的明元境功法修炼起来真的很慢,你要等着你哥教你地阶功法再修炼。” 去年年底,陈孚就已经把《修道基础知识》、《炼气三境概述》和《明元境功法》三本书还给梁登乐。现在梁登乐他哥还在上学,再过两个月休沐时才回家,陈孚担心梁登乐憋不住去学那修道院的明元境功法。 “嗯,晓得了,反正我也不着急。对了,二十五休沐日那天,你要陪我进县城去参加修道境界测试,去年没拿到那一百元奖励,今年我要赚回来。” “那你会不会催动元气出体啊?” “还不会,不过没关系,我会让父亲教我的。” …… 告别梁登乐,陈孚在官街买了一大袋子盐。回到家,他把妖兽皮晾挂在西屋墙上。然后,把妖兽肉切成条,搓上盐,一条一条地挂在屋檐下风干。几百斤的妖兽肉,哪能一下子就弄完,他连着几个晚上才把所有的妖兽肉都挂了起来。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每过三天,陈孚就会服用一次淬体丹。每一次,淬体丹散发的浑厚能量猛烈地冲刷肌肉筋脉骨头脏腑,让他剧痛难当,但同时也滋养着他,让他的肉身强度和力量逐渐地增强。 十二月初二,齐著力回来了。 等齐著力歇了下来,陈孚掏出十万元钱票递给他:“齐先生,这是周扬给的,是他买淬体丹的钱,您收下。” “你拿着吧,等你到福关修道院上学,用钱的地方会很多。” “虽然以后用钱的地方多,但是就像您说的那样,我可以炼丹赚钱。我还可以猎杀妖兽,提炼妖兽精血,妖丹也很值钱。您放心,我不会缺钱的。” “你这孩子,别啥事都想靠自己,一人之力毕竟有限。当你还弱小的时候,要懂得借力。” “我晓得的,齐先生。您给我那么多的好东西,比如麒麟炉、含元丹的材料、淬体丹等等,我都收下了,但是钱我是万万不能收的。” 齐著力知道陈孚主要是不想不劳而获,也不再多言,收下了钱票。 陈孚接着说道:“齐先生,昨天宣夫子已经帮我报考福关修道院,推荐信都交上去了。” 齐著力心想,我不记得让你参加考试的啊。乐掌院巴不得你现在就去他那里上学,哪还需要考什么试! 旋即又想,既然报考了,那就去考吧,省得日后同窗背后说你是依靠关系才能上学,惹来这些风言风语也不好。 想到此,齐著力点点头:“好,在哪里考试?什么时候?” 陈孚答道:“听宣夫子说,考试地点是在县里道会司,十二月十五领取考号,十六考试,十七放榜。” 十二月十五上午,碧浦县道会司议事厅。 上首和左右两侧座上坐满了人,上首右座那位身穿道服的道士主持会议,他开口说:“一年一度的修道院入学考试明天就要开始,按照朝廷旨意、道录院政令和各修道院的计划,福关修道院今年在本县招收二十名,京城修道院在本县招收一名。福关修道院主考、监考均由该院派员,本县道会司全力协助。京城修道院因为人手不足,加上在本县招收的人数只有一人,故此,委托本县道会司代为主持考试与录取。” 此人是碧浦县道会司知事,道会司的最高道官,名叫郑宏。 郑宏继续说:“接下来,请福关修道院贺熙朝主考训示。” 贺熙朝正是坐在上首左座的中年男子,他是福关修道院道学科副掌科。 贺熙朝闻言,朝着两侧座上都拱了拱手,说道:“郑知事言重了,训示两字不敢当。此次贺某受本院委托,忝为碧浦县主考,旨在为朝廷、为本院选拔良材,还请道会司诸位贤兄大力襄助。” 说过官面话,贺熙朝又道:“今年碧浦县报考本院的学子有九十八名,考号下午要分发下去,欧阳教习,考号准备好了没有?” 左侧一排有个男子应道:“都准备好了,下午各学塾的夫子自己会来道会司领取。” 贺熙朝点点头,侧过头问郑宏:“郑知事,不知报考京城修道院的学子有多少名?” 郑宏答道:“报考京城修道院的学子有二十三名,二十三择一,真难为这些学子了。” 京城路途遥远,加上京城修道院招收人数极少,报考的人自然不多,饶是如此,竞争也比福关修道院激烈。 与此同时,陈孚、梁登乐、林春令,还有同村两人,一个名叫张伟,另一个名叫李正,五个人都是报考福关修道院,跟着宣夫子坐着马车从临海村出发。梁登乐最后还是想通了,不再一心想着打猎捕鱼。 路上,陈孚问宣夫子:“夫子,宣和最后还是报考京学吗?” 宣夫子无奈地点头:“是的,这个逆子,劝不动。” 旁边梁登乐说道:“夫子别生气,反正宣和也不一定考得上。对了,他还报考州学和县学了吗?” 宣夫子答道:“他倒是只填报了京学,我也担心他考不上,后来又帮他填上了州学和县学。” 林春令也插话:“既然有填报州学和县学,那就稳当了。反正县学、州学、京学是同一场考试,一样的试卷。考试成绩出来后,京学先录取,落榜的再由州学录取,实在又落榜了,最后还有县学录取。” 梁登乐取笑他:“你明天要是考不上,后天落榜了,大后天就可以去参加县学、州学、京学的考试,也是稳当的。” 县学、州学、京学的考试地点在县学里面,十二月十七领取考号,十八考试,二十二放榜。林春令十六参加福关修道院考试,十七放榜如果落榜了,还来得及赶在十八参加县学、州学、京学的考试,所以梁登乐才这么说。 林春令笑骂:“呸呸呸,你就不能祝我明天考出好成绩吗?” 旋即又叹道:“你和陈孚都稳了,你们俩都有气感,铁定会被录取。我就没法像你们这么轻松,心里七上八下的。是吧?张伟、李正。” 张伟、李正连连点头,异口同声地说:“心里压力山大!” 宣夫子开解道:“考不上还可以去州学、县学嘛,武能安邦,文能治国,只是换了一种报效国家的方式而已,也不用太紧张。” 中午时分,一行人来到县城,宣夫子找了一间客栈,把他们安顿下来。吃过午饭后,宣夫子吩咐他们呆在客房里,不要乱跑,自己去道会司领取考号。 ------------ 第一卷 望海潮 第三十三章 考试(一) 十二月十六一大早,陈孚他们跟着宣夫子离开客栈,前往道会司。 碧浦县道会司就在每月二十五进行修道境界测试的那个道观,陈孚之前来过两次,一次是去年八月二十五,另一次是今年十月二十五。 第一次是陪梁登乐来逛庙会,在精壮汉子和梁登乐怂恿下,参加了修道境界测试,结果惹出了四里八乡一些人领着孩子要找宋渔歌拜师学艺的风波。 第二次是梁登乐有了气感,让他陪着来参加测试,挣那去年没挣着的一百元奖励。 道观山门前有个广场,广场前面有一大块空地,是平时赶庙会的地方,空地前面还有一排店铺,这里是县城一处繁华之地。 陈孚他们到达时,道观前面已经人满为患。逛庙会的、看热闹的、参加考试的……人声鼎沸。 广场上大多数是学子和他们的夫子、家长,翘首望着洞开的山门,以及把守山门的那两个汉子,等待着考试开始。 辰正时分,道观中响起一阵钟声,一位道士从山门里走出,在阶前站定。钟声停下时,那道士开口唱道:“考生凭考号进场,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学子们拾阶而上,纷纷亮出手中的考号接受检查。 陈孚跟随人流进入山门,定睛一看,山门内是一大片空旷的院子,地上铺满青石板。两侧厢房一间连着一间,厢房前是长长的宽阔回廊。正前方一座宏伟的大殿,殿前站着几个人,有的身穿官服,有的身穿道服,有的穿着对襟衫,还有的穿着长衫。 学子们按照指引在大殿前排成五列,身穿道服的那人这才说道:“欢迎各位考生参加修道院入学考试!贫道郑宏,是京城修道院的主考,这位贺熙朝掌科是福关修道院的主考。还有本县父母官高县令,对本次考试非常关注,特地来看望大家……” 高县令、贺熙朝简单说了几句勉励的话,一位身穿长衫的中年男子面无表情地宣布了考场规矩、考试注意事项和各科目时间安排。 首先进行的是文试。 一百二十一位考生,鱼贯进入两侧厢房,对号入座。 监考员迅速说道:“这次文试是作文和数科综合卷,只有两道题。时间是半个时辰,时辰一到马上收卷。” 陈孚一听,心情忐忑起来,他已经辍学两年半,学塾后面两年教的是作文和数科,他都没学过。 深深呼吸几下,翻开桌上的试卷。陈孚一看,第一道是作文题,上面写着: “以任意一种‘花’为题作一首七律,不限韵。” 陈孚擦了把冷汗,他最怕作文题写策论,至于写诗,他还能对付。沉吟良久,陈孚提起毛笔,饱蘸墨汁,挥毫写下: 榴花 荼蘼谢了正伤哀,映日红裙照眼开。 雨后凝尘垂血珀,风中踏屐舞青台。 或因尖刺招人怨,不借芳香引蝶来。 抱子容颜犹未减,几时凋落费疑猜。 写完之后,又看了两遍,感觉良好,这才继续看第二道题。 第二道是数科题,题目是: “今有三人共车,二车空。二人共车,九人步。问人与车各几何?” 陈孚抓瞎了,想了好久也想不出该怎么算,心中暗骂:“这是啥毛病,要嘛人挤在一起让车空着,要嘛有车不坐却要步行!” 抬头看看陆续有人交卷离开,陈孚叹了口气,只好胡乱写个答案,也跟着交了卷。 出了厢房,陈孚走进大殿,殿中立着的正是修道境界测试那个灰不溜秋的竖碑。这里进行的是武试第一个项目:气,也就是测试元气的冲击力。 陈孚排着队走到监考员坐着的桌子跟前,递过考号,监考员接过考号,简单介绍如何击打测试碑,陈孚点点头,他对此早已了解。 走近碑前,扎好架势,陈孚催动意念引导着元气。 “嘭”的一声,拳头冲出的元气撞击着测试碑,一串红光依次从竖碑的最低端亮起,一直到三分之一的地方才停止。 “哇……第五重了!” “此人是谁?看上去也就十二三岁,已经快要进入虚元境了!” “这应该是今年最好的成绩了吧!” 旁边观看的考生们议论纷纷。 “明元境五重初期。”测试碑旁边站着的另一个监考员唱道。 陈孚现在已能将二十五缕元气凝炼成一缕了。他满意地回到桌子前,接过考号,穿过大殿,进入第二个院子。 第二个院子中间搭了个三尺高的木台,上面铺着厚厚的红毯子,非常醒目。台上放着一根铁棍,还有大小不一的几个铁磨盘,一位监考员坐在台子底下,另一位监考员站在台上。 陈孚走上木台,监考员问道:“这位考生,台上几种铁磨盘,重量分别是一百斤、两百斤、五百斤、一千斤。可以从轻到重依次试举,最轻试举两百斤,每个重量最多试举三次。必须举过头顶,站直身体才算合格。你要先试举多少斤?” “我选两千斤的吧。”陈孚答道。 台下顿时有人叫了起来:“他怎么敢选这么重,要是举不起来,不就没有成绩了吗?真是个傻蛋!” 另一个声音道:“敢这么选,他肯定举得起来,说不定还能举得很轻松。” 又有人说道:“不可能举得起来,两千斤,至少要泥胎境四重,这个人年纪轻轻,不过十二三岁,怎么可能呢?” 台下坐着的监考员连忙喊道:“肃静!不要打扰考生考试。”心中却暗想,我担任监考员这么多年,武试“力”之考试,最好的成绩也就一千八百斤,难不成这次要打破记录了? 台上的监考员听了陈孚的选择,也不多言,搬了两个最大的铁磨盘,套在铁棍两端,固定好了之后,示意陈孚可以开始。 陈孚不管台下怎么议论,走到铁棍前蹲下,双手抓住铁棍,一下子站了起来。 台下响起一片惊呼: “竟然站起来了!” “接下来就看能不能举过头顶。” “我看他能站起来已经使出吃奶力气了,举不过头顶的。” 陈孚发一声喊,双手猛地往上一托,只见铁棍稳稳地停在头顶上方。 ------------ 第一卷 望海潮 第三十四章 考试(二) 院子里霎时响起一片“哇……” 学子们都是一个嘴型,可以塞进鸡蛋。 陈孚眼睛看着台上的监考员,眼神里透出询问的意思。监考员笑着点点头,陈孚会意,把铁棍往身前一扔。“嘭”的一声,两个铁磨盘砸落台上,慢慢地向前滚动。监考员脚一伸,踩住铁磨盘。 陈孚正想转身走下台,却听见监考员问他:“这位考生,还要增加重量吗?” 陈孚一愣,反问道:“教习,请问这两个铁磨盘不是最重的吗?还有更重的?” 监考员笑了笑,单手拎过来一个一百斤的铁磨盘,把铁棍上的铁磨盘往里挪了挪,再把刚搬来的套上去,站起身对陈孚说:“你看,这不是更重了吗?” 要不怎么说教习的耐心跟学子的成绩是成正比的!这要是换个只能举两百斤的考生,他才懒得搭理。 陈孚恍然大悟,又问:“教习,我刚才的成绩能评几等?” “甲上等。一千六百斤就是甲上等。”监考员笑眯眯地说。 接着又迅速说道:“两百斤都举不起来的是丙末等,举起两百斤的是丙中,四百斤丙上,以此类推,每增加两百斤就增加一等。” 陈孚心想,甲上等已是最高等级,一千六百斤是甲上等,两千斤也是甲上等,早知道就选一千六百斤的好了。刚才没问清楚,一下子就选了两千斤的,真是白费力气。他双手连摇,说道:“不加了,不加了。” 监考员好像知道他的想法,连忙劝说:“虽然评级最高是甲上等,但成绩表里也记录了重量,同样的甲上等,含金量却是不一样的。” 陈孚沉吟了一下,还是坚持道:“算了,万一扭到了,我还要参加技击术考试。” 监考员有点惋惜,陈孚刚才举起的铁磨盘虽然是历年来最重的,却轻松地举了起来,显然还有余力,他想看看这位考生的极限在哪里。 不过,考生不愿意再举,他也不能勉强,点点头说:“那随你吧。” 上午的考试项目已经完成,陈孚在考生们异样的目光中离开院子,一路溜溜达达走出了山门。 下午,考生们依然在山门内院子里集中。 大殿前,郑宏大声说道:“下午的武试‘技’之一项,是考校你们的技击术,按照上午‘力’之一项的考校结果,分成三个考场进行考试。上午‘力’之考校举起四百斤以下,包括四百斤的,去第二个院子,六百到一千斤的去第三个院子,一千二百斤以上的去第四个院子。此项考完后回到这里,在两侧厢房进行‘神’之一项的考试。” 陈孚来到道观第四个大院,这里依然是两个监考员,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与上午两处武试考场不同的是,这里还有五位身穿护具的助考员,一个上面插着各种木制兵器的兵器架,兵器架底下放着几套大小不一的护具。很显然,木制兵器和护具都是为了防止考生和助考员受伤。 坐在桌子前的监考员接过陈孚的考号,看了看,翻开面前一本册子找了一下,迅速转头冲五位助考员喊道:“明元境五重,两千斤,五号助考员准备下场。” 陈孚一听,这是有针对性地安排助考员,正想问一下怎么考试。监考员已经回过头来对他说:“助考员是根据考生实力来安排的,五号助考员是木胎境一重。你去兵器架上挑一件木制兵器,穿上合身的护具,以十招为限,放手攻击,助考员只招架,不还手。” 有了上午‘力’之考试的教训,他连忙问道:“教习,请问考试成绩是怎么评定的?” 大概是看在陈孚上午成绩的份上,监考员和颜悦色地说:“十招之内,如果前两招,你的兵器就被震飞,评为丙下等,坚持三招没有被震飞为丙中,坚持四招为丙上,依次类推,坚持十招为甲上等。如果中途能将助考员打倒,也算甲上等。” 陈孚闻言迅速地思索着,他现在是泥胎境五重,晋入第五重后已经服用两次淬体丹,进行了两次内炼,还处在第五重初期。助考员是木胎境一重,听起来只比他高了一个小境界,但是这个小境界跨过了大境界门槛,那就不是同阶的小境界那么简单。何况也不知道是在木胎境一重的初期、中期还是顶峰。 按照千劫铸身法所写,泥胎境有五重小境界,每晋升一个小境界相当于增加六百斤的力量,到了泥胎境圆满时,大约有三千斤的力量。而木胎境虽然也是有五重小境界,但是每晋升一个小境界就相当于增加三千斤的力量。如果助考员是木胎境顶峰,那可能有将近六千斤的力量,其实相当于比他高了一个泥胎境大境界。 这还怎么打!第一招就被震飞了! 怎么办?陈孚边穿着护具边考虑对策。 他想起了两个月前与妖兽欢狸对战的场面,欢狸是三阶妖兽,那时候自己刚晋入泥胎境二重,与欢狸相差两阶以上。论肉身实力,欢狸打个喷嚏都能将他吹走,但是最终还是被自己一招“从天而降”扎死了。一方面是乌木柄短剑实在锋利,另一方面是自己先用迷神术迷惑了欢狸,紧接着以“长驱直入”正面缠住它,才有乌木柄短剑的一招中的。这其中,迷神术是最关键的。 对!迷神术,迷惑对手,让他分不清真假。 主意已定,陈孚一边磨磨蹭蹭地穿着护具,一边意念外放,感受着五号助考员的意念波动方式。 陈孚挑了柄木剑,此时五号助考员已经手持木枪在场中等候,陈孚走过去抱拳行礼,助考员也抱拳回礼,说道:“考生尽管放手进攻,但要注意握紧兵器,别被我磕飞了,开始吧。” 话音刚落,助考员只见“陈孚”挥剑迅疾刺来,连忙一抖手腕,枪头一挑,正好挑在剑刃上。 “不对,没有半点阻力!”助考员一愣。 此刻在外人看来,助考员的枪与陈孚木剑的剑尖相差将近一寸,没有挑中剑身,落了空,而陈孚的木剑继续向前刺去。 “嚓”的一声,木剑刺在助考员手掌的虎口。 ------------ 第一卷 望海潮 第三十五章 考试(三) 好在助考员已是木胎境,否则这只手掌肯定废了。 说到武者的境界名称,每一层名称听起来都非常贴切。 泥胎境,这是武者初入之境,意思是肉身看似坚硬,其实还很粗糙,像泥土一样,用力一击就会破碎。 木胎境,肉身已经由粗入细,肌肉、筋脉、骨骼等纹理都很细密,犹如木头,即坚硬又有韧性。 铜胎境,就是说体魄强横至极,好像铜铸一般,寻常兵器已经难以伤及。 金身境,肉身修炼到无尘无垢,像金子那样纯粹,可以说已是金刚不坏。 玉骨境,浑身骨骼似白玉般无暇,百邪不侵。 脱凡境,这个更好理解,就是说已经蜕去凡人之体,修成了不死不灭之躯。 助考员虽然是木胎境一重,其肌肤也已经很坚韧,不是一把木剑能刺破的。不过,毕竟陈孚已有两千多斤的力量,这一剑虽然没有刺破他的手掌,却也令他疼痛难当,他的手不禁颤抖了几下。 两位监考员眼见此景,不禁对助考员起了怀疑,心想你即便要放水也不是这样放的吧,没磕到考生的兵器就算了,还故意被刺着虎口,这也太明显了! 而围观的考生反应却与监考员不同,刹那间群情振奋,脑袋里闪过同一个念头:助考员被反虐了!看来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不提场外众人的想法,助考员此刻有些懵,明明一枪挑在剑刃上,怎么就落空了? 不容多想,他看见“陈孚”又猛地一剑直刺过来,连忙将枪头往下一砸,压住了剑脊。 “还是不对,这好像压在地上。”他怔住了。 是的,周围的人都看到了,他这一枪并没有压住剑脊,而是在距离剑尖一寸的地方,砸在了地上。 只听得“嚓”的一声,陈孚的木剑又刺在助考员的虎口。 两位监考员差点气坏了,心想助考员竟然一而再地用同样的方法放水,这是认为我们是瞎子吗? 围观的考生们却忍不住异口同声地喊道:“好!” 声音刚落,众人又见陈孚的木剑第三次刺在助考员的虎口! 这一下众人面面相觑,心中浮起不可思议的感觉。 刚才是一而再,现在是再而三,三剑都刺在同一个地方,饶是两位监考员再怎么后知后觉,也感到了异样。 而助考员已经气得要骂娘,他都没弄明白怎么回事,虎口已被连续刺中三次。 饶是木胎境一重的体魄,也受不了那种叠加的剧痛。 其实这怪不得陈孚,用兵器他只会剑法,而且会的是飞剑,不是寻常以手来操控的剑法。飞剑三招也就“长驱直入”勉强能在手里使出那种架势,“从天而降”和“百转千回”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怎样在手里使出来。所以他只能一直“长驱直入”,每次都刺向助考员离他最近的那只手。 陈孚练习飞剑三招有半年了,三招每天都翻来覆去地练,还拿岭上的飞禽走兽和海上的海鸟飞鱼练手,已经奇准无比,想刺哪儿就是哪儿,如今在手里施展出来也不例外,每次都刺中了。 偏偏助考员每次都是那只手在前,也就每次都被刺中同一个地方! “停。”助考员忍不住喊道。 陈孚停了下来,觉得有些心虚。毕竟自己凭借迷神术才刺中对方,而不是纯粹依靠剑术,他不知道这是不是犯规。 助考员走到站着的监考员身旁,附耳说道:“我感觉这位考生施展了神识秘术,我每次看到的应该都是幻象。” “神识秘术?怪不得每次你的招架都落了空。”站着的监考员恍然大悟。 两人来到桌子边,助考员跟那位坐着的监考员又讲了一遍自己的看法。 “小小年纪就能使出神识秘术?那他的神识得有多强!这要是工科夏云峰掌科和药科叶落掌科知道了,他们肯定要争抢得头破血流。”坐着的监考员笑呵呵地说道。 “没有规定不能使用神识秘术吧?”助考员的关注点与陈孚一样。 “没有规定,学院巴不得有这样的考生。”站着的监考员答道。 随即,又迅速对坐着的监考员说:“你备注下来,让两位掌科争抢去。” “嗯,嗯……”坐着的监考员嘴里应着,眼睛看着面前那本册子,上面有陈孚上午的成绩记录。 “明元境五重,道学科谢春池掌科也会抢。还有,‘力’之一项两千斤,武科晏亭山掌科更会抢。这下子热闹了!”坐着的监考员幸灾乐祸地说。 “那还要不要打下去?”助考员赶紧岔开话题。 “继续打下去你能磕飞他的剑吗?”站着的监考员问道。 “磕不到,他先用幻象迷惑,我每次看到的都是假象。当我还沉迷在幻象里,他真正的剑就已经刺中了我。”助考员苦笑着回答。 “那还打什么,给他记甲上等。你们有什么意见?”站着的监考员道。 “没意见。”两人齐声答道。 能有什么意见!尤其是助考员,就没经历过这样的战斗,被一个考生连续刺中同一个地方,感觉有些丢人,巴不得赶紧停下来。 坐着的监考员快步走到陈孚面前,说道:“你,不错!考校到此为止,成绩评定为甲上等。你可以去考下一个项目了。” 陈孚一颗悬着的心落了下来,抱拳向三人行礼,离开第四个院子。 前院,山门内两厢的宽阔回廊里,在一间厢房的门外,放着一张桌子,依然有两位监考员,一个坐着,一个站着,这里是武试“神”之一项的考校地点之一。 “五位考生一组,人到齐后一起进入厢房,我们会释放神识威压,看你们能坚持多久。坚持不住的就自己走出来,不要硬撑,否则会伤到神识。”坐着的监考员对陈孚说。 “请问教习,成绩是如何评定的?”陈孚问道。 “以半柱香为限,坚持六分之一柱香的时间为丙上等,坚持三分之一柱香的时间为乙上等,坚持半柱香为甲上等,这柱香上面有标记,你们可以看着标记对照自己的成绩。”监考员拿起一柱香,指着标记详细地对他解释。 等到聚齐五位考生,站着的监考员领着陈孚他们走进厢房。 厢房中间放着一只低矮的圆桌,桌上有个香炉,围着圆桌放着五个蒲团。 监考员说道:“大家在蒲团上打坐,等一下释放神识威压后,如果扛不住赶紧出来。” 说完,他把香点燃插在香炉里,迅速走出厢房。 “这神识威压不知道有多强?”陈孚思索着,心中有点小期待,想见识一下比自己更强的威压。 他也经常和齐著力练习神识威压对抗,神识威压其实是快速振动的意念波动。神宫能隔绝神识,却隔绝不了意念波动。施法者意念外放,传入对方的神宫,压迫对方的神识。意念振动越快,威压就越强。 片刻,忽然一股意念波动涌进房间,威压着陈孚五人。 “不怎么强嘛,顶多是始衍塑神功第一层初期。”陈孚判断出了涌进来的神识威压的强度,不禁有些失望。他神识境界已经是第二层初期,自己释放的威压比这还要强。 不一会儿,就有考生离开了房间。 陈孚好整以暇,眯着眼睛打量着四周。那柱香燃了三分之一以后,房间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他也没多耽搁,半柱香时间一到,就走出了厢房。 ------------ 第一卷 望海潮 第三十六章 离乡 离开道观,陈孚在广场上看到宣夫子和周扬正在聊天,梁登乐四人都不在,看来尚未考完。 周扬看到陈孚走过来,连忙问道:“陈兄弟,考得如何?” 陈孚回答:“武试还行,就是上午文试的数科题不会做。” “修道院招收主要看武试,文试不要紧。”旁边宣夫子安慰他。 周扬也连连点头:“像陈兄弟这样的修道天才,考修道院还不是手到擒来。” 陈孚好奇地问:“周大哥来此何事?是不是府上有人参加考试?” 周扬笑道:“我是来找你的啊,中午听我表姐说,表姐夫上午在考场看到你了,这才知道你来参加考试。” 陈孚了然,周扬的表姐夫就是高平高县令,上午特意赶过来对考生勉励了一番,估计是那时候看到他了。 周扬接着说:“最近药坊进了一批草药原材料和新蜜,听说你在这里,我就想等你考完了,请你去教雇工们炮炙药材和炼蜜。” 陈孚看着宣夫子:“夫子,您看我能先走吗?” 宣夫子点点头:“你去吧,明天中午放榜,记得自己过来看。” 陈孚又问:“你们今晚还住在这里吗?” 宣夫子答道:“我们晚上还住那间客栈,明天看榜后,我让人送他们回村。我留在县城,学塾其他夫子明天送学子过来,准备后天参加县学、府学、京学的考试,我要跟他们会合。” 陈孚道:“那我先去一下药坊,晚上还回客栈。” 教过雇工炮炙药材的方法,已是亥初时分,陈孚婉谢了周扬留他夜宿周府的好意,回到了客栈。 次日上午,他又去了药坊,教给雇工炼蜜的方法。将近中午,才赶回客栈,与宣夫子他们一道出发去道观。 来到广场时,道观山门旁边的墙上已经贴出录取榜单,榜单前人头攒动。 陈孚一行人慢慢地往前挤,来到榜单前,梁登乐率先叫了起来:“陈孚,你的名字在最上面,文试乙中等,武试四个甲上等。我的天,你太棒了!” 陈孚定睛一看,京城修道院和福关修道院的录取名单分写在两张榜单。京城修道院只有一个名字,而福关修道院有二十个名字,自己的名字排在最上面,旁边注明此次各项考试的等级评定。 他继续寻找其他人的名字,只见梁登乐和林春令都上了榜,而张伟和李正却落榜了。 看过榜单,张伟和李正沉默不言。陈孚想不出该说什么安慰的话,只好拍了拍两人的肩膀。 此次福关修道院在碧浦县录取二十名,临海村就占了三名,这比例相当高了。回客栈的路上,宣夫子脸上一扫担忧之色,眉开眼笑,但也没忘了安慰张伟和李正。 药铺里,齐著力虽说不太在意考试结果,当陈孚回来告诉他成绩时,齐著力一边捋着山羊胡子,一边吩咐大春:“大春,晚饭多炒两、三个菜。” 陈孚连忙说道:“我这里有风干的肉干。”随后从宰相囊里掏出几斤妖兽肉干,这是他带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的。 齐著力接在手里,看了看,这是三阶妖兽的肉,蕴含大量的能量,而且还很狂暴,大春肯定受不了。这种能量炼化比较慢,他就运起内力,直接化解了大部分能量。 饶是如此,吃过晚饭后,大春全身冒汗,一直喊着热得受不了。齐著力搬出一个泡澡的木桶放在前院,里面装了大半桶的冷水。 大春迫不及待地跨进木桶里,大冬天的泡在冷水里面,头上还冒着腾腾的热气。齐著力坐在摇椅上,笑眯眯地看着他。 陈孚体内也燥热得很,不过还能扛得住。他坐在矮凳上运转千劫铸身法,慢慢地炼化。 次日,齐著力让陈孚开始炼二品淬体丹,从一炉炼一颗到一炉炼两颗,最后是一炉炼三颗,一连炼了好几天,一共炼出了三十颗。 炼完之后,齐著力对陈孚说:“我手头没有三品妖兽精血,你那里有五滴,可以先炼两颗三品淬体丹备着。” 于是陈孚又炼了两颗三品淬体丹,剩下一滴三品妖兽精血。齐著力嘱咐道:“你去了福关以后,可以找一个叫做‘猎宝阁’的店铺,向他们购买妖兽精血,不需要亲自去猎杀妖兽。” 腊月二十九,周扬来了。 “陈兄弟,你猜去年两个多月卖了多少还春丸?” “一千颗?”陈孚哪儿知道,他胡乱地说了个数字。 周扬笑着摇头:“一万颗左右。每颗成本,包括材料、人工、房租、税费以及其他杂费,共计二十五元乾币。大多数批发给各药铺,批发价七十五元。他们零售一百五十元,我们也照价零售一千多颗。批发兼零售,算下来净利润六十万元挂零。” 陈孚觉得不可思议:“碧浦县有那么多人买吗?” “不止是碧浦县,我们批发到建州府各县城以及福关城。今年准备扩展到平南中路各州府,接下来就要再招些雇工,还要多购置些制药的家伙什。” “那就有劳周大哥了,一切都拜托给您,我元宵以后就要去福关修道院,帮不上半点儿忙。” “没事,你放心去上学,药坊交给我。现在我也掌握了药丸制作的各个环节,可以教那些新来的雇工,再说了,还有老雇工可以帮带一下。” 随后,周扬拿出一张三十万元乾币的钱票塞给陈孚:“按照之前说好的,每年年底分红,这是你的。” 接着又拿出两张一万元的乾币,说道:“你就要去上学了,修炼处处需要花钱,这是我表姐夫和我的一点心意,希望你收下。” 陈孚收下了三十万分红,另外两万元,他却百般推辞,说什么也不肯收,周扬无奈,只得作罢。 到了新年,陈孚一共服用了二十九颗一品淬体丹,泥胎境第五重已经完成了六次内炼,却没有突破的迹象。 他在第一重的时候,只完成五次内炼,就突破到第二重,这是因为在铸身之前的一年多时间里,他以元气淬炼经脉打下了一些基础。此后,从第二重开始,每一重都进行六次内炼,也很顺利就突破了。 陈孚心知此次是大境界的突破,必须进行一次外炼。他跟齐著力商量,想请军营的吴教头帮他打通关节,尽快破境。 齐著力却不同意:“修炼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不要急于一时。还是等去了福关修道院以后,再请晏亭山掌科帮忙。你要趁这段时间,压住境界打磨实力,以后每一层也须如此。若每一层的实力都比同阶强一些,到了第六层,就会比同阶强很多。你不是有几百斤妖兽肉吗?妖兽肉虽说能量狂暴,炼化吸收慢,却正好可以在压境时派上用场,这段时间你就常吃妖兽肉,多进行几次内炼。” 陈孚收起突破的念头,老老实实地每天炖一锅妖兽肉,吃完就跑去百丈崖底,泡在海水里,运转千劫铸身法慢慢地炼化吸收。 正月十五元宵节晚上,齐家前院,齐著力对陈孚说道:“明天你就要出发了,外面的世界不比临海村,人心叵测,你须谨慎行事。记住,危急关头不要冲动,保命要紧,尔后再徐徐图之。” 随后,齐著力掏出一块玉项牌,背面刻着“始衍”两个字。 “你师祖没有创派,所以我们这一脉也没个名称,我都是用‘始衍’这两个字做为信物标记,上面留有我的气息。你到了修道院以后,把这玉项牌给乐湖平掌院看,他就知道你的身份。以后你遇到难事,可以直接找他。” “另外,这玉项牌是个空间储物牌,我放了些含元丹和淬体丹的炼丹材料在里面,但是没有妖兽精血。” 接着,他把玉项牌的开启方法告诉了陈孚。 次日,正月十六,陈孚、梁登乐、林春令三人坐着一辆马车,离开了临海村。 驾车的是梁撼庭,梁登乐他哥过完年就去了京城,准备参加道学院的考试,没办法送他们去福关。 (第一卷完) ------------ 第二卷 在福关 第三十七章 入院报名 车辚辚,马萧萧,马车奔驰在平坦的官道上。 陈孚一行途中在驿馆歇了一夜,来到福关城时,已是大乾历一百六十年正月十七下午。 进了南门,沿着城墙脚下的马路向西行驶,不多远就看到北边有一个三间四柱冲天式石牌坊,正中间大横匾上雕刻着“福关修道院”五个鎏金大字。 石牌坊的四根石柱下蹲着四只石狮子,威风凛凛,好像在向路过的人发出警告。 中间东侧石柱下的石狮子跟前一溜儿摆着三只长桌,每只长桌后面都坐着两个年轻人,桌子上方拉起一条红色的横幅,上书“新学子入院接待处”。 于是陈孚一行下了马车,来到桌子前。 梁撼庭面对桌子后面一位男生说道:“您好!我送这三位新学子来报名。” “欢迎学弟们到来!我们这几位都是你们的学兄学姐,负责接待新生,请拿出你们的入院凭证。” 验过陈孚三人的入院凭证,那位男生扭头对旁边的女生说:“白苎,你送他们去报名。” 随即指着远处已经停着几辆马车的石坪,温和地对梁撼庭说:“大叔,麻烦您把马车停到那个地方。” 三人从马车上卸下行礼,梁撼庭赶着马车去停车坪。 白苎笑着叫着陈孚三人的名字:“陈孚、梁登乐、林春令,三位学弟,我叫白苎,你们跟我走,先去报名缴费,安排住所。” “多谢白苎学姐!”三人异口同声。 白苎带路走过牌坊。 梁撼庭停好马车,匆匆跟了上来,走在几人的后面。 牌坊往北是一片宽阔的广场,广场东西两侧是层层叠叠的店铺。 白苎指着这些店铺说:“这里吃穿用度都有,也有客栈。大叔,您晚上可以住在这里,修道院里面家长不能留宿。” 梁撼庭点点头,其实他打算等三人安排住所住下来后就回临海村去,打铁婶还在家里等着。 穿过广场,这才来到修道院正大门。 大门前东西分列着两队看守的卫士,白苎跟领头的卫士打了声招呼,脚步不停,继续朝前走。 进了大门,一条林荫大道直通里面,走不多远,左边有一个岔道,拐进岔道,便见一栋两层的院子。 白苎道:“这里就是报名处,今天安排住所,明天才会分科。” 修道院入院凭证上早已写明,学子需缴纳三千元乾币,其中两千元伙食费,另有一千元杂费。 三千元相当于陈孚大半年的生活费用,不过他现在囊中丰厚,拿出手不像以前那么心疼了。 父亲生前留下了一万多,应天长买妖丹给了两万,从周扬那里分红三十万,一共三十三万多元乾币。还有一颗含元丹和一颗三品妖丹可以变卖。 除此以外,他身上还有六颗温神丹,一颗一品淬体丹,三十颗二品淬体丹,两颗三品淬体丹,一滴三品妖兽精血,一些含元丹和淬体丹的炼丹材料。 不过,想到自己如果突破到铜胎境,还缺少很多三品淬体丹,陈孚不由得有些头痛。 另外,温神丹再有半年也会用光,到那时自己神识实力只是第二层中期。齐先生那里已经没有存货了,温神丹的主材料温神花又那么稀少,不知何时才能得到,这也是令人心烦的事。 摇了摇头,陈孚没再继续想这些。 交了钱,报名处的教习对照新生名册,给三人各自发了服饰、书本、笔墨、腰牌和住所钥匙。 “陈孚丙五舍,梁登乐丙六舍,林春令丙七舍。”教习说道。 “报名处后面是伙房,你们到学子居休息一下,晚饭时间一到就来伙房吃饭。”白苎边说边领着他们离开报名处。 学子住所叫做学子居。 从岔道回到林荫大道,前面不远处右边有条石径,白苎带着他们走上石径,往修道院东边走去。 石径两旁是连片的竹林,微风吹拂,竹子轻轻地朝他们点头,发出沙沙的响声,宛如在欢迎他们的到来。 走到半路,前面有个小湖泊,上面横跨着一道长长的石拱桥。 过桥不远,便是一座座连绵成片的学子居。 “先把行李放进住所,马上出来,我带你们到处转一转。”白苎说道。 到了学子居,梁撼庭看了看住所,感觉很满意,把三人喊到一起,嘱咐道:“把你们送到这里,我也就放心了,一会儿我就要回去。你们出门在外要照顾好自己,注意吃饱穿暖,有啥需要就捎信回临海村。平时要勤修苦练,跟同窗和睦相处。” 三人跟随梁撼庭走出学子居,梁撼庭与白苎拱手告别,向三人挥挥手,踏着石径离开了。 家长一走,白苎的话明显多了起来:“我们修道院是所有州府中数一数二的,这个你们慢慢就会了解。明天就要开始分学科了,当前你们要了解的是修道院各学科的情况。修道院有四个学科,分别为道学科、工科、药科、武科。道学科主要学道法道术,研究道藏。工科学的是符术、阵术、炼器术。药科学医、学毒,也学炼丹。武科就是学兵法,练武。前面三科要求有气感才能进,武科倒是没有这个要求。三位学弟,你们都有目标了吗?” “我只能进武科,因为我还没有气感。”林春令说道。 “这倒也是,没有气感只能进武科,所以武科学子人数占了一大半,毕竟这世上有修道天赋的人不多。”白苎点点头。 “我要进工科学炼器术,将来回去打铁。”梁登乐不知是开玩笑还是当真。 “我要进道学科。”陈孚随口说道。他其实有些犹豫,自从走上武者之路,凝炼元气的速度和力度都随着武者境界的提升而提升,但是元气依旧每晚都会消失,这种情况不知道是否适合进道学科。 白苎神秘地笑了:“你们都有自己的目标了,这很好。明天各科掌科和教习会跟你们详细介绍各科的情况,你们届时也许会改变主意。” 随即又说道:“另外,你们的腰牌要收好,别丢了。腰牌随时要用,吃饭需要出示腰牌,买丹药也要凭腰牌。” 林春令问道:“白苎学姐,修道院卖的都是什么丹药,贵不贵?” 三人虽然过年时从梁登乐他哥那里了解了一些福关修道院的事情,但不可能面面俱到,何况是细节。 “修道院卖的丹药倒是不贵,但是每人每月都有定量,不能多买。”白苎吐槽。 “学子想要更多丹药,就只能找药科那几个会炼丹的学子私下交易,或者到修道院外面去买,需要付出比修道院贵两三成的代价,有的丹药还不止两三成。” 白苎继续说道:“在修道院、大乾王朝乃至整个奥星世界,炼丹师是非常吃香的。陈孚和梁登乐,两位学弟其实也可以考虑一下进药科,将来有机会学炼丹的话,既能从教习那里弄到些丹药,满足自己对丹药的需求,也可以私下卖些丹药赚钱。要是成了炼丹师,那就是各种势力都要拉拢的对象了!” 林春令瞬间反应过来:“白苎学姐,您不会是药科的吧?” ------------ 第二卷 在福关 第三十八章 湖心岛上访掌院 白苎确实是药科生,接到迎新的任务后,药科掌科对她耳提面命,给了十几个新生的名单,让她如果接到这些新生,就想办法加深他们对药科的印象,期待能让他们选修药科。 其中就有陈孚的名字。 所以白苎先引出选科的话题,再提到丹药,最后引导陈孚选修药科。 被林春令一语道破,白苎脸色微微泛红,她咯咯笑了起来:“是啊,我是药科生。但我不是学炼丹的,而是学炼毒的。我身上到处是毒药,你们怕不怕?” 陈孚一听白苎是炼毒的,不由自主想起百毒门的庆金枝、冉云、崔雪三位师姐妹,伸手摸了摸宰相囊,脸上露出笑容。 梁登乐和林春令没有见识过毒药的厉害,也不害怕,两人神色自若。 “学姐说笑了,学姐就是身上有毒也不会害我们,我们怎么会害怕呢!”林春令说道。 白苎一听这话挺顺耳的,不再打趣他们,正色说道:“进不进药科,我也就那么一说,最终还是你们自己决定。” 随即对林春令说:“刚才你问修道院卖的都是什么丹药,有补充元气的比如含元丹,有补充能量的比如蓄力丹,有疗伤的比如生肌丹,名堂很多,一时半会儿说不完,以后你慢慢就会了解。” 林春令点点头:“好的,学姐。” 几人一路朝北走去,谈笑间,眼前出现一个宽广的湖,湖畔遍布一座一座独立的宅子。 白苎说:“这个湖叫做雁栖湖,环湖一带是教习居,教习们的住所。” 陈孚连忙问道:“学姐,掌院也住在这里吗?” “掌院就住在湖中这个小岛上。” 陈孚顺着白苎所指方向望去,只见湖心岛上有一座宅子。 白苎带着三人继续转悠,大半个时辰过去了,还没有走遍修道院。 此时日已西斜,白苎说道:“先去吃饭吧,吃完饭你们是自己再去转转还是回学子居休息都行,我就不再陪你们了。记得明天辰时去演武场集中。” 三人纷纷答应,转身往伙房走去。 吃过晚饭,三人回到学子居。 学子居每一排都有好几座并列的小院,院子里面都是两层的楼房,院子与院子之间隔着五尺宽的巷道。 第三排的几座小院都叫做丙舍,陈孚他们住在最西边的一座,共有十间房,楼下为丙一舍到丙五舍,楼上为丙六舍到丙十舍。 进了丙五舍,陈孚打开行礼,取出棉被铺在床上,再把日常要用的物事一一放好。没有跟楼上的梁登乐和林春令打招呼,就独自一人出门朝雁栖湖走去。 跨过桥,上了岛,陈孚来到乐湖平掌院的宅子门前,伸手敲了敲门。 他感到一道意念扫过来,随后院子里传出来一个声音:“谁啊?” “学生是新入院的陈孚,家师齐著力齐先生让学生来找乐掌院。” 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位仙风道骨的高大男子出现在陈孚面前。 “我就是掌院乐湖平,你说你是齐大师的徒弟?可有凭证?” 陈孚神色恭敬,摘下颈上的玉项牌,双手递上:“乐掌院您好!这是家师的信物。” 乐湖平感受了一下玉项牌上的气息:“不错,是齐大师的信物,这个空间储物牌还是我送给他的。” 确定陈孚的身份,乐湖平心中暗喜,没想到齐著力还真的把徒弟送来修道院,如此日后找他炼丹就容易多了! 把玉项牌递还给陈孚,乐湖平脸上乐开了花:“你叫陈孚是吧,快进来说话。” 两人进入正厅落座后,乐湖平笑呵呵地问:“齐大师近来可好?” 陈孚回道:“有劳乐掌院挂念!齐先生很好。乐掌院,学生此次冒昧打扰,有一件事想要麻烦您。” “是不是外炼的事?” “嗯。学生的武者境界目前已经第一层圆满,却没能晋入木胎境,因为浑身关节尚未打通。临来时齐先生对学生说,可以麻烦您请晏掌科帮学生这个忙。” “对,对,这件事我答应过齐大师,这两天我会请晏掌科帮你进行外炼。” 乐湖平满口答应,随即问道:“我观你体内有元气波动,也已到了明元境后期,你即能修道为何又要修武?” 陈孚暗自苦笑,没多作解释,搪塞道:“学生听说武者体魄比修道者强悍,所以就两者兼修了。” “哦,这样啊。虽说两者兼修,也要有个主次,那你准备选哪个科呢?” “学生入院主要是想请名师帮我外炼,至于选修哪个学科,学生其实心里没谱。掌院,您觉得学生该选修哪个学科呢?”陈孚实话实说,并征询乐湖平的意见。 “你现在能炼制出几品丹药?” “三品,年前炼过三品淬体丹。” 乐湖平差点没乐坏,三品炼丹师,都可以当教习了!真是白捡的宝贝啊! 他压了压心中的狂喜,手捋着长髯,说道:“你还是去药科,药科可以给你提供各种炼丹材料,让你在炼丹方面继续深造,将来把齐大师的炼丹术发扬光大。” 陈孚略微思考一下,就发现乐湖平说的非常正确。之前一直想的是武、道兼修,也就在武科和道学科之间不停打转。现在想想,他有千劫铸身法和始衍九转道功,都是地阶中等功法。即不缺铸身法,也不缺修道功法,何必选修这两科呢! 他将来晋入铜胎境以后,缺的是大量的三品以上妖兽精血,以及炼制淬体丹的其他材料。如果去药科,就多了一条获得这些材料的渠道,这对他武者境界的修炼很有帮助。 至于青石子的问题,齐先生都解决不了,想必道学科的掌科教习们也没什么好办法。 想通这一层,陈孚感激地说:“多谢掌院指点!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学生明日就选修药科。” 乐湖平没料到陈孚答应得这么快,他还准备一大堆理由要说服陈孚,结果三言两语就搞定了。 “如此甚好!”乐湖平继续捋着长髯。 旋即又嘱咐道:“只是莫要与人说是我告诉你选药科的,否则别的掌科会对我有意见。” 做为掌院,对各学科还是要表现出一碗水端平的姿态,不能厚此薄彼,这一点陈孚能理解。 他连连点头:“学生明白,请掌院放心。” 随后又担心地问:“如此一来,不知晏掌科会不会不高兴。” 乐湖平宽慰他:“不会的。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晏掌科是个大度的人,不会为此心存芥蒂。” 陈孚闻言稍觉宽心。 该办的事情都已办了,他也就告辞离开雁栖湖。 ------------ 第二卷 在福关 第三十九章 修道院议事 福关修道院教习楼议事厅灯火通明,副掌院金明池正在主持院议,在座的都是修道院各方面的负责人。 掌律赵平。 道学科掌科谢池春,副掌科贺熙朝。 药科掌科叶落,副掌科丁红萼。 工科掌科夏云峰,副掌科金寸一。 武科掌科晏亭山,副掌科解红。 金明池清了清嗓子,说道: “根据计划,今年在建州府全境招收了三百名新生。从入学考试成绩来看,其中有一百八十名尚未有气感,这些生员都要分到武科,将来若有气感再让他们选择其他学科。另外一百二十名分到道、药、工三个学科。” “按照惯例,道学科分一半的名额,也就是六十名,药、工两科各分三十名。先由学子自己选择,超过名额的调配到其他学科。大家有什么看法?” 金明池话音刚落,药科掌科叶落眉头一皱:“能不能分几个神识强的生员给药科?这些年药科没有培养出像样的炼丹师,主要就是生员神识不强。” “是啊,我们工科也是,已经好几年没出现像样的炼器师。神识强的都跑到道学科去了,再这样下去,以后就没有炼丹师、炼器师了,那大家的丹药和各种宝器从哪里来?” 接话的是工科掌科夏云峰。 炼丹师和炼器师要精准掌控火候,没有强大神识是不行的。没能培养出人才,并非教习们不肯教,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学子们向往道学科,主要是能够专心修习道法,以期将来尽快修出元神,长生不老。再不济,修完学业后也能进入道录院或下辖的道正司、道会司,成为王朝的道官,享受和朝廷官员一样的待遇,也好光宗耀祖。 谢春池冷哼一声:“难不成让你们挑完人,再把剩下的给道学科?那为何学院要叫做‘修道院’?” 所谓的修道院,就是以修道为主。 设立修道院的目的,是为了培养出亲近朝廷的修道者。 先帝崇尚修道,深层次的意思也是要拉拢修道者。 如果没有几个炼神境的真人坐镇,朝廷对山上的宗门还有什么制衡的能力!万一那些宗门生出红尘俗念,朝廷将如何应对。 谢春池心中暗道,这些不能摆在桌面上的话,难道你们心里没数? 晏亭山和解红坐在一旁看热闹,他们没有什么好争的。 武者之路是一条断路,修不成神仙。有气感的学子谁还想当凡夫俗子,谁会去选修武科! 武科只是替王朝的军队培养人才而已。 他们可不知道,还真的有一位有气感的学子曾想过选修武科来着。那位学子名叫陈孚,只不过他的情况比较特殊。 掌律赵平板着脸说:“选修什么学科,这是生员的自由,只要符合条件,修道院也不能逼迫他们。” 金明池一看气氛要僵,连忙说道: “生员往道学科跑,那是因为他们有吸引力。我看你们药科和工科不能光想着把学子培养成炼丹师、炼器师,更重要的是让他们看到炼丹师、炼器师也能修成神仙,这样才有吸引力。” “就知道在这里要人,也不知自己想办法招揽生员,比如资源倾斜啊。” “药科的给修炼丹药,工科的给汇聚元气的聚元阵。你们不就是要几个天才吗?又不用人人都给,这些资源你们给得起吧……” 金明池正说得起劲,丁红萼冷冷地打断他:“这些天才都骄傲得很,知道他们心里想什么吗?他们想的是,我去道学科修炼道法道术,等实力提升了,就去杀妖兽、做任务挣钱。有了钱,丹药,花钱买就是了,聚元阵,花钱请人摆就是了。” 工科副掌科金寸一也开了腔:“修道院虽然限定了学子每个月丹药的供应量,但是他们可以到猎宝阁去买,或者到拍卖行去竞拍。”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乐湖平从议事厅门口走进来。 “各位,我来迟了,抱歉!” 金明池心中腹诽,你不是躲麻烦不来了吗?怎么又来了? 乐湖平坐了下来,说道:“我刚才受到了一个启发,如果我们让学有余力的学子多选修几科,用他的话来说是兼修。药科、工科的生员可以旁听道法道术,道学科的生员可以旁听炼丹、炼器,那么是不是能够解决药科和工科天才不足的问题?大家议议看。” …… 踏着洒满月光的小径,陈孚走进丙五舍所在的小院。 刚掏出钥匙开门,隔壁丙四舍走出来一位少年。 “同窗,你是碧浦县的吗?”那少年问陈孚。 陈孚抬头一看,这少年十三、四岁的,身材适中,个子比陈孚高一点,长得非常帅气。 “是啊,听你的口音也是碧浦县的?” “对的,老乡。我叫于飞,你是不是叫做陈孚?” “于飞学友,你好!我是陈孚。” 陈孚推开门,邀请于飞:“请进来坐。” “叨扰了!”于飞边说边走进丙五舍。 陈孚下午把行李放进来时,房间里就很干净,晚饭后他又收拾了一番,显得井然有序。 陈孚拉过一把椅子,招呼于飞坐下。 于飞落座后,笑呵呵地说:“陈孚,你猜我为什么知道你的姓名?” “难道不是刚才问我那两位楼上的同村?” “我是去过楼上梁登乐和林春令学友那里,但是早在这之前我就认识你了。” “?” “我就不与你兜圈子了,就是在碧浦县道会司参加考试的时候,‘技’之一项的考场,当时你一连三剑都刺在那个助考员右手的虎口。你知道吗?我就是从你那里获得信心的,觉得助考员也没那么厉害。后来轮到我考试的时候,我就快速抢攻,愣是七招没让助考员碰到兵器,到了第八招才被磕飞。” 还有这回事?陈孚有点发怔。 “这座院子里住的都是碧浦县的生员,隔壁院子也有。入学考试时,他们当中很多人在武试的各个考场见过你,都对你印象很深。” “这两座院子的学友你都见过了?” “不止这两座院子,新生的住所我几乎访遍了。我有亲戚在福关城内,元宵节我就已经到亲戚家里了。前天上午过来报名,几乎是最早的,这两天闲着没事就到处串门。” 一听说于飞到过城内,陈孚连忙问道:“你在城内听说过猎宝阁没有?知道猎宝阁在哪里吗?” “猎宝阁?没听说过,倒是路过一个拍卖行,听说那里有拍卖丹药,以后我们需要丹药可以到那里去竞拍。” “什么时候带我去看看。”陈孚眼神热切,他想去打听一下行情。 “可以啊,明天选科后,估计下午就有时间,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 ------------ 第二卷 在福关 第四十章 选科 议事厅,大家在探讨乐湖平提出的让学子兼修的问题。 谢池春眉头一皱:“兼修,分不分主次?” 赵平严肃地说:“我看要分主次的,否则就不用分学科了,都合并起来算了。” 贺熙朝也发问:“让生员兼修其他学科,会不会耽误主要学科的修炼?” 金明池接口说:“实行兼修的对象应该是那些学有余力的天才,成绩一般的,不可以兼修,否则会有影响。” 叶落眼神微亮,问道:“兼修的话,那生员的成果算哪一个学科的?” 乐湖平笑咪咪地说:“生员如果是法术出成果的,算道学科的。如果是炼丹出成果的,算药科的。一个生员两科都出成果的,分别算在各科头上。这样如何?” 药科和工科几人对视一下,点了点头。 道学科两人也没反对。 乐湖平环视一周,继续道:“稳妥起见,我看须分成几步来实施。首先不要着急宣布,先给生员吹吹风,听听他们的反应,一个月后视情形再定。其次,如果真要实行兼修,只能兼修一科。先开放给新生,老生暂不实施。开放的对象必须是武试成绩有两项甲上等的生员,以后看实施的效果再逐步放开。大家觉得怎样?” “可以。” …… 次日辰时。 新生们匆匆走向演武场。 有的从学子居过来,有的从伙房赶来。 “铛铛铛……铛铛铛……”修道院的钟声响了。 钟声分为四种。 三短连响,这是集合的钟声。 一长两短是提醒大家准备上课,两短是上课的信号,一长是表示下课了。 演武场中,有教习指挥大家按照学子居舍号列队,甲舍、乙舍、丙舍……各自排成一列。 检阅台上,乐湖平大声说道:“生员们,我是你们的掌院乐湖平。欢迎大家加入福关修道院!从此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接下来给大家介绍一下我身边这几位,金明池副掌院……赵平掌律……” 乐湖平介绍到谁,那人就跟学子们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有必要跟大家说明一下,你们入学交了三千元,这钱做什么用呢?其中一千元是买院服的钱,每人五套,两冬三夏。另外两千元是一年的伙食费。” “这些钱,修道院没有从中盈利,我们的伙食标准很高,你们吃饭时应该会有感触,两千元根本不够。” 伙食确实好,台下学子们都尝过了。一日三餐,早餐是面条、米粥、馒头、鸡蛋等等,各取所需。中餐和晚餐都是两荤一素一汤,掌勺舀到盘里的量很足,香喷喷的米饭由学子自己盛,管饱。 “另外,修道院每个月供应大家一颗平价丹药,含元丹或蓄力丹,你们根据需要选择。每颗丹药收取八千元,在外面购买至少一万元以上,仅这一项,你们每年可以省下两万四千元……” 台下学子开始交头接耳,两万四千元!对于一个普通家庭的学子来说,已经是一笔可观的财富! 当然那些大户人家的学子并不放在眼里。 “还有一些兵器秘宝,也是平价供应给你们的。” “至于你们的住所,笔墨,书本,都是免费供应的。” “这些钱从哪里来呢?都是朝廷从户部拨款的。” “朝廷花钱培养大家,大家日后学业有成,要记得报效朝廷,报效国家。” “生员们,你们都是天之骄子。将来,在你们当中,有人高居庙堂,有人镇守边疆,有人行走江湖,甚至会有人修炼成神。高居庙堂者,要致力于民生国计,富民强国。镇守边疆者,要厉兵秣马,保卫家国安宁。行走江湖者,要惩恶扬善,扶危济困。修炼成神者,当乱世来临时,须现身救世度人。” 好不容易讲完了,乐湖平暗暗吐了口气。 “我的话讲完了,接下来由金副掌院给大家讲讲选科的事情。” 等金明池往前一站,乐湖平后退几步,转身慢慢离开了检阅台。 金明池咳嗽一声,开了腔: “生员们,修道院开设四个学科,道学科、药科、工科和武科。这些学科都是学什么呢?等一会儿你们选科时,各学科会给你们介绍。” “按照修道院规定,尚未有气感的生员安排到武科。有了气感的,可以自由选择其他三科。” “当然,每一学科都有名额限制,哪个学科名额满了,就调配到其他学科。” “选择哪个学科,先报名,学科会根据你们入院考校的成绩,择优录取。” “现在,你们到各个传道区去,了解各学科学习内容,选择你们心仪的学科。报名之后,就可以自由活动,今天不上课。” 金明池话音一落,各位掌科大声喊道: “道学科去甲传道区。” “药科去乙传道区。” “工科去丙传道区。” 武科的没有人喊话!没有气感的统统进武科,有气感的想必也没有人会选修武科。 爱来不来,晏亭山和解红慢悠悠地走向丁传道区。 于飞拉着陈孚和梁登乐先去甲传道区,林春令独自去了丁传道区。 甲传道区临时搭了个三尺高的木台子,上面摆了几张桌子,桌子后面坐了几位教习。 台上拉起的大红横幅写着:“道法无边,修成神仙。” 于飞上了木台,挤进人群,拿了几张道学科介绍单,递给陈孚和梁登乐一人一张。 陈孚瞄了几眼,上面写的内容白苎已大致讲过了。 三人转身去了乙传道区。 跟道学科一样,药科也搭台拉横幅,上面写着:“炼就神丹,成神不难。” 叶落站在台上吆喝:“入我药科,每年考校前三名的学子,不限量供应丹药,免费的。” “真的吗?”围观的学子纷纷叫起来。 “本掌科说话算数。” 陈孚暗喜,心想这下赚到了,我一定要保持前三名。 本来昨晚就决定选修药科,他也不再耽搁,对于飞和梁登乐说道:“我就选药科吧。你们再去逛逛吧,不用等我了。” “那好吧。”既然陈孚主意已定,两人也不多言,转身走向丙传道区。 陈孚走到桌前,报名的人不多。 他尚未开口,马上有位教习说道:“这位学子是要报名吗?” “是的,教习。” “请填写这张报名表。” 填上自己的姓名,籍贯,陈孚把报名表递给教习,转身就离开木台子。 他根本没注意到,那位教习看着报名表上陈孚的姓名,脸上露出了狂喜之色。 “陈孚,这不就是那位四个甲上等的考生吗,怎么会选修药科!这下子药科可赚到了!”那位教习心想。 ------------ 第二卷 在福关 第四十一章 盛材拍卖行 出了乙传道区,陈孚朝丙传道区走去。 工科别出心裁,除了搭台拉横幅,木台子上空,还有几把飞剑飞来飞去相互攻伐,发出一阵阵叮叮当当的声音,煞是吸引眼球。 这场景完美地诠释了横幅的内容:“打架,何需自己动手。” 台上,夏云峰和金寸一不时轮流喊道:“新入院的学子们,选修工科,只要年底考校前五名,就可以免费进入聚元阵修行。” 布下一个聚元阵,需要很多天材地宝,价值不菲。为了招到天才,工科也下了血本。 台下新生们有的热血沸腾,有的神色冷静。 热血沸腾的多数是头脑容易发热的人。稍微冷静一下就能想清楚,毕竟只是前五名才有特别的待遇,竞争非常大,能否轮到自己还两说。 当然,夏云峰和金寸一也不需要那些不自量力的头脑发热之辈,他们需要的是天才。 只是天才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打动的,他们也有自己的想法。 陈孚眼光在人群中寻找,木台子附近,梁登乐正仰头观看飞剑。 “阿乐……”陈孚边走近梁登乐边喊。 “小孚,你报过名了?”梁登乐听到喊声,转头看见陈孚,迎了过来。 “报了,你呢?” “刚才已经报了工科,于飞说要选道学科,我看飞剑耍得挺溜的,就让他自己去,我在这多看会儿飞剑。” 陈孚自己练了半年以上飞剑,对此也挺有兴趣。 两人又看了一会儿,这才回到学子居。 下午没事,吃过午饭后,新生们三三两两地离开修道院。 初到一个新地方,免不了要闲逛一番,顺便买些东西。 有的去大门外广场的店铺,有的去了街上。 陈孚拉着于飞一起去拍卖行。 两人走在一条宽阔的街道上,两旁店铺林立,身穿各式衣裳的人们来来往往,川流不息。 走了良久,于飞突然用右手肘顶了顶陈孚: “到了,就在前面。” 顺着于飞左手指的方向,陈孚放眼望去,一座宏伟的建筑进入视线。 这座建筑外墙用石头砌成,高有三、四丈。 建筑的大门敞开着,门板是厚重的黑漆木门,每扇宽五尺左右,上面嵌着铁制门环。 大门上方挂着一个紫色大横匾额,上书“盛材拍卖行”五个金光闪闪的大字。两侧挂着竖匾,写着一副“迎进八方贵客,收来天下奇材”的对联。 大门前面左右立着两只青石雕成的狮子,威风凛凛。 大门外,两个魁梧的汉子身姿笔挺地站在两侧,目不斜视,眼中精光外放,比普通人多了几分傲性,看气势应该是习武之人。 陈孚心中感慨:“这盛材拍卖行真是富贵大方,光看这派头就气势非凡。” 两人径直朝大门走去。 大门外的两个汉子把他们拦住了。 两个汉子每日迎来送往,见识颇广,一见陈孚和于飞穿着福关修道院的院服,虽然拉住他们,但是说话很客气: “请问两位公子有何贵干?” “我想了解一下这里都拍卖些什么东西,价格如何。”陈孚应道。 “有请柬吗?”两个汉子和颜悦色,却没有放行的意思。 “没有啊。”于飞问道。 “那先到那边登记一下,领个腰牌,凭腰牌可以进入。” 一个汉子伸手往旁边一指,陈孚这才看到,大门右侧的墙上开了个小窗口,他拉着于飞走了过去。 从小窗口往进去,里面坐着个像账房先生一样的中年人。 陈孚开口道:“我们两人想进去,要领两个腰牌。” 中年人笑容可掬:“请问两位公子贵姓大名?何方人氏?在福关做什么事情?是要竞拍还是要拍卖?” 两人一一答过,中年人提笔在一本名册上记录下来。 随即,中年人从抽屉里取出两个黑色的小铁牌子,大约有三指宽,正面刻着一个拍卖槌,背面刻着“盛材”两个字。 “拍卖的话,您进到里面就说要找鉴定师。”中年人边把腰牌递出来边说道。 陈孚道了声谢,拿着腰牌,和于飞进了盛材拍卖行。 拍卖行里面,正中间圆形的中央大厅直抵穹顶,周围有一些三层的楼房,每层都有一个很宽的走廊。 穹顶点缀着许多晶莹的宝石,闪烁着亮光,犹如璀璨的星空。 大厅墙壁上悬挂着各式各样的壁灯,照射出颜色各异的光芒。 正当两人四处打量的时候,一名侍者上前询问:“两位客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我要拍卖东西,麻烦您帮我找一下鉴定师。”陈孚对侍者说道。 “您稍等。”那侍者说完便小跑离开。 不一会儿,就有一位身穿锦衣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锦衣男子与两人行过礼,说道:“两位贵客,我叫钟楚,是这里的鉴定师,请随我来。” 陈孚和于飞跟着钟楚上了三楼,进入其中一个房间。 这个房间不大,中间有一个长桌子,钟楚指了指桌子,说道:“请将您要拍卖的东西放在上面,让我鉴定一下。请放心,我们盛材拍卖行会如实评估拍卖品的价值。” 陈孚也没多言,直接从宰相囊里掏出一颗含元丹,一颗三品妖丹,一张硕大的妖兽皮。 钟楚按了按妖兽皮,说道:“这张妖兽皮品相很好,可惜没有硝制过,我们这里不拍卖。” 随后拿出一个水晶磨成的透镜,仔细端详含元丹和妖丹。 “这颗含元丹起拍价一万元,三品妖丹起拍价两万元,价值都不高。您还有别的东西要拍卖吗?” 陈孚一听就明白了,这是嫌弃他拿出来的东西太便宜了。 他沉吟了一下,手头的丹药,温神丹不能卖,一颗一品淬体丹要留着突破时备用,三十颗二品淬体丹突破后马上也要用。 唯有三品淬体丹暂时用不上,可以先换了钱再去买妖兽精血回来炼丹。 想到此,陈孚拿出一颗三品淬体丹,放在长桌上。 “这是淬体丹?”钟楚一看,眼神发亮。 他连忙用透镜端详了一下,说道:“是三品淬体丹,起拍价十五万元。不过这种丹药比较少,需求的武者多,竞拍价一般要高出一倍左右。” 钟楚放下透镜,热切地望着陈孚:“公子,您手头还有淬体丹吗?可以一并委托给本行,我可以保证,本行绝对能拍出最好的价格。” 对于钟楚来说,几十万的拍品还不至于让他如何动心,主要是淬体丹的竞拍者多,溢价高,有助于推升拍卖会的气氛。 陈孚笑了笑,说道:“有是有,不过要视此次拍卖情况再定。” 钟楚一听,这少年虽说年纪小,其实蛮精明啊,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啊。 此时的他也不能太急切,只要这次拍出好价格,就还有下一次的机会。 “那好吧,这两颗丹药和一颗妖丹我先帮您登记。明天我们会把消息散出去,后天下午未时有一个拍卖会,到时候我安排您这几样东西参与拍卖,您看行吗?” “行。”陈孚点了点头。 “必须跟您说清楚,按照规定,每一次的拍卖,我们拍卖行都会抽取半成的佣金。也就是说如果拍卖了一百万元乾币的话,那么我们就抽取五万元乾币,您同意吗?” 陈孚又点了点头。 “那我现在就带您去办理拍卖手续,根据我们的规定,拍卖的物品要先交到我们手上,我们会给您出具收据。” 钟楚带着陈孚去办理了一些手续。 留下东西,拿了收据,陈孚与于飞一起离开了拍卖行。 ------------ 第二卷 在福关 第四十二章 药科的第一次授业 出了大门,没走几步,于飞侧头看着陈孚,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陈孚,你真的还有丹药吗?” “有的。” “你可以啊,深藏不漏。老实交代,你背后是不是有一位炼丹师?” “你怎么知道的?” “这还不简单啊。别人买丹药还来不及,你却要卖丹药。不是炼丹师,谁会这么做!除非是手头紧张,急需钱用。我看你也不像缺钱的样子,缺钱的话怎么不卖这个空间储物囊?” “这你也看得出来是空间储物囊?” “废话,妖兽皮这么大,却能装在这个小小的囊中,不是空间储物囊是什么?” “我师父确实会炼丹,这些都是他给我的。”陈孚只好搪塞道,并未道出实情。 于飞挨过来抱住陈孚手臂,就像抱住一根粗壮的大腿一样,满脸谄笑:“那你以后可不可以把丹药按平价卖给我啊?” 陈孚臂上顿起鸡皮疙瘩。 他连忙满口答应:“当然可以,咱们是同窗,又是老乡嘛!” 边说边趁势将手臂抽离。 …… 福关修道院教习楼议事厅,各学科掌科面前都放着一沓报名表。 金明池主持议事:“各位把选科报名的情况汇总一下。” “一百八十位没有气感的生员已经全部到武科报名,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道学科七十二人报名,多了十二人。” “药科二十五人,还差五名。” “工科只有二十三人,差七名。” 夏云峰最后报上数字后,看着叶落:“听说那位四个甲上等的陈孚在你药科报名,你若将此人让给工科,道学科多出来的生员任由你先挑,如何?” 叶落撇了撇嘴,不说话。 谢池春开了腔,语气充满诱惑:“别听他的,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叶落,叶掌科,你将这位生员让给道学科,药科不足的人数,任由你从七十二人当中挑选,谢某绝不皱眉。” 晏亭山冷眼看着他们,心想:“现在不跟你们争,咱们走着瞧,当修道院试行兼修之时,我一定让陈孚兼修武科!” 上午乐湖平已经告诉他陈孚是齐著力的徒弟,并嘱咐他帮陈孚打通关节。 有了这层关系,晏亭山信心爆棚! 掌律赵平看不下去了,呵斥道:“学子已经自己选定了,你们怎么可以随意拿来交换,不像话!” 金明池也说道:“根据惯例,按生员入学考试成绩,在这七十二人当中,从低到高择出十二人。将名字写在纸条上,由药科和工科抓阄,抓到谁就是谁。尔后你们再跟这十二名生员解释清楚修道院的规矩,尽量安抚他们。” 分科很快结束。 陈孚和于飞回到修道院时,授业楼、学子居、伙房都已贴出了新生员分科结果的布告。 布告前面,有人欢喜有人忧愁。 碧浦县新来的二十名学子,有四人分到道学科,分到药科和工科各有两人,其余十二人分到武科。 看完布告后,于飞很笃定地告诉陈孚。 “不要怀疑我的记性,三、四天时间我已经跟这些老乡都打过照面。你看这个内青雯,原本是报名道学科的,现在分到了药科,和你在一起。” 次日辰时未到,陈孚来到授业楼药科甲讲堂时,已经有一些学子先行一步,零零散散地坐在书案后面。 “陈孚,到这里来。” 刚跨进门槛,就有个女孩子的声音冲他喊道。 陈孚定睛一看,这姑娘身材娇柔,着一袭淡淡的素色罗裙,朱唇皓齿,眉黛如月,端的是清丽脱俗。 他走了过去,露出询问的眼神:“您是?” “我叫内青雯,也是碧浦县的。” 原来这位姑娘就是于飞所说的内青雯,陈孚朝她一笑,在旁边的一张空书案后面坐了下来。 辰时一到,叶落、丁红萼以及几个教习走了进来。 叶落环视一周,微微一笑: “欢迎各位新生员加入药科!” “现在让我们正式互相认识一下,我叫叶落,是药科掌科。我身边这位是副掌科丁红萼,其他这几位分别是传授医术的孙瑾教习、传授毒术的曹建教习、传授炼丹术的刘智明教习……” 介绍完教习,叶落又道: “下面我念到名字的学子请举手……” 学子们一一举手之后,叶落讲了修道院和药科的规矩,并介绍药科一些基本情况: 药科授业的内容有医术、毒术、炼丹术和修道功法。 授业的地方有医堂、毒堂、丹堂和讲堂等,还有室外传道区。 每天上午辰时和巳时是授业时间,下午自由修炼。 随后,叶落道:“生员们,你们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或有什么疑惑的问题,可以提出来。” 一位男生员举手提问:“叶掌科,昨天您在乙传道区说,每年考校前三名的不限量免费供应丹药,这句话还算数吗?” “当然算数!不过供应的丹药只是对应你们的修道境界而言,而且必须是你们自己需要服用的。你们要是想着拿去卖给别人,那是不行的。” 叶落此话一出,陈孚顿觉掉入了一个大坑。 对应修道境界?他需要的可是淬体丹,用来提升武者境界,到底在不在免费不限量的供应范围? 陈孚心中打鼓,不过想到考校是年底的事情,还有一年时间,他终究没有当场问出口。 接着,丁红萼给学子们描绘了一番选修药科的美好未来,让学子们满怀憧憬地想象着今后六年的生活。 第一个时辰就这样度过。 第二个时辰,医术教习孙瑾讲授了奥星世界和大乾王朝的医学史。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 下午,陈孚在修道院里到处寻找修炼的地方。他边走边思忖: 修道院每天上午授业,下午自由修炼,按照这个时间,自己的修炼习惯要做出调整。 在临海村时,他每天上午都在修炼,从卯时到午时。现在,必须把一些修炼项目挪到下午和晚上。 每天早上起来还是要修炼九转道功,因为晚上元气被青石子吸走了,早上必须及时重新吸纳和凝炼元气。修炼九转道功大概需要一个时辰又一刻钟时间,加上洗簌和吃早饭的时间,那么以后每天寅正时分就要起床。 攀爬崖壁这一项是练不成了,修道院里并没有悬崖。 下午用半个时辰修炼神识功法和秘术,用一刻钟练习冲霄拳。平时修炼千劫铸身法需要半个时辰,如果服用淬体丹当天还要再加半个时辰。 如果下午有其他事情,这些项目要挪到晚上修炼。 还有修炼飞剑也需要一刻钟以上,必须找个偏僻的地方,否则有可能误伤到学子,哪里合适呢? 陈孚大伤脑筋。 ------------ 第二卷 在福关 第四十三章 在家千日好,出外一时难 不知不觉间,陈孚走到了雁栖湖边。 雁栖湖的湖面有几十亩,在这宽阔的湖面上练习飞剑倒是不会伤到人。 不过,在这里只能以湖心岛以及湖岸的树木作为目标。若要猎杀空中那几只飞禽的话,估计没几天就全杀光了。 但是湖心岛是掌院的居处,环湖是教习居,也不知修道院是否会允许。 陈孚一边思索一边踏上狭窄的石板桥,朝湖心岛走去。 他来到乐湖平宅子大门前,正欲抬手拍门。 大门突然无风自开,门内空无一人。 “进来吧……” 宅子里突然响起乐湖平的声音。 陈孚迈进门槛,转身关上大门,往正厅走去。 到了正厅,陈孚看见乐湖平从里屋走出来,他连忙躬身作揖。 “陈孚,来此何事?”乐湖平笑着问。 “也没有什么事,学生在寻找一个能御剑的地方,走着走着就走到这里了。学生想在湖面上练习飞剑,也不知可不可以?” 乐湖平一脸不可思议:“你会御剑?明元境后期会御剑!” 御剑,通常是修道者将体内的元气从手中激发出来,操控飞剑远距离攻伐,就好比将手臂伸到远处。这就要求修道者的元气已经凝炼到实质化,至少是虚元境才可以,一般要到纯元境。 他饶有兴味地说:“不如到院子里去演练给我看看。” 陈孚应了声好,两人一起走出正厅。 陈孚边走边打开宰相囊,取出鹿皮剑袋背在背上。同时分出三缕神识,倏地飞到湖面上,调集周围的元气。 “锵……” 三把短剑齐齐拔出,疾速往空中飞上去。 到得二、三十丈高时,划了一个弧,剑尖掉头朝下直直地扎下来。 三把短剑速度不减,眼瞅着就要扎到院子里的地面,蓦然间齐齐定住,悬浮在距离地面四、五尺的空中。 “神识御剑!”乐湖平失声叫道。 他的境界已是灵府境圆满,刚才陈孚神识一出窍,他就察觉到了。 “你神宫打开了?”乐湖平瞪着陈孚。 陈孚点点头。 神宫打开,神识才能出窍。 修道者一般要到纯元境圆满后,才能打开神宫,打开神宫是晋入星空境的标志。 乐湖平不禁感到一阵迷糊: “从陈孚元气波动来看,他的元气凝炼度还是明元境,但是他已打开神宫,也可以说是星空境,这小子的境界到底算那一层?” “而且他的神识怎么这么强!至少相当于天柱境初期的实力了。” 毕竟是当掌院的,乐湖平迅速抓住重点: “这小子的神宫是怎么打开的?要是可以推广的话,让修道者都能在明元境打开神宫,绝对是修道界的一大进步。” 想到此,他手一挥,在宅子周围布下结界,防止有人窥听。 尔后,他严肃地问:“你能告诉我是怎么打开神宫的吗?如果不方便说,我也不会怪你。” 陈孚不觉得有什么不能说的,齐著力让他有难事可以找乐湖平,说明乐湖平是可以信任的。 他详细地跟乐湖平讲了打开神宫的经过,以及自己和齐著力的猜测,只是没有说出宋渔歌的名字。 乐湖平听完,心中暗想: “原来是炼神境的高人先打开他的神宫,这么说来,这个办法是可以适用别的修道者,只不过炼神境的高人那么少,一般人哪有那个际遇!” “炼神境以下的,尚未修出元神,对于神宫的探查和掌控没办法那么精准。如果强行打开他人的神宫,也许会使其神宫受到损伤。” “须得多方验证,从长计议。” “不过这小子不能让他在这里练飞剑,要是让心术不正的人知道了他打开神宫这件事,恐怕会把他抓去做研究。” “倒是有一个去处,既能让他练习御剑,又不会让外人知道。” 乐湖平主意一定,开口说道: “陈孚,这里是教习居的区域,不方便练飞剑。但是,修道院有一个内院,在西边的大蕉岭山脉,那里有很多去处可以练飞剑。改天我再给你安排一下,你偶尔可以过去,只是来来去去的比较麻烦些。” 陈孚点点头。 乐湖平继续道:“你去教习居找一下晏掌科,他住在甲辰舍。我已经跟他打过招呼,让他帮你打通关节。” 陈孚道了声谢,作揖告别。 教习居晏亭山住所。 晏亭山微笑地对陈孚说道: “帮你外炼打通关节一事,乐掌院昨天上午跟我讲过了。去年,我跟尊师齐著力齐大师见过面,当时也谈到你的修炼问题。” “我观你现在已到泥胎境瓶颈,也是时候进行外炼了。不过,还需要一番准备。” “打通关节会伤筋动骨,需要准备一颗生肌丹和一颗壮骨丹,用于修复肌肉筋骨。” “同时,要准备一颗一品淬体丹,在突破的关头,如果能量不够,以便及时补充。” “你把这些东西准备好,再来找我。” 从甲辰舍离开,陈孚又开始伤脑筋: 炼丹,到哪里炼呢?自己还没有布下结界的法力,不管在哪里,都会丹香四溢,搞得人人皆知。 除非是去丹堂,可是目前新生要在讲堂听教习讲授一段时间,还没有进丹堂的机会。 或者等乐掌院安排好内院的地方,在那里既然可以练飞剑,炼丹的话,应该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陈孚思绪万千,在临海村,练飞剑,炼丹,这些都不是事儿。可是独自来到外面,怎么就感到束手束脚了呢! 真是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 摇摇头,陈孚不再多想。 生肌丹和壮骨丹都是一品丹药,对他来说炼制不难,只是手头没有材料。 先把这两种丹药的材料买来再说。 一夜无话,次日午后,陈孚独自来到盛材拍卖行,侍者把他安排到了二楼一个单间。 二楼是专门给卖家和大买家准备的,房间里装潢考究,放着一张八仙桌和四把太师椅,桌上还摆了茶水果盘。 陈孚喝了一会茶,中央大厅四周壁灯突然都熄灭了,现场一片昏暗,就是屋顶镶嵌的宝石也显得暗淡无光。嘈闹的现场立刻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看向拍卖台,等待拍卖会开始。 片刻之后,从屋顶射出一道道明亮的灯光,齐刷刷照在中央大厅的拍卖台上,一位身段窈窕的女子从幕后款款地走了出来。这女子穿着拖曳在地的橘红色长裙,长相妩媚,脸上挂着动人的笑容。她先向人群鞠了一躬,才开口说话,声音甜美,极有穿透力,大厅和楼上都听得清清楚楚。 只听那女子说道:“欢迎各位客官光临今天的拍卖会!小女子姓段名红英,今晚的拍卖会由小女子主持。若有何不周之处,还望诸位多多担待。” ------------ 第二卷 在福关 第四十四章 拍卖会 开场白之后,段红英介绍了一番拍卖会的程序和规矩。 紧接着说道:“今天的拍卖会一共有十五件竞拍品,本次拍卖会均以乾币计价。话不多说,以免扰了各位的雅兴,现在请出第一件竞拍品!” 话音一落,两个貌美的年轻女子推着一个木台子从幕后走出来,段红英掀开盖在上面的红绸布,露出了竞拍品的真容。 陈孚一看,这是含元丹。 他连忙推开单间的门,快步来到走廊。双手握住栏杆,略显紧张。 段红英朱唇轻启:“此乃一品含元丹,可以增补元气,是修道者身上必备之物。起拍价一万元,现在开始竞拍。” 话音刚落,大厅里就有人喊价: “一万零五百元。” 陈孚循声望去,喊价者是一位年轻的道人。 “此人是南玄派董昌董掌门的高足,名叫萧永。想不到连他也来竞拍含元丹。”后排有人窃窃私语。 拍卖台上,段红英水汪汪的眼睛一扫,问道:“这位道爷出价一万零五百元,有哪位贵客要加价?” “一万一千元。” “一万一千五百元。” “一万二千元。” “一万三千元。” 萧永第一个出价后,再没有加价,好像根本没打算要买,只是喊着过瘾一样。 最后叫价的是一位商人打扮的中年男人。 “一万三千元,一次,有没有贵客要加价?” 看到没有人再加价,段红英问道。 “一万三千元,两次,有没有加价的?”段红英又问道。 “一万三千元,三次……成交!” 随着“砰”的一声,她轻轻举起拍卖槌敲落,宣布竞拍成功。 接着又说道:“恭喜五十六号买家席位!这位掌柜,等拍卖会结束后,请到后台来结算,交割竞拍品。” 走廊上,陈孚暗想:一万三千元,溢价三成,相当不错。他的心略微放松,对后面妖丹和淬体丹的拍卖充满期待。 第二件拍卖品也是陈孚的,欢狸的妖丹。 段红英声音充满诱惑:“这是三品妖丹,可以帮助修道者修炼和疗伤,起拍价两万元,竞拍开始。” “两万二。” “两万三。” “两万五。” …… 大厅的买家在不断地竞价,二楼的大买家就显得异常平静,显然,这颗三品妖丹不能引起他们的兴趣。 他们都是冲着后面的重头戏来的,对他们来说,拍卖会刚开始,前面的竞拍品都只是开胃菜而已。 如果整个拍卖过程的竞拍品都是稀世珍宝的话,那大厅的人就基本上成了看客,没他们什么事。 所以每场拍卖会,拍卖行都会安排价格不等的拍卖品,由低到高依次竞拍,这样可以逐步推高拍卖会的气氛。 随着段红英手中拍卖槌“咯”地敲响,这颗三品妖丹以两万八千元成交,买家就是南玄派的萧永。 第三件拍卖品是一把两尺半的长剑。 段红英手掌一翻,“锵”的一声拔出剑来,台上顿时出现一道冷森森的剑光。 她举起长剑,往木台子上早已准备好的一根铁条斩落,那铁条顿时断成两截。 段红英这才开口报价:“这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名叫“寒芒”,起拍价两万元,现在开始竞拍。” “两万元!像这样锋锐的宝剑,梁伯伯当初跟我说一把算一万元,那他不是亏大了!看来梁伯伯还是挺照顾我的。”陈孚一听报价,想到去年铸剑的事情,心里暗自感激梁铁匠。 最终一个年轻男子以三万元乾币的价格拿下这把宝剑。 接下来又陆续成交了几件拍卖品。 其中有两件拍卖品,是一部修炼功法和一套技击术,都是凡阶高等。 在修道者眼里,凡阶是很普通的,没有什么吸引人之处,连陈孚都提不起兴趣来。 不过,拍卖会上出现修炼功法和技击术,让他心里暗暗称奇,希望看到有人把更高等阶的功法和技击术拿出来拍卖。如果价格合适,他也想参与竞拍。 “现在请出第十件竞拍品。”段红英说完,那两位年轻女子又推出来一个木台子。 段红英掀起遮盖的红绸布,一个精致的盘子里,放着一颗丹药。 她露出妩媚的笑容:“这是一颗三品淬体丹。” “竟然是三品淬体丹!”大厅里顿时一阵躁动。 陈孚原本在妖丹成交后已经回到单间,一看要拍卖淬体丹,他激动起来,又走到栏杆前观望。 “这颗三品淬体丹起拍价十五万元,每次加价不少于五千元,要以整千元加价,现在竞拍开始。”段红英继续说道。 话音刚落,大厅里就响起一连串的竞价声,连二楼也有人加价。 “十六万。” “十六万五千。” “十七万。” “十八万。” …… 竞拍慢慢激烈起来,听人们的议论,出价的大都是武者。 不一会儿,这颗淬体丹就被加价到二十五万元。 陈孚双手紧握栏杆,瞳孔微缩,嘴唇紧抿,紧张地倾听竞拍者的出价。 “二十七万。” “二十九万。” …… 买家继续加价,拍卖会的气氛被推向一个小高峰。 最后,这颗妖丹被二楼“辛字号”的买家以三十二万元竞拍到。 “三十二万!溢价一倍又一成多。”陈孚松了口气,心情非常愉快。 他身上已有三十三万元钱票,这次三样东西拍卖了三十六万一千元,扣除佣金还剩将近三十四万三千元。这样他一共就有六十七万三千元。 另外还有一两低品元石,相当于一千元,是当初冉云拿给他开启宰相囊的。 接下来,五色金精、定神珠、天蚕甲等等一系列陈孚从未见过的拍卖品一一竞拍。 这些都是修道者所需要的东西,成交价有的一百多万元,有的几百万元,最后一件天蚕甲竟然拍卖到六百万元。 陈孚的心情跟随着竞拍的价格起伏不定,他大开眼界! 陈孚尤其注意到那颗定神珠,据段红英介绍,它的作用是保护神宫,能防止外人攻击神识。 他暗暗记下了,日后遇到有定神珠的人,就不要施展神识秘术。 陈孚也从来没有想过,修道的资源这么珍贵。看来自己有六十七万多元没什么好得意的!连半颗定神珠都买不到,看来以后得拼命挣钱,挣几万年甚至几十万年的生活费! 想到这里他顿感头痛万分。 不过,当他摸着左手腕上的鲛丝绳的时候,心情又开朗起来,暗忖: “天蚕甲只是防身秘宝,并非灵兵法宝,就能值六百万元。我这条鲛丝绳是顶级灵兵,得值几千万元哪!宋爷爷把这么珍贵的法宝给我用,对我真是太好了!” 随即想到宋渔歌已经两年多了还没回,又开始担心起他来。 就这样一会儿喜一会儿忧,直到拍卖会结束,侍者来唤他,陈孚才按下种种心思,跟着侍者去后台交割拍卖品并领取钱款。 ------------ 第二卷 在福关 第四十五章 再遇冉云 拍卖台后边,左右两边都有入口,左边是买家取竞拍品的地方,右边是卖家领钱的地方。 陈孚跟着侍者往右边走,进得门来,只见正对着门的桌子后面站着一位管事打扮的老者。桌子前面站着一位年轻女子,背对着门。 老者一边递给年轻女子一张钱票,一边对那女子说:“小姐,这次天蚕甲拍出了六百万元,老爷和尊师肯定很高兴。” 年轻女子应道:“嗯,辛苦赵叔了,那我先走了。” 陈孚一听这声音,感觉有点耳熟,心想这是哪位呢? 正在揣度的时候,那女子转过身来,恰好与他四眼相对。 陈孚一看,此女子正是送给他宰相囊的冉云! “小郎中……” “冉姑娘……” 真应了那句老话,人生何处不相逢! 冉云脸上漾出了惊喜的笑容,连珠炮一般地问: “真的是你吗?小郎中!” “你怎么会来这里?” “来这里做什么事情?” …… 陈孚等她问完,择要答道:“我今年来福关修道院上学,到此拍卖一颗妖丹和两颗丹药。” 冉云听说他拍卖妖丹,也不惊讶。毕竟她见识过陈孚鲛丝绳的厉害,一绳子就能将妖兽捆翻了。 她可没想到陈孚不是用鲛丝绳捆翻妖兽,而是用迷神术和自创的御剑术杀死妖兽的。 至于拍卖丹药,她早就知道陈孚的师父是神仙般的人物,炼神境的高人。以为陈孚的丹药是他师父给的,因此也没感到奇怪。 她心中想的是,陈孚为什么要拍卖妖丹和丹药,莫非是急需钱用? 不过,这里并不是说话的地方,冉云没有继续追问。 “这样啊,那我陪你先把交割手续办一下。”她对陈孚说道。 冉云领着陈孚来到管事的面前。 “赵叔,这是我朋友陈孚陈公子,麻烦您帮忙办理一下交割。” “好嘞,小姐。”赵姓老者应道。 陈孚将拍卖行出具的收据交给这位姓赵的管事。 赵管事验过收据后,迅速心算了一下,说道: “陈公子,您这次拍卖成交一颗含元丹一万三千元,一颗妖丹两万八千元,一颗淬体丹三十二万元,一共是三十六万一千元。” “扣除半成的佣金,还应给您三十四万二千九百五十元。” “您看对不对?” 陈孚早就算过了,他点头道:“对的,正是这个数。” 管事很快开了一张钱票,递给陈孚。 等陈孚收好钱票,冉云伸出纤纤素手,拉着陈孚的手,轻移步履,向拍卖行大门口走去。 陈孚被冉云拉着手,心里有些害怕,暗想要是让她师父知道两人手拉手,肯定会大发雷霆,搞不好还会派人来杀我! 想当初,冉云师父在洗澡时被应天长意外撞破窗户瞧见,她师父立马派出冉云等三人追杀,差点让应天长命丧碧夷山中。 每当想起这回事,陈孚犹自心有余悸。 但是冉云的手又温润又柔软,让他心里热乎乎的,舍不得抽出手来。 陈孚家里只有他一个孩子,三岁时娘亲就去世了,父亲又沉默寡言,给他留下的是严父的印象,十岁时连严父也没了。 他从小渴望那种温馨的亲情,看到别人家的孩子牵着娘亲和姐姐的手出门,心里就很羡慕。 而现在他感受到的就是这种温馨。 陈孚怀着忐忑的心情,放也不是,握也不是,就那么僵着手,一副呆头呆脑的样子。 冉云边走边用另一只手在自己和陈孚头上比划了一下,吐了吐舌头道:“小郎中,碧夷山中一别,才过了一年多,你的个子就长得和我一般高啦。” 陈孚现在已有四尺六七,与娇小玲珑的冉云站在一起,身高差不了多少。 不过,他的身形还稍显稚嫩。 陈孚“嗯”了一声,不知该如何接话。 “既然被我碰上了,就去我家认个路。你如今在福关上学,日后要常来。” 陈孚呐呐地推辞:“冉姑娘,我还要回修道院去。” 冉云咯咯笑道:“修道院什么时候不能回!你今后还要在那里呆好几年呢。先去我家。” 不由分说,紧握住陈孚的手,拉着他上了大门口一辆马车。 冉云吩咐了一声,车夫举起鞭子喊了一声“驾”,马车就向城东北驶去。 在路上,冉云问道:“小郎中,你是不是急需钱用啊?你要是缺钱,就跟我讲。” 陈孚明白她是看到自己拍卖妖丹和丹药,产生了误会。 他连忙解释:“并非缺钱,我只是想了解一下丹药的行情,看看从中能赚到多少钱,下次再卖的时候心里有个数。” “下次还要卖?你那神仙师父给你很多丹药吗?” “不是的,宋爷爷还没回来,丹药是我自己炼的。” “什么?你是炼丹师!” 冉云惊住了! 须知炼丹师在这世上非常稀少,陈孚这么小的年纪就成了炼丹师,他是怎么做到的? 不过想到他有位神仙师父,冉云心中顿时释然,也不再多问什么。 走了有段时间,终于,马车来到一条冷冷清清的大街。 街上没有什么行人,每隔十几丈就有一座府门,每座府门外都蹲着一对石狮子,安静地瞪着从面前驶过的马车。 在这条街上走了一会儿,马车缓缓地在一座府门前停了下来。 这是一座外观非常气派的府邸,四周是粉刷得洁白的高高院墙,间或有绿树枝条垂落墙外,府门是厚重的黑漆大门,有六尺宽,上方悬挂着黑色大匾额,写着雅正端方的两个金色大字:“冉府”。 陈孚跟着冉云走进大门,一路往里,只见游廊曲折,阶下庭前有石子铺成的小路,通往水池假山,其间有花草点缀,颇为雅致。 走过两进,来到第三进正厅,冉云请陈孚一起坐下,让下人去沏茶。 陈孚由衷地赞道:“冉姑娘,府上很有格调!” 冉云微笑着说: “这个宅院,是经过我曾祖、祖父和父亲三代人才建成这样的,也是来之不易。” “我家三代经营,到如今才有了一家商行和一家拍卖行,名称都叫做盛材。” “商行在各地有十几家分号,拍卖行就是你卖妖丹的那家。” 陈孚这才知道原来盛材拍卖行是冉云家的,心想世间之事真是巧得很,自己拍卖东西,无意中竟跑到冉云家的拍卖行去了。 随即,他想起巧遇应天长和她们仨师姐妹的事,连忙问道:“冉姑娘,应公子和令师之间的误会,是否冰释了?” 冉云笑着说:“这个梁子早就解开了,应公子离开碧夷山后不久,就请他的师叔拜访我师父,带了厚礼,又诚恳地道歉,师父看在他师叔的份上,原谅了他。” 终于不用被追杀了!陈孚替应天长感到高兴。 他又想起齐先生传他《始衍塑神功》时所说的话,心中暗忖:“我师伯是百毒门的开山之祖,冉姑娘在门派中不知是什么辈分?不会真的成了我的师侄吧!” 陈孚连忙问道:“冉姑娘,贵门派传到你这里是第几代?” 冉云答道:“我们百毒门创派不久,开山之祖就是我师祖,他的名讳是乐中兴。我师父是第一代弟子,名讳是叶乾荷。我是第二代弟子。” 陈孚一听,冉云还真的比自己低一辈,想到冉云开口叫他师叔的情形,顿感有些难为情。 ------------ 第二卷 在福关 第四十六章 猎宝阁(一) 这时,刚好下人送上茶来,陈孚连忙端起茶杯,低头啜了一口,掩饰脸上的窘态。 放下茶杯,陈孚问道:“百毒门这名称听上去像是专门跟毒药打交道,冉姑娘为何会加入这个门派?” 冉云笑道:“小郎中有所不知,听我慢慢跟你讲。” “师祖在西南边陲创派时,起初几年只是收了几个弟子,传授炼毒术,所以本门就叫做百毒门。” “后来,师祖出外云游了几年,回来后就大量招收弟子,开始传授炼器术,炼制各种兵器、秘宝、符宝。” “从那以后,本门就设立了两个堂口,一个叫毒堂,一个叫器堂,我师父叶乾荷就是器堂的堂主。” “毒堂所炼制的毒药,以及器堂炼制的淬毒兵器,只供应给王朝的军队,并没有对外出售。” “而器堂所炼制的其他器物,大都对外出售,在市面上口碑很好,非常抢手。” “我父亲的商行和拍卖行跟本门也有买卖来往,经常跟我师父打交道,逐渐地就熟络起来。” “有一次父亲和师父谈生意时,我也跟着去了。师父看到我时,就对父亲说想收我为徒,父亲同意了。当时我还年幼,没有什么主意,也就按大人们的意思拜师入门。” “本门允许弟子即可学炼毒也可学炼器,但我对炼毒没什么兴趣,入门后主要学炼器。” 齐著力和乐中兴对毒术和医术的看法分歧很大,最后甚至吵翻了。可能是受到齐著力的影响,陈孚对百毒门印象不是很好。想到冉云整天跟毒药接触,心中原本有些担心。 听了冉云一席话,才知道百毒门不止会炼毒,原来也会炼器。 得知冉云主要学炼器术,陈孚大感欣慰,连连说道:“学炼器好,学炼器好,炼器省得跟毒药打交道。” 放下一桩心事,陈孚又想起另一件事,他掉转话头,询问道:“冉姑娘知道猎宝阁在哪里吗?” “知道啊,猎宝阁在城西北,靠近北门,距离这里不远。那里是个专门供修道者和武者交易修炼资源的地方,去那里的人大多数以物易物,也有少数用元石进行交易。” “在猎宝阁里面,有很多小摊位出租,出让者在摊位上摆出自己的东西,写明想要交换什么,如果有人相中了,手头也有他需要的东西,两人就进行交换。” “进入猎宝阁要缴纳一两低品元石。如果租用摊位的话,每天要另外缴纳一两低品元石。在里面,猎宝阁保证交易的安全,若东西被盗被抢,猎宝阁会帮你追回,追不回来的话也会对你进行相应的补偿。因此,修道者和武者大多愿意去那里淘换自己需要的资源。” 冉云简单向陈孚介绍一番,最后问道:“小郎中,你是不是想去猎宝阁?要淘换什么东西?” “嗯,我想去看看那里有没有妖兽精血,另外还需要一些炼丹的材料。” “那等会儿吃完饭后我陪你去,要带些元石,乾币在那里不好使。” 陈孚有点尴尬:“我身上只有你以前给的一两低品元石。你有没有元石?我用乾币跟你兑换一些。” “元石我会带着,现在不用换,到时候如果需要用到元石再说。”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下人来请两人去吃晚饭。 “还是等伯父、伯母回来吧。”陈孚道。 “父亲、娘亲经常在外面应酬,这会儿没回来,应该是去哪里赴宴,我们不用等。”冉云解释说。 两人来到饭厅,饭桌上堆满珍馐美味,看得出是特意准备的,旁边还有丫环服侍。 陈孚没见过这场面,一开始感到有些拘谨,在冉云热情的招呼下,才慢慢地放开。 吃过晚饭,天色已经暗下来。陈孚和冉云走出冉府大门,乘上刚才那辆马车,沿着冉府门前的大街驶向城北。 大街的尽头是城墙底下,马车在这里折而向西,过了北门没多久,就来到猎宝阁。 陈孚和冉云下了马车,一眼望去,只见猎宝阁占地面积约有两、三亩,坐北朝南,是一座略呈方形的三层楼房。 这座楼每一层外面都有宽阔的走廊,廊下悬挂着明亮的灯笼,在灯光的照耀下,依稀可见雕栏画栋,红墙碧瓦,颇为典雅。 大门口空地上已经停着很多马车,看来今晚到此淘换的人不少。 台阶前左右各站着一个护卫,陈孚和冉云走过去时,那两个护卫也没有盘问什么。 大门内是门厅,左侧摆着一张桌子,桌子后面坐着一位账房先生。 看到有人走进门,账房先生开口问道:“两位租摊位吗?” “不租,只是到处逛逛。”冉云边说边掏出二两低品元石放在桌子上,拉着陈孚的手径自朝门厅右边的侧门走去。 走进侧门,眼前出现了一个长长的大厅,大厅两侧摆放着一个又一个低矮的青石台。 陈孚心想,这就是账房先生所说的摊位了。 大多数摊位都有人租借了,摊位的后面,一位位摊主懒懒散散地坐着,或闭目养神,或以手托腮,颇有愿者上钩的意思。 这些摊位上陈列着一些物品,旁边铺开的纸张写明摊主想要交换的东西。 很多人在大厅里四处溜达,偶尔会在某个摊位前停留,仔细观看摊位上陈列之物和纸张的内容,一言不发。 也有人已经中意某件物品,正在与摊主商量着交换条件。 “小郎中,这里三层楼都有摊位。一楼和二楼主要是天材地宝,三楼是丹药、秘宝、符宝、法宝、功法和技击术等等。你要先逛哪个地方?” 陈孚微笑道:“就从一楼开始,一层一层地看。” 话刚说完,他就迫不及待地往附近的摊位走去,眼睛扫视着摊位上的东西。 冉云点点头,跟在他后面,两人的位置倒了过来,变成陈孚拉着冉云的手。 陈孚这次来,一方面是要找到妖兽精血,另一方面是要找到炼制生肌丹和壮骨丹的材料。 他边走边在脑中翻开《临海丹经》,再次看了一遍生肌丹和壮骨丹的材料: “生肌丹的材料:生肌草一株、化瘀草两株、白雪莲一朵。壮骨丹的材料:壮骨草一株、银髓花两朵、金灵芝一朵。” 一个摊位一个摊位地寻过去,每个摊位前,陈孚都有驻足一小会,饶有兴味地打量着。 花了大半个时辰,两人终于把一楼扫了一遍。 “小郎中,一楼都看过了,到底找到你需要的东西没有?”冉云忍不住问道。 “大多数找到了。” “那你怎么不跟摊主商量交换条件呢?” “还有几样没找到,我们再到二楼去看看。一楼这些东西的交换条件我都记住了,他们要的东西我都没有。等找齐了之后,我们再一家一家地谈,看看能不能用元石交易。” “原来是这样啊,好吧,我们上二楼去。” 冉云拉着陈孚来到大厅尽头,这里有一个楼梯通向二楼。 两人沿着楼梯往上走去。 ------------ 第二卷 在福关 第四十七章 猎宝阁(二) 二楼的人比一楼少了些,没有那么嘈杂。 这里的摊位并非像一楼一样的青石台,而是紫檀木材质的矮几,后面放着一个稻草编织成的蒲团。 摊主们有的盘坐在蒲团上,有的蹲在地上。 陈孚和冉云手牵着手,不疾不徐地逛了起来。 半个时辰之后,两人看完所有陈列物品的摊位,陈孚开口说道: “冉姑娘,东西都找到了,分别在一楼的两个摊位和二楼这里一个摊位。但是这些东西都要求以物易物,等一会儿恐怕要费一番口舌。” “那我们先去找摊主商谈,三楼就不要上去了,要不然恐怕时间来不及,猎宝阁开放到亥末就结束了。” “好的,那就从二楼开始吧。” 两人回头走了十几个摊位。终于,陈孚在一个摊位前面蹲了下来。 摊主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身材矮小,方脸短髯,穿着一件紫衫。 紫衫摊主原本低着头蹲在地上,右手食指在地上茫无目的地乱划。当陈孚蹲下时,才抬起头扫了他一眼,又低头继续乱划。 紫檀木矮几上摆放着一个透明的水晶瓶,里面装的正是妖兽精血。 从水晶瓶外面看不出来妖兽精血的品阶,陈孚目光落在旁边的纸条,上面写着妖兽精血的交换条件: “……三品妖兽精血十五滴,换两颗三品淬体丹……” 齐著力曾经对陈孚说过,一滴三品妖兽精血价值两万元乾币,十五滴共三十万元。 在盛材拍卖行,鉴定师钟楚给出的一颗三品淬体丹起拍价是十五万元,如此计算的话,两颗价值三十万元。 按照这样的行情,这个交换条件还算是对等的。 但是,陈孚并不这样认为,因为那颗三品淬体丹拍卖的最后成交价是三十二万元,扣除佣金实际拿到三十万四千元。 如果用两颗三品淬体丹交换十五滴三品妖兽精血,按拍卖结果计算的话,岂不是要多付出三十万八千元! “摊主。”陈孚轻轻地唤道。 紫衫摊主闻声又抬起头,淡淡地望向陈孚:“这位公子想要交换什么?” 陈孚伸手指了指矮几上的玉瓶,脸上露出羞涩的笑容,问道:“摊主,我没有您需要的东西,请问能不能用元石跟您交换这个妖兽精血?” 紫衫摊主经常在猎宝阁摆摊,闻言不由得暗自嘀咕起来。心想这妖兽精血是炼丹的材料,平时来交换的大都是炼丹师。这位少年要妖兽精血干什么?看他才十二、三岁的样子,莫非已是炼丹师? 想到这里,他瞳孔一缩,震惊地望着陈孚,问道: “公子是替他人来交易还是自己用的?” “我自己要用的。” “公子要这妖兽精血是用来炼丹的吗?” “正是。” 还真的是!紫衫摊主心中盘算着,自己开出来的交易条件貌似公平,其实暗藏玄机。 如果拿到拍卖行去,妖兽精血一般只有炼丹师会出价,而炼丹师又很稀少,基本上没有溢价。 而淬体丹却是武者争抢的丹药,溢价都在一倍以上。听说今天下午盛材拍卖行一颗三品淬体丹拍到三十二万元,扣除佣金,相当于十五滴三品妖兽精血的价格了。 看来这少年也是知道这其中的奥妙,否则以他炼丹师的身份,怎么会没有淬体丹来交换! 对于知道行情的人,只有以诚相待,否则买卖是做不成的。紫衫摊主显然明白这个道理,他诚恳地说道: “公子,在下急需一颗三品淬体丹,所以不能全部与您用元石交易。如果公子有一颗三品淬体丹,再加上一两中品元石,就可以成交。” 陈孚迅速地心算一番:一两中品元石兑换一百两低品元石,一两低品元石兑换一千元乾币,算起来一两中品元石可以兑换十万元。如此一来,自己需要多付出十万八千元。 他摇摇头,站了起来,作势欲走。 紫衫摊主见他要走,心里一急,连忙说道:“公子别着急走,您要怎样才肯交换?一颗三品淬体丹,再加五十两低品元石。如何?” 陈孚还是摇头:“你确实需要淬体丹的话,我身上只有一颗三品淬体丹,就用它换你这十五滴三品妖兽精血。元石我是不会加的,行就换,不行就算了。” “公子,想必您也知道,我们猎杀妖兽是冒着生命危险的。还有,猎杀妖兽之后,我们不会提炼妖兽精血,都要把血液和心脏弄回来,再请别人提炼出来,也要给人家手续费。公子多少加一点儿元石。” 陈孚听他一说,心中一软,应道:“那就加十两低品元石。” 紫衫摊主叹了口气,点点头道:“那就这样说定了。” 其实他心里也知道,这十两低品元石是额外赚到了。 一旁站着的冉云目瞪口呆地听着陈孚与摊主讨价还价,心想小郎中怎么这么精明,两颗淬体丹都能砍到一颗淬体丹加十两低品元石,真是做生意的好苗子! 陈孚从宰相囊里取出仅剩的那颗三品淬体丹和一张一万元的钱票,侧过头将钱票递给冉云,不好意思地说:“冉姑娘,还要麻烦你换给我十两低品元石。” 冉云回过神来,将陈孚的手一推:“急什么,你先收起来,等会儿还要用元石,用完回去再一起算。” 边说边从斜挎着的宰相囊里掏出十两低品元石,放在摊位上。 陈孚只好收回钱票,也将手中的淬体丹放到摊位上,说道:“摊主,请验您清楚了。” 紫衫摊主用两根手指头捏起淬体丹,仔细端详了一番,又凑到鼻子前闻了闻,点点头说道:“没错,是三品淬体丹。” 陈孚一看,这摊主是位行家啊,看来没少接触淬体丹。他刚才说急需淬体丹,估计是瞎掰的鬼话。 紫衫摊主将水晶瓶递给陈孚,说道:“这是公子的啦!” 等陈孚接过水晶瓶,他接着问道: “在下郝有才,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我叫陈孚。” 陈孚一边回答,一边打开水晶瓶盖子,闻了闻,确认瓶子里是三品妖兽精血无疑。 “陈公子,在下常在这里摆摊,还请陈公子日后常来光顾!您需要的炼丹材料如果我这摊上没有,您可以跟我讲一声,我一定替公子弄来。” “谢谢郝摊主!告辞!” 陈孚将水晶瓶收进宰相囊,抱拳一礼,转身与冉云一起下了楼梯。 ------------ 第二卷 在福关 第四十八章 猎宝阁(三) 陈孚和冉云来到一楼西边的一个摊位。 只见青石台摆放着一些药材、木头、石块、金属,甚至还有盛在水晶瓶里的不知名液体。 里面有生肌草、壮骨草、金灵芝三种陈孚需要的药材。 陈孚刚才已经看过交换条件,每一样药材要用一株血灵草交换。 这血灵草是炼制蓄力丹的主要材料,并非珍稀的药材,陈孚从前在碧夷山脉采药时偶尔也会遇到,只是现在他身上没有血灵草。 摊前已经站着几个人,目光在青石台上面扫来扫去,显见也对这些东西感兴趣。 摊主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者,身穿圆领右衽大袖衲袍,脸上神色淡然。他的双目微闭,偶尔抬起眼皮子,瞄一下摊前的主顾。 陈孚站在摊前,身体微微前倾,叫道:“摊主。” 待老者抬起头,陈孚用手指各点了一下三种药材:“摊主,我身上没有血灵草,这三种药材可不可以用元石交换?” “不换。”老者很干脆。 “血灵草并不难寻到,您拿了元石去找采药人或者药材商行购买不就可以了吗?”陈孚苦口婆心地劝他。 “话虽没错,老夫我就是喜欢以物易物。”老者冷冷地说。 陈孚一滞,这老者还真另类! 他直起身转头看着冉云,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冉姑娘,我们到别的摊位去看看吧。” 这三样药材并非什么珍稀之物,从其他渠道也能购买到,陈孚也不是非得从老者这里交换。 只是他想要早一点炼制出生肌丹和壮骨丹进行突破,所以刚才有点急切。 两人走了几步,离老者的摊位有段距离,冉云小声问陈孚:“小郎中,你告诉我,这几样东西大概值多少钱?” 陈孚以前是采药为生的,对这些药材的价格颇为了解,他回答道:“生肌草和壮骨草每株价值两千元乾币,金灵芝一朵一千元乾币,一共也才五千元。” “哦,才五千元,那我们再去问问看。” 她拉着陈孚回到老者的摊前,从宰相囊中取出一块拇指大小的金属块,伸到老者眼前晃了一下,笑嘻嘻地问:“摊主,如果我用这个东西跟您交换,您可愿意?” 老者盯着金属块,两眼放光:“这是……火铜精,愿意!愿意!” 火铜精是炼器的上好材料,就这么一块拇指大小的火铜精,价值至少十两低品元石,相当于一万元乾币。 而老者的三样药材价值才五千元,他当然愿意啦!又不是非要血灵草不可。 “那摊主您觉得,我这块火铜精,可不可以跟您交换两株生肌草、两株壮骨草和两朵金灵芝?”冉云狡黠地问。 老者愣住了! 冉云第一次问他愿不愿意交换,并没有说明交换的数量。 老者先入为主,以为冉云是要用这块火铜精跟他交换摊位上的一株生肌草、一株壮骨草、一朵金灵芝,所以满心欢喜。 冉云第二次问话提出了交换的数量。 老者才醒悟过来,这小姑娘第一次问话只是在试探,并非不了解行情。自己一时不察,着了道,暴露了意愿。 咧了咧嘴,老者苦笑一声:“我只有一株生肌草,一株壮骨草,一朵金灵芝。要不你看看还需要其他什么东西?” “其他东西我并不需要,我只要这三种药材。要不这样吧,这块火铜精换您这三样药材加上五两低品元石,您看如何?” “……” 老者语塞。 貌似这小姑娘是摊主,自己反而成了主顾。 “五两太多了,再少一点儿。”老者语气颇为无奈。 “那就四两好了。” “成交。” 老者掏出四两元石,跟三种药材放在一起,有气无力地说道:“这些归你了。” 冉云将火铜精搁在摊上,顺手把药材和元石划拉在一起,示意陈孚将药材收起来。 陈孚此时还有点懵,心想这戏码转得也太快了。 两人一个拿起药材,一个拿起元石,眉开眼笑地离开老者的摊位,朝东边的另一个摊位走去。 东边这个摊位上有化瘀草、白雪莲和银髓花,摊主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 此人倒是好说话,当陈孚提出用元石交换时,他满口答应。 最后,陈孚跟冉云拿了三两低品元石,换走了两株化瘀草、一朵白雪莲和两朵银髓花,终于凑齐了炼制一颗生肌丹和一颗壮骨丹的材料。 此时已过亥正,猎宝阁里的人显得有些稀疏,大部分已经散了。 陈孚心想再逛三楼时间不一定来得及,不如改日有空时再来。征询了一下冉云的意见,两人一起离开了猎宝阁。 出了大门,陈孚说道:“冉姑娘,我得回到修道院去,明日还要上学。” “夜已深了,今晚就到我家去住吧,明日一早让车夫送你去修道院。” “不了,如果不回去的话,恐怕学友们会担心我在外面出了什么事儿。” 冉云闻言不再勉强:“那我送你到修道院大门口。” 陈孚也没辞拒,两人一起上了马车,车夫鞭子一挥,朝着修道院驶去。 在路上,陈孚开始算账: “冉姑娘,买妖兽精血向你借了十两低品元石,买化瘀草、白雪莲和银髓花借了三两,还有那块火铜精好像值十两吧?你只拿回四两,我应该给你六两。这样我一共要还给你十九两,相当于一万九千元。” 陈孚说完递过去一张两万元的钱票。 冉云见他一副认真的样子,笑了笑,接过钱票,从宰相囊掏出一两低品元石抛给他,幽幽地道: “小郎中,你这账算得如此清楚。那么,你能帮我算算我这条命值多少钱吗?” “……” 陈孚一时间没明白过来。 “你在碧夷山中救过我,我欠了你一条命。你帮我算算这条命值多少钱,我好还给你啊!” “这,这,这……” 陈孚张口结舌,半晌才呐呐地道: “救人是救人,借钱是借钱,一码归一码。” “救人是应当之举,冉姑娘切莫如此挂怀。” “借钱终归是要还的,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嘛。若我借了钱不还,岂不成了挟恩图报之人!” 冉云眉头微蹙,眼神复杂:“你施恩不望报,我也不是忘恩之人!如何才能让你我都觉得心安呢?” 陈孚瞬间头大,觉得这个问题比入院考试的数科题还要难上一百倍! 所以他果断装作打瞌睡,再也不接这个话茬。 ------------ 第二卷 在福关 第四十九章 挑战(一) 冉云见状,也就不再言语,心中暗想: “前年从碧夷山中回到福关城后,仨师姐妹就随师父去了西南总坛。” “一年多以来,三人经常念叨,小郎中不知过得如何,是不是还独自一人去深山野岭采药。” “直到过完年,自己才受命回福关城开设联络处。本想忙过这段时间就去寻小郎中,没料到这么巧就遇上了。” “得知小郎中如今需要修炼资源,这可是一个无底深坑。自己想在钱财方面帮帮他,看他坚持要还钱,本想还用碧夷山中送他宰相囊的方法,拿话语逼住他,不料他却装睡。” 想至此,她既对陈孚装睡感到好笑,又责备起自己: “看来是我鲁莽了!还是从侧面想办法帮他,这样也许他会比较容易接受。” 陈孚眯了一会儿眼,听着车轱辘和马蹄单调的声音,竟然真的靠着车厢睡过去了。 街上的灯光透过车帘,迷迷蒙蒙地洒在陈孚的身上。他双眼微闭,稚嫩的方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冉云看着他的脸,默默地想: “前年派去打听小郎中下落的人回来禀报说,小郎中三岁丧母十岁丧父,家中早已没有亲人。如此孤苦的一个少年,睡梦中怎么还能笑得出来呢?” 想起陈孚的身世,冉云心中不可遏制地涌上浓浓的怜惜之情,她连忙解下身上的披风,轻轻地盖在陈孚身上。 马车驶到修道院广场前面的石牌坊底下,缓缓地停了下来。 “小姐,修道院到了。” “知道了。” 冉云不忍叫醒陈孚,轻轻地应了车夫一声,便继续凝视着陈孚的脸。 随即,察觉到马车停下来的陈孚也立刻醒过来,睡眼惺忪地问:“到了吗?” “嗯。”冉云答道。 陈孚忽地坐直身子,突然发现一件披风从胸前滑落。他瞬间明白这是冉云给他盖上的,连忙伸手接住。 “冉姑娘对我真好!” 他一面心中暗想,一面双手捧着披风递给冉云: “谢谢冉姑娘!” 冉云微笑着点了一下头,接过披风。 “那我回去了,你别下车,晚上外面凉。”陈孚边说边弓起身子下了马车。 冉云从车窗探出头,冲着陈孚背影问道:“你住在哪里啊?” “学子居丙五舍。”陈孚回头挥了挥手。 冉云目送陈孚穿过广场,走向修道院大门,才吩咐车夫驾车离开。 第二天上午散学后,陈孚回到学子居,放好书本,出门沿着石径向大门内的林荫道走去,准备到伙房去吃午饭。 跨过石拱桥,走过竹林,来到林荫道,陈孚突然发现很多学子朝着大门口涌去。 “这些人怎么不去伙房吃饭呢?” 陈孚正在纳闷,突然一个声音叫道:“陈孚,来这里。” 陈孚循声望去,原来是林春令,他也在人群中。 陈孚走了过去,问道:“春令,发生什么事?大家都出去干什么?” 林春令道:“听说广场上来了一个人,要挑战我们修道院的三境学子。” 陈孚略显惊讶地问:“这不就是像我们乡下那样,跑到别人家去堵门嘛,难道不怕激起众怒,被群殴致死?” 林春令解释道:“不会被群殴的。刚才我听一位学兄说,大乾王朝的山上宗门和修道院有一个惯例,同阶之间可以相互挑战。” “宗门挑战宗门,或者宗门挑战修道院。修道院挑战宗门,或者修道院挑战修道院。都是允许的。” “遇到有人上门挑战,该宗门或修道院便要推出同阶的人单独应战,输了再推出另一人应战,不得围殴。” “一直到有人打赢挑战者为止,如果没有同阶能够打赢挑战者,那就只能认输。” “大乾王朝每年还会举办一次全国性的同阶比赛,鼓励各个宗门和修道院派出各个境界的人参赛。” 陈孚明白了:“这是在鼓励各个宗门、修道院之间进行竞争!” “是的,有竞争才会有进步。走,我们一起去看看这位南玄派萧永的本事。”林春令兴冲冲地道。 “南玄派萧永,不会是昨天竞拍妖丹那位道人吧?”陈孚心想。 “看来他竞拍妖丹是提前做准备,如果受伤了可以用妖丹来疗伤。”他暗自推测。 两人走出大门,只见广场上早已有不少人围观,绝大多数都是修道院的学子。 在广场中央,站着三个人。 一个就是身材黑色道袍的萧永,另外一个身穿灰色道袍的老道士和掌律赵平站在一起。 陈孚和林春令刚找了一个位置站定,就见赵平环视四周,开口问道:“哪位三境武者或者修道者出来应战?” “我裴奇应战!” 自称裴奇的学子大步走到萧永跟前。 此人身高五尺,穿着长裤和对襟短袄,裤脚和袖口都扎了起来,脸上神情刚毅。 萧永身高大约五尺半,比裴奇高了大半个头。 赵平向萧永和裴奇交代了一番,最后问道:“规矩都懂了吗?” “懂了。”两人异口同声应道。 赵平与老道士对视一眼,各自朝对方点了点头。 赵平示意萧永和裴奇各自后退十步,右手猛地从上向下一划,大声喊道:“开始。” 随后和老道士迅速退到一旁,把中间场地让给两位年轻人。 裴奇非常沉静,冷冷地注视着萧永。 而萧永也一眼不眨地盯着对方。 双方没有任何废话,都默默地打量对手。 倏地,萧永动了,迅速冲向裴奇,他的身形幻化出一串虚影,速度太快了。 裴奇一跃而起,不避反进,也冲向对方。他的脚震得地面颤抖。 “嘭……” 巨大地响声传遍全场,萧永稳稳地站在地上。裴奇的胸膛被狠狠的拍了一掌,向后倒翻出去。 裴奇落地站定,眉头紧蹙。 广场上异常安静,人们都专注地看着双方的战斗。 裴奇似乎没有意识到胸口的伤,依然冷冷地看着萧永,他正在酝酿着一击打倒对方。 萧永也没有任何情绪波动,静静地看着他。 “嗖……” “嗖……” 两人同时有所行动,裴奇扑向前,右拳狠狠地砸向萧永的胸膛。左拳收在腰间,似乎是在防备,又似乎准备随时雷霆一击。 裴奇这一招有攻有守,可谓滴水不漏。 萧永好像识破了他的意图,他侧身向左一闪,避过正面这一拳,从裴奇的右边冲过,让他的后手落空。尔后猛一转身,左手狠狠地一拍,击向裴奇的后腰。 他避开所有锋芒,反手打了裴奇一个措手不及。 “嘭……” 裴奇又吃了一掌,他向前冲了好几丈,方才稳住身形,转身面对萧永。 两人这时已经调换了位置,再次对峙起来。 广场上一阵躁动,有人发出喊叫:“裴奇,打败他!” 裴奇大吼一声,再次冲上前去。 两人剧烈地缠斗起来,两个身影交织在一起。 数招之后,两人又分开了,只见裴奇肋下衣服上有斑斑血迹,显然皮肉已经皮开肉绽。 而萧永的嘴角也残留一抹殷红的献血,可见也被裴奇击中,受了严重的内伤。 “嗖嗖嗖……” 裴奇又一次发起攻击,拳头接二连三地向对手砸去,无数的拳影将萧永淹没。 “嚓嚓嚓……” 萧永迈出了不可思议的步伐,竟然于密不透风的攻势中闪避出来,他的步伐恰到好处,每迈出一步都堪堪避过裴奇的拳头。 “噗……” 萧永来到裴奇的左侧,五指并拢,一掌印在他的左侧腹部,随即飞快后退。 裴奇发出惨叫,扭转身躯,双目中喷出火光。 他双脚猛一跺地,腾空而起,从空中向萧永飞扑了过去,在空中留下一道道残影。 裴奇抓狂了,双拳不断地轰落而下,扑击地面上的萧永,无数的拳影再一次将萧永淹没。 ------------ 第二卷 在福关 第五十章 挑战(二) “祁雄,裴奇这一招苍鹰搏兔,纵跃而起的力量非常大,他用了巧劲卸力,否则这广场地面要裂开了。” 这时,陈孚身旁有一位老生说道。 陈孚瞥了一眼,这老生十六、七岁的样子,身高五尺半,脸色微黑。 被唤作祁雄的是一位脸色白皙的老生,祁雄接口道:“是啊,石海,这裴奇的实力已经到铜胎境中期。武者的体魄就是强悍,一连吃了萧永四击,却仍然生龙活虎一般。” “虽说裴奇体魄强悍,但是一般上门挑战者都已臻该境界巅峰,他以武者铜胎境中期对战萧永的修道者纯元境巅峰,估计要吃亏。” “也是,挑战者是要接受该境界所有修道者或武者的应战,如果没有臻至纯元境巅峰,萧永是不会上门挑战的。如此说来,裴奇毕竟差了几个小境界,虽说比较抗打击,但还是没有胜算。” 石海和祁雄这两位老生议论了起来。 “嘭嘭嘭……” 场中的萧永被裴奇轰得翻飞了出去,摔倒在地。 “裴奇,好样的!”广场上响起一阵嘈杂的喊声。 祁雄嗤笑一声:“想不到这萧永如此不经打,一拳就轰倒了,看来我们高估了他。” 脸色微黑的石海却道:“不然,萧永虽被击倒,但看上去并没有受到重伤,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广场中央,落到地面的裴奇双眼迸射出可怕的光芒,身形又是一纵而起,从空中俯冲下去,一拳轰向地上的萧永。 就在万分危急的时候,被轰倒在地的萧永突然动了,竟然横移数尺,堪堪躲避过裴奇的全力一击。 “你有没有注意到,萧永的身法非常灵活,总能让人意想不到地避开对手的攻击。”石海道。 “刚才第二招和第四招我就注意到了,萧永的身法确实诡异,你看,又来了……” 祁雄话音刚落,地上的萧永已经翻身而起,来到裴奇的背后。 他右手一掌向裴奇的肋部拍去…… 陈孚见此情景,内心大受触动。他暗想,在战斗中,一定要临危不乱,方能绝地反击。 “啊……” 裴奇遭受重创,发出一声痛苦的悲呼。 “嘭……” 裴奇反手一拳砸在萧永的脸上,又狠狠的将他击飞了出去,砸在地面上。 萧永脸上血流如注,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冷冷地看着裴奇。他浑身上下血淋淋,但是斗志却依旧旺盛。 萧永开始绕着裴奇迈开神秘的步伐,他一步一个方位,从一个位置突兀地出现在另一个位置。 突然,他猛地一踏,腾空而起,一脚狠狠地踢在裴奇的背上。 “咔……” 裴奇的骨头传出一声断裂的声音,立时扑倒在地! 一旁的赵平见势不妙,倏忽一闪,来到了裴奇身前。 他俯身探察了一下裴奇的伤势,松了口气:“还好,只是重伤,没有变成废人。” 看来萧永脚下还是留有余地,否则刚才这一脚就会踢碎裴奇的脊柱,让裴奇从此半身不遂。 赵平站直身子,无奈地宣布:“这一场萧永胜!” 广场上顿时轰然响起各种声音,嘘声、叹气声、咒骂声…… 此时,药科传授医术的孙瑾教习已经来到广场。 孙瑾听到赵平宣布了比斗结果,连忙快步走到裴奇身边,给裴奇服下一粒丹药。 随后,撕开裴奇的衣衫,在他的肋下和后背的伤口上涂抹了药膏。 “裴奇在我们修道院排名已经是十名之内,而且他是武者,体魄强悍,却被一脚击倒,可见萧永的实力很强!”石海叹道。 “是啊,修道院每年都会举行一次学子大比,公布学子前一百名的排名榜,我记得去年裴奇是排在第六名。照此算来,我们修道院剩下能赢过萧永的人,不会超过五名。”祁雄也忧心忡忡。 “六年修道院生涯,从一个普通学子晋级到铜胎境中期,裴奇已经算是罕见的天才。另外那前五名未必能赢过萧永。” “泥胎境修炼一年多久晋级木胎境,木胎境修炼两年晋级铜胎境,铜胎境修炼一年多就到了中期。裴奇的修炼速度堪称神速,比一般的学子快了一倍。排在他前面那五名也未必到了三境巅峰,想胜过萧永,确实希望十分渺茫!” 石海和祁雄正在议论的时候,旁边有一人插言:“两位也无需太过担忧,实在不行的话,内院的学兄学姐自会出手。” “令师兄所言极是!”两人同时点头。 这位令师兄名叫令且坐,是位资深老生,在修道院生员心目中颇有威望。 尤其是男学子,更是想在他眼前博个好印象。因为令且坐有个妹妹也在修道院学习,名叫令师师。 令师师被誉为福关修道院之花。 她体态轻盈,细腰款款,像芙蓉出水一般。一张瓜子脸上粉腮透红,两道黛眉浅颦微蹙,嘴似樱桃嫣红娇嫩。举手似雏燕凌空,投足若风摆细柳。 如此佳人,不知迷倒多少男学子! 正在广场上议论纷纷之时,有一位学子从大门中走出来。 此人十六、七岁年纪,身高五尺多,穿着修道院的院服,器宇轩昂,颇有风度。 看到此人走向广场中央,令且坐眼睛顿时一亮,道:“是尉迟杯!他从西疆历练回来了。” 一直沉默的林春令突然转头问道:“这位学兄,请问上场的这位尉迟学兄的实力怎样?” 令且坐瞥了一眼林春令,没有答话,旁边的石海道:“尉迟杯在未去西疆历练之前,在修道院每年一次的学子大比中,名列第十名。他去西疆历练一年多了,其境界不知又提升了多少!” 林春令欣慰道:“在边疆历练一年多,想必经过很多搏杀,即便境界没怎么提升,战斗经验也非常丰富!临场对战,经验尤其重要。” 虽说在令且坐、石海、祁雄三人眼里,林春令只是一位十三、四岁新生,懂得什么战斗!不过,他这一番话提起了大家的心气,三人都不由自主地点头赞同。 陈孚对学子历练一事颇有兴趣,也顺口向三人打听道:“几位学兄,请问学子除了去边疆之外,还会去哪些地方历练?” 祁雄道:“按照修道院的规矩,学子在修道院学习期间都要出外历练,由教习带领。大多是去边疆,也有去一些地势险要的山脉或者环境恶劣的海岛,与妖兽搏杀。” 陈孚了然,他在碧夷山中的小山村借宿时,听主人说过,福关修道院的学子,经常由教习带队进山猎杀妖兽。看来这出外历练的举措很好,除了能积累战斗经验,还能获取修炼资源。 广场中央,尉迟杯快步上前,先向赵平作揖道:“学生道学科尉迟杯,愿代修道院应战。” 赵平连连颔首。 尉迟杯又向老道士行了一礼,随后才与萧永见礼,道:“在下尉迟杯,欲向萧道友讨教。不知萧道友大战一场之后,是否需要休息?” 萧永点头道:“请尉迟师兄稍等片刻。” 他就势在广场上盘坐下来,调整呼吸,恢复元气。 陈孚暗自心想:“换做是我,也要歇够了再打,否则太吃亏了。” ------------ 第二卷 在福关 第五十一章 挑战(三) 萧永盘坐在地上,运转功法,只见他身上冒起一阵雾气,方才战斗时身上的汗水和血液都被蒸干。他又抖了抖身子,皮肤上干涸的血迹扑簌簌地掉落下来。 随后,他从身上掏出在盛材拍卖行竞拍到的三品妖丹,双掌合十,将妖丹夹在掌心,开始炼化妖丹疗伤。 站在旁边的尉迟杯也微闭双眼,静静地感受萧永散发出的元气波动,从中判断他的实力强弱。 广场上围观的人们没有干等着,大家交头接耳,议论声此起彼伏,嘈杂的声浪一波又一波。 陈孚和林春令也没有闲着,林春令侧身问道: “石海学兄,请问几位学兄适才提到的内院是个什么地方?那里的学兄学姐有何过人之处?” 内院是令且坐方才所说,林春令先前问他尉迟杯的实力,他没有回答,所以林春令就不再找他碰钉子,转而向石海请教。 石海笑着说: “我看你的样子就是刚入院的新生,无怪乎你不知道。我们修道院在福关城西边的大蕉岭有一块很大的地盘,修道院的八位长老住在那里,大家通常称那里为内院。” “每一年,八位长老都会从城内修道院学子当中,各自挑选一人收为弟子,带进内院传授。那里也是修道院的一个学习场所,只不过绝大多数的学子没有机会进去。” “因为是长老们亲自传授,而且修道院也给他们提供充足的修炼资源,所以内院的学子相比于城内的学子来说,进境神速。 “一般来说,如果没有多少修炼资源的话,修炼到第一层境界圆满需要两、三年,二境需要四、五年,三境需要八、九年。” “在城内学习六年,大多数只能达到第二层境界。少数人通过历练去获取修炼资源,或者家里有能力支持,也能达到三境中期。而内院的学兄学姐,却能达到四境的实力。” 这石海倒是古道热肠,一口气讲了很多。林春令颇为感动,他诚恳地道谢:“我明白了,谢谢石海学兄!” 广场中间,不到一刻钟,萧永双掌之间的妖丹已经小了一圈。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收起妖丹,缓缓地站了起来,向尉迟杯打了个稽首:“尉迟师兄,小道已休息好了。” 尉迟杯抱拳还礼。 掌律赵平走上前来,向两人交代了比斗的规矩后,依旧让双方各自后退十步,才宣布比斗开始。 尉迟杯双手握拳,气势爆发,一拳击出,只见一股元气从拳头迅猛冲出,向萧永直扑过去。 对面萧永双掌推出,掌心元气喷涌,迎了上来。 两人身体都在原地,以元气进行远距离交锋。 这和刚才裴奇与萧永的比斗不一样!裴奇是武者,没有元气,而萧永也没有激发元气出体远距离攻击他,两人都是拳脚接触。 “嘭……” 尉迟杯的元气浑厚充沛,萧永的元气精纯犀利,两股声势浩大的元气迎面相撞,绞成一团,霎时掀起一阵狂风,裹挟着灰尘冲向空中。 赵平连忙右手一挥,在广场围观的人群前面布下一重结界,防止两人的元气误伤到人。 同时,他左手一划拉,也在广场地面布下一重结界,免得地面被两人的元气撞出大坑。 “好强!” 陈孚和林春令都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威势的元气对抗,心中暗暗喝彩,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两人。 “嘭……嘭……” 两人隔空交手了十几招。 突然,萧永施展出刚才对战裴奇的身法,几个腾挪来到尉迟杯右侧。 “唉,尉迟杯要输了!”石海叹道。 “又是这诡异的身法,我看尉迟杯爆发的元气也只是纯元境中期,被萧永欺近身,定然很难防护。”祁雄也很无奈。 两人话音刚落,场上的对决已经分出胜负,只见萧永一掌拍出,印在尉迟杯的右肋。 这一掌又刁又狠,“咔”的一声,尉迟杯肋骨断了几根,被击飞了六、七丈,仰面摔倒在地。 赵平见状,闪身拦在两人中间,大声宣布:“萧永胜。” 孙瑾连忙赶到尉迟杯身旁,查看他的伤势,并着手医治。 “萧永是三境巅峰,我们城内这些学子顶多是三境中期,挑战我们算什么本事!”见尉迟杯落败,几个学子大声嚷起来。 “是啊,有种的话大家在相同的小境界一战!”有学子随声附和。 广场上一时群情激奋。 其实老生们心里也知道,城内的学子打不过,内院的学子自会出来应战。 虽说都是福关修道院的人,但是在城内学子的心目中,内院是内院,城内是城内,两者的身份并不一样。即便内院赢了,不是由城内的学子亲手打败上门挑战者,城内的学子总是觉得脸上无光,所以他们才心怀不忿!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我羡慕你,佩服你,却不会为你感到自豪。 因为你和我不是同一种人! “都少说几句,哪来那么多怪话!”赵平呵斥了几声。 转头瞅了身穿灰色道袍的老道士一眼,他心中暗自嘀咕: 众所周知,城内的学子因为修炼资源不足,一般学满六年能达到三境中期的实属凤毛麟角! 萧永是你们南玄派掌门重点培养的弟子,宗门资源优先供应,看他年纪已有十八、九岁,修炼到三境巅峰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郑海士你这个牛鼻子,不带着你师侄萧永直接上我们内院的山门去挑战,干嘛要来这里呢? 难道你不知我们有个内院吗?还是说故意捡软柿子捏? 赵平这边正在思索,那个名叫郑海士的老道士凑近身来,对他说道:“贵院生员希望同一个小境界对战,其实也无不可,老道此次下山,身上正好带着宗门的青天伞。” “青天伞?”赵平一滞。 所谓的青天伞,是一件顶级灵兵,它撑开以后可以覆盖很大的区域,在它覆盖的范围,所有人都会被压制在同一个小境界。 这同一个小境界是以境界最低的那个人为标准,好比木桶原理一般。 而它所能压制的,只是五境以下的修者。超过五境的,它就无法压制。 青天伞通常用来衡量同门之间资质的强弱,从中挑选出修炼天才,进行重点培养。一般都是存放在宗门里,很少见到有人带在身边。 “看来你是有备而来啊,这是想干什么?”一听郑海士带着青天伞而来,赵平越发地狐疑。 ------------ 第二卷 在福关 第五十二章 来点彩头 郑海士接着说道:“不如让贵院学子与萧永在青天伞下切磋,双方都被青天伞压制在同一个小境界,如此一来就非常公平,免得贵院学子被萧永占了境界上的便宜。” 赵平闻言迅速盘算起来: “如果是内院的生员应战,定然挑选三境巅峰的佼佼者,而萧永也是三境巅峰,那么是否在青天伞下比斗结果都一样。因为双方境界已然相同,在青天伞下比斗,青天伞也不会对双方加以压制。” “但是对于城内的生员来说,在青天伞之下比斗确实有利,不会在境界上吃亏。” 他想不出此举对修道院有何不利之处,便应道:“可以。” 郑海士见赵平答应了,从身上摸出一把青色的伞,对萧永点了点头。 萧永会意,向广场四周团团稽首,朗声道: “方才两场比斗,既然各位师兄觉得小道胜之不武,那么接下来,小道可以在本门青天伞之下与诸位师兄切磋。” “在青天伞覆盖之下,所有人都会被压制到境界最低的那个人的小境界,再无小境界的差别。” “诸位师兄如若不信的话,可以先请几位不同境界的师兄出来,走到青天伞下,看看小道所言是否为真。” 萧永话音刚落,郑海士祭起青天伞。 “嗖……” 青天伞射向广场上空,“嘭”的一声打开伞面,悬浮在十几丈高的地方。 那青天伞原本跟普通雨伞一般大小,打开之后,伞面霎时伸展开来,直径足有十丈左右。 有几位站在前面的学子走出人群,来到青天伞下,有的出拳,有的踢腿。 “咦,我的境界真的被压制了。” “是啊,我也被压制了,顶多是二境第一重。” “我是二境第一重境界,我没有被压制。” “有谁是一境的?没有吗?那我们当中最低就是二境第一重了。无怪乎大家都被压制在这一重。” “看来青天伞真的能压制境界。” 青天伞下几位学子一番尝试,确认萧永所言非虚。 “几位师兄已验证过,接下来哪位师兄愿与小道切磋?”萧永大声问道。 “我来……” “让我先来……” 学子们纷纷摩拳擦掌,有的是第三层境界,有的是二境,就连一境也有人跃跃欲试。 赵平从中先挑选了六位学子,每个大境界两位,他示意这些学子在一旁排队,一个一个地上场。 第一个上去,只拆了三招,败了。 第二个上去,勉强过了五招,也败了。 一连上去五个,都迅速地败下阵来。 此时广场上很多学子都发现,虽然萧永境界被压制,但是他的眼光和经验都在,很容易就找到修道院学子的弱点。再加上他那诡异的身法,学子们鲜有能撑到十招的。 除非学子的攻击力比萧永强很多,凭借攻击力的优势才有打败他的可能。 但是大家都在青天伞压制之下,相同的小境界哪里能找到比萧永攻击力强很多的人呢? “陈孚,你上去,一定能打败他。” 于飞不知什么时候挤到陈孚身旁,见场上学子接二连三落败,忍不住对陈孚说。 站在他们旁边的祁雄、石海、令且坐等人见无人能赢萧永,早已憋了一肚子气,闻言都转过头瞪着于飞。 祁雄开口斥道:“小子,这么多老生都败了,他一个新生怎么可能胜过萧永,别乱吹大气!” 陈孚也连忙道:“于飞,不要瞎说。” 于飞没有理会陈孚,侧身与祁雄分辩:“这位学兄,我没有吹大气,陈孚在入院考试时便打得助考员喊停。” 祁雄一愣。 修道院学子都参加过“技”之一项的考试,知道安排给考生的助考员境界要比考生高。 能将助考员打得喊停,说明陈孚的实力可以跨小境界战斗,打败萧永并非不可能。 “你说的是真的?”祁雄将信将疑。 “我何必骗人!”于飞有点急了,不顾陈孚向他使眼色阻拦,把当时入院考试的情景描述了一番。 “要不,你上去试试。”听罢于飞的话,祁雄对陈孚说道。 虽然嘴上让陈孚应战,其实他心里想的是反正死马当活马医,就是败了也不过是多败一场而已。 陈孚露出羞涩的微笑,说道: “两位学兄说笑了,广场上这么多学兄学姐,哪里轮得到我一个新生上场。” 祁雄笑道:“呦嗬,让你上去你还端起来了!” 石海也劝他:“上去试试嘛,如果能打到萧永一拳,即使败了也是好样的。” 陈孚保持微笑,沉默不语。 一旁的令且坐冷冷地对祁雄和石海说:“两位何必多费口舌,人家自己知道赢不了,肯定不会上去啊。” 于飞希望陈孚上去应战,是因为相信陈孚能胜过萧永,而他做为陈孚的同年老乡,脸上也会有光彩。 他可没想到给陈孚招惹来这样的冷言冷语,顿时气得脸红耳赤,问道:“你不要门缝里瞧人,要是陈孚敢上呢?” 令且坐冷笑:“我可以跟你打赌,他要是敢上的话,我输给你一颗含元丹,他要是不敢上,你输给我五两低品元石就行。” “嗯?”陈孚听到这话,眼睛一亮。 于飞转头求救似地看着陈孚。 陈孚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呐呐地说道:“一颗含元丹,太少了。” 令且坐鼻孔里哼了一声:“只是上场而已,又不一定能胜,一颗不少了。” 陈孚追问:“要是胜了呢?” 令且坐嘴角一撇:“要是胜了,我给你五颗含元丹。” “我加五颗。” “我也加五颗。” 祁雄、石海相继说道。 “一言为定。”陈孚向三人迅速一一抱拳,快步向赵平走去。 这时候,赵平挑选的第六个学子也落败了。 “咦,他还没说败了要给我们几颗含元丹就上去了!”陈孚走到赵平身边,令且坐才醒过神来。 “呵呵,这小子看上去斯文厚道,其实鬼精得很。”祁雄笑道。 “是啊,他这一上去,先赢了令学兄一颗含元丹不说。如果胜了,又可以再赢到十五颗含元丹,败了一分都不赔。”石海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陈孚对赵平一揖,道:“赵掌律,学生陈孚,愿迎战萧道兄。” “你就是陈孚,好!好!” 这是赵平第一次见到陈孚,他的脸原本因为学子们接连落败而绷得紧紧的,想起陈孚入院考试的成绩,心里生出点希望来,脸色稍霁。 “赵掌律,学生请问一下,如果学生胜了,修道院有什么奖励?” “奖励?有,有,如果胜了挑战者,修道院会奖励五颗含元丹或蓄力丹,任由你挑选。” “哦,学生明白了。” 随即,赵平向陈孚讲了比斗的规矩。 陈孚听完,几步走到伞下。 广场上响起窃窃私语声: “此人是谁啊?看他的样子是个新生,能战胜吗?” “新生都没有什么战斗经验,准定又要落败。掌律也真是的,怎么能让新生应战!” …… 陈孚面对萧永一拱手:“萧道兄,在下陈孚,向道兄讨教,还请道兄手下留情!” 当陈孚走进青天伞下时,萧永感受到青天伞将他境界压制在明元境第五重。 他暗想,这位少年只有十三岁左右,却已是一境巅峰,看来资质不错。不过,如此年少应该没什么战斗经验,也不足为虑。 萧永边思索边还礼:“陈师弟,讨教不敢当,大家相互切磋。” “萧道兄切磋这么久了,会不会感到沉闷,不如咱们来点彩头如何?” 萧永心想,这少年颇为有趣,比斗还要彩头。不对,他是胜券在握,不满足于赢得比斗,还想赢得更多。 “不知天高地厚!”萧永心中暗道。 “陈师弟想要什么彩头?” “彩头可不能太大,就是为咱们的切磋助兴而已,元石啊丹药啊就行。” “一两中品元石,如何?” 一两中品元石可以兑换十万元乾币。 陈孚心想,虽然自己武者的肉身力量加上元气以气促劲的力量,施展冲霄拳足以碾压同阶。但是,万一败了也要输得起,十万元还行,太多就有点心疼了。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两人都往后退了十步。 由于被青天伞压制在第一层境界,元气爆发出体没有什么威力,所以两人不可能进行远距离交锋。 各自运气蓄势之后,萧永展开诡异的身法,向陈孚冲来。 不能施展迷神术,得让萧永输得心服口服。但是萧永的身法太诡异,很难避开,所以要以伤换伤。倚仗武者强横的体魄,拼着受他一击,同时一拳打倒他。 这是陈孚下场之前就想好的对策。 “嘭……” 萧永一掌拍在陈孚左胸,正在窃喜。 “嘭……” 他的左腹被陈孚一拳击中,登时飞出去三、四丈,四脚朝天摔在地上。 陈孚身体晃了晃,嘴里吐出一口鲜血,他举起手,用袖子擦了擦嘴巴。 “同阶之战,你还不是我的对手。”陈孚嘴角朝两边翘起,露出羞涩的笑容,温声说道。 ------------ 第二卷 在福关 第五十三章 青石子出手 郑海士见萧永被陈孚一拳击飞,心中冰凉,暗想似此如何完成掌门师兄交代的任务。 他耳中响起临下山时掌门师兄董昌殷殷嘱咐的话语: “诸位师弟,大乾王朝成立至今一百六十年,在刚开始的一百一十年,倒也与山上宗门相安无事。” “五十年前,熙宁帝打着‘尊崇道法’的旗号,创立修道院。规定在修道院完成学业的生员,凡是道法有成的元修,均封为道官,享受王朝官员的待遇。此举一出,世上凡夫俗子当中凡是有修道天赋的少年人才,大多数争着进修道院。” “这无疑是釜底抽薪,山上宗门自此难觅良材,导致各宗门人才凋零,传承难以为继。我南玄派也陷此困境,如今后辈弟子当中,能担起传承重任的不足一掌之数。” “长此以往,不用大乾王朝动手,再过个几百年,我派自会慢慢消亡。” “此次请几位师弟携后辈当中比较出色的弟子下山,分赴秀州、罗州、建州府三地。希望你等在凡夫俗子面前一展我宗门的高深道法,许以优厚条件,以期能多招收些资质上乘的弟子,将我南玄派发扬光大。” 南玄派位于秀州的青源山,是大乾王朝山上宗门当中的中等宗门,底子相当雄厚。要是搁在五十年前,不知有多少凡夫俗子想方设法地将自家儿女往山上送。 郑海士受命赴建州府为南玄派招揽人才,从去年底开始到现在,走了许多乡野田间、城市集镇,竟然只招到几位资质平平的弟子。 他思来想去,最后想出了这么一招。利用山上宗门与修道院同阶之间可以相互挑战的惯例,带着萧永来到城内修道院大门口挑战。 萧永年满十八,是南玄派掌门董昌的高足。自幼得到董昌的倾力相授,学得一身道法道术,像南玄派秘传的玄虚身法,董昌也传授给他。 从步入明元境开始,萧永便一直技压同阶的同门,每次宗门大比,都夺得同阶冠军。 如今的萧永已是纯元境巅峰,以他的实力,技压城内修道院三境学子没什么问题。就是内院学子应战,郑海士自信萧永也毫不逊色,即便遇上个把实力逆天的,至少也能够凭借玄虚身法与之周旋。 之所以不上内院挑战,而来到城内修道院大门口,就是为了在大庭广众之下,让大家看到南玄派的道法道术胜过修道院。通过围观者和学子们的口口相传,将南玄派的声名传播出去。 只要名声在外,那南玄派还愁招揽不到人才吗?这就是郑海士打的如意算盘。 因此当学子们提出要在相同的小境界一战时,为了南玄派的名声,郑海士便取出青天伞,以示公平。 他相信萧永的实力,相信玄虚身法的诡异。却没料到,陈孚根本不与之周旋,而是拼着自己受伤,同时让萧永也受他一拳。 他更没想到,陈孚一拳就将萧永击倒了! 就在郑海士思绪万千的同时,广场上爆发出一阵欢呼:“赢了!耶……” 有学子问身边的人:“你知道场上那位新生叫什么名字吗?” “好像叫做陈孚。” “陈孚,好样的!”那发问的学子立刻冲陈孚大喊。 马上,很多人齐声喊起来:“陈孚,好样的!” 于飞向令且坐、祁雄、石海伸出一只手掌,顿了一下,又翻了两次,意思是十五颗含元丹,别忘了。 三人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脸上的神情要说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最后,于飞想提醒令且坐,别忘了输给自己的那一颗。 他先是竖起食指,觉得怪怪的。再竖起中指,也怪怪的。又竖起小指,还是怪怪的。没辙了,于飞只好朝着令且坐竖起大拇指。 令且坐脑门上登时浮起几道黑线。朝我竖大拇指干吗?又不是我赌赢了,这是讥讽我嘛。 他瞪了于飞一眼:“瞎乐什么!萧永和那位老道长都还没有认输呢。” 于飞这才从众人的欢呼中清醒过来,萧永和郑海士没有认输,这场比斗就还要进行下去。 说话间,地上的萧永已经站了起来。 青天伞压制了他的境界,但是受到压制的是法力,他的肉身强度还在三境巅峰。因此,虽然被陈孚击倒,其实萧永受的伤还比陈孚轻很多。 萧永眼睛看向郑海士。 郑海士见萧永伤势不重,微微颔首。 萧永明白了,这是让他继续打下去。他摆了个架势,冲陈孚喊道:“再来。” 广场上顿时响起一片“嘘”声。 “明明被一拳打倒了,怎么还不肯认输!”几位女生尖声叫嚷。 赵平也冷冷地瞥了郑海士一眼。 郑海士霎时满脸通红,他心中告诉自己,千万不能认输,认输的话,谁家的好苗子还会投入宗门!今天为了宗门的传承大计,老道我豁出这张老脸不要了。 萧永依旧如刚才那般,施展玄虚身法,冲向陈孚。他心想,就让你以伤换伤,看谁能扛到最后。 陈孚一见萧永的样子,知道他没受重伤,马上想通了其中的奥妙。他心知不妙,如果继续以伤换伤的话,自己虽然是武者体魄,毕竟只是第一层境界巅峰,肯定扛不过萧永那修道者三境巅峰的肉身。 不容多想,萧永已经屈身冲到他的右侧。 避也避不开了,没奈何,陈孚只好挥拳猛击。 “嘭……” 萧永一掌拍在陈孚右下腹,也就是丹田侧面。 “嘭……” 陈孚一拳打中萧永的右肩。 “啪……” 萧永又飞出去三、四丈,仰面摔倒。 广场上死一般地沉寂,人们都担心地看向陈孚。 “咦!我竟然没事。”陈孚运了运气,心中惊喜不已。 刚才萧永一掌拍在他丹田右侧时,他觉得丹田中有什么东西动了动,意念迅速内视之下,感到仿佛有一道光在丹田里一闪而逝。 “可能是青石子在帮我!”陈孚暗想。 “青石子,青石子,是你吗?”他连忙发出意念波动。 “……” 陈孚意念向丹田里问了几次,都没有得到回应。 他只好先放下心中的揣测,看向地上的萧永。只见萧永一动也不动,右手腕血肉模糊,骨头茬子都露出来了。 此时郑海士已经快步来到萧永身边,没顾右手腕,他先伸手探了探萧永胸口,之后擦了把冷汗:“好在只是震晕过去,心脉没断。” 一看萧永的伤势,郑海士就断定,这不是陈孚本人所伤的,第一层的武者境界加上修道者境界,不可能伤成这样。那么,能自行伤人的,起码是灵兵这种法宝。 郑海士转头像看怪物一样看了一眼陈孚,心想:“此人武、道兼修也就罢了,身上竟然能蕴养护体灵兵。要知道他只是第一层境界,并非六境灵府境,这怎么可能!真是咄咄怪事。” 灵府境才能蕴养灵兵,这是修道界人所共知的事情。 他暗忖:“青天伞只能压制五境以下的境界,灵兵内含五行属性元气,具有六境的法力,无怪乎青天伞压制不了。” “不过,此人的灵兵蕴养在体内护体,不是祭出体外来伤人,不好以此说事。” “要说事,也是修道院先拿萧永的三境巅峰的肉身来说。毕竟,在肉身强度方面,萧永足足占了两个大境界的便宜。” “说起来还要感谢这位名叫陈孚的学子手下留情,否则,以灵兵所具有的威力,萧永不会是被震晕这么简单。心脉被震断,甚至心脏被震碎都有可能。” “罢了,能保住一条命就不错了。” 郑海士从身上拿出一颗丹药,塞进萧永嘴里,一手在他下巴一托,另一手在他胸前推拿了一下,让丹药进入胃里。 他站了起来,大声说道:“萧永败。” “噢,噢,赢了!”广场上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 郑海士随即来到陈孚面前,稽首一礼:“多谢少侠手下留情,南玄派记住少侠大恩。” 手下留情?陈孚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他的反应很迅速:“道长无需挂怀,道长只需将萧道兄的彩头给我就行了。” “彩头?哦……”郑海士想起两人比斗前的赌约,连忙掏出一两中品元石,递给陈孚。 “多谢道长!”陈孚毫不客气地接了过来。 郑海士转身走向赵平,稽首道:“此次上门挑战多有唐突,老道斗胆请赵掌律多多包涵!” “无妨,无妨。”反正是修道院赢了,赵平的心情好得很。 郑海士这才返回萧永身边,双手托起他走到石牌坊外一辆马车,将萧永放在马车上,吩咐车夫驾着马车离开了。 广场上,医术教习孙瑾来到陈孚身边,他拿出一颗丹药,说道:“张嘴。” “孙教习,这是什么丹药?要钱不?” 孙瑾一笑:“臭小子,这是止血丹,要什么钱!你替修道院战胜挑战者,当然是免费给你疗伤。” “哦,免费的啊。” 陈孚一边将止血丹含进嘴里,一边含含糊糊地道:“教习,貌似骨头也断了。” “啊?” 孙瑾连忙又拿出一颗丹药递给他:“这是壮骨丹,快服下去。” 陈孚连忙接了过来,作势迅速往嘴里一塞,暗中却将壮骨丹捏在手心,根本就没放进嘴里。 孙瑾检查了一下陈孚的伤势,心中腹诽:“臭小子,骨头哪有断,分明是赚我一颗壮骨丹。” 他也没说破,拍了拍陈孚肩膀:“伤势没什么大碍,服了这颗止血丹,休息一、两天就行了。” ------------ 第二卷 在福关 第五十四章 内院 陈孚是药科新进的生员,代表修道院学子打败挑战者,孙瑾做为药科的教习,对此感觉与有荣焉。 甭说是一颗壮骨丹,再多给几颗也愿意。 掌律赵平目送郑海士离开后,也向陈孚走了过来。但不等他走到陈孚跟前,一大群学子瞬间围了上来,将他与陈孚隔开。 陈孚身边的孙瑾也被学子们一下子挤开了。 走在最前面的于飞和林春令突然就将陈孚扛上了肩头,双手各自紧紧抱住他的一条小腿,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从人群中爆发出来。 陈孚坐在两人肩上,看着四周人头组成的海洋,听着海浪般一波又一波的欢呼声,有点晕乎乎的感觉。 两个人扛着陈孚开始绕着广场小跑起来,激动的人群跟随着在广场上转了几圈,最后像冲破堤防的洪水一样,向着修道院演武场奔去。 人潮卷着陈孚冲进了演武场,在演武场上又跑了几圈,学子们心中那股狂喜的劲儿才倾泄出来。 于飞和林春令将陈孚放了下来,很多人过来打招呼,大多数都是陈孚不认识的,他一一回应,到后来上下两片嘴皮儿都麻木了。 过了一阵子,演武场上的人才慢慢地少了。 留下来的大多数是碧浦县的同乡和药科的新生,梁登乐、内青雯也来到陈孚身边。他们意犹未尽,谈论着陈孚与萧永的战斗,回味着刚才那种声势浩大的场面,作为同乡、同窗的自豪感依旧在胸间激荡。 陈孚东张西望了一下,问于飞和林春令:“你们俩看见石海学兄他们仨了吗?” 于飞和林春令笑道:“我们只顾高兴了,谁会去注意他们。” 陈孚闷闷不乐地说:“他们还没把含元丹给我呢!” 于飞道:“令学兄也欠我一颗,没事儿,改天我们去找他们要。你受了伤,还是先回去学子居休息要紧。” 陈孚此时也有些累了,而且左胸受伤处隐隐作痛。他跟演武场上留下来的人告了个罪,回到丙五舍。 陈孚取出银针,对着镜子给自己针灸了一番,伤处慢慢地就不疼了。 没过多久,掌律赵平和药科掌科叶落联袂来到丙五舍,两人虽然听孙瑾教习说过陈孚伤势并无大碍,还是各自又检查了一下,这才放下心来。 赵平道:“你此次立了功,修道院按例要奖励你五颗含元丹或者蓄力丹,我刚才已经跟供应处的人说过了,他们已记录在功勋簿上,你需要时可以凭腰牌去供应处领取。” 叶落也说道:“虽说伤势不重,但也要休息几天。这些天你就不用去讲堂听课了,我会跟教习打招呼。” 陈孚依次向他们道谢。 赵平和叶落也不多留,很快就起身离开,陈孚一直送到小院门口才返回。 此后两天,陈孚都没有出门,呆在居所,三餐都是于飞、梁登乐和林春令帮忙从伙房带回来的。 第三天下午,乐湖平来了。 一踏进丙五舍,乐湖平就翘起大拇指:“你刚刚入院,就挺身而出迎战上门挑战者,打出了我修道院的威风,真不愧是齐大师调教出来的好弟子!” 陈孚呐呐地道:“全靠乐掌院、叶掌科和各位教习教导有方。” 乐湖平笑道:“真会说话!” 随后问他:“伤势如何?能不能走动?” “好得差不多了,翻山越岭也没问题!” “那行,随我去内院走一遭。” 陈孚早就等着这一天了,虽然从孙瑾教习那里顺了一颗壮骨丹,但还缺一颗生肌丹,到了内院,才方便炼制。有了生肌丹和壮骨丹,再去找晏亭山打通关节。 两人走出小院,上了门口停着的一辆马车。 “去内院。” 乐湖平吩咐一声,车夫驾车朝修道院门口驶去。 出了福关城西门,走了十几里,来到大蕉岭山下。 陈孚从车门望去,一条六尺宽的山道弯弯曲曲地通向大山深处。顺着山道又走了十几里,便来到一个狭窄的山谷口。 谷口处也建了一个跟城内修道院一样的三间四柱式石牌坊,正中间大横匾上雕刻着“福关修道院内院”七个大字,并没有上色。 马车在石牌坊前停了下来。 “就在这里下车。”乐湖平说道。 两人下了马车,步行走向谷口。 这谷口宽不过三丈,往里面走去,山谷慢慢地宽阔起来。两人走了大约有一里地,眼前豁然开朗,出现在陈孚视野里的景象,让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原来内院是这个样子!”他心中感叹。 这是一处巨大的盆地,犹如一片辽阔的湖泊,宽约二十里,长约百里。在它的四周,环绕着九座高矮不一的山峰。 盆地的周围,每一座山峰的山脚下,都零零散散地分布着一些建筑,有的是低矮的宅子,有的是楼房,还有几座高耸的塔。 极目望去,盆地里、山坡上,到处可见郁郁葱葱的绿色植物。 这简直是一个世外桃源! 陈孚正沉浸在眼前的景象之中,耳边传来乐湖平笑呵呵的声音:“陈孚,这就是福关修道院的内院,感觉怎么样?” “非常壮观,非常幽静,非常雅致,非常……总之,非常好!”陈孚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张口便是一连串的溢美之词。 “只是谷口怎么没人把守?万一有居心不良的人摸了进来,那可怎么办?”陈孚突然想到一个严峻的问题。 “呵呵,无妨,这里有八位长老常年居住,若有陌生人进入,他们的神识都能探查到。” “哦。”陈孚恍然。 他现在的神识出窍能达到三十几里,但还不可能笼罩这么大的盆地。想来八位长老的神识实力已经很强了,至少也到了第三层,才能探查到这百里长的盆地里的动静。 乐湖平用手一指靠近谷口的左边第一座山峰,向陈孚介绍:“此峰名叫白云峰,是我在内院的居所。从这里数过去,这九座山峰依次是白云峰、瑰霄峰、祥光峰、烟霞峰、碧岫峰、红花峰、紫萝峰、惠日峰、明月峰,八位长老分别居住在其他八个山峰。” “走吧,我们去白云峰。” 乐湖平说罢,伸手揽住陈孚,腾地飞了起来,一眨眼就到了白云峰的山脚下,降落在一座宅子门前。 “我这里几座宅子,平时都没有人居住,这座宅子就归你了。想练习飞剑的话,这山峰上,这盆地里,到处都可以。” 这是一座三进的宅子,格局跟齐著力的宅子一样,陈孚恍惚有一种回到临海村的感觉。 乐湖平伸手一推,大门吱呀一声开了,陈孚醒过神来,跟着走了进去。 两人来到正厅,这里的桌椅和地上落了一层灰尘,可见很久没有人进来。 乐湖平袖子一卷,一阵风拂过,所有的桌椅和地上便干干静静。 他招呼陈孚坐下来,说道:“这里没有人打扫,你自己收拾一下。” “好的。” “我一会儿就要离开,你是跟我一起走还是留下来?” “我留下来吧,掌院。只是八位长老如果探查到我,会不会把我当陌生人惩处?” “放心吧,我来时已跟八位长老打过招呼,此刻他们已经知道你的存在,不会把你当陌生人的。” 乐湖平从腰间摸出一条布袋,从里面掏出一袋东西。陈孚一看,这条布袋也是一件空间储物秘宝。 “这是一袋大米,后面的花园里有口水井可以汲水,外面到处有柴禾,也有竹笋、野菜、野果,山上还可以打到野兽。对了,你会自己做饭炒菜吧?” “会的,谢谢掌院想得这么周到!” “那我就先走了。” 乐湖平说完起身就走,陈孚刚送他到院子里,只见乐湖平忽地飞了起来,瞬间就不见踪影。 陈孚在院子里愣了一会儿,才回到屋里开始收拾。 “内院这地方太适合练习飞剑了,也适合炼丹,还不用布下结界。” 陈孚边收拾屋子边想。 “如果不是还要进城听教习讲授,我都想在这里多住几天。” 至于吃饭的问题,根本难不倒陈孚。在碧夷山脉采药的时候,饿了就打只野物烧烤,或者采些野果充饥,一呆就是好几天。何况这里还有宅子可以遮风挡雨,可以烧菜做饭,条件不要太好! “以后可以经常在城内和这里来来回回,不过,这一来一回有八九十里,走路的话大概要走三个时辰,也蛮浪费时间的。不知道有没有那种可以快速行走的秘宝,回去问问冉姑娘,她是学炼器的,这方面应该知道。” 收拾完屋子,陈孚出去捡了些柴火,扯了一大堆野菜,回到后院第三进的灶间张罗了一顿简单的晚饭,填饱了肚子。 从宰相囊里取出麒麟炼丹炉,准备好炼丹材料,陈孚便开始动手炼丹。 一直忙到深夜,他炼制了一颗生肌丹、一颗壮骨丹。 另外,还用了六滴三品妖兽精血和离开临海村之前齐著力给他的玉项牌里的一些材料,炼制了三颗三品淬体丹。 所有的炼制过程都非常顺利,没有炼废半点材料,这让陈孚感到非常开心,当天晚上,他睡得特别的香。 ------------ 第二卷 在福关 第五十五章 与天争命 次日,按照选修药科以后所调整的作息时间,陈孚寅正时分就准时起床。 此时天未破晓,只有空中稀疏的星星发出点点冷光。 意念外放探路,同时借着微弱的星光,陈孚爬上白云峰北坡半山腰处,又转到东坡,也就是昨天进来时谷口的方向。 找了个平坦的地方,陈孚盘坐下来。 一个时辰又一刻钟之后,他修炼完九转道功,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陈孚又用了半个时辰修炼始衍塑神功和摧神诀,这时天已经亮了。 他连忙练习起飞剑。 当他放出三缕神识出窍去调集周围的元气时,突然感到有八缕神识朝着这边冲了过来。 陈孚心想这应该是八位长老的神识了,他连忙发出意念波动,向诸位长老赔不是:“各位长老,学生陈孚,初来乍到,不懂规矩,打扰各位长老的清修,实在抱歉!” 其中一缕神识回了一句:“无妨,你练你的,不会打扰到我们。” 陈孚闻言,也不再多礼,继续练习他的飞剑。 八缕神识停留了一会儿,就各自散了。 这时候,其他八座山峰的山上或者山脚下,都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喃喃自语: “明元境神识就出窍啦!这小子是怎么做到的?也许可以将他的经验加以推广。” “不仅神识能够出窍,还想出了用神识来御剑!这小子不错,可以尽力雕琢。” “乐湖平从哪里找来这么一个奇才?真是我福关修道院之福啊!” …… 陈孚平时每天练习飞剑只用一刻钟,今天一练就是半个时辰,总算将在修道院这几天所拖欠的拟补了一下。 接着,陈孚练了一刻钟的冲霄拳,又修炼起千劫铸身法。 千劫铸身法平时需要修炼半个时辰,但是现在既没有服用淬体丹也没有吃妖兽肉,体内蕴藏的未炼化的能量没有多少,因此只修炼了两刻钟。 此刻刚入巳时不久,陈孚收了功,转到朝向盆地的北坡,放眼望去,只见四周山峰的坡上以及盆地里,分散着一些黑点般渺小的人影。有的静止,有的在移动,想必是内院的学兄们也在练功。 观望了一阵,陈孚一边下山,一边踅摸了一些野菜、野果和柴火,回到自己居住的宅子里。 吃过饭,他走到盆地里溜达起来。 这里有几条小河,每条小河都清澈见底,映照出蓝天白云,鱼儿在蓝天白云里嬉戏。河两岸有大片的草地,草地外面是疏落的树林,鸟儿在林间不知疲倦地歌唱,这一切都让陈孚流连忘返。 然而终究心里面惦记着外炼的事情,没过多久,他就动身返回福关城。 走进修道院大门已是申时末,陈孚在伙房里吃过晚餐,没顾上回自己住所,径直往教习居走去。 教习居甲辰舍正厅里。 晏亭山问陈孚:“你为何要习武?” 陈孚不敢如实回答这个问题。 他练武是因为青石子每天都吸走丹田里的元气,导致他修道境界停滞不前。受到周扬的启发,他才想出通过习武提高肉身强度和力量,从而让自己能在短时间内将元气凝炼的方法,使修道境界得到提升。 他敷衍道:“为了练就强横的体魄。” 晏亭山摇摇头说: “天道不公,将人分为有气感和没有气感两种。” “有气感的人能吸纳元气,炼化元气,修成长生不老之身。而没有气感的人,却只有短短百年的寿命。” “正是因为对此不服,所以前辈武者才想方设法铸炼肉身,从而脱胎换骨,摆脱天道对寿命的限制。” “与天争命,这才是我辈习武的目的!” 说完上面这些话,晏亭山脸上神情犹自愤愤不平。 “与天争命!”陈孚心里默默地重复着这四个字。 他习武也是为了抗争,与谁抗争?是青石子吗? 不,是与命运抗争! 他修炼一年导引功才有了气感,没两天就遇到青石子,每天将他元气吸走。 他不甘认命,所以误打误撞打开了神宫。 他没有屈服,所以走上了武、道兼修这条艰辛之路。 陈孚能够体会晏亭山此刻的心情,他连连点头道:“对,与天争命!” 晏亭山沉声道: “想要与天争命,我辈武修就要受得千辛万苦。想要与天争命,就要先跟常人争!跟同行武者争!跟修道者争!想尽一切办法争到修炼资源,方能成为那人上人!” “争来争去,武者之路仍旧是一条断路。只能延年益寿,不能长生不死。所以争到最后,我辈武修还要孤身一人,无助地在茫茫的荒漠上砥砺前行,寻找一条前无古人之路,一条超脱天外之路!” 陈孚细细地品味着晏亭山的话,体会着寻路人心中不时涌起的那种无助,甚至还有绝望! “想要走这条断路,你能否吃得起大苦?经得住孤独?”晏亭山厉声问道。 “我能!”陈孚紧握双拳,挺起胸膛,朗声答道。 晏亭山点点头道: “齐大师将你送到修道院,让我帮你外炼,我自然不会敷衍了事,所以你要准备好吃苦头。” “而且从你与萧永的战斗中,我看到了你的本性,你为了打败萧永,拼却自己受伤,也要让他受你一击,这就是我所说的‘争’!” “因此,我想让你在武者之路上,一步一步踏踏实实地走,每一层境界都达到同阶最佳。” “希望在走完六境之后,你能替天下的武者寻到那条天外之路。” 陈孚感激地说:“多谢晏掌科抬爱!” 能不能寻到天外之路,陈孚不知道。但是,每一层境界都达到同阶最佳,他有信心做到。 毕竟他自己会炼制淬体丹,这可是武者最好的内炼丹药。 目前他欠缺的是,没有人对他的境界进行打磨,夯实他的根基。而晏亭山正好有这个意愿,陈孚自是求之不得。 晏亭山接着问道:“你学过什么武者所用的拳法或者兵器?” “学过一套冲霄拳。” “到院子里练给我看看,只用肉身之力,不要运转元气。” 两人走到院子里,陈孚将十八招冲霄拳练了一遍。 晏亭山看完,略微沉吟了一下,道: “你用淬体丹内炼,体内能量非常浑厚。但是因为你不懂得如何运用这些能量,所以显得有些生涩,这也就影响了出拳的速度和力道。” “这几天我先打通你的关节,之后你不要着急突破,我会帮你把境界打磨一番,让你能够充分调动体内的能量,做到收放自如,将一境的根据夯实。” “武修一途,容不得半点浮躁。你先前为了追求破境速度,每一次服用淬体丹之后,能量都没有完全炼化,还有极少部分沉积下来。如果不把这些沉积的能量炼化掉,一境又一境地累积,到最后恐怕会对你的肉身造成破坏。” “所以你要细细地体察这些沉积下来的能量,找到它们,将它们完全炼化,变成自身的力量。” 陈孚第一次听到有人指出他习武当中的缺限,心中既欢喜又惭愧,颤声说道:“多谢晏掌科指教。” 晏亭山神情一肃,目视陈孚:“来,我先帮你打通一部分关节。” 陈孚不知自己该做什么,脸上有些犹豫。 “全力向我进攻则可。”晏亭山道。 陈孚冲向前,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右手一拳打向晏亭山右腹。 晏亭山好整以暇,伸手一挡。 “咔咔咔……” 陈孚右手传出了一连串的响声。 他倒退几步,右臂剧痛不已,颓然垂了下去。 “再来。”晏亭山逼视着他。 陈孚左手握拳,几步又冲到晏亭山身前,猛力向晏亭山左胸捶击。 晏亭山抬起右手,也是一拳轰来。 两拳相撞,先是“嘭”的一声,随后,陈孚的左手又传出了“咔咔咔”的声音。 他蹬蹬蹬地倒退,左臂一阵锥心般疼痛,左掌垂落到大腿外侧。 两拳之后,陈孚的双手没有一寸听他指挥,双臂下垂。从手指头到肩膀的所有关节,就像被撕裂一样,痛得他嘴唇发黑。 “再来。”晏亭山冷冷地喝道。 陈孚双臂痛到最后已经彻底麻木,失去了知觉。 他快步向前,左脚在地上一蹬,整个人跃了起来,右脚向前一踢。 随即,他屈起的左脚也向前一揣。 双脚交替,踢出了一记连环腿。 晏亭山双手挥动,接连封住陈孚双脚。 陈孚落下地来,双脚一软,没能稳住身形,一屁股坐到在地。 他的双脚与双臂一样,从脚趾头到大腿根,没有一处听他使唤,所有的关节都好像被剥开了,痛得他浑身冒冷汗。 那种痛入骨髓的感觉,就是铁打的人也难以承受,何况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 但是,陈孚依然咬紧牙关,忍住剧痛,两排牙齿浑似都被咬碎了,他也没发出半点儿哭声。 不一会儿,陈孚的衣衫全部被汗水湿透。 “忍不住就大声叫出来,可以释放痛感。”晏亭山脸上闪过一丝不忍,徐徐说道。 陈孚摇了摇头,仍旧一声不吭。 ------------ 第二卷 在福关 第五十六章 硬骨头 “真是个硬骨头。”晏亭山心中感叹。 “还能继续承受疼痛吗?”他询问道。 “能。”陈孚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好!坐稳了。”晏亭山说道。 他走近陈孚,抬起右腿,在陈孚的胸口和左右两肋踢了三脚。 不等陈孚倒下,晏亭山闪电般绕到陈孚身后,左腿连伸,在他脊柱的上中下和左右背又踹了五脚。 最后,晏亭山的脚在陈孚头顶上砸了一下。 院子里传出连绵不绝的“咔咔”声。 这九脚一气呵成,接二连三地击打在陈孚身上不同的部位。 每一脚蕴含的力道透入他的体内,仿佛海潮一样一阵又一阵地扑击身躯和头部每个关节。 仿佛遭受了千刀万剐一般,撕心裂肺的剧痛传遍他的全身,就连麻木的四肢也再次痛了起来。 陈孚轰然倒下,眼神无光,脸色苍白得吓人。 他的毛孔流出的已经不止是晶莹的汗滴,其中夹杂着一颗颗极其细小的血珠。 好在他身上穿的是黑色院服,血珠渗入院服里,看不出本来的红色。 陈孚像死人一般躺在地上,他气息紊乱,全身能量到处乱窜,冲击着每一块肌肉,每一片筋膜,每一寸骨头。 晏亭山没有去动他,厉声喝道:“稳住心神,运转千劫铸身法。” 陈孚浑沌之中,本能地催动千劫铸身法的心法,勉强收拢全身激荡的能量。 过了半个时辰,他全身的能量才慢慢平静下来,麻木的身体也慢慢地有了一些知觉。 “能不能动了?能动的话就把生肌丹服下去。”晏亭山道。 “能。”陈孚的声音像蚊子哼哼一般。 他抖抖索索地慢慢抬起手,使尽全身力气,从胸前掏出冉云在碧夷山中送给他的那块低品元石,依照次序摁在宰相囊的每个符文上面。 他已经很久没用这种方法开启宰相囊,今天,他连激发元气出体的力气都没有了,不得不凭借这块元石将宰相囊打开。 陈孚从宰相囊中摸出生肌丹,颤巍巍地送进嘴里,艰难地吞咽下去。 又过了半个时辰,他感觉全身被撕裂的关节愈合了一些,身上有了力气,手脚基本上恢复了知觉。 他尝试着想站起来,晏亭山止住他:“暂时不要走动。” 说罢,晏亭山俯下身子,将陈孚背了起来,送到客房放在床上。 “今晚就在这里休息一晚。”晏亭山嘱咐一声,转身离开客房。 晏亭山刚走出房门,陈孚马上就昏睡了过去。 寅正时分,陈孚醒了过来。 他的四肢活动自如,行走无碍,但是体内的关节尚未完全痊愈。 他从宰相囊里取出一套新院服换上,走到院子里,面朝东方,开始修炼九转道功。 当他收功时,晏亭山从屋里走了出来。 “气色不错,看来生肌丹效果很好,身上还痛吗?” “已经好多了,只是关节还没有完全痊愈。” “哪有那么快,你回去休息两天,后天再来。” 陈孚深深躬身一礼,告别离去。 第三天傍晚,教习居甲辰舍院子里。 晏亭山脸上似笑非笑:“先把壮骨丹给我,等一会儿你无法动弹,我来给你喂服。” 陈孚默默地从宰相囊中掏出壮骨丹,交给晏亭山。 晏亭山接过壮骨丹,缓缓地说道: “为什么要打通关节?关节就像竹子的竹节,能量一到‘节’上,就很难顺利通过。” “一般武者帮人进行外炼,通常都像我前天对你所做的,打通骨头与骨头之间的‘节’。” “但是这还不够,关节通了,骨头里面却还没有通。只有骨头里面也打通了,能量才能真正通行无阻。而且能量深入骨头里面之后,还可以更好地蕴养骨头,让你更快地脱胎换骨。” “要将骨头里面打通,必须具备深厚的功力,能够精准地掌控力道。” “不得不说,找到我是你的幸运,因为我就是能将你骨头里面也打通的人。” 陈孚静静地听着,越听心中越发毛,直觉告诉他,今天要受的罪将会比前天更加难熬。 “今天你不用动手,盘坐在地上就可以了,剩下的交给我。” 陈孚盘坐了下来。 果然,不过一刻钟,晏亭山手上不断爆发的力道就像无数的竹签一样,穿进陈孚身上每一根骨头。 他知道了什么叫做痛入骨髓! 饶是再坚强的人也承受不住这种痛,陈孚压抑地呻吟起来。 但是这无济于事,没呻吟几声,他就“砰”地晕倒在地上。 晏亭山撬开他紧闭的牙关,将壮骨丹给他喂进去。 大约过了两、三刻钟,陈孚悠悠醒转过来。 他吐了口气,幽怨地看着晏亭山,闷闷地问:“晏掌科,难道不能服用止痛药吗?” “不能,止痛药会使肌肉和骨头麻痹,能量的运行就会迟滞,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晏亭山说罢,背起陈孚,将他送到客房的床上。 不等晏亭山离开,陈孚一下子又晕了过去。 好在壮骨丹的功效很好,次日陈孚就能下地行走。 休息了两天,晏亭山开始指点陈孚如何炼化体内沉积的能量: “沉积的能量没有经过炼化,不能为我所用。这些能量都潜藏在身体深处,要找到它们,就要先将你身体里面已经炼化的能量清空,全部凝聚到皮肤。之后,细细地感受身体深处微弱的躁动,那就是沉积的能量。” 按照晏亭山的指点,陈孚沉下心来,一遍又一遍地尝试。 终于,他发现了自己身体深处的躁动,连忙运转千劫铸身法,炼化这些能量。 这些能量虽然不多,但是很分散,隐藏在各个角落。陈孚经过三天才将它们完全吸收,化为自身的力量。 “我要去办些事,给你放两天假,明天和后天都不用来了。”当陈孚将最后一丝沉积的能量炼化时,晏亭山对他说道。 第二天,陈孚离开修道院,来到盛材拍卖行。 亮出腰牌,大门外的两个汉子非常客气地放他进入。 拍卖行大厅里,一位侍者笑容可掬地迎了过来。 “我要找钟楚大师。”陈孚直接对侍者说。 “您稍等。”侍者迅速离开。 不一会儿,钟楚就出现在陈孚面前:“陈公子,可将您盼来了,赶紧有请。” 陈孚跟着他上了三楼。 在上次来过的那间小房间,钟楚笑眯眯地开口问道:“陈公子,上次那颗三品淬体丹的成交价可还满意?“ “还行吧。”陈孚回道。 “陈公子满意就好,此次可否带来了三品淬体丹?” ------------ 第二卷 在福关 第五十七章 神行鞋与宝衣 陈孚从宰相囊里掏出淬体丹,递给钟楚:“带来了,这次有三颗三品淬体丹要委托贵行拍卖,请钟大师鉴定。” 钟楚像捧孩子似的接过淬体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陈公子带来的丹药,难道钟某还信不过吗?只是拍卖行有规矩,必须履行鉴定程序,还望陈公子见谅!” “无妨,理当如此。” 钟楚闻言也不再客套,将淬体丹放在长桌上,左手两只手指头捏起一颗淬体丹,右手拿着水晶透镜端详了一番。 然后放下透镜,右手五指并拢做扇子状,由外及内将淬体丹的味道往鼻子底下扇,鼻孔翕动着吸了两口气进行辨别。 如此三番,将三颗淬体丹逐一鉴定完毕。 其实钟楚此次鉴定比前次还要细致,无他,因为上次只有一颗,此次却有三颗。按照前次拍卖的行情,价值接近百万元,他不得不慎重。 “三颗都是上等的三品淬体丹。”钟楚松了一口气,道出鉴定结果。 “有劳钟大师帮忙办理一下手续。” “好的,过两天有一个拍卖会,我会将这三颗淬体丹安排拍卖。按照规矩,我还是要重复说一遍。每次拍卖,我们拍卖行会抽取半成的佣金。拍卖物品要先交给拍卖行,我们会出具收据给您。” “明白,但凭钟大师安排。” “那就好,请陈公子随我一起去办理手续。” 钟楚领着陈孚出了小房间。 办理完拍卖手续,陈孚正想告辞离开,钟楚微笑着说:“陈公子别急着走,请到我鉴定室稍坐一会儿。小姐交代过,如果您来了,必须派人去通知她,同时留住您等她过来。不瞒您说,刚才侍者告诉我您来了的时候,我就差人去通知小姐了,她应该很快就会到。” 陈孚知道钟楚所说的小姐是指冉云,他也想问冉云百毒门有没有炼制快速行走的秘宝,闻言就跟着钟楚返回三楼的小房间,也就是鉴定室。 两人坐下来聊了一会儿,冉云就匆匆走了进来,她脸上满是惊喜: “小郎中,这些天下午时分我去修道院找了你两次,你都不在学子居。我问了你隔壁的同乡于飞,他也不知你去了哪里。好在你来了拍卖行,要不然还真不知到哪里找你。走,跟我去家里。” 不由分说,冉云拉起陈孚的手就往外走,边走边回头对钟楚说:“谢谢钟大师派人通知。” 钟楚连忙拱手回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陈孚知道冉云去修道院找过他两次,是冉云请于飞转告他的,要他有空就去冉云家。但是这些天他正在外炼的关头,哪里顾得上。 跟着冉云走出鉴定室,陈孚开口问道:“冉姑娘找我何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啦?”冉云嫣然一笑,呛了他一句。 接着又道:“上次不是告诉过你,要常来我家嘛!这都过去好几天了,你也不来我家,我只好自己找上门去。” 陈孚心里算了一下,从猎宝阁离开到现在也不过八、九天,冉云已经找过他两次了,他还以为有什么事情! 陈孚连忙转移话题,问道:“冉姑娘,贵派有没有炼制那种能让人快速行走的宝物?” 冉云一边拉着他的手一起往前走,一边答道: “有,那是一种符宝,叫做神行鞋。它铭刻着符阵,输入元气以后,穿上它行走如风。” “我师父炼制的五品神行鞋,每个时辰能够走三百里。” “这种神行鞋也可以给没有元气的人使用,它的鞋底有个地方可以放入元石。” “如果放入低品元石,每个时辰也能走三百里,一两低品元石可以走十个时辰,也就是三千里。” “如果加入中品元石,每个时辰可以走六百里。但是相对于放入低品元石来说,很不划算,因为一两中品元石只能走十个时辰,行程六千里。” “如果加入高品元石,每个时辰可以走九百里。但是一两高品元石也只能走十个时辰,九千里而已。” 陈孚一听,还真有这种秘宝,他又问道:“这种五品神行鞋一双多少钱?有没有现成的?” “五品神行鞋一般都在拍卖行拍卖,起拍价一百万元乾币。目前我这里没有,要从西南的总坛调过来。怎么,你想买?” 一百万元!还只是起拍价,最后成交价不知要多少元! 买,还是不买?他心里踌躇着。 炼制一颗三品淬体丹,需要三品妖兽精血两滴,价值四万元。还需要天阴草一株,血参三两,两样价值一万元。至于三钱的凝丹粉,价值可以忽略不计。 如果没有损耗,那么一颗三品淬体丹的成本就是五万元。 而按照前次拍卖的成交价三十二万元,扣除半成佣金,实际到手三十万四千元。 这样算起来,一颗三品淬体丹的利润是二十五万四千元。 一炉炼制一颗的话,他现在大概需要半个时辰。 来回走一趟内院,平时要走三个时辰,穿上神行鞋两三刻钟就到了,可以给他节省两个半时辰以上的时间。 两个半时辰可以炼制五颗三品淬体丹,能够赚到一百二十七万元的利润。 照这样计算,无论神行鞋多贵都划得来! 但是,一百万元对于陈孚来说,是一笔巨大的开支。直到现在,不算丹药和材料的话,他身上的钱票只有六十五万三千元。 陈孚突然想起与萧永的战斗,当时萧永凭借奇诡的玄虚身法,让人避无可避。如果陈孚穿上神行鞋,速度比奔马还快,那么萧永的玄虚身法便毫无优势,只有被动挨打的份。 看来这神行鞋除了可以赶路,还能用于战斗! 一想到此,陈孚决心已下:“买!冉姑娘,你帮我调一双过来。” “好的。”冉云答应一声,没在这件事上多说什么。 说话间,两人已经上了马车,车夫驾着马车朝冉云家驶去。 在车上,冉云问道:“小郎中,听钟楚大师说你有一张妖兽皮?” “嗯,是三品妖兽皮,我只是把它风干,没有硝制,钟大师说拍卖行不拍卖。” “拿出来我看看。” 陈孚从宰相囊中取出妖兽皮,冉云接过去展开一看,不禁赞道: “这张妖兽皮好大,长度得有一丈以上。而且很完整,只有头上扎了一道小口子。这么好的品相,硝制之后估计能值十万元。但是,我打算将它炼制成三品宝衣给你穿,可以防御三品以下的兵器秘宝,也能阻挡三境修为的攻击力。如何?” 陈孚有些犹豫:“有宝衣防身当然很好,只是炼制宝衣是不是还要添加什么材料,花的钱多吗?” 冉云狡黠一笑:“是需要一些材料,不过,这张皮这么大,可以炼制两件宝衣。给你一件,剩下那件就当你所付的材料钱和工钱。算起来还是我赚了呢!” 既然冉云这么说,陈孚也不好推辞:“那就有劳冉姑娘了!” 接着,他好奇地问道:“你刚才讲到神行鞋与宝衣的品级,能给我说说你们炼制的秘宝和符宝的品级是怎么划分的吗?” “秘宝、符宝这些宝器的品级划分很简单,主要是按照材料的优劣来划分。从低到高分为一品至五品,每一品又分为上、中、下三等。至于五品之上的材料,绝大多数都用于蕴养法宝了。所以五品之上的秘宝和符宝比较罕见。像你第一次参加的拍卖会上那件天蚕甲,就是六品秘宝。” 陈孚恍然:“哦,怪不得天蚕甲成交价高达六百万元,原来是罕见的六品秘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