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二月的凉城格外寒冷,瑞雪纷飞,大地一片银白,一片洁净。 何栀刚刚下班,就接到宋母的电话:“小栀,平生回来了,今晚到阿姨家吃饭吧,带上你妈妈。” 何栀轻应一声,寒暄几句便挂掉电话。 宋平生是宋母柳如茗的独子,宋家于何家有恩,在家庭变故,父亲离世之时,宋家毅然伸出援手,接济何家母女。 只是……一想到宋平生与自己生活的种种,曾经的点点滴滴早已化为泡影,物是人非,何栀不免有些心痛。 不知再次见面时,又该用何种表情应对才能掩盖她对他的感情。 何栀开车接母亲到宋家时,宋平生已经在门口等待,见到何栀和何母时,轻轻一笑:“李姨,小栀。” 他嘴角扬起笑容,温柔如水。 何母瞧着宋平生,心里越瞧越欢喜。到底是书香门第,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浓郁的书香气息,如若不是何家败落,也许两家也能有机会成为亲家。 何母笑了笑:“平生,你来回奔波辛苦,不用在门口等候,外面风雪大,我和何栀也会过意不去。” 宋平生看了一眼何栀,便扶着何母进门,“李姨哪里话,宋何两家交情匪浅,你又是长辈,晚辈不敢怠慢。” 何栀跟了进去,扫了扫这间拥有宋平生记忆的房屋。虽说两家交情匪浅,何家败落时两母女也寄住宋家,可是自从宋平生心有所属,自己也就找个理由和何母搬了出去。 何母进门后,宋平生才有机会和何栀说话,他待人温和,在何栀面前,多了份长辈风范,笑道:“听说你在凉城大学毕业后就在凉城工作,工作还顺心吗?” “挺好的。”何栀说道,不冷淡也不亲近。 宋平生愣了愣,玩笑道:“记得之前你经常喊我平生哥,总是跟在我后面,现如今你也长大成人了,跟哥哥也生疏了几分。” 何栀抬了抬眼,眼前的男人温文儒雅,样貌俊朗。回想曾经的往事,何栀不免有点感伤。 未等何栀开口,宋平生便抬起手,拂了拂她额前的碎发。 何栀愣在原地,瞠目结舌。 看见飘下来的几片雪花,何栀才想起外面的风雪天气,想到刚刚宋平生的举动,声音不免有点颤抖:“谢、谢谢平生哥。” 屋内的暖气充足,感受到了冬日的温暖。眼前的人,更是让自己心跳加速,心如鹿撞。 “吃饭吧。”宋平生笑笑,收回手,“外面风雪大,你多注意身体。可别像高中那样,为了穿漂亮的小裙子冻坏了身体。” 宋家家庭和睦,何母又与宋母情同姐妹,饭桌气氛十分融洽。话题无非是围绕着两家孩子的长短,叨叨家常。 饭后,宋母见雪越来越大,车辆行驶不安全,夜晚行路不便,就让何家母女留宿一晚,自己也能和何母说说话,毕竟多年来,两个人见面少之又少。 何栀见此,也只能点头答应,所幸之前搬得勿忙,一些不重要的衣物和生活物品也还保存良好。 何栀回客房洗了个澡,虽说是客房,但是这个她在这个客房住了整整七年,学习桌上方的墙上仍然贴满了英文单词和数学公式,还有一个她曾经心之所向,充满向往,自己却中途退缩,变成遥不可及的梦想的地方——剑桥大学。 是他的梦想,可曾经她的梦想,是他。 往事历历在目,何栀似乎又想到了,自己父亲意外离世,公司破产,每天要债的亲戚和陌生人数不胜数。  她依然清晰地记住,自己懂事以来第一次记住宋平生这个名字。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 明明见到他心如鹿撞,但是却依然表现地心如止水。 初次见面是在宋家,宋母嘱托宋平生在学校多加照顾何栀,因为宋平生,宋家便安排何栀转到凉城一中,两个人能相互照应。  两个人早晚专车接送,加上宋平生性格温和,待人温柔,就这样日渐熟络起来。 何栀只知道,宋平生是高三学生,每天早上晚上来回时都能看到他在车上专心背单词,练口语,偶尔累了,就跟她说说话,给她讲讲题目。  中午他们留在学校饭堂吃饭,宋平生也总是照顾她,替她打饭,她只要静静坐在饭桌上做好今天布置的作业。但是总是魂不守舍,眼神总是往宋平生的方向瞟。 宋平生偶尔看见她的眼神,回来的时候又见她未曾下笔,打趣她:“小馋猫。是馋饭菜还是馋哥哥,眼神瞟来瞟去的。” “是平生哥你打菜太慢了。”何栀脸色一红,忙敷衍,“而且……而且那么多姐姐给你让队,你都不会插一下队。” “……”宋平生愣了愣,忽然笑了起来,吸引了众多女生的目光,“可是,那些是姐姐们的好意,哥哥是个大老爷们,怎么能让女生让队,小栀,你就不怕哥哥答应了,那些姐姐以后就缠住哥哥,以后你就只能自己一个人打饭吃饭吗?” “……” 三月的风轻轻拂过,透过饭堂的窗户,外面种着几棵山茶花,风一吹,夹带着些许花香,沁人心脾。 眼前的少年,可望而不可即却又对自己呵护有加。虽然知道这是哥哥对妹妹的关爱,但是何栀仍然动了心。 像一场歇息底里的独角戏。更像是一杯酿成悠久的苦茶,我仍甘愿饮下。 “平生哥,学校那么多人喜欢你。”何栀食不下咽,鼓起勇气问道,“难道你就不动心吗?” 宋平生替她挑出葱花的手收了回来,用手背轻轻敲了敲她的头,“小丫头片子,胡说八道什么啊?赶紧吃饭回去复习。” 何栀扁了扁嘴,呢喃细语:“明明就是嘛,我们班女生都被你迷得神魂颠倒的。” 何栀说的的确是真理,宋平生温文尔雅、清新俊逸,又是书香门第,成绩优异,深受老师和同学的喜爱。 刚入学那会儿,更是收获了高年级学姐的喜爱,书桌的情书礼物更是数不胜数,这也是何栀从同学的口中得知。 何栀刚刚高一,学业还不算重,但是宋平生今年高三,他目标又远大,一心拼搏剑桥大学,学习桌上干干净净,没有座右铭,有的只是用Business Penmanship(草书)形式写下一句英文:University of Cambrid。 这也是何栀佩服宋平生的地方,他努力上进、力争上游,认定的事就咬紧牙根奔赴前方。 对待感情,他也是这样。 宋平生名声远扬,何栀跟他走得近,午饭后宋平生又总是陪她到学校思源亭做作业,知道实情的同学只能心生羡慕,反之只能暗自嫉妒。 何栀总是丢三落四,粗心大意,晚上去宋平生房间问问题时总是不小心落下作业本,第二天要早读时才被宋平生翻了出来,宋平生只能无奈摇摇头,下早读后就到高一楼层还给何栀。 宋平生的到来,总会引起骚动。 “今天中午哥哥没有空,你跟同学去吃饭。”宋平生递本子给她,“下次可不能这么粗心大意了,作业本要交的,高三楼离得又远,我要是不发现可不是急坏你?” 语气温柔如水。犹如落叶掉落在水面上,又犹如空气打在棉花上。 “我错了,平生哥,下次我一定记得!”何栀有错在先,急忙道歉,又提议道:“那我中午帮你打饭!给你打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宋平生笑笑,就转头回去上课。 何栀目送着背影离开,心里暗自欣喜。 宋平生就这样在她的心中生了根,发了芽。虽然她知道,他对谁都温柔,与谁都相处融洽。 何栀的好友邹雅卉笑着打趣:“可把我们羡慕死啦,你都不知道宋薇薇刚刚瞪着你,狗急跳墙的模样有多么搞笑。” 宋薇薇喜欢宋平生。 这也是何栀从邹雅卉口中得知的。 年少时期的喜欢,对何栀而言是小心翼翼。至少她没有勇气,没有勇气直接面对自己的感情。只能在议论纷纷中说出那句: “他是我哥哥。” 用血缘关系来掩护这段感情。掩护在她眼中,不敢面对的暗恋。 ------------ 第二章 何栀刚收拾好换洗的衣服,张姐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小何,邮箱发你的那份文件,需要尽快翻译出来,急用。” 何栀应道:“好,我尽快。”  挂电话后转头一想,自己好像没有带笔记本电脑。 想着书房兴许没有人,何栀便收拾好资料跑去书房。 书房门没有关紧,里面黑暗一片,只看到从窗户玻璃映着微弱的火光。 何栀仔细看清模样。  是宋平生。 街边昏黄的路灯,外面鹅毛大雪,零零落落飘撒在窗边,借着月色,何栀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一身修身的西装长裤,浅灰色高领毛衣。修长的手指夹着香烟,嘴里轻轻吐着烟圈。似乎在思考什么,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何栀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宋平生,忧郁而疏远,仿佛锋芒毕露,让人望而却步。 宋平生缓缓转身,何栀刚想逃,但他似乎看见了她,忙在烟灰缸碾压燃烟,轻声唤道:“小栀?” 神色慌乱,却保持着往日的温和。似乎刚刚站在窗前的,是另一个宋平生。 何栀挠挠头,解释道:“我有份文件需要翻译,想借一下电脑。” 宋平生点头,转身开一点窗户,又到办公桌打开自己的手提电脑,问何栀:“那你需要在书房办公还是在房间?” 书房还有着刺鼻的烟味,很是呛人。 “我、我回房间翻译吧。”何栀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屏息凝视着宋平生,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平生哥你有心事吗?我记得你不抽烟的。” “哥没事。”宋平生眉开眼笑,“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一些……很棘手的事情。” 听到这里,何栀又想起了宋平生大二放假的时候带回来的姑娘。 心里有些苦涩,但何栀还是鼓起勇气问道:“是关于Beryl的事情吗?” Beryl是一个英国人,祖母生在中国,远嫁英国,所以她与祖母有几分相似,五官倒有点像亚洲人。 这个人,何栀亲眼见过。 善良、温柔、体贴。 清澈明亮的瞳孔极为吸人,一颦一笑之间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风韵,雪白肌肤婉如一朵出水芙蓉,淡淡的妆容显得更加靓丽。 声音柔和悦耳,就算说着一口不流利的中文,也极为动听。 宋平生神色紧张,显然很吃惊。 “你吸烟这件事,Beryl知道吗?” 窗外的风雪似乎小了一点,但还是有一些雪花落进窗边。片片雪花随风飞舞,给夜色添加了别样风景。 宋平生摇摇头,苦涩地笑了笑,像是陈述别人的故事那般平淡,“我和她分手了。” 语气平淡无奇。 但何栀知道,他演得越平淡,内心越不甘,表现得不在乎,但是内心仍然抽痛。就是她对他的感情一样。 人前心如止水,人后…… 他合上手提,递给何栀,向她笑笑,说:“哥哥不急用,你工作辛苦,翻译完早点睡吧。” 何栀点头,叮嘱他早点休息就抱着手提回房间。 走到书房对面,何栀转头看了看,她似乎又看见了另一个宋平生。 褪去所有温柔,所有平淡。窗户玻璃又映起了火光。 微弱的火光似乎是拯救他唯一的希望。 他似乎在看雪,看着漫天飞扬的雪花,想念着另一个国度的她。 何栀抱紧了手提电脑,强忍住眼泪。 早在七年前,他的世界就已经注定与我无关了,不是吗? 心仪已久的男人却心有所属。谁也不甘心……只当你妹妹,但谁也没有能力,让我进入你的心房,你的心房好像早就为某个人腾出位置,一个叫Beryl的姑娘。 凭什么啊?明明是我最早认识的他。 明明是我最早陪在他身边。 何栀进入房间,趴在床上泣不成声。良久,便到厕所洗干净哭花的脸庞。抬头望着镜中的女子。 白白净净,五官端正,却也并不惊艳。 何栀扯了扯嘴角,自嘲的笑了笑。回到床边靠着枕头,打开电脑,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女孩毕业的照片。 身穿学士服,捧着一大束玫瑰花,露出甜蜜的微笑,像极了她怀中盛开的玫瑰花。 她眼前的人是一生挚爱吧。 吸吸鼻子,何栀拉回思绪全身心投入工作。 这份工作对她极其重要,工作两年,好不容易要涨工资了,可不想轻易放弃。 翻译完文件已是深夜,这份文件难度不大,但是何栀精神状态不佳,脑海总是不由自主地浮现那张脸,扰乱了她的心神。 何栀放下电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夜无眠。 窗外犹如鹅毛一般的雪早已按下暂停键,地面纯净的雪花在清晨显得格外安静且柔软。 何栀起得很早,洗漱完后化个淡妆便下楼。 刚走近厨房就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抬眼一看,撞进了一双柔情似水的眼眸。 是宋平生。 兴许是自己的脚步声太大,惊扰了厨房忙碌的男人,他眨眨眼睛,有些震惊,嘴角扬了起来,问道:“你怎么这么早?” 记得之前的何栀很爱赖床,早餐一般都在车上吃。 何栀上前帮忙,拉上衣袖准备淘米,玩笑道:“你起得比吴妈还早,咱俩不都一样吗?都要抢吴妈的饭碗。” 可不是吗,这才5点半就开始淘米做早饭了。 宋平生低笑,无奈地摇摇头,准备榨豆浆,“吴妈回家过年了。昨晚忙完我就让她回去了。” 何栀将内胆放入电饭煲中,插入插头,打开电源,忙完才转头打量宋平生。看着他眼周的黑眼圈,打趣道:“你昨晚去淋雨了吗?” 宋平生挠挠头,满腹狐疑。 “要不然你眼皮怎么这么像被雨洗过的烟熏妆。” 言下之意,你黑眼圈怎么这么重。 “哥哥是男人,有点黑眼圈也不碍事。倒显得有点男人味。”宋平生将榨好豆浆倒进杯子里,递给何栀,又拿起放在灶台上的鸡蛋,轻轻敲开倒入平底锅中。 在何栀面前,那个谈笑风生的宋平生似乎又回来了。 “哥哥倒是记得有个人……”宋平生顿了顿,“高一下学期那会儿,说要看演唱会,化了个熊猫妆……” 何栀见他揭短,拿起葱花就要打他,气得牙痒痒,“要不是某人,我早就去成了。” “要不是我,你早被李姨揍得鼻青脸肿了。”宋平生拿起碟子,又添了一句,“忘恩负义。” 何栀撇撇嘴,也不继续跟他闹,淡淡地看他一眼,“平生哥,这次回来……还走吗?” 宋平生停下动作,呆呆地望着墙壁,玩笑道:“不走了,哥哥该留在凉城了,留在这里给小栀找个好对象。” 找个好对象…… 何栀将早餐端到饭桌,她没问原因,他也没有解释。 早餐做好后,大家起得也差不多了,宋母看着收拾厨房的“两兄妹”,极为惊叹。 忙拉着何母过来看。 “玉梅,小栀长得是越来越好看了,现在还很贤惠,要不是平生有了Beryl,我早就凑合他们俩了。” 何栀擦灶台的手停了停,转身望了望宋平生的背影。 他极其淡定地收好砧板和菜刀。 柳姨似乎还不知道。 吃饭时宋母总喜欢跟何母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宋父也偶尔插几句话,又问问何栀和宋平生工作的情况。 何栀见外面雪渐渐融化,积雪并不多,就搬上昨晚准备了一晚上的说辞:“叔叔阿姨,我等下就送我妈回家了,我顺便回公司取几份文件。昨晚谢谢你们的邀请。” 何母也笑着说:“是啊,如茗,下次来我家坐坐,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宋母知道何栀的性子,不爱麻烦别人。就算是一起住了七年。想着两家现在离得也不算远,来回也方便,也就不多挽留。 “现在外面路滑,不好开车,我让平生送送你们。”又转头叮嘱宋平生几句。 叮嘱完了又开始抱怨,“都快过年了,公司怎么还要工作?注意身体啊,有空来阿姨家吃饭。” 何栀忙点头答应。 出了宋家,何栀被冷风吹得直打喷嚏,宋平生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就转身去取车。 何栀盯着越行越远的男人,还是一件高领毛衣,不过今天的这件,是纯白色。 像纷纷扬扬的雪花一样。 ------------ 第三章 车上放的是陈奕迅的《十年》。 何栀看着窗外,思绪渐渐飘远。 似乎又想起了宋平生与自己的高中时光。 记得一次何栀去高三楼层找宋平生的时候,他在给身边的同学讲题,非常专心。何栀忍不住上前捣乱,只见他笔未停下就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一颗草莓味的阿尔卑斯糖,递到何栀面前,温声道:“别闹腾了,哥哥等会儿陪你。” 温柔到骨子里。 从那个时候开始,何栀买糖果只买阿尔卑斯的牌子,口味只吃草莓味。 初次见到宋平生时,他嘴角微微勾起,漾出好看的弧度,眼睛里面有着柔柔的光,像冬日的一抹暖阳。 他怕她紧张,笑着说:“以后在学校,哥哥罩着你。” 哪怕她只是寄住在他家的一个陌生女孩,他对她也总是关怀备至。 何栀第一次见到这么温柔的男生。 就这样,何栀看着他从夏装校服到冬装校服,看他考完雅思和托福,看他一步步完成自己的梦想。 记得宋平生离开家时,揉了揉何栀的头发,笑着对她说:“小栀,好好学习,哥哥在剑桥等你。” 这句话就这样在她的心里生了根。 她无数次幻想自己考上剑桥大学后,勇敢地对宋平生表明心迹,拥有一个光明正大陪在他身边的理由。 宋平生大二那年,何栀上了高三。记得春节前夕,宋平生人生中第一次带一个姑娘回家。 这个姑娘就是Beryl。 见到他们手牵着手,宋平生一脸幸福地介绍着她的身份,“这是Beryl,是我的女朋友。” 饭桌上所有的长辈对她都非常满意,包括李玉梅,自己的母亲。 何栀握紧了筷子,只觉得全身都在冒冷汗。 明明屋子暖气充足,自己又穿着毛衣。 可是自己就是忍不住发抖,喉咙像冒了烟似的,口干舌燥。 一直以来自己都在努力变得更好更优秀,希望自己能有一个机会重新靠近他。可是他有女朋友了……他不会看到自己的改变,更不会有兴趣了解自己,一切都白费了。 何栀回到自己的房间,感觉路途十分遥远,而自己也像是行尸走肉。 她撕碎了那张剑桥大学明信片。 是宋平生邮寄给她的,里面有一句生日快乐,还有宋平生的签名。 跟Beryl在一起后的宋平生,拥有了小孩子般的脾气,偶尔也会因为Beryl夸赞其他男生帅气而吃醋。 这是何栀前所未见的。 Beryl对何栀也十分友好,住在宋家的那几天,空闲时经常和何栀逛街买裙子。 “小G,小G。”Beryl拉着何栀的手,像姐妹似的逛着百货大楼,“你能不能告诉姐姐,Dylan小时候的趣事?姐姐对他太好奇了。” Beryl的中文并不标准,喊何栀的名字经常用G替代。 Dylan就是宋平生。 何栀一路无言,看到活泼开朗的Beryl,心情更是跌落低谷。 与自己的性格,截然不同。 “我只在他家住了几年。”何栀开口,“所以我不怎么了解。” Beryl似乎也听说了她的事情,就没有多问。 不久,宋平生就过来接她们回家。 车内,他们一直用英文交流,语气温柔,谈笑风生。 “Dylan,我还是没有找到心仪的裙子,明天你陪我过来,我想和你一起。” 宋平生低笑:“好,你穿什么都好看。” 何栀听到对话,心里越发疼痛。 今天是她的Dylan,不是自己的宋平生。 戴上耳机,耳朵环绕的歌曲的是陈奕迅的《十年》。 世界一片宁静,真的是万簌俱寂。 吃完晚饭后,何栀就回房间复习功课,宋平生陪Beryl逛完凉城的夜市后,见何栀房间还亮着,就安抚Beryl先回房休息。 宋平生敲了敲房门,何栀开门后他才进来。 “哥哥最近忙,陪你聊天的时间少。”宋平生坐在一旁的小沙发上,笑了笑,“最近状态还好吗?” 何栀知道,高考在即,宋平生怕她过度紧张。 见何栀点了点头,宋平生又问:“我听我妈说,你的目标是剑桥大学?” 何栀忙否认,“这不是我的目标。我的目标是凉城大学,离妈妈近点,方便照顾。” 剑桥大学是她曾经的目标,是她想更近一步靠近他的途径。 只是物是人非,命运弄人,她没理由不放弃。 宋平生点点头,“你有自己的想法,你想做什么,哥哥都支持你。” 这是宋平生回来后跟她聊得最多的一晚,也是凉城雪景最美的一晚。 何栀高三学业紧张,开学时间早,为了全身心投入学习,她跟何母提出要搬到学校宿舍住。 宋平生和Beryl去英国前回校看过老师,也顺便跟何栀告别。 他们走得那天,校园路旁的山茶花开的格外漂亮,香味弥漫了整个校园,沁人心脾。似乎万物皆有灵,连花都感受到了他们的情意。 回校以后,何栀的学习生活更加忙碌,大脑中出现宋平生的频率也逐渐减少。 她只有一个信念。 变得更加优秀,不为宋平生,为自己。 高考结束后,全班举行了毕业聚餐。 正是因为这次聚餐,何栀第一次与宋薇薇展开长久的对话。 毕业后,宋薇薇显得更加平易近人。她来得比较早,看到何栀推门而入时,微微一笑。 饭桌上的话题无非是围绕着高中生活的趣事,有趣谈同学的糗事,有的还爆料谁跟谁是情侣,谁跟谁谈过恋爱。 何栀没有参与话题,只是和一旁的邹雅卉偶尔交谈。 聚餐结束后,莫琤宇组织全班一起唱歌,何栀无心参与,原本打算找个缘由推脱,但莫琤宇就是生怕她不去,特地当着全班人邀请她,“何栀,毕业后大家就见不到了,一起唱歌吧。” 全班起哄,男生吹口哨,调笑着说:“对啊,何栀,给莫哥一个面子嘛,都当着大伙儿的面邀请你了。” 莫琤宇喜欢何栀,全班人都知道。 何栀推脱不了,只好答应。 莫琤宇定了最大的包间,上了酒水后服务员就离开了。   昏暗的包间,微弱的灯光显得氛围更加浓重。 宋薇薇坐何栀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突然,她轻笑一声,抿了一口鸡尾酒,“我跟宋平生表过白,这事你知道吗?” 何栀的表情显然很吃惊,不明白宋薇薇怎么会鼓起勇气向宋平生表白,更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向她提及。 宋薇薇见她的表情,笑容苦涩,“很早的事情了,当时你生病请假,他就一个人坐在思源亭看书,午后阳光明媚,那个少年低头认真的样子,真的让人着迷。” 何栀回想,宋平生在思源亭认真学习的样子,真的格外迷人。宋薇薇不知道,与宋平生面对面的角度,更是让人怦然心动。 “然后我就向他表白了,没有情书,没有礼物,我向他说了我的真实想法。我说我喜欢他,这是我对这段感情的总结,他也有知道的权利。”宋薇薇放下酒杯,双手交握,像是想起了当时的痛心场景,“最后显而易见,他拒绝我了。” “他说,非常感谢你的欣赏,也谢谢你给我的这份权利。” 谢谢你的喜欢,谢谢你给予的这份权利。他知道了,但他不接受。 这是宋薇薇听过最有感触的拒绝方式。 让人恨不起来。 “我以前看过一句话,‘当我向你表白的时候,就是我觉得不能再继续爱你的时候’。”宋薇薇轻声叹气,“我以前还觉得这句话特别矫情,但是当我表白过后,再次见到你们相处时,竟然觉得释怀。” “我以前挺讨厌你的。觉得你可以轻易得到他的目光。” “以前的我,心高气傲,觉得暗恋的对方看不上自己,很绝望。最绝望的是我比他喜欢那个人还要好,他依然不喜欢我。” 宋薇薇突然释怀地笑了起来,“你别心里骂我,毕竟我之前真的把你当成死对头,认为你一无所有,但是可以轻而易举得到他的喜欢。” “直到寒假开学后的那次,他带那个女生回来,我才知道……”宋薇薇转头看了看何栀,看她神情恍惚,就玩笑道:“才知道他喜欢胸大的,喜欢性感的。” 何栀舔舔唇。无声地笑了笑。 极其苦涩。 何栀见时间不早,也没有心情继续待在这里,包间人声鼎沸,现在自己只想待在一个安静的地方。 能够安静到没有宋平生,没有Beryl。 何栀起身向宋薇薇告别,又转身跟邹雅卉打声招呼,莫琤宇见她起身,忙放下手机,说:“天黑了,这片区域不安全,我送你回家吧。” 宋薇薇挑眉,又抿了一口鸡尾酒,笑了笑,“珍惜当下啊,何栀。” 何栀拒绝,“谢谢你的好意,我妈妈过来接我。” 莫琤宇挠挠头,就坐了下去。 一路上,何栀心情都异常复杂。 看着街上的霓虹灯,商业街的人来人往,还有温暖人心的万家灯火。可这一番景象,却与自己格格不入。 曾经看到宋平生的时候,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光芒。慢慢地,突然暗淡了。然后慢慢回想,曾经他身上的光芒,原来是我眼中的光芒。 是我眼中的……光芒。 ------------ 第四章 宋薇薇知道,她喜欢宋平生。 何栀只想加快速度逃离这个喧嚣的地方,眼泪就这样毫无征兆的落了下来,泣不成声。 一路上想了很多,想到了初次见到宋平生的时候,温柔如水;思源亭认真做题看书的模样,专心致志;包容自己的小脾气时,无奈地从口袋拿出糖果的情景…… 爱而不得…… 何栀突然想到了宋薇薇,想到她的勇敢,想到了她的释怀。 比起害怕拒绝,她更害怕没有结果。 明明是酷暑天气,何栀却冷得发冷汗,感觉人都虚脱了,浑身没有力气,好累好累…… 何栀浑身发软,整个人都摔了下来。嚎啕大哭。 她也想像宋薇薇一样勇敢,也想要一次光明正大的表白,一次爱而不得,却问心无愧的释怀。 可是……她最终失败了。输给时间,输给年龄,输给勇气。 她没有勇敢地踏出第一步。 “何栀?”莫琤宇小心翼翼地开口,手足无措。 他一直跟在何栀后面,护送她回家。 何栀眼睛空洞无神,像是刚从噩梦抽身,她看了一眼莫琤宇,缓缓开口,“莫琤宇,你伤心难过的时候,都会去哪?” 莫琤宇愣了愣,显然没想到何栀会这样问,他挠挠头,连忙扶她起来,“我、我平时都是去网吧的,或者……去酒吧。” 众所周知,莫琤宇是个难管的学生,高中的时候总爱逃课、打架,但为人幽默风趣,积极活跃班级气氛,和同学相处也极为融洽。 “那你能带我去吗?”何栀拍了拍膝盖的灰尘,认真地说。 今天她穿了一件白色连衣裙,简单而不失淡雅,看起来整个人干干净净。裙角沾到的灰尘极为显眼。 “行。”莫琤宇点头,摸了摸口袋,取出车钥匙,“我去取车,你在这等我。” 莫琤宇很快就开车过来,把何栀塞进副驾驶后,准备开车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问:“是因为姓宋那小子吗?” “……” 莫琤宇暴躁地捏着拳头,朝方向盘的方向挥去,“我就知道那小子,始乱终弃,不是个好东西。” “你别乱说,不关宋平生的事。”何栀着急解释,“而且……而且他是我哥,什么始乱终弃。” 莫琤宇自嘲地笑了笑,“何栀,你扪心自问,你真的把他当哥哥了吗?” “总之你别乱说。”何栀争不过,有些气恼,“反正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莫琤宇低笑,“也就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我知道你是校园小霸王。”何栀耸耸肩,眼睛红红的,泪水早已被风吹干,只剩下两条泪痕,“所以小霸王,能开车没。” 刚说完,何栀似乎又想起什么,转头问他:“莫琤宇,你有驾驶证吗?” 莫琤宇挑挑眉,似乎是想吓唬何栀,开车的速度极快,“这才刚毕业,我哪有时间考驾照,不过我有经验,别怕,我开车很稳的。” 稳你个头…… 何栀脸色苍白,双手死死地抓住胸口的安全带,咬牙切齿,”好歹你也喜欢我,就算我不喜欢你,你也不能让我跟你同归于尽吧?” 我虽受情伤,但我仍然觉得万物生光辉,世界可爱啊。 莫琤宇见她如此,越发猖狂,用无赖的口气逗她,“那你答应做我女朋友,我马上放你下来。” 何栀翻了翻白眼,“死无赖!耍流氓!” “我跟你讲,我开车的技术靠命的,你看这车多新啊,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上一辆车在江郎湾那边英勇牺牲了,可怜跟我混了十年的兄弟,跟车一起……”莫琤宇拍了拍大腿,“你别看我走路走得挺正常,但是我这双是假肢。” 何栀的脸色越发苍白。 “车换了一辆又一辆。”莫琤宇吸吸鼻子,“兄弟走了一个又一个。” “有完没完啊莫琤宇。” “我就是想找个女朋友,能旺夫的那种,让我能治好这双腿。”莫琤宇见她急了,坏笑,“所以你放心,我能看上你就证明你能旺夫,车主平安。” “……” “何栀。” “何栀。” “我错了何栀。” 见何栀不吭声,莫琤宇正经了点,“哎呀你放心,老子比你们大两岁,早就考了驾照。” “……” “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 “……” “老子就是喜欢你。” “……”何栀切了一声,“老娘不喜欢你。” 莫琤宇没有带她去网吧,只带她去了电玩城,跳舞机、运动篮球机、爵士鼓、枪击、敲太鼓、射击、赛车和极速摩托,通通都带她玩了个遍。 玩跳舞机的时候,莫琤宇发出赞叹的声音,“不错啊,跳舞跳得比我还厉害。” “那是。”何栀停下,转身喝水,“我幼儿园的时候还参加过学校的文艺晚会呢。” 一晚上都在电玩城,何栀似乎有使不完的劲,玩完极速摩托后又拉着莫琤宇去夹娃娃。 可是这位大少爷夹了几十个硬币,硬是没夹出一个,还在一边打马虎眼,“这网上说的都是真的,这娃娃机都是猫腻。我骑摩托都是车神,这小小的娃娃机我怎么可能……” 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一次就夹到娃娃的何栀惊得目瞪口呆,“你、你真厉害。” 良久,莫琤宇怀里都是粉色和白色的娃娃,与他身上的纯白色短袖T恤,搭配卡其色工装束脚裤极其相配,清新脱俗。 明明是痞子,却被装扮地像暖男。 “你说你一个女生,怎么就修成精了。”莫琤宇不服气,“这玩意儿你还能夹这么多,以后我要是穷困潦倒了,肯定拜入你的师门,我夹完整个电玩城的娃娃,去外面摆地摊!” 他又有点好奇,放娃娃进车后,抓着何栀问:“师出何门?” 何栀不理睬他,进车后久久才开口,低声细语,似乎不愿提起,“我哥教我的。” “哈?”莫琤宇翻了翻白眼,“不过如此,不过如此。” 莫琤宇送何栀回家后,还依依不舍地向她告别,耐心地用袋子装好娃娃,递给她,“都毕业了,以后就见不到你了。” “凉城就这么点地方。”何栀回答,“有缘总会相见的。” “我以后去美国了。”莫琤宇挠挠头,笑了笑,“我成绩可没有你们那么好,我爸一早就安排好了,就怕我让他丢脸。” “其实我挺羡慕你们的,你们有目标,有方向,都清楚知道未来要干什么。”他又说。 何栀嫣然一笑,“莫琤宇,你会成功的。我相信未来的莫琤宇会站在世界顶端的位置,成为最耀眼的一颗明星。” “因为我认识的莫琤宇,有对抗世界的勇气,有不畏困难的胆识。” 莫琤宇听到这些话,显然愣了愣,突然认真地看着她,“那站在最顶端的莫琤宇,有没有资格向住在凉城,名字叫何栀的那个女孩表白。” 何栀愣在原地,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莫……莫琤宇。”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何栀突然想起宋平生,如果是自己向宋平生表白,他会怎么做,他会如何拒绝。 “其实我知道的。”莫琤宇眼神暗淡,“我知道你忘不了他,哪怕他有了女朋友。” 怕自己会爆发情绪,就急忙跟何栀告别。 “莫琤宇。”何栀叫住他,递给他一个白色的小绵羊,“我刚刚看你挺喜欢这个的,所以这个送给你,谢谢你今晚带我出去玩,我很开心。” 莫琤宇轻轻抓住这个小小的娃娃,苦涩地笑了笑,“其实……我锲而不舍,一直抓这只羊,是因为……我以为你会喜欢。” 何栀无言,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方式,才能避免对方受到伤害。 莫琤宇伸开双手,笑了笑,“都毕业了,总要给我一个毕业拥抱吧,我以后可就在地球的另一边了。” 何栀抱住他,轻轻说了一句,“莫琤宇,保重。” 松开后,莫琤宇上车前又看了一眼何栀,目光坚定,“何栀,等我回来。” 等我回来,等我站在世界的顶端;等我成为最耀眼的一颗明星;等我优秀到能让你忘掉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希望你永远都要记住有一个莫琤宇,一个做了两年痞子,却能为了你努力一年,日复一日复习功课,咬烂笔头只为了一道数学题目。 只为了站在你身边,问一道很有水平的题目,能够让你思考很久,讲解很久,让我们相处很久。 哪怕自己仍然没有能力达到目标,跟你考上同一所大学。 但是希望你一定一定要记住,这个曾经为你努力的痞子,他叫莫琤宇。 ------------ 第五章 “何栀?何栀?” 何栀渐渐睁开眼睛,揉了揉眼,才发现已经到达目的地,自己居然睡着了…… 自己身边,是宋平生。回来的宋平生。 “把阿姨送回家后,我就开车送你到公司拿文件吧。”宋平生说。 “不用了。”何栀解开安全带,“我等下自己开车拿。今天谢谢你,平生哥。” “跟我客气什么。”宋平生低笑,你一个人去哥哥不放心,还是让哥哥送你吧,哥哥也不忙。” “是啊,小栀。让平生送你过去,妈妈也放心点,你们也好久不见了,有空多聊聊也好。”何母下车后,叮嘱几句就上楼了。 何栀顿了顿,似乎还未从刚刚的回忆醒来,宋平生叫唤几声她都没有听到,最后还是他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才让她渐渐回神。 “你怎么了?总是走神。” 何栀眨了眨眼睛,淡淡一笑,“可能最近太累了吧。” “平时多注意休息。”宋平生叮嘱,“你是女孩子,要懂得爱惜自己。” 何栀轻应一声,转头看向窗外。 城市的街头,人头攒动,车水马龙。似乎见惯了这种人声鼎沸、川流不息的城市景象,又怀念起了儿时在姥姥家的时光。 她似乎又看到了十五岁那年,第一次看到十八岁的宋平生。 宋平生和Beryl分手,是不是证明自己就还有机会…… 哪怕机会渺茫。 她很明白宋平生对Beryl的感情,用情太深。为了Beryl,他可以优秀到俯视众生,也可以堕落到被烟酒控制的瘾君子。 一路无言,各怀心事。 接近新年,公司已经放假,所以进公司的人很少。何栀在一家外贸公司任职英语翻译。 刚拿下文件准备离开,何栀就撞见了英语翻译江一言和几个其他同事。 何栀一来就深受重用,江一言极其不服气,总是明目张胆地针对何栀,所以两人相处特别不融洽。 江一言肌肤胜雪、眉目如画,一双明亮的眼眸更是显得明艳动人。 她对自己的外貌也极其有自信,交了一个富二代男朋友,每次换了新包包和新衣服也总爱在何栀面前显摆。 朋友圈都是男朋友送的礼物,男朋友的体贴照顾,男朋友陪自己过生日,男朋友新买的车。 她总希望何栀能够看见,但何栀早已拉黑她,她并不知道。 “何栀?”江一言挑眉,笑里藏刀,“这都快过年了,还工作呢?” 末了,又添一句:“也是,孤身一人,也挺空闲的。” “……”何栀无声地笑了笑,目似利剑,“江一言?我平时不都挺努力工作的么?我力争上游有什么奇怪?倒是你今天……” 何栀打量一番,“穿得这么正式,怎么?被奔驰哥甩了?不准备靠身体吃饭,改成用脑子了?” 江一言脸色苍白,紧咬下唇。 看见她气急败坏的样子,何栀心情愉悦,“其实……我倒是觉得你做口译屈才了,你不如重操旧业,待在奔驰哥身边当他的声优女友吧?反正你也没皮没脸惯了。” “何栀,你别以为你伶牙俐齿的我就斗不过你!”江一言紧握拳头,“我能勾搭上一个开奔驰的,就证明我有能力,你呢?你要是有我这种能力至于单到现在吗?” 几个同事听到这里,都纷纷捂嘴偷笑。 “小栀。” 何栀身后传来他的声音,有些低哑,却带着说不出魅惑。 是宋平生。 何栀转身,就见宋平生径直向她走来,上前揽住她的肩膀,温柔地看了一眼何栀,眼睛转向江一言时,眼神凌厉,“这位小姐,小栀自小养尊处优,家教甚严,交往对象都是精挑细选的。何况,我苦追小栀四年未果,我都尚未获得资格,别人又如何能入得了她的眼呢?” 何栀一愣,呆若木鸡。抬头看了眼身旁的男人。 镇定自若,仿佛无半点虚假。真的是吹牛吹得太随意,连在大脑里打个草稿都不用。 这个撒谎精。 明明苦恋多年未果的是她何栀,而并非是他宋平生。 但是……危难时刻有一个人愿为你挺身而出,这种感觉就像掉入万丈深渊时,一双坚定有力的双手将自己救赎。 江一言显然没想到会有人替何栀站出来反驳她,顿时恼羞成怒,但眼前的男人仪表不凡,文思敏捷且能言善道,浑身上下散发着清冷的气息。面对如此清俊秀逸的男子,江一言不免花容失色。 不仅她如此,她身后的同事见到宋平生时,仿佛一见倾心,脸上都爬起了一丝可疑的红晕。 “你、你是谁?”江一言开口,底气不足而显得结结巴巴。 宋平生揽着何栀的双手又紧了几分,轻扯着嘴角,“我?我是她的追求者。” 何栀干脆豁出去了,一了百了,“是啊,大学四年苦追我四年,本来还想好好工作不想这么快思考儿女情长的,既然公司的人都这么看我了……我不如就答应他了吧?” 说完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何栀还抬头看了看当事人。 只见宋平生嘴角扬起一抹笑容,阳光照映在他俊美的脸庞,腮上两个酒窝陷得极深。 江一言气急败坏,跺跺脚就转身离开,身后的几个同事也纷纷跟上。 宋平生紧揽住何栀肩膀的手才缓缓下落,何栀感受到后,眼神暗淡无光,缓缓开口,“谢了,谢谢你帮我解围,让我不至于那么难堪。” “以后受欺负了要跟哥说。”宋平生接过她手里的文件,“哥哥会尽力帮你的,或者以后工作不开心的话,就辞了吧,哥哥有钱。” “我不工作,你是打算养我一辈子吗?”何栀低笑。 “可以啊,只要小栀愿意,哥哥可以养你一辈子。” 只要小栀愿意,哥哥可以养你一辈子…… 这句话,终究还是以哥哥的身份。 “我可不是真正养尊处优的公主。”何栀出了公司,抬头看了看蔚蓝的天空,“再说了,哪有人愿意养一个外人一辈子的啊,还要不要娶老婆了?” “胡说,我们小栀是公主落入凡尘变成灰姑娘而已,总有一天会有一个王子带小栀回家的。”宋平生轻轻敲了敲何栀的头,“以后不准说什么外人不外人的话,在哥哥心里,在宋家心里,你就是自家人。” “所以说,哥哥养妹妹,天经地义。” 何栀应着,催促着他赶紧开车。 她不知道,听到这些话的自己,是应该开心还是自嘲。 自己无论怎么努力,终究逃不过妹妹这个牢笼。 她似乎又想起了那个夏日,收获了凉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心情愉悦。虽然没能有机会步入他的校园,但是自己已经心满意足。 但是也正因为这个决定,让她不能轻易靠近宋平生。 而宋平生,也正在剑桥大学,度过他难忘的青春岁月,那段岁月,有自己的奋斗,也有自己心爱的姑娘。 暗恋让她成为了更好的自己,却终究得不到爱情。 她自己的岁月里,有奋斗过后的果实,也有再也挽回不了的遗憾。 她很喜欢国王与乞丐里面的歌词。 “抱紧你的我比国王富有 曾多么快乐 失去你的我比乞丐落魄 痛多么深刻” “一人分饰两个角色 越执迷越折磨 回忆还在煽风点火 明知往前就会坠落 抱着遗憾重返寂寞” 仿佛唱的是她自己…… 这首歌她刚刚也在车里放过,但是位于驾驶座的那个人,似乎并不知道这首歌唱的是什么故事…… ------------ 第六章 车内安静几分,鼻间萦绕的都是宋平生的身上的烟草气息。曾经的宋平生,身上总会带着一股清香气息,像淡香的雏菊一般。 “跟同事相处不融洽吗?”宋平生打破沉默,“这种人以后还是少接触。” 何栀笑笑,开口道:“你放心,生命太短,我一分钟都不想留给那些让我不快的人。” 宋平生低笑,想起了高中时期的何栀,“你还是跟之前一样,有仇必报,像小霸王似的,谁都不敢惹你。” “小栀,今年除夕夜,跟李姨回家吃顿饭吧。”宋平生又说。 何栀舔了舔唇,犹犹豫豫地开口:“平生哥,今年过年……我想回趟江城。” “回江城?” 宋平生记得何家败落时,亲戚都不愿接济何家母女,让人异常气愤。“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这句话便是对何家经历最好的诠释。现如今何栀居然想回江城,宋平生不免有些惊讶。 “妈妈总爱念叨小姨。”何栀叹气,“到底是姐妹,就算我再不愿见到他们,我也得为我妈考虑考虑。” 宋平生点头,“是该回去看看了。你做决定就好,哥哥都支持你。哥哥最近有空,要不哥哥陪你们过去?” 何栀哎呀一声,“你好不容易回来了,多陪陪柳姨和宋叔。” “再说了,我都二十三岁了,又不是小孩儿,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在哥的眼里,你就是个小孩。” “那哥在剑桥那些年,我不也是好好的么?” “贫嘴。”宋平生低笑,如沐春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突然说:“其实哥哥之前还挺希望小栀能够考剑桥大学的。” “当初听到我妈说你的目标是剑桥大学的时候,哥哥很开心。” “但是小栀说想留在自己妈妈身边,哥哥也就尊重你的决定。因为哥哥知道,小栀一直是个懂事的女孩。” “哥哥在那边没有亲人,如果不是……” 似乎触及到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嘴边的笑容渐渐加重,最后慢慢消失,脸色痛苦。 何栀知道他想提及的是谁。这个名字似乎是宋平生的禁忌,触及不得。 到何栀家后,她让宋平生开自己的车回去,宋平生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哥哥打车回去就好,你先回去。” 何栀没有阻止,假装上楼后又跑回路边,目送他离去。 见他掏了掏口袋,拿出烟盒,点燃香烟,烟雾缭绕。背影极其消瘦,落魄地像孤魂野鬼。 他为了Beryl,变成了烟鬼。 她又想起了高中时候的宋平生,少年打完篮球后意气风发的背影。阳光倾泻而下,给少年镶嵌上了层层光晕。 这个少年孤傲一生,却中途为情所困。 他不愿任何人将他救赎,只想停留在这道伤疤上,让自己永远困在这个牢笼。 江城的二月格外热闹,在外奔波的年轻人纷纷回家过年,大街小巷都挂着灯笼,贴着对联。 何栀带李玉梅回到江城后,第一时间去拜访了李玉梅的妹妹李玉琳。 李玉琳家中老人居多,丈夫张志明好赌,不务正业,负债累累,家庭生活非常窘迫,入不敷出。 何家家庭富裕之时,还能替张志明谋份工作,何父心善,也经常替张家偿还债务。只是不曾想到,何家落魄之时,张家连腾出一个房间收留何家母女都不肯。 着实让何家母女心寒…… 今天是大年初二,大街小巷走访的亲戚朋友多,何母出发前给自家妹妹打过招呼,所以何家母女一来就见到在门口等候的张家人。 李玉琳一见到自家姐姐,忙放下孩子过去挽住李玉梅,“姐姐,大老远跑过来累了吧,你进客厅歇会儿。” 何栀放下大包小包的礼物,都是何母细心准备的,李玉琳一见,惊呼一声,“你说你们,来就来嘛,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 话是这么说,手拎得比谁都快。 李玉梅自然看在眼里,也不计较,“这么多年你也不容易,这也是姐姐的一点心意。” 一家老小忙围着何家母女转,小巷显得极其热闹。李玉琳打量着何栀,“姐姐,这是小栀吧?长得越来越漂亮了。” 何栀就算再怎么不愿意,但碍着李玉梅的面子,还是问候了一声。 张志明一直在旁边没吭声,李玉琳对他使了个眼色才谄笑起来,“姐,玉琳都给你们收拾好房间了,这几天就住在这,当做回家一样。” 伸手不打笑脸人。 李玉梅也只是笑了笑,“玉琳,志明,你们都辛苦了,我也就是想回来看看。本来也只是想订个酒店,去看看孩子他爸。可今天忽然一想,就想起我那过世的父母,所以趁我还能走的动,就过来看看你们夫妻俩。” 软绵绵的一团小东西突然就圈住何栀的脚,李玉梅一看,心都化掉了。“哟,这是谁家的小家伙。” 李玉梅抱起来,又转头看了看李玉琳,“妹妹,你和志明……” 李玉琳脸红耳热地,“姐姐,你说什么呢?我和志明都一把老骨头了。这是敏敏的儿子。” 张敏敏是李玉梅的小女儿,比何栀小四岁。何栀打小就不喜欢她,从小就嚣张跋扈,目中无人。 只是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嫁人生子了。如果何栀没有记错,她今年应该才十九岁,这法定年龄都还没到,就生下孩子了? 李玉梅显然也很震惊,“这、这敏敏不是才接近二十吗?怎么这么快就……” 李玉琳叹气,招呼何家母女进屋坐,“我哪有姐姐好命,生了小栀这样优秀女儿。我这大女儿才刚离婚,小女儿又在高中的时候……跟一个混混好上了。” “本来还想让她趁早断了这份情,没想到她……” 李玉梅似乎猜到时候,摸摸怀里的软软小东西,叹了叹气,“傻姑娘啊。” 李玉琳这么多年的委屈,看到姐姐后突然声泪俱下,眼泪就像开了闸的水龙头似的,怎么止都止不住。 何栀到房间放下行李后,跟何母打声招呼就到街市转了转。 江城的特产比较多,大街小巷也全是老一辈的人在吆喝。有不少背着大包裹的外乡人来往。 何栀似乎又想起了小时候的江城,街市何时何处都漂浮着栗子香味。是几间传承下来的炒栗子店传来的。 这一番热闹的景象,似乎与自己格格不入。 不知道在凉城的宋平生,现在过得好不好…… 何栀回到了小时候经常去老店铺,买了一份炒栗子,手捂住烫手的栗子,心里顿时暖和不少。 何栀就这样心满意足地回到张家。 刚进门,就见到家里乱作一团,屋子几处地方都有些摇摇欲坠。李玉琳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手紧紧抓住张志明的右脚,“你这个赌鬼,我跟你拼了,你要是敢跟敏敏要钱,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李玉梅在一旁手足无措,怀里的宝宝抽抽泣泣地,似乎是刚刚哭过。 张志明扯开李玉琳地双手,骂骂咧咧地跑出门,瞧也不瞧身旁的何栀一眼。 何栀连忙将李玉琳扶起来,李玉琳吸吸鼻涕,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拍了拍大腿的灰尘。走到李玉梅身边,抱起宝宝就招呼大家吃饭,“姐姐,先吃饭吧。” 见到家里乱糟糟的,李玉梅也无心吃饭,替她收拾收拾屋里,才转过头跟身后哭成泪人的妹妹谈谈心,“姐姐知道,你也不容易。” “你要是觉得有难处,姐姐帮你想想办法。”李玉梅又说。 李玉琳用衣袖擦着眼泪,“我就是觉得老天不公平。小时候我样样不如姐姐,成绩不如,样貌更不如,所以就连嫁的人都千差万别。” 安抚好李玉琳,李玉梅才回到房里,何栀替她铺好床单,也不过问今天事。 李玉梅抬眼看看她,轻声唤了一声小栀,“妈妈觉得他们挺可怜的,所以妈妈挺想帮助他们的。” 何栀顿了顿,也并不生气,“妈妈,你难道忘记了吗?他们之前怎么对我们的?” 李玉梅轻声叹气,“妈妈知道,可是玉琳也是无辜的,她毕竟是我的妹妹,受了这么多苦,我心里也难受。” 何栀也并不跟她理论,只想让李玉梅认清现实,“妈妈,我们现在没有能力帮助他们,这不是一万两万的事情。” 何栀也知道张家的情况,估摸着最少也得几十万,不然李玉琳也不会伤心到寻死。 “不知道能不能找找平生,说不定他能……” “妈妈!”何栀眼睛瞪得又大又圆,几乎不能控制自己地吼叫起来,“我们欠宋家的难道还不够多吗?张志明就像是个无底洞,永远都填不满,你要是真想帮李玉琳,倒不如趁早让她离婚,还能让她活得逍遥自在一点。” 她已经卑微到在他面前抬不起头,不想再继续欠他了…… 她也不希望宋平生看她的眼神充满怜悯,她只是希望,自己能够拥有一份正大光明站在他身边的勇气…… 亲爱的妈妈,你能明白吗? ------------ 第七章 春节是人们期盼的佳节,家家灯火通明,处处礼花朵朵,鞭炮声声。 自从那天何栀发脾气后,李玉梅再也没有提及找宋平生帮忙。 何家母女来的第二天,张敏敏就带男朋友季南浩回张家吃顿饭。李玉琳每天都在张罗张家和季家的婚事,张敏敏过几天就二十岁了,法定年龄到了,婚礼自然不能拖延。 张敏敏一如既往的刁蛮任性,看到何栀后翻了翻白眼,显然以为何家又跑来求助张家,紧了紧抱着季南浩的手臂,“怎么何家人这么不懂事,老跑到张家来要饭。” 语气显得格外傲慢,连在旁边的季南浩都止不住尴尬。 何栀倚在门外墙壁,双手插着大衣口袋,抬了抬眼,冷笑着,“怎么?你们张家是攀上大户人家了?” 季家虽不是富裕人家,但是到底还是有车有房,满足温饱。想到这里,张敏敏抬头挺胸,显得底气十足,“我们张家能攀上大户人家不是全靠我有本事吗?” 何栀像看疯子一样看着张敏敏,挑挑眉,“那还得指望妹妹多加帮扶了,既然张家攀上好人家,那欠我们何家的那些钱……不如考虑考虑让他们帮张家还一下?” 季南浩似乎脸面也挂不住了,看了一眼何栀又转头瞪着张敏敏,低声骂道,“能不能不要这么任性。” 张敏敏暴躁起来,像受到天大委屈一样,哭哭啼啼地骂着,“季南浩,你别太过分了,你怎么能向着外人说话,我可是你老婆!你儿子还在里面呢!” 李玉琳在里面听到动静,抱着外孙就往外跑,看到张敏敏哭哭啼啼的,以为小两口又吵架了,连忙劝道,“敏敏,嫁到季家可不能这么任性,两夫妻要好好相处,好好过日子。南浩啊,敏敏被我们宠坏了,你可要多担待。” 这顿饭何栀食不下咽,没吃两口就出去了,在江城街市闲逛一圈就回来了,刚到张家门口,宋平生就打来了电话。 “小栀?” 何栀轻应一声。刚刚的坏心情似乎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到江城还习惯吗?”宋平生顿了顿,“住所找到了吗?” 何栀笑容满面,“这里是我家,当然习惯啦,哎呀平生哥我都说了我不是小孩子了,我都安排好了。” 宋平生低声笑着,突然咳嗽几下。 何栀一听,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平生哥?你生病了吗?” “没有。”宋平生仰着头,长吸一口烟,慢慢吐出,直到烟草燃尽,才掐灭这截烟蒂,“哥哥没有生病,身体好着呢。倒是你,要注意身体,照顾好自己。” 何栀听到男人那边轻微的声音,也知道他是在吸烟,“我知道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宋平生轻笑出声,“嗯,有什么事情要及时给哥哥打电话,别瞒着哥哥一个人扛着。” “平生哥。”何栀顿了顿,“以后可以不可以……不要再吸烟了,对身体不好。” 宋平生一愣,许久没有出声,就在何栀以为他是挂了电话时,才缓缓开口,“好,小栀让哥哥不吸烟,那哥哥就不吸。” 还是像以往那般温柔,如潺潺细水。 就像蜂蜜灌进心田,让何栀心中一颤。 她似乎看到了男人温柔的表情,弯着眼睛低笑出声,牵动着腮上的酒窝。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仿佛身在云端。 “平生哥,新年快乐。”看到天空中燃放的礼花,何栀不停地笑着。 “新年快乐,小栀。” 何栀又想起了第一次在宋家过年的时候,宋平生刚跟同学打完球,手里拿着一大捆仙女棒,袋子里还装着好几个大烟花。 何栀眼巴巴地看着烟花,手痒到不行,跑到宋平生身边拿起打火机,眼看要点燃了,却被宋平生阻止。 何栀抿着嘴巴,一脸茫然。 “小栀是小仙女,小仙女只能玩仙女棒。”宋平生把仙女棒塞进她的怀里,为了让她安心,又说了一句,“大烟花很危险,哥哥放给小栀看。” 这一刻何栀就在想,如果宋平生真的拥有一个妹妹,那么绝对比张敏敏还娇纵。 闲聊几句后,双方才挂断电话。 “平生哥?”何栀身后响起张敏敏的声音,“你倒是叫得亲热。” 似乎听到的还不少…… 何栀冷笑,“怎么?张家人都这幅德行?喜欢在别人后面偷听,乱嚼舌根?” “我跟谁亲热关你什么事?我是肉麻你老公了不成?”何栀看到张敏敏脸色难看,心里暗爽,丝毫不留情面。 她何栀从小就不是容易欺负的主,可张敏敏这么多年了却也悟不出这个道理。 “何栀!你这个骚货!成天就只知道勾引男人!” “表妹,见笑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都骚到连孩子都蹦出来了,我不得加把劲,赶上你的进度?” “你!” 何栀见她丧心病狂的模样,也不再理她,转身就走。 这个家,晦气极了。 街上灯火通明,江城的夜景,繁华而热闹。何栀沿着堤岸走去,听着人群喧闹的声音,似乎世界就在这一刻,安静起来。 夜色撩人,何栀沉淀在江城的夜色中。这种惬意的感觉,许久未见。 可这场安静的宴会就这样结束了,被一通电话。 接到李玉梅的电话后,何栀对情况也大概有所了解,挂断电话就拦下一辆车去人民医院。 何栀刚进病房,就见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的张志明。债主来到张家,不仅搬走了值钱的家具,还把张志明打个半死。 见到张志明这幅狼狈的样子,何栀也心生同情。 李玉琳哭得撕心裂肺,一旁的张敏敏哭哭啼啼地安慰着自己的母亲,李玉梅的眼圈也红红的,看到何栀来了,忙拉着她到外面说话,“你小姨要照顾志明,你跟妈妈回趟张家,这一日三餐总得有人照料。” 何栀点点头,扶着李玉梅回到张家。 第二天一早,何栀便打包好李玉梅做好的早饭,连同几袋换洗的衣服一起拎到医院。 刚进房门,就见李玉琳和张敏敏闲聊起来。 不知道谈到什么话题,逗得张敏敏咯咯直笑,“妈妈,你之前说得真对,我真不应该那么要就谈恋爱的,你看刚刚过来查房的实习医生,多帅啊!” “敏敏,你胡说什么呢,这话可不能让南浩听到,免得你们还没结婚就有隔阂。” “你放心吧,他不会听到的,他还在家照顾淘淘呢。” 淘淘是他们的儿子,这也是何栀从李玉梅口中得知的。 何栀进病房后,两母女都沉默了,还是李玉琳率先打破沉默,“小栀,这段时间辛苦你和姐姐了。” 张敏敏拿过早饭和换洗的衣服,翻了一下白眼,嘀嘀咕咕地说着:“她有什么可辛苦的。” 何栀听着也不发怒,反倒是李玉琳骂了她几句,又转头对何栀说,“小栀,你帮小姨去向医生了解了解情况好吗?你是大学生,学问高。我要照顾志明,走不开身。” “凭什么是她去啊?”张敏敏一想到今天早上的实习生,大好机会就让何栀抢了去,顿时来了脾气,“她又不是你生的,又不是张志明的女儿,有什么资格去啊?” “你……你怎么就这么不懂事。”李玉琳瞪大了眼睛,怒气冲冲,“你这个傻丫头,从小干事情就不靠谱,现在还要拿你爸爸的命开玩笑!” 张敏敏见自己理亏,声音也弱了几分,“那……那我跟在她身边,旁听不就行了?” 何栀抬了抬眼,伸了伸懒腰。 困了,看了这么一场大戏。 医院消毒水和福尔马林的味道极其刺鼻,充斥在鼻间。 何栀慢慢走向主治医生办公室,身后的张敏敏紧跟住她的脚步。何栀礼貌性地敲了敲门。 “进来。” 声音低沉浑厚,富有磁性,宛如玉石之声,着实让人着迷。 只是这声音……莫名熟悉。 何栀手抚在门把上,一转,缓缓开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英俊的脸庞,细碎的短发遮不住那双孤傲的眼睛,高挺的鼻梁下是淡红色的薄唇,耳轮分明,让人赏心悦目。 他似乎正在低头看着资料,倚在窗边,阳光洒在男人的脸庞,清晨的微风微微荡漾,吹着他的白色衣裳和额前细碎的头发。 何栀一眼认出。 “莫琤宇?” ------------ 第八章 窗前的男人身体僵硬起来,急迫抬头。看到何栀时,眼神难掩爱意,嘴角似有似无的扬了起来,刚刚皱起的眉头,在这一瞬间轻轻抚平。 “何栀,好久不见。” 声音温柔如水。何栀愣了愣,仿佛眼前的莫琤宇,已脱胎换骨荣获新生。少了高中时期的痞子气息,多了份为人处世之道。 张敏敏站在旁边,倒显得自己有点煞风景了,急躁不安地动来动去。 “是啊,好久不见。”何栀突然想起正事,急忙问道,“我过来找谢医生。” “谢医生有一台手术,刚进去,估计要挺久。”莫琤宇单手插兜,放下资料后才慢里斯条地说,“有什么事情,你直接跟我说就好,可以解决的我尽量帮忙解决,不能解决的我可以帮忙转告。” “我们是28号床病人的家属,想问一下病人的情况。”张敏敏上前一步,急切地说道,脸上笑意盈盈。 莫琤宇淡淡地扫了一眼她,随即眼神又转过去看向何栀,“28号?哦……今早是我去查房的,病人右腿伤势比较严重,其他地方都是擦伤,这几天尽量不要让病人下床走动。” 张敏敏见莫琤宇没心思搭理她,也只好识趣走人,临走之前还恶狠狠地瞪了何栀一眼。心里暗骂一声狐狸精。 莫琤宇捕捉到张敏敏的表情,眉毛微微扬起,“看来你在家里面挺不受待见的嘛。” 说完又好奇地问,“她是谁啊?” “表妹。”何栀顿了顿,“你可别惦记着人家了,人家孩子都会爬了。” “我莫琤宇这辈子也就惦记过你。”莫琤宇一脸坏笑,“不过……你表妹孩子都有了,你说你……” “……” 何栀也不反驳他,倚在墙边,一脸惊奇地说,“真没想到啊,当年只会打架的小痞子现在居然当了医生。” “怎么?”莫琤宇笑容满面,微风吹拂着白袍显得更加英俊,“是后悔之前不答应我的追求了?” 何栀翻了翻白眼,也不理他,转身开门就走。 “何栀。”莫琤宇追上去,“有空一起吃顿饭吧。” 何栀惊呼一声,“莫医生这是邀请我啊?你就不怕我真的后悔了,然后赖上你了?” “哦?那我倒是求之不得了。” “……”何栀抚了抚额前的碎发,“想约我啊?那得看我心情。” 莫琤宇被匆匆忙忙的护士叫走,临走前回头看了眼何栀,嘴角上扬,一如当年那抹温暖的微笑。 何栀回到病房后,也不理会张敏敏的眼神,收拾完饭盒就急忙回张家。 江城突然下起了小雪,雪花纷纷扬扬。何栀紧了紧身上的大衣,一头冲进风雪中。 雪花落在身上,睫毛也有了白花花的影子,她抬头看了看天空,白茫茫的一片。又忽然想起了宋平生,想起了窗边倒映的的火花,以及嘴里吐出的阵阵烟雾。 她突然好想回到凉城,回到宋平生的身边。似乎只有在他身边,她才能像个小姑娘一样,不用逞强。 何栀回到家后,李玉梅见她这幅模样,连忙起身拿毛巾,“你这个傻丫头,雪这么大也不知道躲一会儿,这要是把身体弄坏了可怎么办?” “妈,我没事。”何栀用毛巾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我就是……想早点去看看爸爸。” 今天何家母女打算去墓地看看何父,原本今天看完就打算回凉城的,只是没想到张志明遭受意外,李玉梅于心不忍,就决定多留几天。 拿了一些祭品,何栀拦下出租车就和李玉梅去往永久安公墓。 李玉梅在何父的墓前拔了拔草,哭哭啼啼地诉说着这几年的心事,在丈夫面前,她也是一个小姑娘。 何栀在一旁默默守着,盯着何父的照片。 还是一如既往地慈祥。 她心里默默地向何父述说着心事。 “爸爸,我毕业了,工作挺稳定的,你放心。” “妈妈身体也挺好的,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但是张家人我永远都不会原谅。” “我心里也装着一个人,他对我挺好的,总是把最好的让给我。” “等有机会,我带他过来看看你,你帮我瞧一瞧满不满意。” “希望爸爸你在天之灵,可以保佑他。” …… 何家母女回到张家时,已经到了饭点。李玉琳打电话过来让她们早些歇息,季南浩已经送饭过来了。 何栀倒是乐得轻松,不用看张敏敏的脸色,心里开心地不得了。 何栀刚吃完晚饭,洗完澡后打算给宋平生打个电话,刚打开拨号就收到陌生短信。 “不知道何栀小姐今晚有没有心情?” 这贱贱的口气不是莫琤宇又是谁! 何栀气急攻心,点开号码就拨了过去,“莫琤宇!你怎么会有我的号码?” “我有的是手段。”电话那头默了默,“就像如果你今晚没心情一样,我也会使尽手段把你抬出去。” 还是跟之前一样,坏透了。 “你一个医生不去救死扶伤,倒是有闲情来捉弄我了?”何栀抚了抚眉心,“想要挟我?门都没有。” 何栀干净利落地挂断电话。 刚挂没多久,宋平生就来了电话。何栀舔了舔唇,手忙脚乱地接起电话。 “平生哥。” “小栀,你什么时候回来,哥哥给你们订机票。” “我……我可能要迟一点。”何栀说,“我小姨家里面出了点事。” 宋平生语气慌乱,“出事?出什么事了?你没事吧?” “哥你别急。”何栀解释,“我没事,只是张志……我小姨夫被人打断腿了。” “打断腿?”宋平生再也按耐不住了,“你小姨夫得罪什么人了吗?你现在待在张家不安全,要是那些人又找上门来,我怕你和李姨……” “你现在在屋里锁好门,晚上睡觉保持警惕,我现在马上订江城的机票,明天早上就能赶过去。”宋平生匆匆忙忙地收拾行李。 “平生哥……”何栀顿了顿,突然笑了起来,“你放心啦,我没事的,家里很安全。只是一些债主而已,又不是我们欠的钱,心安理得。你不用过来了,我过几天就回去了。” “小栀。”宋平生语气缓了下来,“听哥哥的话,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哥哥不希望你有生命危险。” “小栀在平生哥的心里,这么重要吗?”何栀心脏漏了一拍,感觉像只兔子一样,随时都要跳出来。 “小栀在哥哥心里,当然非常重要啊。”宋平生笑了笑,“你放心,先好好睡觉,哥哥明天就能到,你把地址发过来。” “那……平生哥,晚安。” “小栀晚安。” 何栀就这样鬼使神差地发了过去。 宋平生能来江城,自己的心里自然是高兴的。 看了看手机,才发现收到了好几条信息,就是刚刚给宋平生打电话那会儿发过来的。莫琤宇贱贱的语气又出现在对话框里。 “我在你家门口。” 何栀看了看窗外的风雪,昏暗的天空中纷纷扬扬地飘落着大片大片的雪花。江城的冬天……真的是冷入骨髓。 想到莫琤宇在外面待了那么长时间,何栀心里不免有些担心,急忙跑出去开门。 打开门的时候,外面飘来许多雪花,风吹地强劲,让何栀不自觉地抖了抖。 莫琤宇就这样站在门口,雪花飘在他的黑色大衣上,细碎的头发也沾上一片雪白,身体显得极其单薄,让何栀心中一紧。 “莫琤宇,这么大的雪,你在这等着干嘛啊?” 莫琤宇抬了抬眼,声音轻轻地,“我以为你会出来,没想到你心这么狠,晾了我十分钟。” 说完又指了指地面,夸张地说道:“你看看这雪,都要到我膝盖上了。” “哎呀你快点进来吧。”何栀拉他进来,替他拍了拍肩膀和头发上的雪花。 如此近的距离,让莫琤宇口干舌燥,喉结上下动了动,随即轻咳出声。 何栀停下手来,见莫琤宇面红耳赤的,开门见山道:“你脸红什么?” “夜黑风高的,你靠我这么近,总会让我想入非非的。”莫琤宇也不躲避,迎上她的目光。 “死色狼。” 何栀带莫琤宇进了客厅,递给他一杯热水,“喝,喝完赶紧回家。” “何栀,我都在外面等了你这么久了,也不至于这么赶着我吧?你这也太不厚道了吧!” “我……我刚刚又不是故意的。我在打电话……谁知道你就……”何栀眼神飘忽不定,“再说了,你一声不吭跑到别人家来,还好意思说我不厚道?” 幸亏何母睡得早,张家房子挺大,间隔得远,不然被自家妈妈看见自己带一个陌生男子回家,又不知道会如何盘问了。 “我这不是想见你嘛。”莫琤宇顿了顿,“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啊,我要是不来,我约你八百遍你都不会出来。” 好像也是有道理……她何栀也的确是这样的人。 见莫琤宇一点一地喝着水,何栀翻了个白眼,“莫琤宇,快点喝完滚蛋,你都喝了半个钟了,你喝不困我都看困了!” 莫琤宇摇摇头,义正言辞的说:“不行,我得过来保护你。” “张家的事我都听说了,我不放心你。“莫琤宇又说。 “那你是打算在这睡不成?”何栀气急了。 要是第二天宋平生赶过来,看到莫琤宇…… 这场面她已经不敢想象了。 “我正有此意。”莫琤宇笑容满面,“既然何小姐盛情邀请,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男人……简直是可耻到令人发指。 ------------ 第九章 眼前的男人不为所动,似乎真的打算赖在这里,自顾自地躺在沙发上,拎着旁边的大衣盖在身上。 何栀眼皮跳了跳,“莫琤宇,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合礼数吧?这要是传到外面,我还怎么嫁人?” “你何栀什么时候在意过这个了?你跟姓宋那小子天天腻歪在一起,怎么就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了?”莫琤宇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再说了,你要是名声坏了,将来我娶你。” “你想得倒挺美。”何栀打开冰箱,拿出红彤彤的苹果,洗干净后一口咬下。 皱了皱眉头。 嘶~冷到牙都酸了。 莫琤宇就这样躺在沙发上,似乎想到这些年的种种,身体因缺乏睡眠而极度疲乏。他就这样看着何栀,慢慢地垂下眼皮。 心心念念的人,终究还是回到自己的身边。 想到这里,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起来。 何栀吃完苹果后,抬头看了看沙发上的人。 清秀的脸上显示出一脸疲惫,脸上洋溢着淡淡的笑容,紧皱的眉头缓缓放松,呼吸渐渐有了频率。 睡起来……还蛮帅的嘛。 何栀拿起他身上有些湿漉漉的大衣,放在一旁,转身回李玉琳的房间取出一条毛毯,盖在他的身上。 似乎感觉到何栀要离开,沙发上的男人眉头又皱了起来,紧紧抓住何栀的手臂,嘴里呢喃着,“别走,别走。” 何栀蹲在沙发前,替他抚平眉头,轻声细语,“我没走,睡吧。” 身体渐渐有了睡意,可沙发上的男人却没有放开的意思,她动了动手,男人却把她抓得更紧。 何栀最终还是不忍心吵醒他,趴在一旁睡下。 寂静的夜里,只有浅浅的呼吸声。 在这个夜里,何栀做了一个梦。 梦见第一次见到莫琤宇的时候,是她转学过来的第一天,自我介绍后接受到他审视的视线,缓缓抬起的眼皮,嘴角噙着一抹不屑的笑容。 再一次看见他,是在高三楼层转角处等待宋平生的时候。 那时的场景,空气中凝聚着一股浓重的杀气,莫琤宇像个不良少年,带着一帮兄弟在昏暗的转角处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用穷凶极恶这个词语形容他再不为过了。 她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寒毛卓竖。 “小栀?”宋平生赶过来后,叫唤几声都没有回应,便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他缓缓抬起左手,遮住了她的眼睛,遮住了让人惊恐万状的场面。 这样的举动,让她安心万分。 梦里似乎有人抓住了她的手,又缓缓放下。何栀皱皱眉头,周围窸窸窣窣的,让她渐渐清醒。 “对不起……把你吵醒了。”莫琤宇睡眼朦胧地注视着她。 注意到她发抖的身体,急切地把毛毯盖在她身上,他开口,语气有些重,“天气这么冷,屋里又没有暖气,你怎么不回房间睡呢?”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抓着我的手,我哪会这么傻在这趴着睡啊。”说完又打了个喷嚏。 莫琤宇怔怔的看着她,摸了摸她的额头,“家里面有姜和红糖吗?我给你炖姜汤红糖水。” 她看了一眼手机,凌晨四点。 “都这么晚了,算了吧。”何栀关上手机,“我等一下回房间睡一会儿就好了。” 莫琤宇叹气,问道:“那你等一下去医院吗?” 见何栀点头,莫琤宇就起身穿上外套,扔了一句注意休息就往外走。何栀追了上去,“莫琤宇,我送送你吧。” 窗外的雪花渐渐停下,何栀踩在软软的雪面上,把莫琤宇送到巷子口。 莫琤宇回头看了看她,笑了笑,“好了,送到这吧,快回去吧。天寒地冻的,你在这我不放心。” 他就这样目送何栀回到张家门口,转身离开巷子。 何栀转头一直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少年初长成,曾经那个凶神恶煞的莫琤宇长成了成熟稳重的模样。 何栀看他回了头,马上转过身去,回到张家,一副被抓包的表情。 手机传来短信的提示音。 “傻瓜,外面天冷,快回去,别让我担心。” 何栀心中一颤。 似乎只有莫琤宇,才能转身看见她的身影。 她又想起了宋平生送她回家那天,烟雾缭绕,却终究不曾回头看她一眼。 宋平生赶来的时候,何栀还在房间补觉,是李玉梅开的门。看到宋平生时,她明显愣了一愣,“平……平生?你怎么过来了?” 宋平生笑容可掬,“李姨好。我昨晚在何栀那里了解了一下情况,就赶过来了。” 旭日东升,不少赶着上班的邻居经过张家,都带着好奇心打量着宋平生,也有一些年轻的姑娘暗自倾心。 李姨急忙招呼他进去,收拾好碗筷,“平生,你来回奔波不容易,叫小栀起来帮你收拾收拾东西,休息会儿。” 宋平生摇摇头,笑着说,“不用了李姨,让小栀多睡会儿。” 怕李玉梅担心,又说了一句:“我在沙发上躺会儿就好了。” 李玉梅点头,交代了几句就急匆匆地跑出去买菜。 何栀起来的时候,宋平生就在沙发上用电脑画图,埋头苦干的模样让她看呆了,心跳加速。 宋平生听到动静后缓缓抬头,放下电脑,对何栀笑了笑,“醒了?李姨在厨房热了小米粥,你快去喝点。” “等你喝完,我再陪你去趟医院。”他起身跟着何栀走进厨房。 张家厨房的高度接近两米,宋平生一站进去,几乎要撞到厨房屋顶。 何栀替他勺了一碗粥,宋平生笑眯了眼,“谢谢小栀。” “平生哥,你怎么这么快赶过来,到机场你应该要给我打电话的,我好去接你。” 宋平生顿了顿,放下勺子,“外面雪那么大,哥哥不放心你。再说了,这儿又不偏僻,哥哥查一下地图,问问邻居,也就到了。” “现在——可以跟哥哥说明情况了吗?”宋平生又说,“关于张家的。” 何栀吞下了粥,热乎乎的粥让她的胃暖和起来,“就欠债不还,惹来债主啊,而且屡教不改,臭名昭著。那债主知道他是什么人,所以连夜带人过来抄家了。” “你这口气,像是陈述邻居的故事一样。”宋平生眯了眯眼,“那你等一下带哥哥去医院,哥哥替张家把钱还了。” 何栀拍桌而起,“平生哥你疯了?” “那张志明好吃懒做,欠下的钱可不是一万两万的事儿,你跟他素不相识帮他干嘛?你以为他会记得你的好吗?我爸爸生前都不知道给他填了多少个无底洞,可两眼一闭的时候,张志明还不是不待见我们母女。” 宋平生扶着她坐了下来,淡淡说道:“小栀,听哥哥的话,哥哥有分寸。” “你有什么分寸啊?”何栀转身,“不行,我不会带你去医院的。早知道你来江城是这个打算,我就不应该让你过来。” 宋平生抓住了她的肩膀,“小栀,你听哥哥说,哥哥是借钱给张家,不是给。” “等张志明身体好了,再赚钱还给哥哥就行了。哥哥不想让你受到伤害,怕你遭受债主报复。” “哥哥不是为了张家,是为了小栀跟小栀的妈妈。” 何栀听完宋平生的一番话,也不知道应该欣喜还是无奈,“你都已经做了决定了,我又怎么能干涉你。” “不过说好了,超过二十万的,绝对不能帮他们还。”何栀又说。 宋平生点点头,低头继续喝粥。 何栀跟宋平生到人民医院的时候,张志明已经醒了,正在跟坐在一旁的李玉琳商量着张家和季家的婚事。 张敏敏和季南浩在旁边带小孩,看到何栀进门时,张敏敏表情难看,转头看到宋平生时,更是妒火中烧。 李玉琳看见何栀,又看见了身后的陌生人,忙起身问:“这位是……小栀的男朋友吧?” 未等何栀开口,宋平生就已经向李玉琳微微垂了头,“阿姨你好,我是小栀的哥哥,宋平生。” “哦,你是宋家的孩子?”李玉琳对宋家的事情,也略有耳闻。 “是,阿姨,你叫我平生就好。”宋平生说完,又侧头看了看张志明,“叔叔好点了吗?” “好多了,谢谢你能来看叔叔。”张志明开口。 宋平生弯了弯嘴角,“阿姨,能让我了解一下情况吗?张家的债务问题,平生会尽绵薄之力,帮助张家。” 张家人喜笑颜开,李玉琳拉了拉宋平生的手,“真的吗?阿姨太感谢你了,孩子。”随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放下他的手,唉声叹气,“平生,阿姨谢谢你的好意,只是……志明欠下的债务,恐怕你也……” “那叔叔欠下多少?” “五……五十万。”张志明缓缓开口,声音犹如蚊子一般。 何栀一脸震惊,抓过宋平生的手臂,“平生哥,你答应过我的。” 答应过我超过二十万就不帮忙的。 宋平生微微点头,轻轻地拍了拍何栀的手,像是在安抚她一样,“让哥哥解决,相信哥哥。” “不行,你刚从英国回来,工作都还不稳定,哪来这么多钱?”何栀固执地紧紧抓住他的手,不肯放开。 她不希望欠他太多,更何况自己也没有必要为了张家而欠他。 宋平生淡淡开口,“小栀……你应该相信哥哥的。” 相信他可以解决这一切。 ------------ 第十章 宋平生目光坚定,何栀就这样毫无防备地撞上这一双眼眸,仿佛回到多年前,她第一次问到宋平生未来目标的时候。 “我的目标是剑桥大学,我想成为弗兰克·劳埃德·赖特那样优秀的建筑师。” 现如今的宋平生,他做到了,他成功踏入剑桥大学,也成为了一名建筑师。 病房显得尤为安静,几个同房的病友也陆陆续续回来,打破了这一刻的宁静。何栀放下手,无力反驳,“既然是哥哥你的钱,那小栀也没有理由干涉。” “我知道,你心意已决。无论什么时候,你做出的决定,任何人都干涉不了。”何栀说完就转身离开病房,也不理会宋平生在身后叫唤他。 她知道宋平生帮助张家的目的是为了保护她,毕竟何家败落时,也有不少人报复张家。可在最爱的人面前,她也想保留一丝自尊。 这是宋平生永远都不会了解的。 宋平生没有追过来,何栀只觉得心灰意冷,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不知道在医院走廊走了多久,身后突然响起低沉浑厚的声音。 “何栀?” 莫琤宇缓缓从身后走过来,抓住她的手臂,看见泪眼婆娑的何栀,心里一紧,连忙问到:“何栀?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名的情绪忽然涌上心头,何栀声音哽咽,只缓缓摇头。 她又在他面前脆弱了一次。 莫琤宇还是犹如七年前那般手足无措,拥她入怀中,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举动轻柔,连嗓音也柔了几分,“没事的,何栀,我在这。” 身旁经过几个护士,似乎有些震惊。她们真的没有见过如此温柔的莫医生。 莫琤宇来实习的第一天,以俊美的容颜和富有磁性的嗓音蛊惑了医院绝大多数的女医生和护士。 后来接触几次,知道他性子冷,不喜欢与陌生人相处,可这些并没有打击到医院女同胞的心,反而更加增强了她们的好奇心。 有些人抓拍的照片,此刻已经发在微信群里面纷纷讨论了。 “万年冰山实习医生,现在终于被人撩倒了。” “原本就机会渺茫,现在连渺茫都没有了——啊,我好柠檬啊。” “这个女生我见过,是28号床的家属,上次还在办公室门口跟莫医生交谈。” “病人家属与医生的恋爱,羡慕了~” “有谁注意到莫医生的眼神吗?哇哇哇充满怜爱之情啊!” 等到何栀情绪稳定后,莫琤宇便不忍心地松了松手,替她擦干眼泪,轻声说道:“我怕你会感冒,所以给你带了姜汤红糖水,放在办公室里,我去拿过来,你把它喝完。” 声音温柔到像是哄小孩一般。 眼看他就要离去,何栀赶紧抓住了他的白袍衣角,犹犹豫豫地说着:“莫琤宇,我……我能跟在你后面吗?” 莫琤宇揉了揉她的头发,嘴角上扬,“当然可以,好不容易你这么主动……” 收到何栀的白眼后,也就住嘴了。 何栀跟莫琤宇进了办公室,他是实习医生,办公室是一间大办公室,跟几个其他的实习医生一起。 其中一个实习医生看见莫琤宇身后的何栀后,吹了吹口哨,“莫琤宇,可以啊你,医院美女如云,我以为你是木人石心,没想到你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啊!” 何栀听得脸红耳赤。 莫琤宇也不理他,拿起桌面的保温杯递给何栀后,又替她拉开椅子,示意她坐着喝。 何栀刚坐下,那道声音又响起来,“哼,今早哭着喊着求你,你都不肯给我尝一口,现如今人家姑娘来问,你倒是爽快。” 莫琤宇朝他头上扔了一块纸团,“张铭鑫,你是欠吧你?” 张铭鑫撇撇嘴,捡起纸团扔到垃圾桶后,便双手插兜离开办公室,“见色忘义,我去值班去了。” 何栀喝了几口后,就把保温杯还给莫琤宇,起身准备要走,“谢谢你啊,莫琤宇,很好喝,手艺不错。” 莫琤宇又恢复了他的痞子气,“是吗?要是跟我在一起,我天天煮给你喝。” “……”何栀翻了翻白眼,“我走了。” 莫琤宇拦住了她,眼神紧紧盯住她的脸,“现在可以说你为什么哭了吧?” 见何栀杵在原地,不为所动,莫琤宇又问:“七年前是因为宋平生,那七年后呢?” 未等何栀开口,大衣口袋的手机便响了起来,在静谧的办公室里,显得尤为突兀。 何栀闭了闭眼,接起电话。 来电人是宋平生。 低头说了几句,何栀就挂断电话,抬头看了看莫琤宇,只见他眼神迷离,随即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自嘲地笑了笑。 “我走了,我哥在等我。” 何栀抚上门把的时候,莫琤宇突然开口:“所以……七年后,又是因为宋平生。” 七年前宋平生伤害了她,七年后她仍然选择原谅,仍然勇敢地继续面对这段感情,哪怕遍体鳞伤。 “何栀,我在你心里,真的是一点位置都没有。” “无论是七年前,还是七年后。” 莫琤宇说完又笑了笑,笑容极其勉强,“你走吧。” 何栀一路无言,走到病房门口后,就看到与张家人相谈甚欢的宋平生。嘴角露出淡淡地笑容,让何栀春心荡漾。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宋平生微微抬头,从椅子上起身,轻声叫唤,“小栀。” 张敏敏似乎还未与眼前的男人聊够,被何栀打扰后一脸不爽,“呦,何栀这是又去找莫医生了?” 宋平生默了默,眨了眨眼睛,“莫医生?” 张敏敏捂嘴笑着,见宋平生一脸感兴趣的样子,连忙挑事,“是啊,那天我看何栀和莫医生挺熟络的样子,应该是老相识吧?而且莫医生看何栀的眼神……也是相当的不一样啊。” 何栀见宋平生一脸茫然的模样,怕他多心,瞟了一眼张敏敏,解释道:“莫医生与我同窗三年,高中一别,已是七年,怎么?同学叙旧也让表妹误会了?” 张敏敏撇撇嘴,见父母在这里,自己也不好发火,只是调侃道:“那莫医生要家世有家世,要才华有才华,你就不心动?” 何栀一听,还特地看了一眼宋平生。 见他也认真地注视自己,似乎也在等待她的答案。 “不劳表妹关心,莫医生与我只是同学情谊。” 张敏敏气急,连忙挤进季南浩怀里求安慰。 张志明和李玉琳面面相觑,最终还是转移话题,向宋平生道谢。 李玉琳打趣道:“平生,谢谢你对我们张家的帮助,如果我们家女儿要是再有才华一点儿,我还真想让你做我们张家的女婿,可惜啊……” 李玉琳说这话,显然没有经过大脑,季南浩一听到她的话,脸色难看极了。 “阿姨,您言重了。“宋平生脸色微红,“平生只是尽绵薄之力罢了,张小姐家庭和睦,您就别打趣平生了。” 抬头看了眼何栀,见她倚在门口,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宋平生不禁觉得好笑。 与张家人告别后,宋平生与何栀肩并肩走出医院。 “刚刚张小姐说的那个莫医生。”宋平生开口,“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能有什么想法?” “就没有想过……要跟他试着相处吗?” 何栀停下脚步,宋平生见身旁没人,顿了顿便回头,撞见了一双迷离的眼睛。 “是不是哥觉得……我应该跟他在一起?”何栀忍住哽咽,装作漫不经心。 “能有人陪伴在小栀身边,哥哥自然开心。” 何栀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哽住喉咙,一时无言。 “不过……小栀要是真心喜欢,一定要带给哥哥看看,得通过哥哥这关才能在一起,因为哥哥不希望小栀受伤。” 无论是七年前还是七年后,他终究还是以哥哥的身份,在她的世界生活。 “那哥哥呢?”何栀垂下眼帘,“要是有一个人很喜欢你,你会怎么做?” 似乎没想到何栀会问到这种问题,宋平生明显愣了一愣,随后又缓缓开口,“哥哥会认为……强扭的瓜不甜,长痛不如短痛。哥哥会拒绝她,因为她值得更好的未来。” “可是平生哥那么美好,你怎么就觉得她失去你之后会有更美好的未来?” ------------ 第十一章 宋平生认真地看着她,眼神时而耀眼时而迷离,又低笑出声,“小栀别把哥哥神化了,哥哥也是人,哪能十全十美。” “所以……那个莫医生,对小栀是真心相待吗?”宋平生又问。 何栀继续向前走着,开口说:“就像哥哥说的,强扭的瓜不甜,我没有必要去伤害别人的真心,因为我……不喜欢他。” 宋平生点头,“你自己做决定就好。” 何栀和宋平生刚到张家,张敏敏就赶了回来,据说是李玉琳交代的,要好好招待宋平生。 张敏敏刚来没多久,季南浩就屁颠屁颠赶过来,还把淘淘带上。 李玉梅和何栀在厨房忙活,宋平生撸起袖子准备帮忙,却被张敏敏中途拦住。 “平生,你是客人,这些事情我们来弄就好了,你去客厅休息会儿。” 话是这么说,身体却很诚实,一点都不往自己的身上揽活,专门留给厨房里的李玉梅和何栀干。 何栀在厨房看到这一幕,放下手中的活,微微抬头,红唇勾了勾,“平生?这称呼倒是亲热。”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何栀,你别太过分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别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张敏敏叉着腰说话,脸极其狰狞。 “这不是你说的吗?”何栀说,“怎么?换个人说出这句话,就不好听了?” 李玉梅放下菜刀,“小栀,敏敏,平生还在这呢,可别让他看了笑话。” “张小姐,李姨和小栀也是客人,希望你的言辞能够注意点,我不希望大家闹得不愉快。” “如果张小姐不欢迎我们的话,我可以今晚就把小栀和李姨接到酒店住。” 宋平生说完,张敏敏脸面就挂不住了,连忙讪笑,“平生说的这是什么话,我这不是跟何栀开玩笑嘛。” 一餐饭吃的极不愉快,饭桌上张敏敏和季南浩你依我浓地,何栀也眼不见为净,匆匆忙忙吃完饭就拉着宋平生逛江城的夜市。 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江城两旁的光彩夺目的霓虹灯犹如一片海洋,让人置身于灯海之中。雪后的江城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对不起。”宋平生突然道歉,“哥哥现在才知道你在张家的处境,早知道哥哥就听你的了。” 想想刚刚张敏敏对何栀的态度,自己心中还是有一些生气,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张敏敏,都不知道把她们母女欺负成什么样了。 何栀叹气,开玩笑道:“幸好张敏敏孩子都蹦出来了,不然以她的个性,你怕是回不到凉城。” 宋平生呆了呆,思考着,“好像也是,怪哥哥魅力太大了。不过幸好……张小姐还有季先生。” “……”何栀停下脚步,“那你可知……张家还有一个女儿,叫张欣欣吗?” “……” “她有丈夫。” “那便好。” “不过又离婚了。” “……” “你说李玉琳拿看女婿的眼神看着你,就算没有张敏敏,我就不信她能轻易放你走。” “我帮助了张家,也许他们不会这样对我。” “那不一定。”何栀紧跟他的脚步,“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不过以张家的能力,怕是没有十几二十年,是还不清了。不过……倒是可以以身相许,这当了女婿的话,哪还用还钱啊?” “行了。”宋平生笑笑,“你就别取笑你哥了。” 何栀带宋平生来了一家烧烤店,点了两瓶啤酒,一些烤串,便像主人一样招呼他坐,“来到江城,我带你。” 宋平生阻止她,“小栀,别喝酒了。” “哥在这,我敢喝的。”何栀说,“这里好不容易没有了张敏敏,没有了张志明,没有了李玉琳,我心里高兴,想不醉不归。” 宋平生拗不过她,也就由着她去了,只叮嘱她少喝点儿。 聊了良久,何栀已有了些醉意,迷迷糊糊地,又好像看见了莫琤宇,那张干净帅气的脸。 何栀拉了拉宋平生的衣袖,指了指不远处的男人,“平生哥,你看那个人好眼熟啊,像不像莫琤宇。” 宋平生夺下她的酒杯,“小栀,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家。” 何栀摆摆手,又拿回了酒杯,“不,他就是莫琤宇,就是那个小霸王,小霸王莫琤宇。” 似乎距离近了,不远处的男人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缓缓抬头,与张铭鑫谈笑风生,却在看见何栀身旁的宋平生时,嘴角的笑容慢慢消失。 “莫琤宇,平生哥,他就是莫琤宇。”何栀指着莫琤宇,摇了摇宋平生的手臂,大声惊呼。 四周纷纷回头看热闹,随后又转过头,杯子碰杯子。 感受到了莫琤宇打量的眼神,宋平生迎上了那道目光,一股熟悉感漂流而出。 莫琤宇坐在何栀身旁,与宋平生面对面,“宋平生?” “是你?” 莫琤宇疑惑,“怎么?你认识我?” “当然记得。”宋平生温和地笑了笑,“高三楼的转角处,是你带一帮人揍的纪衡之。” 莫琤宇似乎想起了什么,挑了挑眉毛,“哦?是你啊?举报给老师,害我留校察看的人……原来是你?” 何栀迷糊了,眨巴着眼睛,“平生哥,你举报莫琤宇啊?” 张铭鑫惊呼,“想不到啊莫琤宇,你还有这么丰富的高中历史啊。可以啊,留校察看,就你这痞子怎么改道做的医生?” “医生?”宋平生紧盯着莫琤宇,又看了一眼何栀,“你是医生?莫医生?” “是。” “江城人民医院?” “是。” “……” “怎么?我不能做医生了?” “莫医生,失陪了。”宋平生礼貌性地笑着,扶着何栀准备要走,却被莫琤宇中途拦住。 “宋平生,你以后别伤害何栀,不然……我就算是不能做医生,也要把你揍死。” 宋平生迎上他的眼神,“莫医生,我从来没有伤害过小栀,我是他哥哥,怎么会伤害她?” “倒是你……我希望你以后离她远点。”宋平生顿了顿,“因为我不希望把自己的妹妹,交到一个只会欺负同学的人手里。” “妹妹?”莫琤宇勾着唇,放下拦住他们的手,“你姓宋,她姓何,试问,她怎么就是你妹妹?” “再说,何栀跟谁一起是她的自由。”莫琤宇又说,“你这么不放心她跟别人在一起,难不成是因为你喜欢她吗?” 何栀圈住宋平生的脖子,嘴里呢喃着,“哥,我们回家。” “她醉了,失陪了。” 莫琤宇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眼睛像死人般停滞不动,神情沮丧。 张铭鑫一副贼脸凑过来,贱贱地说:“莫琤宇,情路坎坷啊。没想到你也有今天,还有一个这么强大的竞争对手,啧啧啧。” 莫琤宇狠狠地瞪着他,最后也不跟他急,慢里斯条地坐下,拿起菜单,“那不如安慰一下情场失意的可怜人,这顿……你请?” “……”张铭鑫气呼呼地坐下,“欠吧你?你放屁,我那一家老小还得靠我养活,你就一孤寡老人,还过来坑我?” 何栀走路摇摇晃晃地,时刻要倒下去的样子,宋平生摇摇头,轻声叹气,蹲下来后轻轻开口:“小栀,上来,哥背你回家。” 何栀像只熊一样凑近他,趴在他的后背,“好,哥,回家。” 路途中,宋平生轻声唤着她的名字,“小栀。” “嗯?” “以后别跟他在一起了。” “嗯?” “哥担心你,莫琤宇不值得托付。” 身后的人许久未说话,鼻息间都是她身上淡淡地酒气。 “平生哥,你为什么……要跟Beryl分手?” “……” 宋平生突然愣住,想起曾经的往事,心里一阵抽痛。 “以后不要吸烟了,好不好?” “好,哥答应你,不吸烟。” 天空纷纷扬扬地飘落着雪花,街上的行人不断欢呼,情侣们在街边燃放仙女棒,小孩在一旁堆着雪人。 雪花落在何栀的脸上时,觉得痒痒的。 宋平生看着热闹的场景,心里觉得空了一块。 温暖的江城,没有Beryl。 轻声叹气,却在感受到背上的人轻轻的呼吸时,心里涌进阵阵暖流。 宋平生把何栀送到张家时,张敏敏他们已经离开了。见何栀醉得不省人事,李玉梅连忙赶到厨房煮醒酒汤。 背上的人忽然动了动,似乎是半梦半醒,轻声呢喃着:“为什么是Beryl……” 为什么是Beryl,为什么不能是我。 宋平生神色恍惚,怀里的人又昏睡过去。放下何栀后,替她盖了盖被子,感受到她阵阵有频率的呼吸。 照顾好何栀后,宋平生就起身回了酒店。 一路上他想了很多,想到了第一次踏入剑桥大学的时候,第一次遇见那个可爱的姑娘——Beryl的时候。 在一个陌生的国度,遇见了一个温暖人心的姑娘。 这个故事很长很长,长到宋平生用一路的时间都想不完。这个故事也很短很短,短到仅仅只用人生的几年时间去经历。 这个故事是宋平生人生最美好的点缀,世界上一切美好的形容词,都不能准确地将它形容。 宋平生停下脚步,望着纷纷扬扬的雪花出神。似乎回到了最美的年华,回到了愈来愈遥远的人生记忆。 ------------ 第十二章 八年前,他第一次踏上这片陌生的国土,无依无靠,但却坚持自己的梦想,力求上游,不断参加各种比赛,偶尔空闲时还能去图书馆看看书。 宋平生空闲时除了看书,还总爱到剑桥各个地方游玩参观。从国王学院到费兹威廉博物馆,从三一学院到三一巷,从剑桥大圣玛丽教堂再到剑河,他与Beryl就是相识于剑河。 河面宽阔,水流平缓,岸边宏伟的建筑。宋平生总在在岸边画图看书,远远一看,成为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Beryl能跟宋平生在一起,源于她的勇敢。 清晨凉爽的秋风吹进校园每个角落,落叶从枝头随风飘落,落叶纷扬的秋天,满地橘黄的梧桐叶。宋平生漫步在林荫小道之间,听着秋天的声音,闻着秋天的气息。 他像往常一样踏进岸边,但今天却显然不一样,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干净利落坐下,然后打开那本《建筑空间组合论》。 因为他习惯坐下的位置,留下一个姑娘的身影。 女孩肌肤如雪,埋头看书的模样极其认真,秋风吹拂着发丝,一身白色及膝裙显得优雅而美丽。 他不禁失了神。 似乎是感受到了强烈的目光,女孩微微抬头,极漂亮的绿色眼睛柔情似水,脸上瞬间扬起一抹笑意。 宋平生回神,感觉到自己的失态,留下一句sorry便准备走向远处。 “嘿。” 女孩唤了一声,说:“这是你经常坐的位置。” 宋平生一愣,显然没想到她会说起这个。 “我只是比较好奇,在这个地方,风景会怎么不一样,才能让你这么迷恋。” “我刚刚坐在这里好久,风景的确不错。” 女孩说完,便起身,“既然你来了,就过来一起坐吧,风景一起欣赏才有意思啊!” 宋平生还是一动也不动,似乎认为这样有些不妥。 女孩笑了起来,犹如铃铛一样,悦耳动听。走向他自我介绍起来,“我叫Beryl,你叫什么?” “Dylan.” “Dylan?”Beryl打量他,“你是中国人?” 宋平生对这个话题感兴趣,饶有趣味地问道:“你如何得知?” “因为你给我一种温柔,善和的感觉,用一个中文成语形容,那就是平易近人。” 她轻轻吐出“平易近人”四个字,中文不流利却可以让人理解。 “就像我的祖母一样。”她又说。 “祖母?” “我祖母是中国人。”Beryl回答,她温柔善良,勤劳勇敢,是我最钦佩的人。” 宋平生点头,自顾自地回到原位坐下,Beryl见此,也走过去坐在他旁边。 “现在你能告诉我……你的中文名字吗?”Beryl问。 宋平生一字一顿地,“宋、平、生。” “你的名字真好听。”Beryl夸奖道,又吐吐舌头,“我的中文名字是祖母给我取的,叫谢满天,这三个字太难了,不能轻易写出来。” “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Beryl眼睛一亮,“这句话我祖母也跟我说过。你能再说一遍吗?” “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宋平生笑笑,“谢满天,应该就是这句花谢花飞花满天里的。” “这句话是出自哪位诗人呢?” “是《红楼梦》里林黛玉的葬花词。” “这是我祖母最爱看的书。小时候她经常给我讲里面的故事情节。” 他们谈话非常愉悦,似乎像是遇到了知己。 Beryl好奇地盯着他身旁的书籍,抬头问,“我能看一下你的书吗?” 宋平生点头,把几本书全部递给她。 Beryl扫了一眼,目瞪口呆。 书籍都是以建筑为主的,《建筑家安藤忠雄、《现代建筑》、《走向新建筑》,《建筑空间组合论》。 Beryl开口问:“你是建筑系的?” 宋平生又点了点头。 “我哥哥一直想考这个专业,但它太难了。”Beryl说,“你跟我哥哥一样,总爱看这种书,但是他比你活跃一点,还有一点…他总爱泡妞。你跟他……非常不一样。” 宋平生低声笑着,“怎么不一样呢?” “我哥哥就是花心大萝卜。”Beryl撇撇嘴,“这是我祖母说的。而且……从开学到现在,我发现你都是一个人,有路过的女生挑逗你,你都礼貌性拒绝,所以你跟我哥哥不一样。” “开学到现在?” 宋平生听到她说的话,脸色微微地红了起来。 “是啊,你开学到现在,除了身旁的男学生,就是你一个人,一个女学生都没有。”Beryl说,“这太让我意外了。” “而且你长地那么好看,我从第一眼就注意到你了。”Beryl如实说。 Beryl对宋平生的爱意,从来不遮遮掩掩,恨不得用世界上所以得语言来向他表明内心所想。 宋平生第一次见到这么主动的女生,虽然从小到大收到的情书和表白数不胜数,但是这个女孩总是会让自己忍不住红了脸。 “Dylan,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总爱来剑河吗?” 宋平生抬头看着河流,桥上和船上还有情侣互诉情意,“你听过《再别康桥》这首诗吗?” Beryl摇摇头。 “这里曾经有一场康桥之恋。”宋平生说,“女孩情窦初开的年纪遇到了自己的初恋,源于康桥,他们拥有了一次美丽的邂逅。” “康桥指的是剑桥的全部,但是我从剑河里,更能体现诗中的影子,所以我特别喜欢。”宋平生说完,又轻轻地念出那首诗。 轻轻的我走了, 正如我轻轻的来; 我轻轻的招手, 作别西天的云彩。 Beryl突然拍手,“我想起来了,Memorial stone for xuzhimo at king’s college(徐志摩诗碑).” 宋平生笑了笑,如沐春风,“对,是他写的。” “你这么一说,我似乎更喜欢剑桥大学了。” 如果形容宋平生见Beryl的第一面是一见倾心,那么形容第二面就是一见误终生。 宋平生在这期间参加大大小小的比赛,身心疲惫,很少去剑河看书画图,也好久不曾见过Beryl。 第二面之缘是圣诞节那天,同学都相约今晚的圣诞节,商议着晚上的活动。宋平生没有参与,同往常一样去剑河散步。 这一次阴差阳错地遇见了Beryl,毫无防备。 她看见了宋平生,露出笑容,“Dylan.” 宋平生也露出笑容,“好久不见。” “是你好久不来了,我一直在这里等你,但是你一直不来,我以为你再也不来了。”Beryl哭丧着脸。 “我最近忙着比赛。”宋平生如实说,“你等我,是有事情吗?” “过去那些天等你,是因为想见你。”Beryl停顿了一下,“现在等你,也是因为想见你,而且……想邀请你到我祖母家过圣诞节。” 过去和现在,等你的目的都是想见你。 宋平生似乎领悟到了意思,耳朵红红地,让Beryl越发觉得好笑。 “我祖母知道你是中国人,特别想和你见面。” 就这样,宋平生答应去Beryl祖母家过圣诞节,出发前他特地买了老人常用的围巾和手套作为礼物。 Beryl家庭和睦,一家七口生活。宋平生一进去,就看见年轻夫妇整理圣诞树,还有一个可爱的小娃娃在一旁抱着自己的圣诞礼物。 Beryl互相介绍后,宋平生用英国方式跟他们打招呼。 Beryl母亲很欣喜,“Dylan,我经常听Beryl说起你,说长得很英俊,也很有才华,今天看到,我才真的相信她。” 宋平生低头笑笑,看了Beryl一眼,谦虚几句,又跟他们说了一声Merry christmas。 Beryl的祖母还在二楼,她迫不及待地带宋平生前去见祖母,蹦蹦跳跳地拉他,“Dylan,如果你见到我的祖母,我相信你一定会喜欢她的,她是我见过最和蔼可亲的人。” 宋平生笑着跟着她。 正如Beryl所言,她的祖母保留着中国妇人的装扮,穿着旗袍显得格外年轻,笑容满面,眼眸温柔如水。 见到宋平生,她亲切地拉过他,“你叫宋平生?” 宋平生点头,“祖母你好。” “好、好。”祖母拍拍手,“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 “好名,真的是好名。”祖母赞叹,“你爸妈一定是文化人,这名字真好。” “断肠声里忆平生。”Beryl惊呼,“祖母,里面有平生这两个字。” 听到Beryl这么说,祖母越发高兴,“是啊,这是纳兰性德的诗句,你小时候我经常给你读。” “中国人的名字真有趣。”Beryl笑着说,“这样取名字太有意义了。” 宋平生看着一脸惊奇的Beryl,脸上扬起淡淡地笑容。 “对了祖母。”Beryl又说,“Dylan曾给我说过我的中文名字,你们说的诗句一模一样。” 祖母一脸赞叹,对宋平生真的是越看越欢喜,“真的吗平生?” 宋平生摆摆手,“不敢,平生只是小时候有幸拜读过曹雪芹先生的作品。” 祖母点点头,一脸笑意,“小小年纪有如此学识,不容易,不容易。” 宋平生像是想起了什么,忙递继续过去,“祖母,一点心意,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不知道我挑的礼物合不合你的心意。” 祖母拆开礼物,一边像个小孩一样试戴着,一边笑着跟宋平生道谢。 Beryl和宋平生下楼的时候,撞见在楼梯转角处接吻的情侣,似乎听到声响,女人惊慌地抬头,男人则倚在楼梯旁,一脸坏笑。 Beryl佯装生气,“哥哥!” 男人含着口香糖,一把揽过旁边的女人,“sorry,下次注意。” 说完开始打量着宋平生。 “你男朋友……看起来呆呆的。”男人开口,“他是傻子?” Beryl暴走,“哥哥!他跟你可不一样。” 嚼了嚼口中的口香糖,懒洋洋地说:“是不一样,我是正常人。” 宋平生:“……” Beryl:“……” Beryl也不跟他斗嘴,抓着宋平生就要往前走。 男人在他们身后吹了吹口哨,紧紧盯着他们的背景。宋平生感受到视线,微微转身,抬头。 英俊的脸庞让男人身旁的女人都不禁惊呼,被男人瞪了回去。 宋平生感受到危险的气息…… ------------ 第十三章 一路上Beryl跟他解释很多,希望他能原谅自己的哥哥,一脸焦急的模样让他不禁失了神。 宋平生点点头,“我知道。” “谢谢你能接受我的道歉。” 宋平生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模样,觉得好笑,便低低地笑出声,“我才要谢谢你。” “谢谢你能带我来参加……你们的party。”宋平生又说。 吃完饭后一家人都在娱乐,Beryl拉着宋平生回阳台看星星。 冬天的星星比较少,但好在亮星比较多,风景也还不错。特别是有宋平生在身边,Beryl心情更加愉悦。 “Dylan,你上次说的康桥的故事。”Beryl看着宋平生,“那最后他们有在一起吗?” 宋平生摇摇头,“男人在中国有一位妻子,女孩最后放弃爱情选择婚姻。” Beryl叹气,“太让人伤感了。” “可是女孩最后也生活得挺幸福,她过着让人羡慕的生活,与她的丈夫。”宋平生笑笑。 “Dylan……那你在中国有没有妻子?” 宋平生愣住,看着Beryl的眼睛,眨巴眨巴地,可爱极了,“我法定结婚年龄都还没到,你在想什么呢?” “那……你在中国也没有女朋友罗?”Beryl突然高兴起来。 宋平生看着她,又摇了摇头。 “那我能做你女朋友吗?”Beryl突然凑进,认真地看着宋平生。 “没到法定结婚年龄,但是你到了法定恋爱年龄啊!”Beryl又嬉皮笑脸地说。 周围空气都安静下来,宋平生似乎感受到了此刻自己的心跳。 这一次的表白,他竟然没有当机立断。 数不胜数的拒绝表白,竟然在这一次,失去挣扎的能力…… 他看着眼前的女孩,眼眸不经意地柔情几分。 脑子突然闪现他们一起的场景,初次相遇的怦然心动,再次相遇相互了解。自己似乎不知不觉中,已渐渐地向她靠近。 宋平生没有说更多言语,微微低头吻上女孩的红唇,宛如蜻蜓点水。 用此一举,胜过千言万语。 他似乎从来都没有想过恋爱。 好像十九年以来,他第一次遇见这样的女孩,或许是身在异国他乡,心中难免多了份寂寞。又好像遇见她之后,自己才真正地想要谈一份恋爱。 他说不准,猜不透。 一吻结束,两人相互对视,却被后面的笑声打破。 男人一脸戏谑地看着他们,挑挑眉,“你们小学刚毕业吧?不来个法式舌吻?” Beryl羞愤得脸红,“Jason,你真的太幼稚了!” “幼稚?”他揽过旁边的女人,脸凑近后幽幽开口:“我幼稚吗?Sugar?” 女人脸红微红,害羞地拍了一下男人。 Jason咧着嘴笑,“呆子,这么快把我妹拿下手,你是第一个。” 还未等宋平生作出反应,Beryl就起身反驳,“Jason,Dylan可不是呆子,他是剑桥大学建筑系的,比你强多了。” Jason明显愣了愣,眼神意味深长,戏谑的笑容也少了几分,“你叫Dylan?” 宋平生点头,“是。” “剑桥大学建筑系?” 又点了点头。 Jason放开怀里的女人,嬉皮笑脸地凑近宋平生,勾肩搭背地对他说:“兄弟,Merry christmas.” 宋平生:“……” Beryl:“……” 女人:“……” 后来Beryl跟宋平生说起过,他是第一个能让Jason折服的人,抛开吊儿郎当的模样与他称兄道弟。 只因为他是剑桥大学建筑系……一个挤破脑袋都难以进入的专业,Jason奋斗多年的目标。 Beryl逮住机会就问Jason,为什么当初对宋平生不屑一顾。 Jason还是拿出那副傲世轻物的模样,躺在沙发上,贱贱地开口:“我是怕你品味太差,找男人没眼光,被别人玩了伤心地变成恐婚族,又过来找我养你。” “那你为什么最后又不要脸地‘倒贴’?” “因为他是学建筑的。” “学建筑的怎么了?” “学建筑的都是好男人,好男人你懂吗?就像哥哥一样。” “……” Beryl跟宋平生讲起后,他忍俊不禁,摸了摸她的脑袋,缓缓开口:“学建筑的……的确是好男人,像我一样。” Beryl摸了摸宋平生的头发,他疑惑地抓着她的手,Beryl连忙说,“看起来是真头发啊。” “……” “Jason每天熬夜画图,他说晚上特别有灵感,但是他现在头发都没几根了,年纪轻轻就秃头了。” 宋平生想起第一次见到Jason的模样,头发还是有的,不至于秃顶。 “那你为什么摸我的头发?” “你头发这么浓密,我就是想看看你的基因跟Jason的基因有什么不一样。” “……” “看来Jason秃顶是遗传。”Beryl突然心情大好,“那看来我找你找对了,以后我们的baby就能像你这样有一头浓密的头发了。” 宋平生捏捏她的脸,一脸宠溺的点头。 在不成熟的年纪,他们也曾拥有不成熟的想法和想象,但是他也一直努力,奔着目标前进。 他曾经在工作日记写下一句话: 24岁,娶我最爱的姑娘——Beryl 但最终没有做到,这是他终身的遗憾。 回忆渐渐清晰,宋平生到达了酒店。他躺在床上,身体异常疲惫,闭了闭眼。本能地从口袋掏出烟盒,却像想起什么似的,将它扔进垃圾桶。 年轻的时候遇见Beryl,他却要用往后余生来怀念。 何栀睡醒后就急忙打电话给宋平生,电话来的时候,宋平生正在收拾行李。 何栀昨晚直接喝到断片,犹犹豫豫地问着宋平生。 “平生哥,昨晚……我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宋平生打趣道:“你有什么不该说的?你瞒着哥什么?” “这、这倒没有。” “不过昨晚的确是遇见一个人。” “谁、谁啊?” “莫琤宇,莫医生。” “哥哥你怎么认识的他?” 宋平生叹气,不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意味深长地叮嘱她:“小栀,哥哥不干涉你的感情生活,但是哥哥希望你在莫琤宇这个人身上,还是多留个心眼为好。” 何栀轻声应着,又对宋平生说:“平生哥,张家人想邀请你参加张敏敏的婚礼,让我来问问你有没有空。” 宋平生看了看收拾好的行李,轻声笑着,“你放心,你们什么时候想走,哥哥就什么时候陪你们走。” 原本打算今天就直接回凉城,却中途被李玉琳拦截,希望他们能参加张敏敏的婚礼。何栀本来想反抗到底,但奈何还是说服不了李玉梅。 婚礼前本想预定五星级酒店,却要为张志明还债而不得放弃,为此张敏敏还伤心欲绝,哭着闹着要上吊,被季南浩哄了半天才消停,最后就决定在两家摆酒席。 张家和季家的亲戚朋友多,酒席上座无虚席,礼炮轰鸣,场面蔚为壮观。 婚礼上看见张家长女张欣欣,似乎是有意要认识宋平生,前脚刚踏进张家,她就优雅地走到他身前。 “你是宋先生?” 宋平生扫了她一眼,轻轻点头,“是。” “我都听我爸妈说了。”张欣欣捂嘴笑了笑,“这次张家能还完债,还真的是多亏你啊。” 宋平生摇摇头,“不敢当,你们都是小栀的亲戚,这都是应该的。” “等我们张家赚了钱,一定会把钱还给你的。希望宋先生能留个联系方式,到时候把钱汇过去给你。” 宋平生指了指倚在墙边,望向这边的何栀,“张小姐直接汇给小栀就好。” 张欣欣也转头看了看何栀,又回头微笑着说:“宋先生对何栀果然是关怀备至啊,真让人心生羡慕。” “过奖了,张小姐。”宋平生笑道,“那先失陪了。” 何栀看着向自己走进的男人,也不知是醋意上头,还是有意打趣,待他站到自己面前后,幽幽开口:“你还真是魅力四射啊!宋先生。” 宋平生轻咳一声。 季南浩和几个伴郎浩浩荡荡地来接新娘的时候,伴娘团还使出许多鬼点子为难他们,经过几番周折,终于把新娘接回家。 宋平生见到此景,弯了弯眼睛,嘴角上扬,“不知道小栀以后结婚的时候,新郎官会不会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才能迎娶到你。” 何栀撇撇嘴,“你可别打趣我了。” 何栀从来都没想过结婚这件事,她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生好像除了宋平生,真的是一无所求。 宋平生跟何栀在同一张台桌吃饭,周围的除了张家人就是一些走得比较近的亲戚。一桌子的人都围着宋平生嘘寒问暖,打听家世。 何栀自顾自地吃起饭,看到宋平生一脸为难的样子,自己简直就是胃口大开,连吃两碗米饭。 表现地仿佛周围的一切事物都与自己无关,但是一些话题都是似有似无地吸引她。关于宋平生的一切,她其实都想知道的。 ------------ 第十四章 张家的亲戚家适龄的女孩偏多,一桌子上只有宋平生这一只“海龟”,样貌超群,家世显赫,自然受到在场叔叔阿姨喜欢。 张敏敏的二婶就坐在宋平生旁边,突然笑眯眯地看着他,给他夹肉又夹菜,“小宋,你今年多少岁了啊?” 宋平生一边说谢谢阿姨,一边回答:“今年二十六岁。” “呦,这么年轻啊,小宋真的是年轻有为啊!” 宋平生摆手,“过奖了,阿姨。” “阿姨家有个女儿,今年刚毕业,江城大学的。我女儿今年刚二十二岁,目前还单身,她啊,天天就知道忙学业忙事业,一点都不知道为终身大事着想。” “而且小宋啊,男人应当先成家后立业的,你呀,也应该为自己的终身幸福好好想想。” “……”宋平生瞟着何栀,求助的眼神望向她。 只见当事人并不知情,还是自顾自地吃饭。 宋平生:“……” 何栀小时候非常喜欢吃虾,无奈对虾过敏,但想着吃一点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就把筷子移向那盘虾。 成功在此一举,但筷子却被狠狠地扣住。 何栀生气地瞪着罪魁祸首。 挣脱开来,又往那个方向移动,但又被狠狠扣住。 何栀瘪嘴,极其不乐意地放下筷子。宋平生弯了弯眼睛,把一块香味四溢的羊肉夹到她的碗里。 “乖,你不能吃虾,多吃肉。” 何栀:“……” 何栀感受到周围阿姨凶狠而锐利的目光。 他是故意的…… 旁边的大姑就不乐意了,当机立断就把自己家的孙女推销出去,用胳膊肘碰了碰自己身旁的女儿,“小宋,这是我家女儿,都毕业两年了,一直想找个机会去趟外国留学,你看你在外面留学这么多年,能不能给她提点建议,我怕这孩子人生地不熟的,让人给骗了。” 周苛暮抬头看了看宋平生,脸色微红,一脸害羞的模样,娇嗔道:“妈!你快吃饭吧!” 宋平生嘴角带笑,“是,阿姨,有事你尽管问好了。” 大姑不理会自家女儿,笑得花枝乱颤,“那等一下你们年轻人自己加个微信聊聊。” 李玉琳忙解围,“哎呀,孩子们心中有数的,咱们该让孩子自己决定。” 张志明忙附和:“是啊是啊,孩子自然会有主见,小周是个大人了,多多少少都会自己照顾好自己了。” 这顿饭何栀吃的是格外满意,一旁的宋平生却吃得力不从心,看着堆积成山的肉,宋平生偷偷夹给何栀。 吃饱了撑着的二婶突然看向何栀,问她:“小栀,你处男朋友了吗?” 四周都特别安静,就等着她的下文,何栀停住筷子,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李玉梅哭笑不得,“孩子才二十三,我不着急她。” “二十三,也该谈恋爱啦。”二婶捂着嘴巴笑起来,“我老公的单位里有个年轻的小伙子,今年二十四岁,样貌和品性都不错,要是小栀没有男朋友的话,他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宋平生挑眉,整个眉眼都舒展开来,慢悠悠地吃着菜看着戏。 何栀假装思虑一下,又假装震惊,“这男人要是真的这么好,那怎么不让你女儿跟他相处相处啊?难道那个男的比不上我旁边这个吗?要是这么说的话,我搞定这个不就好了?对吧?” 何栀笑眯眯地盯着宋平生,只见他顿了顿,转头对她笑了笑,眼神意味深长。 好妹妹,又把话题扯到他身上了。 二婶臭着一张脸,也不再念叨何栀的事,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宋平生聊天。 饭后,何栀一个人靠在墙上给好友邹雅卉送去迟到的新年祝福。电话打了没几分钟,何栀就看见向她走来的周苛暮。 何栀挂掉电话,放进大衣口袋,抬眼,“有事?” 猜到她来找自己的目的,何栀神色冷漠。 “那个……何栀,我想要刚才那位宋先生的联系方式,我看你跟他……” “我跟他不熟。”未等周苛暮说完,何栀快刀斩乱麻,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周苛暮:“……” 何栀见她不信,轻描淡写地说:“我要是跟他很熟的话,我也不至于单到现在。我追了他三年啊,对我还是冷冰冰的。” “你要是真的想要联系方式的话……就自己去吧。”何栀又摆摆手,“我真帮不了你。” “那……那他有女朋友吗?”周苛暮试探地问了问。 “女朋友?”何栀挠挠头,“女朋友倒是没有,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男朋友。” “男……男朋友?” “是啊,他喜欢男的啊,对女的不感兴趣,你不知道吗?” “我……我不知道。“ 何栀拍了拍她的肩膀,“唉,姑娘,我追了他三年都挺过来了,你节哀顺变。” 周苛暮突然看着身后,眼神飘忽不定,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容,“宋……宋先生。” 说完后逃得跟兔子一样。 何栀后背一凉,连忙转头讪笑,“平、平生哥。” “男朋友?” “我刚刚那都是替你解围……” “喜欢男的?” “……”何栀求饶,“我错了,平生哥。” “对女的不感兴趣?还追了我三年?”宋平生摸摸下巴。 何栀怒了,“你要是感兴趣的话,赶紧追回来,我这不是帮你吗?你要是不领情,现在七大姑八大姨都在这呢,你随便挑一个女儿或者孙女回去。” “你要是不好意思开口,我现在就可以帮你问问。”何栀又说,正打算去找二婶和大姑。 宋平生拦住她,手忙脚乱地,“小栀,谢谢小栀,咱们还是赶紧找李姨收拾行李吧,明天我们回家。” 何栀翻了翻白眼。宋平生天不怕地不怕的,七大姑八大姨倒是让他惊慌失措。 张欣欣走前,特地来找何栀聊了聊。 “何栀,你跟敏敏的事我都听妈说了,我妹妹从小就被宠坏了,脾气不好,希望你多担待。” 何栀点头,“你放心,我不会计较,毕竟我长住凉城,一年来也回不了几次江城,跟她计较什么?” “你能这么想真的是太好了。”张欣欣真心诚意地说,“何栀,你跟李姨,还有宋先生对我们张家的帮助,我会铭记于心的,我会把每个月的工资都打到你的卡上。” 何栀看着她,轻轻叹气,“你刚离婚,生活也不容易,慢慢还吧,不急于这一时。” 张欣欣尤为感动,紧紧握住何栀的双手,“谢谢你,何栀。” “说来也挺搞笑的,我爸还打算让我多注意注意宋先生,但这宋平生样貌优越,家世显赫,最重要的是人品好。你说这么好的人,跟我这个离过婚的人……” 张欣欣没说下去,想起自己失败的婚姻,又不禁红了眼圈。 何栀看着她,拍拍她的后背,“欣欣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值得更好的人。” 张家自己最亲近的人,就是张欣欣了。想起她的婚姻,何栀也不免心生同情。 张欣欣的丈夫原本有份稳定的工作,但是不安于现状,跟朋友一起合作开了间酒吧,生意惨淡,朋友卷钱逃跑,让他深受打击,精神出现问题,张欣欣隐忍多年,最终还是选择离婚。 张欣欣泪眼婆娑,吸吸鼻子,“何栀,好好珍惜宋先生,他真的是个好人,嫁给他不会吃亏。” “我知道。” 我知道他一直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好到让自己觉得陪在他身边就是三生有幸。 “他对你好,我们都看出来了,有时候我还挺羡慕你的,能有这么个男人陪在身边。” 何栀笑了,只是笑容极其苦涩。 因为她一直知道,宋平生对她一直是兄妹之情。 送走张欣欣,何栀便回房收拾行李,打算明天跟宋平生一起回凉城。 何家母女和宋平生登机前,张家人陪同到机场,李玉梅向李玉琳交代一些事,就匆忙登机了。 上飞机后,李玉梅坐在中间,何栀和宋平生坐在两旁。等飞机上升过后,宋平生就闭着眼睛睡着了。 李玉梅也被何栀哄睡了。 借此机会,何栀仔细端详宋平生。见他眼圈发黑,就知道他肯定是熬夜画图了。 不知睡了多久,宋平生突然额头冒着冷汗,嘴唇发白,嘴里念念叨叨的,就是不知道说些什么。 何栀神色紧张,知道他是做噩梦后才微微放松。 她注意到宋平生的嘴型。 明明没有声音,她却感觉到他喊到喉咙沙哑。他一直念叨着一个名字,念叨了十几分钟,才缓缓停下。 何栀看向舷窗,心里一紧。 没来由的,她羡慕着这个陌生国度的女孩。她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宋平生的爱,毫不费力地占据他的大脑。 他梦中都如此思念她,思念那个叫Beryl的姑娘。 何栀又想起了那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她落落大方,心胸宽广,处理人际关系游刃有余,对待感情是勇于面对,敢于争取。 自己与她……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她可以轻而易举获得宋平生,是天经地义。 ------------ 第十五章 何栀回到凉城后,没休息几天就赶回公司上班,期间也常回宋家吃饭,跟宋平生也一直保持联系。 江城仿佛是一场梦,一夜之间她就断了跟张家人的联系,包括莫琤宇。 到公司后,何栀就听到江一言和几个同事大声讨论八卦,她眯着眼睛,仔细地听了一会儿。 “我听我那个朋友说啊,那个男的根本就不是那里毕业的。” “消息准确吗?” “千真万确,我朋友就是凉城大学的,她还说跟何栀是同宿舍的,从来没有见过那个男的。” “我就说她怎么可能会泡到那么好的帅哥,指不定是她雇过来耀武扬威的。” “她还好意思说那个男的追她,指不定是那个男见她太可怜,过来帮她解围,她还赶鸭子上架了。” “哼,那个男的也就那副皮囊好点,把自己说成是凉城大学毕业的也真是可笑,指不定是哪间野鸡大学出来的混小子。” 何栀大摇大摆走到办公桌,几个女人慌慌张张地,面露难色。 虽然被贬低的当事人不值得她们畏惧,但是讲坏话被现场逮到还是有些尴尬,更何况还是一个敢打压江一言的女人。 何栀放下手提包,淡定地坐下去,给人一种俯视众生的感觉,“当事人来了,有坏话当面讲吧。” “……” 见她们不为所动,何栀无趣地开始工作。她今后的工作是跟进凉城建筑设计公司,给相关人员进行资料翻译与口译,她并不是很愿意去完成这项任务,因为她的搭档是江一言…… 由于要长期在凉城建筑设计公司工作,所以她收拾好物品就准备出发,江一言也在后面跟着,不过她有专车接送……男朋友。 临走前,张姐过来叮嘱她几句。 “你跟一言的矛盾,我都有知道。但是这是公司安排的工作,所以你安心工作,能忍就忍。” “就凭她男朋友,我们也惹不起。”张姐又说。 江一言曾在公司扬言自己的男朋友是某著名公司的总经理,承蒙他的关照,公司生意日日兴隆,江一言在公司的地位也是坚不可破。 何栀点头,抱着资料就走。看着江一言扬起得意的脸上了跑车后,默默上了自己分期付款的宝骏310。 人比人啊,其实是真的会比死人。 到达凉城建筑设计公司后,助理带她到查理所属的办公室,安排她的任务。 这次的工作,何栀主要负责查理的口译与资料翻译工作,江一言负责的是肖恩的相关工作。查理和肖恩是英国人,建筑才能数一数二,是公司花费重金与人脉关系挖过来的。 建筑设计单位分工非常细致,分为方案组合施工组。方案组可以具体分为总图组、效果组、平面组、立面组、剖面组和造型组。查理为效果组组长,肖恩为造型组组长,其他的组长均为中国人且大部分以本地人为主。 短短几天,何栀与每个组组长都会过面,但唯独没有见到总建筑师。 听闻总建筑师平时很少在公司,除了一些重要性的会面,其他工作都是在家完成。很少有人能够见到他,但见到的人无不称赞他一表人才,风度翩翩。 查理待人温和,与何栀相处也十分愉快,工作之余,他总爱问何栀一些中国传统建筑文化的相关信息,何栀大学的时候对这方面有所研究,所以不至于冷场。 有时候查理听得一愣一愣地,放下咖啡杯,眼神充满赞许之情,“Linda,你真的太棒了,你这么有才华,一定会有很多男人喜欢你。” “我所爱慕的人也是一名建筑师,所以我对相关的信息都有所了解,但我知道的只是皮毛罢了。”何栀如实说。 宋平生大学专业是建筑系,何栀为了能与他有共同话题,大学自学了很多建筑知识,阅读相关的建筑书籍。 “想必那位先生也是一位非常有才华的建筑师,那祝你早日搞定你的如意郎君。” 何栀笑得很开心,“谢谢你。” 这次的项目是古建筑修缮,非常重要且难度非常大,因此总建筑师来回奔波多趟,干脆到公司完成日常工作。 除了开会的各个组长之外,很少人能够见他一面,这也触发了何栀的好奇心。 不仅何栀,连江一言都想挤破脑袋看一眼,为此还求自己的男朋友安排相关饭局,把总建筑师约出来见面。显而易见,这样的做法是痴人说梦,江一言非但没有见上一面,还被肖恩冷嘲热讽,最后张姐打电话过来骂得狗血淋头。 宋平生也很久没有联系何栀,应该是工作繁忙,她多多少少还是会有点失望。 来到公司一个星期后,工作人员多多少少会有些熟络,这天中午相约一起吃饭。平面组组长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为人和善,江一言跟她比较熟悉,连忙抓着她问关于总建筑师的信息。 “姜姐,总建筑师是本地人吗?” “是啊,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从小就在凉城生活了,大学的时候在英国的剑桥大学读书。” “剑桥大学?”江一言惊呼,“这么厉害?” “Dylan的确很厉害,上学期间就拿过很多奖项,毕业之后更是优异,在全球TOP10企业工作。” “这是神仙吧?”旁边的二宝筷子都快掉了,“我听说他长得又帅人又好相处,这能力也这么强,真的是……让人咂舌。” 姜姐也附和,“Dylan是我见过非常年轻且最有能力的建筑师,外貌也是非常出众的。” “那……他在英国有这么好的工作机会,为什么会回凉城?”江一言止不住好奇。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姜姐托托下巴,“Dylan非常低调,要不是查理和肖恩去过他家,到现在我们都还不知道原来他家世显赫呢!” “那这么帅的人,还单身吗?”二宝问。 “我听查理说……Dylan在英国有一个女朋友,不过很遗憾地分手了,但是Dylan至今都对她念念不忘。” “还是个痴情的人。”二宝赞叹。 何栀来到隔壁饭桌后,江一言也就没再问了,一桌子的人安安静静,吃完就赶紧回去工作了。 何栀对这种场面早已是司空见惯,自己性子冷,很难跟别人相处,所以来到凉城建筑设计公司后,除了面对面吃饭的李雯雯,其他的一概不熟,再加上江一言的煽风点火,自己的人品早就在他们心里畸形生长了。 “何栀,她们刚刚好像在讨论总建筑师。” 何栀耸耸肩,“刚刚来的时候她们就不讲了,所以没注意。” “那你说……这个总建筑师什么来头?我来公司这么久,就没跟他打过照面。” “大人物一般都不太喜欢露面。”何栀解释。 “你说……是不是因为他长得太娘了,所以不敢当众露面,怕挫伤威严?” “……” 查理的中文非常差,所有的资料都是要何栀快马加鞭地翻译出来,所以何栀你吃完午饭马上赶回办公桌投入工作。 翻译完两份重要的文件,员工也陆陆续续回来上班,此次项目的艰巨性导致员工精神欠佳,全靠毅力支撑。组员加班也成了常事,好在老总为人体贴,会适当地安排宵夜。 查理和肖恩总喜欢放松时候在办公室小酌一杯,但随着时间越来越紧迫,这样的机会也少之又少。 第二天一大早,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赶往会议室开会,李雯雯有幸进去会议室帮忙端茶倒水,心花怒放了一天,开会前还在欢呼雀跃。因为这次来了一个重要的主角——总建筑师。 开会全程使用英文交流,不需要用到英语翻译,所以何栀就在办公桌继续翻译文件。江一言就坐不定了,总是来来回回,眼神在会议室飘来飘去,希望能逮到机会见上这个神秘男人一面。 约摸过去了四个小时,一群人边交流边走出来,江一言看到几个组长回来了,连忙往会议室赶,但是却来迟了,只看到一群黑色高定西装中,一个身着卡其色长大衣的男人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那个男人正在与身旁的查理交谈,他的声音让人着迷,声音磁性、温顺,带着说不出的魅惑。 江一言看着背影,不禁失神。 李雯雯一散会,马上飞奔到何栀的办公桌,准备跟她一起吃午饭。 何栀见她一副失了魂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连忙问她:“怎么样,见到传说中的神秘男人,总建筑师大人了吗?” “何栀,我错了。” “嗯?”何栀疑惑。 “他一点都不娘,他man爆了。” “……” 李雯雯怕她不信,将今天会议的情景一五一十地讲清楚。总建筑师威慑四方,爆发力极强,将各个组长数落一顿,会议室的每个人冷汗都冒出来了。 姜姐说她是第一次见总建筑师气成这样,因为他平日里都挺温和的,待人十分友好。 李雯雯抹着眼泪说:“这是我从小到大见过最完美的男人,有生之年见到这样的男人,以后谈恋爱都不香了。” “……” ------------ 第十六章 项目似乎遇到瓶颈,连平常嬉皮笑脸的查理都正经起来,总建筑师来的次数渐渐少了,这周一次都没有,会议都是以视频为主。 何栀刚回到家就看到李玉梅匆匆忙忙地收拾厨房,看到她时,急忙开口:“小栀,我去趟医院看看平生,饭菜我都放在饭桌上了,你趁热吃。” “哥怎么了?”何栀语气急切。 “平生病倒了,现在躺在医院呢。” “那我送你去医院,顺便看看哥。” “你刚下班,累了一天了,又没有吃饭……” “妈!”何栀打断后文。 李玉梅呦不过她,只好点点头。 何栀和李玉梅到医院的时候,柳如茗和宋家峥已经守在病床上了,宋平生像只任人宰割的羔羊,乖乖地躺在床上。 嘴唇毫无血色,但那双眼眸依然清澈见底。 柳如茗泣不成声,“我都让你少点折腾,你还不听我的,你看你都病成什么样了!这次病好了,你赶紧给我辞了。” “妈……”宋平生满脸写着委屈,“你这不是让我坐牢吗?我这工作好好的,辞了我啃老吗?” “妈不是不支持你,只是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啊,你一工作就没完没了,劝都劝不住,每天晚上三四点书房的灯都还亮着,你要是身体出现问题,你让妈怎么办?” “好,妈,我答应你,我好好休息。”宋平生服软。 宋家峥替她顺顺背,“孩子有自己的想法,我们也不能一直藏着他啊,让孩子自己做主。” 李玉梅和何栀进病房后,柳如茗才停止哭泣。李玉梅放下果篮,询问着:“情况还好吗?什么病情啊?” “胃穿孔,刚做完手术,现在正在禁食呢。”柳如茗叹气。 “你们两口子也辛苦一天了,回去吃点饭吧,平生我在这看着。” “是啊爸妈,你们先回去,都折腾一天了,这里有小栀跟李姨照顾我。” 柳如茗点点头,“那你们帮我看着点他,别让他忙活工作,我先回家帮他拿些生活用品。” 宋家峥和柳如茗前脚刚走,宋平生就赶紧摸出抽屉的手机,但是中途被何栀扣住,“平生哥,注意休息。” “小栀,哥哥真的有非常重要的工作……”宋平生眼睛一眨一眨地闪动,没有血色的嘴唇轻轻吐出这句话。 “有什么工作比身体还重要吗?”继续扣住。 “哥哥是总指挥,没有哥哥发号施令的话,他们就太闲了……” “……”何栀不听,拿过他的手机,放进抽屉,“大晚上的,能不能让人歇会儿?你不累别人还累呢。” 何栀又想起了公司的总建筑师,天天视频会议,分配工作,没有一刻停歇。二宝总是抱怨自己只能边上厕所边跟男朋友打电话。 宋平生彻底放弃挣扎了,跟旁边的李玉梅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逗得李玉梅咯咯直笑。 天色越来越晚,李玉梅习惯早睡,而且认床认得很厉害,还没聊几句就开始昏昏欲睡。何栀让她早些回去休息,送她到医院门口打出租车。 “妈,你回家注意休息,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妈先回去,你先在这照顾照顾平生,好好劝劝他。” 夜阑人静,天空犹如打翻了墨汁瓶,染上了一层黑色。医院急救车的警报声不绝于耳,打破了这一刻的宁静。 何栀回到病房,看到病床上的男人全神贯注地打着电话,全程用英语交流,何栀听出是关于建筑的话题。 何栀敲了敲门,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 宋平生感受到眼神,抬头看到何栀,轻咳一声,手忙脚乱地挂断电话,乖乖地把手机放回抽屉。 何栀坐在他旁边,拿起果篮里的苹果和桌子上的水果刀,削着苹果。 “我刚手术完,现在正在禁食,不能吃东西。”宋平生提醒她。 “我知道啊,刚刚听到了。”何栀继续削苹果。 “那你为什么还削?” “我没有说削给你啊。”何栀咬了一口,“我自己吃。” “……”宋平生囧。 手术后不进食,所以他一整天都没吃东西,只能以静脉营养进行补充,肚子空空的,看何栀咬着脆脆的苹果,馋得要命,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她吃。 “平时山珍海味你不爱,术后水都不能喝,也真是为难你了。”继续咬苹果。 “……” 宋平生心里时刻想着工作,找个理由打发着她,“小栀,你吃饭了吗?” “没啊。” “你先回家吃饭吧,我一个人可以照顾自己的。” “不行。”何栀摇头,我答应了你爸妈的,他们来了我才能走。” “我又不是小孩子。” “在妹妹心里,你永远都是小孩子。”何栀学着他的语气,有模有样的。 “……”囧 “我知道你心里打着什么如意算盘。”何栀用纸巾擦擦手,“你放心,妹妹减肥,饿不死。” “大不了加张病床,跟你做个病友。”何栀又剥了个橘子。 “……” 宋平生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的,张了张嘴巴,“小栀,我困了。” 何栀替他盖上被子,柔声道:“睡吧,我守在这里。” 宋平生轻轻应了一声,缓缓闭眼。 似乎是因为病情,今晚的宋平生格外听话安静。 何栀看着他的睡颜,替他抚平微微皱起的眉头,他轻轻地睁开眼,又缓缓闭上。 梦寐以求的宋平生,就在她面前。安静的睡颜,睡得像小孩一样。 她看着宋平生,慌了神。 何栀临睡前给柳如茗发了条消息,让她安心休息,自己在医院照顾宋平生,一切都好,还附带宋平生的睡颜照片。 半夜宋平生醒过一次,呢喃着要喝水,何栀被吵醒,安抚着他:“你现在还不能喝水,再忍忍。” 他转了转眼珠子,舔舔干涩的嘴唇,轻轻点头,想着何栀刚刚是趴在床边睡觉的,又开口叮嘱她:“这样睡觉不舒服,你去找沙发上睡觉吧,这么晚回家我也不放心。” 何栀摇头,“沙发离得远,我离你近点方便照顾你,你赶紧睡觉,别老操心我了。” 柳如茗一大早就赶过来了,还连忙跟何栀说抱歉,“小栀,阿姨忙手忙脚的,给平生收拾完东西就晚了,你宋叔不肯让我出去,让你照顾他一晚上,不好意思。” “叔叔也是担心你的身体。”何栀笑笑,“我在这也睡得挺香的,您休息好才能看住他嘛。” 柳如茗点头,看了眼整天忙着工作的儿子,又连忙递饭盒给何栀,“这是吴妈熬的粥,你趁热喝,喝完再去上班。” 何栀想着时间还早,就坐在沙发上喝粥。一晚上没有看手机,一打开全是查理发给她的Word文档。 她轻声叹气,认命地边吃边干活。 某人为什么会这么拼命的想工作? 想到这里她又抬头看了看病床上的宋平生,他刚醒,跟柳如茗聊了几句就转头看何栀喝粥。 何栀被烫到,张大嘴巴,吐了吐舌头。 宋平生失笑,“你忙点,我又不能跟你抢。” 他这么一说,何栀吃得更香了,表情像是吃到山珍海味一样,看得宋平生吞吞口水,摸了摸自己的肚皮。 宋平生忍不住了,“你适可而止啊!” 何栀把最后一口吃完,“好好养身子,食物这么美味,以后别老是不吃饭了。” “这工作又不是老婆,你把它宠坏了怎么办。”何栀又说。 宋平生:“……” 柳如茗点头,“小栀说得没错,以后你要好好吃饭,照顾好自己,不然我就把家里能画图的电脑都扔掉,你买一台我就扔一台。” 宋平生:“……” 何栀到了公司后,快马加鞭地把文件翻译完,送到查理的办公室。 查理从桌上的一堆资料抬头,“Linda,你看起来好憔悴,昨晚没有休息好吗?” “昨晚在医院照顾朋友。”何栀回答,“没什么大碍,我还能坚持工作。” “是你心仪的那个人吗?”查理一副过来人的样子。 何栀微愣,又轻轻点头。 “Linda,你认真工作的样子太让我佩服了,尤其是那些文件,一点都找不到错误的地方,你让我认识到了中国女人的魅力。”查理笑着说,“那个男人很幸福。” “真的很想认识这位绅士。”查理摸了摸下巴,“是什么样的男人,居然能让Linda饱受相思。” “有机会认识的。”何栀说,“你大概会很吃惊,因为他比我优秀太多了。” 何栀就这样坚持工作,晚上回病房守着宋平生,柳如茗怎么劝都劝不住。怕她累坏身子,宋平生也总是开口劝她。 何栀一边敲键盘,一边回复着眼前的男人,“哥你别劝我了,我知道,如果躺在病床上的人是我,你也会这么做的。” 宋平生思考良久,默不作声继续看书了。 她说得有道理,如果躺在病床上的是何栀,他也会日夜操劳,照顾着她。 宋平生抬眼看着认真工作的何栀,还是轻轻叹气,这么操劳他也心疼啊…… 这个傻姑娘。 ------------ 第十七章 忙碌的生活过得充实,时间流逝地非常快。宋平生术后第六天拔掉胃管,可以摄入流质食物。 柳如茗遵循医嘱,平常就给他喝点米汤、菜汤、肉汤和鱼汤,宋平生好几天没进食,看着柳如茗提着饭盒进来,迫不及待地打开护理桌,准备开饭。 柳如茗帮他打开饭盒,香味四溢,宋平生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但是看着这一碗汤,心里有些委屈,边喝边问:“怎么就喝点汤?” 柳如茗看他这个样子,心里也疼得要命,但是一想到之前宋平生三餐不规律的生活习惯,顿时火冒三丈,“有汤你就不错了,要是再严重点,你还得再插几天。” 宋平生喝完最后一口汤,递给柳如茗,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像要糖的三岁小孩,“妈,我还想喝。” 柳如茗收拾饭盒,一字一顿地说:“少食多餐。” “……”囧 宋平生术后恢复良好,饮食恢复也不错,医生建议他积极做一些体育锻炼,何栀就抽出一晚上的时间给他拟定体育计划。 “就散会步的事情,咋还要拟定计划?”宋平生耸拉着脑袋。 “散步这种事太容易了,正常人都会,我帮你计划学太极拳。”何栀抽出手机,看了一下日历,“我听说医院后花园那边有个张大爷,每周一和周二都会带领一群人打太极拳。” “……”宋平生放下书,一脸茫然。 “打太极拳有助于消化。”何栀一本正经。 “伤力又伤气的……”宋平生小声说着,有气无力地抱怨着,“我每天就喝点汤,还没喝进去就消化了,又不像你每天炸鸡螺蛳粉的……” “……” 术后要服用抗炎药物,避免感染。宋平生吃完药就睡下去了,睡得很沉。 每天晚上饭后何栀都会陪宋平生到露天区域散步,晚饭都是喝一些流质食物,力气也使不上来了,所以他干脆靠在路边的长椅上,开始耍无赖,“歇会儿,晚饭都不饱的,没力气走了。” “要不去打打太极拳?” 上次提议宋平生打太极拳,他坚决不去,何栀还是有些不甘心地提议。 宋平生懒懒地抬眼,“打那个更费力,而且我怕魅力太大,容易招蜂引蝶,毕竟那里的阿姨太多了。” “……”何栀坐他旁边,“敢情你是用手画图不费劲是吧?” 一说到画图,宋平生眼睛都亮了,“小栀,哥哥看书看乏了,能不能帮哥哥把家里的电脑带过来,哥哥想画画图,打发打发时间。” “别。”何栀拒绝,“我截肢了,去不了。” “哥哥给你推轮椅~” “我截的上半身。” “……”囧 宋平生散步的时候,总会遇到几个年轻的小护士,大胆的会上去问微信,询问身份信息。 宋平生摸摸口袋,翻出空空的口袋给她们看,“我没有手机……” “那你有电话号码吧,我添加一下你的号码。”护士不死心。 “他没有号码。”何栀轻轻开口,“来医院做个肛门手术都还有一堆人打电话问长问短的,他面子薄,不好意思说出口,所以把号码注销了。” 护士:“……” 宋平生:“……” 这件事一传十十传百的,宋平生散步的时候总会接收到同情的目光,为此他抱怨好久,不愿意去散步了,直接去医院后花园看张大爷打太极拳,偶尔心血来潮还会在身后偷学两招。 临睡前宋平生习惯看会书,但今晚他格外反常,看了几秒书又抬头看看何栀,被抓包了又继续低头看书,如此反复多次,何栀忍不住问:“干嘛呢?” “你诋毁了哥哥,让哥哥没有了名誉。”声音委屈。 “……”何栀停下打字的手,“所以呢?” “所以……你要借哥哥电脑,作为补偿。”宋平生继续不要脸地说,“哥哥要开会……” “开什么会?讲述你胃穿孔的生死攸关历程?” “哥得赚钱……” “替张家还那五十万的时候,不是挺潇洒的嘛?”何栀直言不讳。 “……”宋平生汗颜,“就一会儿。” “不行。”何栀拒绝。 宋平生眨巴眼睛,“为什么?” “大晚上的,影响别人睡觉。”何栀义正辞严。 宋平生抬头看看时间,幽幽开口:“才八点……” “早睡早起,明天一早再开。”何栀头也不抬,继续打字。 “明天是我妈和李姨守在这……” 白天一整天都是柳如茗和李玉梅两个人守着宋平生,晚上何栀下班吃完饭后再去医院接班。两尊大佛死死地守着他,别说开会了,手机都摸不得。 “你倒是挺会看眼色。”何栀吐槽。 “……” 何栀打完最后一个字,合上笔记本电脑,递给他,“四十分钟,把该说的一次性说完,开完赶紧睡觉。” “四十分钟说不完……” “那就三十分钟吧。” “……”宋平生握紧电脑,像小孩护住食物一样,“四十分钟就四十分钟吧,不能再少了。” 会议全程英文,内容枯燥乏味,何栀干脆躺在沙发上休憩小鼾一会儿。 良久,何栀微微清醒,她揉了揉眼睛,拿出口袋的手机,看了会时间,给宋平生倒计时。 “十分钟。” 宋平生:“……” 会议众人:“……” 宋平生讲得正来劲,全然忘记时间。 突然一个男人用英文大声问:“Dylan,你房间有女人?” 宋平生:“……” “Amazing.”男人又说,“Is that your girlfriend? ” “八分钟。” 宋平生:“……” “ Your girlfriend's too aggressive.”男人开口,又用中文说了一遍,”你女朋友太凶狠了。” 宋平生扶住脑袋,也没有时间解释了,“长话短说,我只有八分钟了。” 会议众人:“……” 开完会后,宋平生默默关上电脑,递给何栀之后就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闭了闭眼,又缓缓张开,翻来覆去的。 “小栀,哥哥睡不着。”他翻向右侧,看着沙发的何栀说。 “数羊。”何栀盖上毛毯。 “……”宋平生不死心,语气跟个无赖一样,“要是再开四十分钟就好了。” “你们公司居然没有破产?”何栀闭眼,“摊上你这么个上司。” “……” “你们公司拿什么留住人的?”何栀换了个姿势,继续睡觉,“靠你这张脸?” “也是,开会跟看偶像剧似的。”何栀又说。 “……” 宋平生恢复得不错,渐渐地可以吃半流质食物了,柳如茗每天变着花样给他煮面条和粥类。 看着宋平生低头吃饭的样子,身体也渐渐恢复,柳如茗感叹道:“总算像个人样了。” 宋平生:“……” 临睡前,何栀总是让他喝杯牛奶,他捧着牛奶喝到杯见底后,舔了舔唇,像只小花猫,可爱极了。 有时候渴极了,不够喝,就把杯子递给何栀,声音奶声奶气地说:“还想要。” 何栀:“……” 宋平生在医院呆了几天,他的病房就成了菜市场,总会有几个叔叔阿姨过来搭伙聊天,有时候聊晚了,何栀到的时候,有些人还会调侃:“媳妇儿过来看着你了。” 等几个叔叔阿姨走后,宋平生躺在床上抱怨,“你看你把我管得太严了,叔叔阿姨都以为你是我媳妇了。” 何栀哭笑不得,“那我从明天开始让宋叔过来陪你。” 宋平生立马直起身子,“别啊,还得开会呢。” 敢情他是利用她?好吧,她也心甘情愿被利用。 因为每天晚上得到四十分钟开会的机会,宋平生总是格外期待何栀的到来,何栀一打开病房门,总能看到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有时候塞车,她来迟了,就会看见他耸拉着脑袋,抱怨着:“怎么这么迟……” 得了,你跟工作过吧。 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个男人这么无赖,这么可爱? 有一天晚上她忘记带了笔记本电脑,他气得脸鼓鼓的,“哪有上司翘掉会议的。” “上司那不叫翘掉会议,那叫另约时间。” 宋平生:“……” “怎么了?开会还形成习惯了?不开一晚上是会损失几个亿是吗?能不能让别人休息休息,你没有女朋友人家还有女朋友呢。” 宋平生:“……” 何栀晚上工作有一个习惯,边听歌边打字,这个习惯宋平生之前是不知道的,有一次他逮住机会问她:“听的什么?” “忐忑。”她拿下右耳的耳机。 “……”宋平生囧,“挺好,提高工作效率。” 一晚宋平生正在完成四十分钟的会议时,突然房间回荡着激昂的歌声,宋平生突然一顿,说不出话了。 会议众人:“……” 一个男人突然开口:“Dylan,搞啥呢?” 又一个男人问:“这是你的手机铃声?你的爱好真的是……” 宋平生紧紧盯着何栀。 何栀讪笑,“不好意思,外放了……” 说完后插入耳机。 宋平生:“……” 会议众人:“……” ------------ 第十八章 术后第十二天,宋平生就被批准出院,收拾行李的时候,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眉开眼笑的。 何栀一大早回到公司的时候,查理突然出现在她身后,礼貌性问候几句,又询问了翻译文件的问题。 “对了。”查理停顿了一下,“Linda,我有点好奇,如果一个男人对女人非常畏惧,他们是很亲密的关系,用中国的话来说是什么?” “我只知道日常生活中我们会打趣他们妻管严。”何栀认真说着,又有点好奇,“你怎么突然研究这个了?” 查理眼神意味深长,“遇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何栀工作的时候,突然听到其他同事讨论八卦,李雯雯兴致勃勃地跑过来跟她讲,“何栀,你知道吗,总建筑师没来开会这么多天,原来是生病住院了。” “生病住院?” “是啊,查理和肖恩本来打算去看看他,但是他拒绝了,要我们好好工作,拿下这个项目,太认真工作了!” “……” 这也太巧了…… 何栀刚结束文件翻译,查理就过来邀请她聚餐。问其缘由,原来是项目在总建筑师的带领下成功实施。 何栀想想,还是准备推脱,“你们去吧,我也没帮什么大忙,想办法和日夜颠倒开会的是你们。” 查理继续邀请她,“你怎么能这样说呢,要不是你帮我翻译那些文件,我看的就跟天书一样了。” 李雯雯也在旁边附和,“是啊何栀,这顿饭是老总请的,卖个面子,这段时间你也日夜操劳的,功劳很大。” 何栀只好答应,查理心里喷射出灿烂而快乐的火花,盯着何栀笑了一会儿就兴高采烈地领着一公司的人去京参园聚餐。 净月园离公司并不远,依仗着千亩海域,自养自捞,累积了扎实的人气口碑,何栀平常很少去这个地方,只是偶尔宋家有大型聚餐的话,首选肯定是净月园。 众人到齐后,却没有发现功劳最大的总建筑师,不免感到疑惑,没有一睹真颜的江一言心有不甘,急忙问道:“总建筑师不参加这次聚餐吗?” 肖恩看了她一眼,解释道:“他有病在身,不方便过来。” 姜姐在一旁附和,“是啊,今天我们老总做东,大家吃好喝好玩好,总建筑师身体不适,望大家谅解。” 头号功臣不在,大家吃得缺乏兴趣,好在有查理在旁边活跃气氛,才不至于冷场。 何栀吃到一半,就接到宋平生的电话,想着他应该是出院了,就接起电话。 “哥哥出院了,为了感谢妹妹多日的细心照顾,我打算亲自下厨给你做晚饭。你下班了吗?哥哥去接你。” “……”何栀顿了顿,放下筷子,“我正吃着呢……” “跟李姨吗?” “不是,跟同事,工作聚餐。” 宋平生听到电话另一边的声音,是查理跟肖恩交谈的声音,他愣了愣,思考了良久,就在何栀以为他是挂掉电话时,他才缓缓开口,“行,等哥哥。” 等……哥哥? 何栀还没反应过来,宋平生就挂掉电话,她以为宋平生是过来接自己的,就把地址发了过去。 约摸半小时,一个穿着白色长款棉服的身影闯进众人视野,饭局一时无言,注意力全集中在他身上,还有女生倒吸了一口凉气。 查理和肖恩也停止交谈,望着高大帅气的身影,一脸惊喜,连忙招呼着宋平生,“Dylan,过来这边坐,小子,我还以为你不来了,你不是说身体不舒服吗?” 何栀呆若木鸡,紧紧盯着宋平生。 总建筑师就是每天在病房开四十分钟会议的宋平生,会议那么多人,自己居然没有听出查理和肖恩的声音…… 江一言更是难以置信,这个分明就是曾经替何栀反驳自己的男人,没想到他居然是剑桥大学毕业的,还是自己现在的上司…… 宋平生不理会查理,直接坐在何栀旁边的空位,坐下之后,才抬眼看他,“忽然间,舒服很多。” 查理:“……” 宋平生看着紧盯着自己的何栀,低声笑了出来,看着满桌的大酒大肉,心里欣喜,“这还不用自己动手做了。” 刚说完就打算夹菜。 何栀眼疾手快,紧紧扣住他的筷子,声音在静谧的空间极其明显,又吸引了众多的目光。 何栀轻咳一声,夺过他的筷子,给他盛了点汤,放在他面前后才开口:“喝汤吧,你刚出院。” 宋平生:“……” 众人:“……” 宋平生呆呆的,何栀见他不为所动,语气重了些,“还想进去躺一个星期吗?” 宋平生眨眨眼睛,认命地把汤喝进去,耸拉着脑袋一声不吭地喝汤,哪有一个总建筑师的架子。 众人的下巴都掉了下来,尤其是查理和肖恩,瞪目结舌,筷子都掉了。 他们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Dylan……哪有平时威严的样子。 查理回过神,忙问着何栀,“你是病房里的忐忑?” 何栀:“……” 宋平生听到这话,想起了当时的情景,笑了起来,被汤呛到,咳嗽几声。 查理眼睛都大了,八卦地看着他们,盯着何栀,“你是他女朋友?” 宋平生刚想解释,但抬头看见江一言后,眼睛眯了眯,弯弯嘴角,缓缓开口,“不是。” 看见饭桌的女生缓缓吐气,心彻底放了下来,尤其是江一言,眼睛不屑地看着何栀,似乎是嘲笑着她。 “还没追到手。” 查理:“……” 何栀:“……” 众人:“……” 江一言怒目圆睁,何栀迎上了她的目光,也不在意,自顾自地继续吃饭。 查理豁然开朗,”所以Linda心仪的人不是你了?” 怕宋平生太伤心,查理又安慰道:“Dylan,别太伤心,毕竟Linda心有所属,但是我相信你的诚意她会感受到的。” 宋平生有规律地用手指敲了敲桌子,思考着,又转头看着何栀问:“莫琤宇?” 何栀:“……” “是有点棘手。”继续敲敲桌子。 宋平生装模作样地给何栀夹菜夹肉,单手托着下巴看着她吃,脸上的笑容挥之不去,弯弯着眼睛看着动人极了。 饭桌上的男人看到这一幕纷纷起哄,给何栀倒上酒。 肖恩站起来举起酒杯,“Linda,Dylan有病在身,这杯酒我敬你们,希望你能考虑考虑我兄弟,我兄弟可不是一个轻易喜欢别人的男人,这点让我很佩服,一个没有黑料的男人,这是值得考虑的,对吧Charlie.” 查理也站了起来,举起酒杯,对宋平生说,“Dylan,跟你说句实话,我之前跟Linda相处得很不错,我也承认我对她动过心,有追求她的想法,但是兄弟的女人,我Charlie是坚决不碰的,如果你们能在一起,我一定祝福你们。” 说完就干了下去,一杯到底。 何栀愣了愣,显然没想到查理会提到这种事情,更没有想到日常相处的查理会对自己感兴趣。 宋平生似笑非笑地看着何栀,她按耐不住了,直接站起来,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尽一切尽在不言中。 宋平生拿过旁边的凉白开,跟肖恩碰碰杯,笑着说,“谢谢兄弟们支持。” 女同事们只能撇撇嘴,看完戏就继续吃饭菜, 江一言在旁边默不作声,右手拿着筷子戳着碗里的肉,以此来泄愤。 明明自己比这个女人好看千倍万倍,凭什么是她? 一晚上同时被两个优秀的男人同时表白。这种运气不是谁都有的…… 一场聚会下来,何栀出尽了风采,她暗自感叹,幸好这个项目已经结束了,她的工作也就完成了。 宋平生跟着何栀进了停车场,她在自己的车前停下脚步,审视着眼前的男人,开口:“这会儿怎么不说你是我哥哥了?” “我这不是为了你的面子着想嘛。”宋平生率先打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座,“那个女人在那里,我要是今晚不来,你指不定怎么被她欺负呢。” “那我还得感谢你?”何栀开门,坐进驾驶座。 “不敢当,不敢当。”宋平生笑笑,“就当做咱俩扯平啦,你在医院辛苦地照顾哥哥,哥哥看在眼里的,所以哥哥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 这语气……真霸道总裁…… 何栀忽然想到,转头问他,“为什么是我载你呀?你的车呢?” 宋平生转转眼睛,“唔,哥哥是打的过来的,你把我载到你家楼下就行了。” “我家在东,你家在西。你这不是浪费时间瞎折腾吗?” “哥哥是男人,得送你回家,不然不放心。” “……” “怎么样?今晚开心吗?宋平生靠在椅背上,懒懒地开口。 “……” 她今晚……确实是挺开心的,似乎终于有了一个名正言顺跟他在一起的理由,可是这种感觉就像泡沫一样,一戳就破。 “以后少点跟Charlie接触。”宋平生说。 “为什么?” 初次来到公司的时候,全依靠查理的提携和帮助,自己的工作才得心应手。只是宋平生这句话的意思……莫不是他吃醋了? “他太渣了。哥哥怕你会受伤。”宋平生一本正经地说。 “……” 好吧,她是永远都不会搞清楚眼前的这个男人的想法了…… ------------ 请假条 今天有其他事情耽误码字,请假一天。感谢支持谅解,感谢支持! ------------ 第十九章 宋平生摸了摸起车内的小和尚摇头摆件,这个挂件是何栀买车之后李玉梅帮她买的,寓意平安。 “你为什么会这么讲?”何栀问,“据我所知,你也没有多少天是待在公司的吧?你怎么又会知道查理的私生活?” 她实在是难以想象查理这种幽默风趣、设身处地为人着想的人,居然会成为宋平生口中的渣男。 “Charlie跟Sean都是我的大学同学。”宋平生垂下手,不再玩弄摆件,“怎么?不相信哥哥说的话了?” 何栀默不作声。 约摸过了五分钟,何栀才幽幽开口:“你的大学时光,一定特别幸福吧。” 宋平生转头,看着何栀,然后又突然轻笑起来,转头看向车窗外,“是啊,大学时光是特别幸福。” 幸福到明明知道已经是过去很久,却仍然会用余生去怀念这一段美好的时光,不甘舍去,也不会舍弃。 何栀看着车窗外路旁的灯光,明明是暖黄色,带着温暖的灯火,她此刻却觉得寒冷万分,抓住方向盆的手紧了紧,内心五粮杂醋。 宋平生转移话题,关心地问道:“那个女人,是不是对你特别的不友好?” “江一言吗?”何栀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她为人就是那样,跟谁相处的不愉快。巴不得所有人都像供祖宗一样供着她,所以我不在意。” “小栀,哥哥对不起你。”宋平生看着前方,心情非常忧郁,“哥哥不在的这几年,感觉你受到了很多苦,你是个姑娘家,却一声不吭的扛下来。” “平生哥,你没有对不起我,我也不会一辈子都被别人捧在手心的。”何栀开口,“再说了,我自己的性格我自己最清楚,我这种性格以后肯定是会吃很多亏的,可是我不想改,我不想再像我妈妈一样,对谁都好,可落魄的时候却任人拿捏。” 宋平生轻声叹气,认真地看着她,“小栀,我知道你是一个勇敢上进的女孩,等你累了,不愿意前进的时候,记得找哥哥。哥哥永远都是你的家人,你永远都是何家和宋家的小公主。” “可我不想只做你妹妹。”何栀口直心快。 何栀明显感觉宋平生身体僵硬,眼神紧紧地盯住她,她突然意识到刚刚荒唐的话。车子抵达目的地,她慌忙停下车,解下安全带后转过头看着一脸疑惑的男人,说出了一个让人信服的解释:“我还想当你的朋友,一个危难时候能够帮助到你的朋友,一个在你有很多心事想找我诉说的朋友,一个能给你安全感,让人信服的朋友。” 她终究还是没有勇气,对他说出一切。 宋平生轻轻解开安全带,缓缓吐气,笑着说:“你吓死哥哥了。“ “朋友哪有妹妹好啊,在哥哥心里妹妹可比朋友重要多了,你看我可没有把你便宜给Charlie,我们家小栀可是要找一个全世界最好的男人。”宋平生又说。 “行了,你快回家吧。省得叔叔阿姨担心。” 宋平生摸摸肚皮,撇撇嘴,“小栀,哥饿了。” “……” “哥哥想喝李姨煮的粥,好久都没喝过了。” “……” “是你不让哥吃饭的,刚刚就给我喝了点汤!” 何栀看他抗议的样子,越发觉得好笑,无奈地说道:“那你上来吧。不过我妈这个点都是在邻居家打牌的,你要是不嫌弃,我给你熬煮点面条。” 宋平生眼睛都亮了起来,弯着眼睛,嘴角上扬,“好,哥不嫌弃。” 何栀家里两房一厅,平时两母子住得刚刚好。地理位置也十分优越,靠近自己的公司,方便上下班。 何栀刚领着宋平生进门,他看了看鞋架,手足无措。何栀换了鞋,抬头跟他说,“你直接进来吧,家里没有男士拖鞋。” 宋平生径直往沙发上坐,何栀给他开了电视就去了厨房。宋平生问她借了电脑,利用这个时间又来了一场会。 会议众人苦不堪言,刚刚结束一个项目又要投入新的项目。不过这个并非真正的会议,而是查理打着会议的幌子开的姨妈茶话会。 何栀束起长发,在厨房下起面条,按照宋平生的口味,给他做了一碗比较清淡的面条。 给他端出来的时候,宋平生正在一脸平淡着听着查理说的内容,查理正在喋喋不休,但是会议众人很快被宋平生身后端着面条的身影吸引。 肖恩惊叹,“同、同居了?”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传到何栀耳里,一脸尴尬,走过沙发拍了拍宋平生,指了指饭桌,“面好了,你快去吃。” 宋平生嗯了一声,也不关电脑,留给会议众人一个离去的背影。 男人正在饭桌前吃着面,女人正在敷着面膜,看着电视,家庭十分和谐,美好得让人不忍心出声打破。 查理也渐渐闭了嘴。 没有人退去这个视频会议,都在用打量的目光看着视频里面的男女。宋平生吃完面后,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脑,一脸懵逼:“你们这茶话会,讨论这么久?” 查理嘿嘿两声,拿起手机给宋平生发了几条微信。 第一条是一张图片,刚刚正在吃面的宋平生和敷面膜看电视的何栀。 查理:“俊男美女很是养眼,但是这波恩爱秀的有点不道德……” 宋平生收回手机,直接不理他,关掉视频,把笔记本电脑还给何栀。 “哥走了,面很好吃,看来厨艺有长进啊。” 何栀:“……” 何栀送他走出小区门口,宋平生回头,一脸不正经地说,“小栀,回去吧,哥都多大的人了,还需要你这个小姑娘送。” 送走宋平生,何栀急忙跑到房间的窗户。她的房间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的公路,所以可以清晰地看到宋平生的身影。 他似乎是正在等车,双手插兜,笔直地站在公路旁,身影显得格外单薄。 宋平生抬头看着月亮,显得很寂寞,一个孤傲的身影正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这次没有淡淡的火光,兴许是戒烟了。 何栀就这样看着他的身影,直到他上车离开。 何栀一大早就去凉城建筑设计公司收拾资料回公司,临走前,几个较好的同事前来送别。 查理笑嘻嘻地说:“Linda,我们公司打算成立一个翻译部门,有兴趣的话欢迎你加入。” 何栀回他:“你这是当众挖人啊?” 查理又笑着说:“欢迎跳槽。” 李雯雯依依不舍地拉着她,跟她讲了一大堆话,最后才依依不舍地说出一句:“保持联系啊,何栀。” 何栀回她:“一定。” 何栀看着李雯雯,在公司的这段时间,除了查理,李雯雯的关系跟自己是最好的,这么一想,还真的有些不舍。 宋平生今天也到了公司,刚打算进办公室就见到这离别的场景,他走向何栀,看了眼她手里的资料,抬眼问她:“我送你?” “不用,我有车,而且我公司离这里不远。” 众人发出欢呼声,宋平生点头后转身就走,何栀也抱着资料向众人道别。 刚开车出公司,何栀就看见江一言,她拦下一辆出租车,抱着资料落魄地上了车,哪里还有上跑车时的优越感。 何栀到翻译公司后,接受了同事的特别欢迎仪式,一堆人挤在她身旁嘘寒问暖,有一些直接的人当面问着: “何栀,听说你跟凉城建筑设计公司的总建筑师在一起了?出手真快啊,这才几天啊!” 何栀:“……” 她是真没想到,八卦传播的速度这么快,但是这个八卦实在是子虚乌有,纯属是宋平生和自己生编硬造出来的,但在同事的眼里却是铁证如山。 张姐也过来打趣:“可以啊,何栀,早就听闻凉城建筑设计公司的总建筑师待人温和却不近女色,没想到你一举成功把他拿下了。” 何栀再次汗颜,就在自己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的时候,江一言进了公司,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吸引了众多同事的注意。 有一些消息灵通的同事,知道他跟富二代男友分手的消息,连忙跑过去安慰。 江一言紧紧盯着何栀,眼神非常不友好。何栀也不理会她,径直往办公桌走。 江一言一整天都闷闷不乐的,也没再找何栀的麻烦,何栀倒是乐得轻松。公司对她不友好的八卦也渐渐少了,不少人带着早餐过来巴结巴结她,仅仅是一件总建筑师女友的事件。 宋平生偶尔会来公司接她去宋家吃饭,被几个同事看到,又兴起了一股八卦之风,何栀倒也不太在意,毕竟和同事也并不熟悉,自己与宋平生也并非是真实的情侣关系,怕只怕越抹越黑,而且还有一个江一言在…… 期间接受的任务也不断增多,宋平生的似乎也是日益繁忙,两人见面的时间也不断减少,到最后几乎是几个月才见一次面。直到有一天,何栀突然接到一个电话。 是宋平生打来的。 “小栀,我要去英国了。” ------------ 第二十章 何栀听到这个消息,心一瞬间提到嗓子眼,像是来不及抓紧的一段感情,一下子随风而去。她不知道如何回答,只知道自己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内心有多么的崩溃与不舍。 他要去英国了,遇见Beryl的英国。 “什、什么时候。”她声音有些颤抖。 “明天,早班飞机。” “去见Beryl?”除了这个,何栀找不到第二个理由。 “不是。公事。”电话另一边也沉默了几秒,声音有些低沉,说出这句话似乎用光了他所有的力气。 公事? “去多久?” “大概三个月。” “这么久?” “嗯……小栀,替我照顾照顾我爸妈,时间比较长,我爸妈不太支持我去英国,但是公事在身,身不由己。” 不支持?由此可见,宋叔和柳姨似乎是知道宋平生跟Beryl分手的事情。但是原因……是何栀好奇却并不知道的。 分手并不会让宋家父母对英国这么抵触,那么真实的原因是什么?恐怕只有当事人自己才知道。 “好,那你注意安全。” 何栀简简单单的交代几句,便挂了电话。内心依然还没有安定下来,身体止不住的颤栗。 她非常清楚宋平生对Beryl的感情有多么深,万一两个人重修旧好,自己真的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但是……宋平生说是公事,自己又有什么理由留住他? 何栀一直怀着心事,也没有心情去吃饭,下班后鬼使神差地往宋家开去。刚停车,她抬头看了看宋家的房屋,盯着宋平生的房间,目不转睛。 夜色袭来,天色渐渐黯淡,一片漆黑,宋平生的房间也留下了淡黄色的灯火。他就站在窗边,眼睛盯着天空的月亮,不厌其烦地盯了好久。 他似乎是注意到了何栀的车,眼睛眯了眯,眉头微微皱起,像是在思考什么似的,随后轻轻拿起手机,拨通了何栀的号码。 接收了宋平生的眼神,何栀显得有些慌乱,一时想不起来要做什么,电话铃声就突然响起,她吓了一跳,急忙从大衣口袋掏出手机,语气有些无力,也有些颤抖。 “喂……” “小栀?你在我家楼下吗?” 何栀又抬头看着宋平生房间的窗户,见他的目光一直围绕在自己的车,她轻轻地叹气,承认了,“是,是我。” “等我,你怎么不进来?” 窗户的身影离开了,电话里面只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不久,宋平生就走到驾驶座的车窗前,挂掉电话,轻轻敲了敲车玻璃。 何栀目光一直在他身上,他今天穿了件简约的白色衬衫搭配黑色九分裤,很好的凸显了身材比例。 何栀打开车门,出去后一直低头站着,手足无措,牙齿紧紧咬着下唇,脸色异常苍白。宋平生注意到她的异常,轻轻开口:“小栀,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没发生什么事情,我就是……想过来帮你收拾行李,怕你忘东忘西的。”何栀撒谎。 宋平生轻笑,“你放心,哥都收拾好了,有分寸的。” 从小到大,宋平生一直是一个非常细心的人,忘东忘西的恐怕只有何栀自己了。 “吃晚饭了吗?”宋平生又问。 何栀摇头。 “那到家里吃个饭吧,今晚吴妈煮了水煮肉片,特别好吃,你不是一直都喜欢吃吗?” 宋平生说完就转身,一步三回头,“走吧?” 何栀紧紧跟上,突然停下来,拉住宋平生的手。宋平生身体僵硬,呆呆转头,轻声问:“怎么了?” “平生,你能不能……不要去英国。” 叫的平生,不是哥。 宋平生注视着眼前低头的女孩,脸色微红,紧咬着下唇,吞吞吐吐的。就算自己再怎么呆,也难免看出异样。 “小栀?” “我不希望你去英国,所以你能不能……不要去?”何栀抬头看他,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格外惹人怜爱。 “小栀,哥去英国真的是公事,这次的项目对公司非常重要,哥必须要去。”宋平生紧紧握住何栀的双肩,低头与她平视。 何栀迎上他的目光,“宋平生,你知道我的目标为什么是剑桥大学吗?” 宋平生望着她,目光呆滞。 “是因为你跟我说,你会在剑桥大学等我。” “我努力学习,从年级五十名以外到年级前十,年级前十到年级前三,我努力向你靠近,只为达到省前的1%-2%,然后考上剑桥大学,有一个更靠近你的理由。” “可是你没有,大二那年你带Beryl回家,我心灰意冷,我把墙上、桌子上和书上的University of Cambrid涂得面目全非,那一段时间我非常迷茫,我断了所有与你有关的联系,只希望自己能断了念想。” “我以为时间流逝,自己会渐渐忘记你,我尝试自己去注意其他男生,接受他们的优点,可以看啊看,每个人我都拿你跟他们比,比着比着,我就渐渐哭出声了,好久好久都没联系你了,我要是早点长大,早点跟你一起踏进剑桥就好了,早点跟你表明心迹,是不是就会有希望,哪怕希望渺茫,只有百分之一。” “后来你回凉城了,你说跟Beryl分手了,我以为自己有了希望,可是你宁愿为了她成为一个孤独的烟鬼,都不愿意尝试一段新感情。你为了我,在同事面前撒了谎,我多么希望那个谎言,是真实的,我们……真的可以成为别人眼中合适的一对,可是并不是,你一直强调你是哥哥,我是妹妹,让我束缚在血缘的关系中,不让我越过这条线,可是宋平生,你姓宋我姓何,不是真正的兄妹,我也并不希望自己是你的妹妹。你总爱抬头看月亮,无论是等车还是在房间,我知道,知道你在思念着Beryl。” “我曾经一直在想,这会是多么感动人心的爱情故事啊,能让宋平生沦落成这样,曾经那个阳光的少年,渐渐成为一个沉默寡言的男人,我努力地向你靠近,可是却感觉跟你渐行渐远。” “你圆了你的剑桥之梦,可是我的梦,依旧还没有开封。” “后来我才知道,不是是所有的喜欢都会有结果。” 何栀说完,眼泪不断从眼眶掉落下来。 她曾经看过一段话:当你眼泪忍不住要流出来的时候,睁大眼睛,千万别眨眼,你会看到世界由清晰变模糊的全过程,心会在你泪水落下的那一刻变得清澈明晰……宛若重生。 此刻就是这样的感觉,她似乎长大了,从那个懦弱、不善表达的女孩,变成一个坚强,可以承受一切的女人了,她可以正大光明地对宋平生表明心迹。 宋平生愣在原地,嘴巴张了张,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也许沉默,是最好的回应方式。 “村上春树有一句话,‘我告诉你我喜欢你,并不是一定要和你在一起,只是希望今后的你,在遭遇人生低谷的时候,不要灰心,至少曾经有人被你的魅力所吸引,曾经是,以后也会是。’所以宋平生,我告诉你我喜欢你,不是为了跟你在一起,我结束了我青春的遗憾,我想要重新开始。” “小栀……”宋平生轻声开口,充满怜惜地看着眼前的女孩。 “临走前,能不能让我抱抱你,不是哥哥和妹妹的身份,是普通男女的身份。”何栀擦了擦眼泪,有些哽咽。 未等宋平生开口,何栀就先行一步,走上前紧紧抱住他,她听着宋平生的心跳,觉得安心万分。这是一直以来的愿望,想了多少年啊……这温暖人心的拥抱。 “再见,宋平生。” 再见的不仅仅是宋平生,更是这十年来的青春。十年青春,因有他而光芒万丈,也因有他而惘然如失,这么多年,只有自己顾影自怜罢了…… 说完这句,何栀落荒而逃,开着车逃离这个地方,她没有看到宋平生的表情,只知道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不再害怕没有机会,也不再害怕错失机会。 十年来的痛苦挣扎,似乎就在这一瞬间,可以轻松地放下。 宋平生就这样杵在原地,目送着车辆离开。他又抬头看了看天空的月亮,之前一直都没发现,自己原来这么爱看月亮,他只知道,看月亮的时候,心里想的总是Beryl。因为Beryl曾经说过,希望自己可以像月亮一样,每一天都能出现在他面前,静静地注视着他。如果看到了月亮,就证明有一个叫Beryl的姑娘,在远方深深地思念着他。 他不知道怎么回应何栀这段感情,十年青春,没想到都与自己有关……听到这些,更多的是内心的惆怅与沉重,而并不是心中的欢喜。 收到的表白数不胜数,他都面不改色地一一拒绝,可是拒绝何栀,他却于心不忍。 宋平生站了很久,久久才离开,离开前又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的月亮。 或许自己真的……可以接受一段新的感情。 ------------ 第二十一章 何栀一路开到重生酒吧,停下车后静静坐在驾驶座上,六神无主,似乎还没有缓过神来。 街市到处灯火辉煌,车水马龙,传来一阵阵的喧闹声,路旁的小吃店人满为患,这样一对比,重生酒吧倒显得格格不入。这间酒吧是静吧,鲜少人知但口碑挺好,何栀只是刚刚工作的时候跟同事一起过来。 她找了个地方停车,才慢悠悠地往重生酒吧走。 酒吧内设施齐全,具有足够的靠柜吧凳,酒水,载杯及调酒器具等,摆设得体。灯光昏暗,环境比较怀旧,有点小资情调,酒吧内传来阵阵和缓的音乐,给静谧的夜增添了不一样的色彩。 何栀随便找个位置坐下,刚准备点酒,身后就传来一声清冷而熟悉的声音,轻轻唤着她的名字,带着些许不确定。 “何栀?” 何栀回头,是宋薇薇。 “真的是你啊。”宋薇薇放下手提包,坐在她旁边,微笑道:“真巧啊,高中一别,居然已经七年了,你最近还好吗?” 何栀扯了扯嘴角,“工作和生活方面都挺好的。” 宋薇薇扫了一眼她,见她双眼红肿,脸上还挂着泪痕,代入她刚刚那句话,或多或少都有些了解。 “那是情场失意?”宋薇薇问。 见何栀紧紧盯着前方,有些失神,她便更确定心中所想。 “是宋平生?” 何栀心下一颤,轻轻吐出一个字:“嗯。” “真的是宋平生?”宋薇薇惊奇,“想不到你居然坚持了这么久,真的是让我非常佩服。怎么样,宋平生不好对付吧?” 何栀苦笑。 “不如来杯玛格丽特?”宋薇薇看着她,轻轻开口,“没有什么事不是一顿酒不能搞定的,如果一顿不够,那就两顿。” 宋薇薇点了两杯玛格丽特鸡尾酒,随后又不断赞叹:“以龙舌兰酒为基酒,再加一点君度橙酒、新鲜柠檬汁,倒入冰块摇匀,最主要的是在杯口粘上一圈盐,最后将调好的酒倒入敞口浅身高脚的玛格丽特杯中。现在想想,仍然觉得回味无穷。” 酒端上来了,何栀抿了一口。 气味浓烈且有点生涩,后劲非常大,真的不适合她这种酒量差的人喝。 宋薇薇倒是喝得十分享受,一边喝一边跟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她抚了抚额前的碎发,显得格外娇媚。 “有时候我挺佩服你的,认定一件事情就往前冲,一如既往地坚持,在学习上是这样,在爱情方面你更是这样。”宋薇薇说,“高一那会儿,你就喜欢宋平生了吧?” 何栀有些震惊,她自以为掩藏工作做得十分充足,最起码没有人会猜透她的心思,可是宋薇薇这句话,就像把她活活给脱干净了,裸在别人面前,一丝不挂。 “你怎么知道?” 宋薇薇笑出声音,加上柔和的背景音乐显得格外清澈动听,如黄莺出谷,“何栀,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何栀反复地念着这句话,是啊,喜欢一个人真的是藏不住的。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他出现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就会深深地被他的身影所吸引,一动不动的,就像失去了灵魂一样。 “你爱了他十年,你后悔吗?”宋薇薇问。 何栀似乎有些醉意,看着宋薇薇的红唇一张一合的,有些晕厥。 “不后悔。”她努力挤出这三个字。 “十年的青春呐,傻姑娘。”宋薇薇替她感到不值,“宋平生要是再不接受你,他就真的很禽兽了。” “爱情没有对错之分,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没有欠我什么。说到底这十年来……所有的欣喜和自我感动都是自己的独角戏罢了。”何栀说,“曾经我以为,我努力投入时间成本,自己就会获得等价交换,可是薇薇,爱情不是商品,它不是等价的。” “所以我不恨他,相反的,正如你七年前所说,说出来的事情对自己来说是一种解脱。”何栀又说,“所以我现在像曾经的你一样,释怀了。就算以后我不能再踏入宋家,不能再喊他一声哥,可是没关系呀,谁一开始就想让他当我哥哥的?” “那祝你获得新生。”宋薇薇举起酒杯。 “谢谢。” 酒杯一碰,一饮而尽,尽在不言中。 酒灌入口中,半杯下肚,何栀就盯着宋薇薇,问她:“你怎么会在这?” “我?”宋薇薇笑出声,“我可是这里的老板娘,这是我和我未婚夫开的酒吧。” “你订婚了?”何栀吃惊,“这么快?” 宋薇薇笑得一脸娇羞,“遇见合适的,就私定终生啦!” 刚说完,她就往何栀背后招了招手,轻声唤着:“明硕,这里。” 男人站到她身后,宋薇薇连忙介绍双方,指了指何栀说:“这是我高中同学,何栀。”说完又一脸甜蜜地看着身旁的男人,“何栀,这是我未婚夫,黎明硕。” “你好,何小姐。” “黎先生,你好。” 两个人礼貌性握手,寒暄几句。 “既然你是薇薇的朋友,那你来我们酒吧做客,自然是要免单,薇薇很少会有你这么聊得来的同学,有空多常来,我怕她太无聊了,不愿意来酒吧陪我了。”黎明硕憨厚地笑着。 宋薇薇脸色微红。 何栀笑着答应:“一定。” 何栀就这样看着他们,男人一双充满爱意的眼眸,紧紧围绕着宋薇薇,两人谈笑着,突然男生举起右手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微微的举动尽显爱意。 令人羡慕的俊男靓女。 何栀感叹。 黎明硕去招揽生意后,宋薇薇又坐回原位,脸上的红色尚未褪去,像极了一个待嫁的小姑娘。 何栀忍不住打趣:“真的是嫁给爱情啊……让人怪羡慕的。” 宋薇薇捂着嘴巴,咯咯地笑了起来,“如果你愿意在分叉路口选择另一条路,你也会得到幸福。” 简而言之,让她放弃宋平生。 “我哪有运气撞见那么好的男人。”何栀低声呢喃着。 “莫琤宇不是吗?”宋薇薇说,“莫琤宇在高中的时候就可喜欢你了,就你这个傻子一直不知道。” 何栀脸色通红,“说什么呢你!一天到晚就说这种不正经的,我跟他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男未婚女未嫁的,哪会百分百不可能?只要你愿意,没有不可能,就像我和明硕一样……” 话题中断,何栀好奇心一下子就激发出来,“呦,什么感动人心的爱情故事呢?是他追的你吧?” “你怎么知道?” “你都泡进蜜罐里面啦。”何栀摇了摇酒杯,“受到爱情的滋润,笑得一脸怀春。 宋薇薇轻声笑了起来,“所以啊,我放弃了一个宋平生,不照样还有一个黎明硕吗?天也还没塌下来,生活我也照样过。” “你爱他吗?”何栀突然问。 宋薇薇一愣,“刚开始我也以为我不会爱上他,但他就是有这种能力,让我不知不觉的陷进去,打开自己的心门,让他光明正大地走进去。” “他追我整整用了五年,他感动了我,让我重新找回自己的自信,找到了自己生活中的爱情色彩。” “所以说哪有什么可以不可以啊,跟宋平生表白那一刻,我就认为自己可以逃离一切,脱胎换骨,然后迎接新生了。” “当初他刚开始决定开酒吧的时候,我就决定了我们的酒吧名字叫做重生。我父母并不支持他这项事业,所以他决定放弃酒吧去外面打拼,他在尽全力的让我生活的更好,让我明白了,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比自己更爱我自己。坦白说,我做不到他这样锲而不舍。” 宋薇薇说完,又饮下一口酒。 往事一幕幕在脑海中放映,她也从当初只知道追着宋平生后面青涩的女孩成长到现在一个成熟而能够重新接受一段感情的大姑娘。 “那你还爱他吗?宋平生。”何栀认真地听着,慢慢地陷了进去,“他对现在的你而言……是什么?” 宋薇薇认真思考了好久,轻轻吐出三个字:“白月光。” 爱而不得,可望不可及的人在心上,却……不在身旁。 “他永远是我青春的白月光,往后余生全是黎明硕,谁都没有办法代替谁。”宋薇薇又说。 不知道聊了多久,宋薇薇就先行离开了。何栀出来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路上行人悠哉悠哉的,孩子的嬉笑声,大人的说话声,车轮的声音,还有自行车叮当叮当的声音,世界似乎就在这一刻喧闹起来。 她抬头看了看天空的月亮,苦笑着。 明明只是月亮,为什么你的目光总是围绕着它。分手前自己比不上,我可能会认为自己不够优秀,不足以配得上你,可分手后你的心里仍然装着她,我能力充足,我为了你变得更优秀,可是我依然没能在你心中占据一丝丝的地方。 何栀拖着醉意的身体,就这样站在街边吹风,又好像想起了曾经的种种,眼泪不自觉地掉落。 往后余生,再无宋平生。 ------------ 第二十二章 宋平生离开凉城已经三个月,三个月里,没有电话,没有视频也没有短信。何栀如同往常一样上下班,偶尔会参加同学的婚宴,感情好的也会当当伴娘。感觉又回到了当初,没有宋平生,一个人独来独往。 宋薇薇给她发了请帖,这周六结婚,日子是经过两家精挑细选的,小两口也挺满意,就这样定了下来。 三个月,可以天翻地覆,也可以平淡如水。 莫琤宇到凉城人民医院工作了,这还是何栀同事住院时,她代表英语翻译组来慰问的时候发现的。两个人正常打招呼,他也没有像往常一样与自己谈笑风生,只是觉得江城一别,再无往日的莫琤宇。 何栀偶尔会送李玉梅到宋家吃饭,柳如茗挽留,自己也总会找理由搪塞过去,说公司最近很忙,晚饭后再来接李玉梅。 宋平生从英国回来的消息是何栀从查理的朋友圈得知的,一张机场图,配文:结束英国的大项目,这次的大功臣是剑桥三人组。 三个月以来的第一次谈话是在李雯雯的生日会上。何栀知道,以宋平生的性格,他是不可能会参加这种除工作以外的聚会,所以李雯雯邀请她到KTV唱歌过生日的时候,自己就毫不犹豫地答应。 只是当她一打开门,无数双眼睛紧紧盯着门口的时候,在昏暗的灯光下,她依然在一瞬间认出了那双眼眸。 眼眸依然平静如水,似乎没有掺杂任何杂质,清澈而明亮。 何栀在这一瞬间就明白了,他在等她。 李雯雯过来招待她,有说有笑地。查理也把话筒递给她和宋平生,还连带点了首情歌,是蔡依林和陶喆的《明天你要嫁给我》。 肖恩挤眉弄眼地,“Linda,你迟到了,赶紧和Dylan合唱一首,不然就要罚酒啦。” 宋平生拿起话筒,显得手足无措。江一言不在场,其实已经没有必要再装下去了。想到这里,何栀就默默放下话筒,拿起酒杯,一饮而下,喝完还扯了一个自以为很适当的理由:“这几天口译任务太多了,嗓子不舒服,我自罚一杯,大家玩得尽兴。”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宋平生就一直盯着她,何栀猜不透他的眼神。 查理和肖恩也不再为难她,把话筒拿给寿星后,李雯雯笑着接受,邀请同事莫小宇合唱一首。 何栀就这样默默坐在角落旁,她在脑海想了无数个要离开的理由,但还是按捺住了自己,一遍一遍的看着手表上的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旁边沙发凹了下去,身旁也有了淡淡的清新气息,他戒烟了,所以往常的烟草气息也渐渐消失了。 “小栀,我们谈谈。”他低声开口。 何栀扫了他一眼,“该说的我都已经说完了,没有必要再谈了。” “三个月前的那个晚上是表达你的心情,你就不想知道我的心情是怎么样的吗?”宋平生一字一顿地说完,包间的歌已经唱完一首了。 何栀坐直了身体,眼睛一闪而过的惊喜,“好,你说,说一下你的心情。” “我承认自己这么多年来一心都扑在Beryl身上,我也知道自己没有办法任性的认为可以轻而易举的忘掉她,但你相信我,我会努力忘记。” 宋平生忽然停顿一下,抬头望着她的眼睛,继续说,“这十年来你对我的心意,我不曾发现,所以是我的疏忽。如果你认为你可以接受现在的我,那么我们就在一起吧。” 何栀心如死灰,眼圈一下子就红了起来,苦涩地笑了几声,猛地站起来,“宋平生,你这不是爱我,你是在可怜我!” 包间一瞬间安静起来,只有背景音乐的声音传来,一包间的人都在用疑惑的眼光打量着他们。何栀忍受不了这样的目光,走到李雯雯的面前,递给她一份生日礼物,低声说了声生日快乐,便转身离开。 宋平生追了上来,慢慢地跟在她身后。何栀停下脚步,回头望着他,“宋平生,我向你表达心意,从来都不是想对你造成困扰,如果你接受不了,那你就当是我冲动下的酒后胡话,我不希望你为了我的感受,作践了自己,接受一个从来没有爱过的女人。难道我让你娶我,你要马上筹备婚事吗?” “我也是有尊严的,我不可能会接受你的怜悯。”何栀又说。 宋平生认真地看着她,“我是深思熟虑的。” “只是为了不伤害我?”何栀问,“你何必委屈了自己,去成全一个我?” 宋平生默不作声。 “从我踏入你们宋家开始,你就不断地顾忌我的感受,想要让我快乐。无论是在校园里还是在职场上,只要是一见到我被欺负,你都会一一讨回来,让我挺直腰板。对待感情上,你会深思熟虑地替我挑选最好的交往对象。在任何事情里,你都会耐住性子来让我保持清醒,让我不断成长,为我指出一条光明大道。宋平生,这么好的你,真的值得这么委屈自己吗?” 说完这些话,何栀也感到非常疲倦了,她闭了闭眼,轻声地说:“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我不希望用你的痛苦去成全我的快乐,我也不希望是我埋葬了你真正的感情。” “所以宋平生,你认真考虑清楚,就算你接受我,你也不会真正开心,如果你拒绝我,我也不会压抑自己像往常一样跟你做兄妹。” 何栀说完,转身就走,眼泪再也止不住地往下掉。 宋平生是一个极度痴情的人,这是何栀最清楚不过的事实,想要等他忘掉Beryl,恐怕自己的人老珠黄了。 宋平生站在原地,习惯性地抬头看了看月亮,轻声叹气。 二十多年来,从来没有一个选择需要他思考这么久还犹豫不决,他不能违背自己,也不忍心伤害别人。 何栀这几天一直在为工作忙碌,宋薇薇的婚礼还是自己使劲招数来换得一天的假期。在婚礼上,何栀第二次看见了黎明硕,他还是像第一次见面那般成熟稳重,憨厚老实,对待宋薇薇永远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的表情,让何栀心生羡慕。 这场婚宴,何栀见到了许多高中同学,包括莫琤宇。许多同学得知眼前这个白净男子是莫琤宇时,纷纷露出吃惊的表情,尤其是高中时期跟莫琤宇一起闯荡的几个兄弟,表情像是吃到了蚊子一般。 “莫哥,难道悬崖勒马了?”兄弟阿明说。 “想不到莫哥还当上医生了,这搁高中那会儿打死我都不相信的。瞧瞧现在的书香气息,还真有种斯文败类的感觉。”张图鸣勾肩搭背的,笑嘻嘻的对着莫琤宇说。 邹雅卉也在一旁附和,“这不是为了美人洗心革面了嘛,莫琤宇能有这么高的成就,可真离不开何栀的魅力。” 何栀:“……” 莫琤宇看着何栀,点头承认:“你说的是。” 何栀:“……” 何栀狠狠瞪了一眼口出狂言的男人。 原本热闹非凡的婚宴成功地转变为同学聚会,还有一些女生八卦的讨论着宋薇薇的婚事。 “真没想到啊,薇薇居然会选择这么早结婚。” “哎呀,嫁给爱情嘛,巴不得早点嫁过去呢。” “她之前不是追宋平生追得挺紧的么?” “这是八百年前的事了,谁年少还没有冲动犯花痴的时候?” “你说这次婚宴,会邀请宋平生过来吗?” “当然不会啊,哪家的新郎会这么傻。” 婚宴主要是以西式的婚礼为主,绕过华丽的长廊,婚礼大厅如仙境般浮现在我面前,周围鲜花溢香,还有许多五彩的气球和透明的小泡泡,环绕一圈,四周都摆满了两人幸福的照片。 新郎在舞台静静等候,忽然间,舞台灯光暗了下来,一束洁白的灯光映射在舞台中央。何栀回头望去,见到宋薇薇的身影,在雾气朦胧的舞台现出身姿,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注视着不远处男人的身影。 宋薇薇每靠近一步,黎明硕脸上笑容便深刻了几分。等到新娘终于来到他的身边,宋老爷子将宋薇薇的手放到黎明硕的手中,彻底将女儿托付给他,离开前,眼睛一片朦胧。 黎明硕就这样默默注视着宋薇薇,讲出了自己多年来的心里话:“爱情长跑了八年,谢谢你,薇薇,谢谢八年前的你可以让我遇到,谢谢三年前的你可以接受我的追求,谢谢今天的你可以嫁给我。” 宋薇薇鼻子一酸,泪眼朦胧地:“我才要谢谢你,八年前我那么难搞,你还会继续对我好,不轻易放弃,三年前,明明你知道我一身毛病,还愿意追求我,现在你还娶我,所以我才要感谢你。” 收获了众多掌声,黎明硕胆子也大了起来,“那不是怕你祸害别人嘛,你这么难搞只能祸害我。” 宋薇薇娇嗔,握起拳头就要准备打他,黎明硕躲躲闪闪的,才勉强逃过一劫。 交换戒指后,一对新人在众人的怂恿下热烈亲吻,黎明硕吻得很温柔,似乎抱在怀里的是一个弱不禁风的瓷娃娃,紧紧一握就会碎掉。 何栀看着他们,眉眼间都柔和起来。 宋薇薇选择了一个更爱她的人步入婚姻,多年的爱情长跑,虽然她有着数不尽的遗憾,但她最终依然收获珍宝。 何栀往角落匆匆一瞥,无意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心里一颤。 是宋平生。 ------------ 第二十三章 一身白色西服套装温文尔雅,白色衬衫上印着花草,显得春意蛊然。一眼望去,整个人清冷而高贵。 何栀看着他的身影,一时失了神。 似乎感受到了强烈的视线,宋平生微微转头,毫无预兆的撞上一双眼眸,随后他轻轻一笑,微微勾起的嘴角让人止不住心跳加速。 何栀收回视线,继续看着台上幸福的一对新人。 到了新娘抛捧花的环节,众人的按耐不住地欢呼,年轻的男女都努力地挤向前面,欢呼雀跃着。 宋薇薇和黎明硕相视一笑,新娘倒数着一二三,然后轻轻抛起了怀中的捧花。宋薇薇似乎有意抛向宋平生,微微侧抛着,宋平生眼疾手快,慌乱地接住。 众人唉声叹气,但也鼓起阵阵掌声,男人对宋平生吹着口哨,女人则娇羞地在一旁等待,时刻希望自己能收到捧花。 宋平生今天这身普普通通的装扮,穿在他身上却格外惹眼,他捧着捧花,像极了画中的白净书生,犹如一朵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清莲,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他缓缓漫步而行,向何栀走来,眼睛只装进这个女孩的身影,站到她面前,轻轻举起捧花,递给她。 何栀愣在原地,迟迟不伸手,眼睛一眨一眨的,旁边的邹雅卉碰了碰她的手肘,她才忽然清醒,假装淡定地接过,还道了一声谢谢。 周围又响起一片掌声,莫琤宇在身后微微眯眼,眼神透露着淡淡的忧伤,他默默退出这个热闹的地方,往走廊走去。 对视一眼后,何栀尴尬地躲闪,宋平生又回到原来的位置,等待婚宴的下个步骤。 宋薇薇在台上向她眨了眨眼睛,一脸意味深长、阴谋得逞的模样,黎明硕也在她身旁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 邹雅卉一直在她旁边,等宋平生走后才说话:“小栀,你跟宋平生……成了啊?” 何栀摇头,“没有。” 邹雅卉紧紧盯住离开婚宴的背影,男人的身影显得格外落寞,大家散开后,邹雅卉跟何栀打了一声招呼,说自己要去厕所,就犹犹豫豫地跟了上去。 刚跑到大厅,邹雅卉立马就看到在街道徘徊的身影,他看着喧闹的街市,有些茫然,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只是偶尔微微皱起眉头,无声地宣告着自己的情绪。 她记得高中那会儿,每当遇到烦心事,他都会蹲在角落吸烟,烟雾缭绕,明明是身着浅蓝色校服的一个少年,却在他身后看到止不住的沧桑。 “莫琤宇。”邹雅卉大声叫他。 莫琤宇脚步一顿,缓缓转头,一张看不出情绪的脸出现在她面前,一张削薄的唇张了张:“有事?” 男人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让她心跳加速。 他的问题让她愣了好久,硬是掰不出一个叫住他的理由,见她不为所动,似乎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男人又开始抬起脚步,缓慢地在街市游荡。 邹雅卉默默看着男人的背影,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牙齿紧咬着嘴唇,身体微微发抖,冒出一些冷汗。 她最终……还是没有勇气。 一场幸福的婚礼过了一半,大家意犹未尽,招呼着身旁的亲戚朋友吃吃喝喝。何栀和邹雅卉坐在高中同学那桌,宋平生后来也被拉进来,坐在何栀旁边。 莫琤宇走进来后,几个兄弟招呼着他:“莫哥,上哪儿去了啊?过来这边坐啊。” 莫琤宇看了一眼何栀和宋平生,转身往兄弟旁边坐下,解释着:”上厕所去了。” 一桌人吃得津津有味,几个人带动气氛,说起之前谁犯下糗事,有说有笑的,特别热闹。宋薇薇也换了一件旗袍装,挽着黎明硕过来敬酒。 同学纷纷起身,拿起杯子,道贺着:“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还有几个平常跟宋薇薇关系挺好的男人,佯装可惜,“唉,一个大美女嫁过去了,我们这些大男人还没有结婚,便宜这小子了。” 说完后看着黎明硕,“小子,好好照顾薇薇,她可是我们班花,欺负她我们班第一个不放过你,一人一口唾沫把你淹死。” 黎明硕笑嘻嘻地回答:“不会给你们这样的机会的。” 班主任老章在一旁微微叹气,“时间流逝,转眼间你们都长大了,隔几天就有人娶妻、嫁人,我喝喜酒都习已为常、家常便饭了。薇薇,成了大姑娘了,你们俩幸福生活,老师祝你们永结同心,百年好合!新婚愉快,甜甜蜜蜜!” 众人欢呼,“好,说得好。” 宋薇薇眼圈一下子红了,她擦了擦眼泪,和黎明硕一起敬酒,“谢谢老师,谢谢你能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到了何栀这边,宋薇薇显得不那么拘束了,向她举了举酒杯,“何栀,祝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有空要多和我联系。” “谢谢。”何栀回敬,抬头看着宋薇薇和黎明硕,发自内心的祝福着:“祝你们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宋薇薇和她抱了抱,就挽着黎明硕走向宋平生,宋平生也起了身,站在一旁,道出祝福,宋薇薇听到后微微一笑,说着:“谢谢,那我祝你——珍惜眼前人。” 宋平生默了很久,看向一旁的何栀,然后轻轻点头。 黎明硕像护小鸡一样把宋薇薇护在怀里,生怕宋平生把她抢了。毕竟自己老婆高中时期那会儿鬼迷心窍被他迷倒的事,他是一清二楚的。 见这对新人走到自己身边,莫琤宇主动开口,“薇薇,以前我脾气火爆,经常对你大呼小叫的,希望你别见怪,祝你们新婚快乐。” 宋薇薇捂嘴偷笑,“行了你,就你那点脾气,还能够镇的住我吗?再说了,如今莫先生你也事业有成了,可让我们大跌眼镜了,连章老师看见你都对你赞许几句。” 章老师是他们的班主任,高中那会可没少被莫琤宇气死,偏偏这位班主任不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跟莫琤宇扛上三年。现如今他事业有成,做老师的自然也为他高兴,庆幸的是之前没有轻易放弃他。 “那可不,莫哥现在混得风生水起,可不比当年高中那会儿差。”张图鸣嬉皮笑脸地说。 “小子,要是我在你们高中,我一定会揍扁你。”黎明硕开玩笑地说着。 这句话逗得一桌人哄堂大笑,连班主任也不例外。莫琤宇一饮而尽,十分神气地说,“就你这小胳膊小腿的,搁高中那会儿,你还不一定干得过我。” 黎明硕挑眉,“是吗?有空切磋切磋。” 莫琤宇也答应了,“行啊,奉陪到底,只要你不怕老婆。” 果然,一听到他们要切磋,宋薇薇就咬牙切齿,恶狠狠地说:“切磋什么呀切磋?小学毕业啊这么幼稚?” 黎明硕连忙低声下气,“是是是,老婆大人说得对。” 一桌人又大声笑了起来,莫琤宇一脸坏笑,“这还是怕老婆的,看来以后你的家庭地位……真的是人微言轻啊!” 黎明硕甩了一声我乐意就挽着宋薇薇离开了。一桌子的男人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虽然打趣着黎明硕,但却是打心眼里羡慕着他。 张图鸣突然给自己和宋平生倒上酒,端起酒杯,一本正经地看着宋平生说:“宋学长,久仰大名,当初在学校的时候可没少听说你的优秀事迹啊,我们班的女生都被你迷住了,可委屈了我们这些男同胞了,听说你在凉城混得不错,来,这杯我敬你。” 宋平生听到自己的名字,眼睛盯着他,认真听着,然后也端起酒杯,说了一句:“过奖了。” 刚准备拿起酒杯往嘴里凑,却被拉住了衣角,旁边的何栀起身,拿过他的酒杯,看着张图鸣,字正腔圆地说:“他刚手术完,不能喝酒,这杯我代他喝。” 一饮而尽后,何栀放下酒杯,坐到原位置。 一桌人呆若木鸡地,说话声一下子就停住了,张图鸣圆场,干笑几声:“哈,原来是这样啊,早说啊宋学长,身体要紧,我这杯干了,向你赔罪。” 宋平生坐下后,眼神围绕着何栀。一旁的莫琤宇看到这个场景,脸上又冷了几分。 班里的徐小静和沈志海在一起了,在饭桌上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羡煞旁人。 见到这两个场面,章老师开玩笑地说:“看来老师过一阵子又要随份子钱了。” 众人欢呼,徐小静微微一笑,白嫩的脸上露出了羞涩的红晕,更加娇羞可爱,“老师,你别打趣我们了。” 章老师笑得更开心了,耍无赖地说:“我可没有指名道姓是谁哦,万一我说的是姓莫那小子呢对吧?” 话题纷纷指向莫琤宇,他幽幽开口:“我结婚哪敢让你随份子钱,我还得八抬大轿把你抬过去呢。” “这小子。”章老师越发高兴。 同学间话题很多,久别重逢后的情谊更加珍重,也许大家都知道,这次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次见面,欢快的婚宴结束后,大家脸上的哀伤越发明显,一些跨省的同学更是哭出声来,与自己的好友拥抱告别。 “再见了,以后可能只能抱着冷冰冰的手机跟你们微信视频了。” 再见,也珍重。 ------------ 第二十四章 何栀跟邹雅卉告别,她住在海城,两人工作繁忙,一年半载也见不了几次面,所以这次见面她们格外珍惜。邹雅卉哭哭啼啼地告别,何栀也有些伤感,抽抽噎噎哭起来。 “小栀,你放心,我过几个月就来凉城了,到时候我们天天见面。”邹雅卉哭着说。 “真的吗?”何栀擦了擦眼泪,“可是你不是刚在海城得到了一个正式工作吗?那是你好不容易实习转正来的。” 何栀在凉城没有什么知心朋友,自己和邹雅卉在高中时期就交好,如果她能在凉城长期发展,见面机会增多了,当然值得高兴。 邹雅卉笑起来,梨涡浅浅,轻轻点头,“我以后打算在凉城工作,工作机会可以重新得到,我不希望自己后悔。” 说完这些话,邹雅卉眼睛似有似无地盯着何栀后面的方向,何栀好奇,回头一看,是莫琤宇和张图鸣几个兄弟在交谈。 何栀一滞,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开口:“雅卉,难道你……” 邹雅卉脸色一红,连忙拉住何栀,拦截她的下文,小心翼翼地说:“你想得没错,我是喜欢莫琤宇,也是为了他才来的凉城,我希望你能帮我保密,我不想让他难做,因为我知道他心里面……一直是你。” “我看得很开的,你放心,喜欢或是不喜欢这种事,怪不得你。我要是追到手了,就是我的福分,要是他心里还有你,也就只能证明我跟他有缘无分了。”邹雅卉说完,眼神又瞟向莫琤宇。 “我尊重你的选择,凉城租房不容易,到时候想来凉城发展,打电话给我,我把你接到我家里面住。” 邹雅卉一脸感动,一把抱住何栀,“谢谢你,小栀。” 送走邹雅卉后,何栀就到停车场取车,好巧不巧,打开车门的时候,突然就撞见在一旁等候的宋平生。 想到今天尴尬的情景,何栀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正犹豫着,突然宋平生打开了话题。他看着何栀的车,轻声开口:“要回家?” “嗯。” “我送你?” “不用了,我有车。” 沉默几秒后,宋平生又开口:“可你喝酒了。” “……” 这么一说,她才突然记起自己帮宋平生挡下的那杯酒。 “先坐我的车回去,明天我帮你过来取车。”宋平生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等着她。 “那个……我去网上叫车就好了,你先回去吧,不用麻烦你了。” “你在躲我?”宋平生面无表情。 “没。”何栀心虚地解释,“这不是怕太麻烦你了吗……而且你家跟我家离得又远。” “没有的话就上车。” 何栀拗不过他,关上自己的车门,往宋平生的车走去。刚进去的时候,他用手护住她的头部,怕她撞到头。 这是宋平生一贯的绅士动作,多年来一直都没变。 宋平生上车后,车内安静地非常可怕,只有浅浅的呼吸声。何栀身上的淡淡酒香味混合着清新的香味,让人心猿意马。 “有空到家里吃顿饭吧,你不用刻意躲着我。” “行。” “刚才谢谢你。”宋平生忽然说。 何栀一脸茫然,摸不着头脑,问道:“什么?” “谢谢你接受我的捧花。” “说起这件事,我倒想问问你,为什么送给我?” “你上次让我考虑的事情,我认真考虑过了,既然我的人生注定要有一场婚姻,注定要拥有一个女孩共度余生,那我认为,没有人比你更合适了。”宋平生顿了顿,“所以今天我送捧花给你,以花为媒认识你,希望你能接受。” 何栀听到这些话,心里还是忍不住颤了颤,这一瞬间,她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回应他,毕竟他深爱Beryl是众所周知并且深信不疑的,今晚他能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想必也是考虑很久。 “以婚姻为目的的恋爱?”何栀问他,深怕是因为自己喝酒的原因产生的幻觉,随后又自嘲地笑了笑,长长的睫毛微微垂了下来,攥紧了自己的衣角,“宋平生,你连撒谎说一句喜欢我都不愿意。” 宋平生不吭声,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 “既然如此,那你就别想摆脱我了。”何栀凑近他,脸跟脸的距离只有五厘米,看见宋平生惊慌失措的模样,她鲜红的嘴唇微微上扬,笑得像活在地狱的魔鬼。 “小栀……” “宋平生。”何栀打断他,“我给过你机会逃开我的,只可惜你太善良了,你不忍心伤害我,宁愿牺牲自己未来的幸福也要顾及我的感受。” 宋平生的眼眸暗了暗。 何栀拉开与他的距离,摆正身体,突然开口,“宋平生,我们之间从来都不是隔着一个Beryl,而且一颗不肯接纳我的心。” “你的心早就装不下第二个人了,所以你认为跟谁在一起都一样,可是我不同,即便是你,也不能把我当成谁的替代品。” “我喜欢你,不代表可以作践自己,如果我的喜欢只是你眼中不择手段、想方设法地要跟你在一起,那我跟你坦白就是毫无意义的,你明白吗?” “如果你是以这种心态接受我的喜欢,那我宁愿你是我青春里的一道白月光。” 何栀说完后,缓缓闭眼。 回想起思源亭里宋平生默默看书的模样,每天中午替她排队打饭的举动,往事种种,都让她难以割舍。 青春中有一个人对你很好,你会一辈子把它埋在心中,永远珍藏。 “是我考虑不周。”宋平生无声看了她一眼,“但是小栀,你相信我,我刚才那番话是认真的。” 何栀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波澜,轻轻点头,说:“一周之后,如果你认为自己对我是有情的,那你就联系我。” 说完后,何栀打开车门,临走前抛下一句话:“我自己打车,你回家吧,我们都需要冷静冷静。” 何栀走了很久,漫步在繁华热闹的街市。看到穿着凉城一中校服的男女嬉笑打闹的模样,不禁失了神。 仿佛第一次见宋平生的时候,是在昨天。遇见Beryl之前,宋平生全身心地对她好,遇见Beryl之后,他也有意与自己保持距离。她不是没有恨过,只是这种恨,相比于无可奈何,简直就是微不足道。 “何栀。” 何栀停下脚步,回头。 是莫琤宇。 想到邹雅卉对莫琤宇的心思,何栀心里还是有意要与他保持距离,她漫不经心地问:“有事吗?” 莫琤宇两三步就赶上她,站到她面前,一双灼热的眼睛紧紧盯住她,低沉的嗓音传入她的耳中:“还没回去?” 何栀摇头:“刚要走,我喝了酒,一会儿自己打车回去。” “你和宋平生在一起了?” 这个问题丝毫不遮遮掩掩,直言不讳。 何栀迎上他的目光,“我说是,你会放弃我吗?” 莫琤宇突然不吭声了,他似乎真的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只是看到今晚她与宋平生的种种,心烦意乱地让他崩溃,他迫切需要一个答案。 “莫琤宇,我们之间不可能。”何栀说,“阻碍我们的……不仅仅是一个宋平生。” 莫琤宇声音沉沉的:“何栀,你还记得八年前那个晚上我问你的问题吗?” 何栀摸不着头脑,思考了很久,还是没有答案,诚实地摇了摇头。 “我说——”莫琤宇停顿了一下,深情地说:“站在最顶端的莫琤宇,有没有资格向住在凉城,名字叫何栀的那个女孩表白。” “我虽然没有家财万贯,但是我也曾为了你努力变成了一个优秀的人,我一直再向你心中最顶端的那个位置靠近,我曾经桀骜不驯、目中无人,喜欢抽烟、喝酒、打架,你不喜欢,所以在美国的那几年,我努力上进,成为了别人眼中最优秀的样子,可是我现在所做的一切……你都没有看到,因为你的眼中除了宋平生,再无他人。” “现如今我也没有成功到达顶端,就当做是我没有资格好了。” 听完莫琤宇的这番话,何栀不免觉得有些伤感,似乎在这个世界上,她和莫琤宇是同一类人。 努力成为更优秀的自己,向更优秀的爱人靠近。 “莫琤宇,对不起。”何栀抬头看着他说,“八年前,谢谢你的喜欢,八年后,谢谢你坚持不懈地一直喜欢。” 何栀和宋平生最大的区别是,拒绝别人她从不会心慈手软,不会为了成全别人而断送自己的幸福。 “但是放眼周围,你有更好的人值得你去珍惜。” 莫琤宇苦笑一声,开口:“八年前,我曾经发誓,要让自己优秀到可以让你忘记那个念念不忘的人。可现在看来,我还是失败了。” “你不用觉得有负担,喜欢你是我一厢情愿的事情。” 莫琤宇说完,不等何栀吭声,他就在一旁拦下一辆出租车,将她塞进车内,与她挥手告别,似乎已经害怕了她口中的答案。 他独自站在街边,失了神, 记忆渐渐回到他们初次相遇的时候…… ------------ 第二十五章 记忆中的初次见面,何栀一身白色棉麻连衣裙,长发搭在双肩,安安静静地跟在老章后面,目光接触到自己后畏头畏脑的模样可爱极了。 女孩不愿与人接触,平时除了陪一个高三学长吃饭,剩下的时间都是待在教室学习,偶尔放松一下,看看课外书补补觉,完全没有像班级其他女生一样围在一起讨论明星和化妆品。 她总是害怕跟自己独处,每次班里人都回家了,剩下她跟其他值日生打扫教室的时候,自己留在教室里跟几个兄弟抽烟打牌,大声说话都会让她忍不住颤抖。 他依稀记得临回家之前,叼着一根烟,看她慌乱的身影,手忙脚乱地收拾课本和作业,似乎一秒钟都不愿意自己多待一会儿。 “你怕我?”他毫无里头的突然问她。 很明显的感觉她身影怔了怔,头低的更低了,声音止不住颤抖,“没……没有。” 还没等他接话,她就匆匆跑出去了,像是见到地狱使者一般。 他骑车来学校的时候,偶尔会看到她从小轿车上下来,一个温和的学长替她拎着书包,像是怕她撞到头,手轻轻护住她的头部,等她下车后,又会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她笑了,像一股清凉的泉水在他心中流过。在自己的面前,她从来不会笑,只有来自内心的恐惧与不安。 身后的兄弟跟了上来,张图鸣张了张口,一脸震惊,大声地说:”这不是咱们班刚转过来那个何栀吗?她家这么有钱?旁边那个是不是高三那个姓宋的学霸,他们是什么关系啊?怎么一起从车里面下来?” 这也是他好奇的…… 周明越带了一帮兄弟过来教训纪衡之,这是他从张图鸣口中得知的,起初他还满不在乎,这种强者欺负弱者的行为他见识太多了。 张图鸣倒是有些疑惑,在他耳边分析着:“你说这纪衡之跟周明越无缘无仇的,怎么就给扛上了呢?他一个高三学霸,难不成是周明越见不得他拿那么多奖?” 后来张图鸣一脸八卦地围在他旁边说着:“我听周明越的马仔说啊,姓周这小子对何栀有意思,又不敢动跟她走得近的姓宋那个小子,只能找宋平生的同桌纪衡之来教训了,天天把人家堵在教学楼那边。” 说完张图鸣又唉声叹气,同情地开口:“能怎么办呢,无权无势的,还要帮同桌扛下这场灾难。” 他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只记得放在身侧的双手紧攥成拳。然后他带了一帮朋友去了经常堵纪衡之的地方,果不其然,周明越一脸凶狠地拍着纪衡之的脸,怒吼着:“小子,赶紧跟你同桌吹吹耳边风,姓何那丫头可是我看上的,别以为我不敢动他,要是他知道你纪衡之替他扛下这一切,会有多么的感动啊!最后会不会抑郁而死?” “对啊纪衡之,今晚帮我们周哥把那个小丫头约出来,等我们周哥把那个小丫头搞到手,你就能安心学习,考你的清华北大了。” 周明越身后的马仔笑出声。 纪衡之似乎已经绝望了,双眼空洞,嘴唇泛白,身体止不住冒冷汗。已经记不清楚被欺负了多少次了,但他们恃强凌弱惯了,自己哪是他们的对手。 围观这一切,他又紧攥着拳头,拉过周明越的校服衣领,对准他的脸就是一拳,张图鸣在身后拉也拉不住。周明越倒退几步,摔得不轻,一脸愤怒地瞪着他,咬牙切齿:“莫琤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们之间井水不犯河水,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给她提鞋都不配。” 周明越听到这句话,明显地愣住,最后恼羞成怒,发号施令,指挥后面的马仔,对着他和张图鸣后面那帮兄弟拳打脚踢,两群人不分上下,打了很久,等几个领导看见了才停架。 毫无疑问,事情发展十分恶劣,校方记过,留校察看。 后来再看到那个小姑娘的时候,她看他的眼神更加恐慌,躲躲闪闪的,更别说对他露出温柔的笑容了。那抹像一股清凉的泉水在他心中流过地笑容,只对宋平生展示过,他在那个男生面前,似乎是最高兴的时候,嘴角总是止不住笑容,眼睛弯弯的,煞是好看。 他尝试过跟她讲话,但是小姑娘惊慌失措的模样让自己感到难过,后来渐渐地,自己总是跟张图鸣捉弄着这个姑娘,似乎只有这个方法,自己才有机会跟她接近,好几次都被弄哭了,但是却强忍住眼泪,一声不吭的,让他心疼极了。 高二的时候,小姑娘身边没有了那个男生,一个人独来独往的,看起来孤单极了。她生日那天,自己本来准备好了礼物,等放学的时候亲手交给她,但是却看到那个男生回来了,温柔地对她招了招手,小姑娘眼睛一下子就亮起来了,这几个月以来,第一次露出了真心的笑容,那个男生进教室帮她收拾书包,又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拉着她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问:“有没有想哥哥?” 小姑娘撒谎:“没有,学习那么忙,哪有空想你?” 男生委屈开口:”没良心的,哥哥特地赶回来给你过生日,你居然这样子回答我。” 看到这一切,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没有时间思考,他就把礼物扔进垃圾桶,气愤地把自己的书包甩到一旁。 他知道何栀喜欢那个姓宋的男生,因为小姑娘看到宋平生的时候,眼睛有光,这就是她看宋平生和看自己的不同之处。 高三的时候,他改掉自己的坏习惯,开始认真学习,追赶着班级第一的何栀,只为了能和她上同一所大学,自己多一份机会。 借着学习,他紧跟在何栀后面问问题,次数多了,她也愿意跟自己讲话了,这是值得高兴的。后来他从班级倒数,到班级中游,偶尔运气好或者试卷简单的时候,还能排在上游,老章特别欣慰,班会课的时候还夸奖过他。 他向邹雅卉打听过何栀想考的学校,得知她想考凉城大学,自己的眼神暗淡了一下,毕竟自己跟这所大学的差距非常大,哪怕自己超长发挥,也还是够不到这个分。 命运替他决定了这一切,父亲病重,在美国治疗,家里人希望自己能到美国上学,方便照顾父亲,毕竟他时间也不多了。 从小就跟家里不亲的他,第一次感觉到恐惧,后来他真的如家人所愿,去美国上学,最后自己选择读医。陪伴父亲几年后,病情仍然没有好转,眼睛一闭,父亲就离世了。 去美国之前,他参加了同学聚会,第一次鼓起勇气邀请何栀唱歌,可是小姑娘心不在焉,眼圈红红的,他以为是宋薇薇欺负了她,她提出回家后,自己不放心地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狼狈的模样,真的是特别心疼。这一晚她主动跟他讲话,可是问题却很特别,她问自己伤心难过的时候都会去哪里,这个问题让他明显一愣,说话都结结巴巴的,后来他带她去玩,第一次这样单独相处,让自己特别兴奋,送她回家的时候,内心都止不住激动,唯一遗憾的就是——他向她表白,可她没有接受。 等自己修完学业,他就把家人接回凉城长久居住,后来经过朋友介绍到江城的医院实习,阴差阳错遇到了自己心爱的小姑娘,内心按耐不住,却在看到她为宋平生落泪时,心灰意冷。 他看到宋平生的时候,是在烧烤店,小姑娘喝醉了,念着他的名字,这让他很欣喜。可是看着她挂在宋平生的身上,犹如八爪鱼一样,自己还是忍不住紧攥着拳头。 那一刻就觉得如果她就这样子幸福快乐地生活该有多好啊,可是自己还是有一点不甘心……因为陪伴在她身边的那个人始终不是他。 好几天都没见到她了,从张家那里打听到她回凉城了,然后自己就鬼使神差地决定回凉城工作。 可是婚宴上的她,似乎跟宋平生在一起了,她接受了宋平生的捧花,也替他挡酒,这是前所未有的。 看着车子渐行渐远,自己的思绪也慢慢拉回,莫琤宇轻声叹气。 他其实很不舍得,很不舍得这一段青春记忆。 高中三年,莫琤宇喜欢何栀,全校都知道,唯独她自己,可现如今她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有时候他其实挺羡慕黎明硕的,爱情长跑多年,最终抱得美人归,这个傻乎乎的小子,也终于得到了自己最爱的姑娘,可是自己的呢? 莫琤宇缓慢而行,背影显得尤为落魄。 他脑海中仍然是初次见面中,那件白色棉麻连衣裙,那一张让他思念成疾的脸。 他缓缓回头,微微皱起眉头。 仿佛那个姑娘在远处轻声唤着他的名字,一声又一声。 莫琤宇,莫琤宇。 可回头之后,只有熙熙攘攘的人群。 他不禁黯然失色,转过头,继续向前走。 ------------ 第二十六章 星期一晚上,何栀刚下班,结束繁忙的工作后,为了吃一碗热乎乎的饭而马不停蹄地往家里赶。刚打开门就看见了一个穿着粉色围裙的高大身影,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放下手里的水果盘。 李玉梅从房间出来,看到何栀后就招了招手,“小栀,你回来啦?平生过来了,在厨房忙活了一下午呢,我想帮忙非要拦住我,你赶紧换鞋去厨房帮帮平生。” 宋平生摆摆手,转身回了厨房,一边走一边说:“不用啦李姨,你跟小栀好好休息,只管等吃的就好了。” 何栀匆匆忙忙换完鞋,跟在他身后。 宋平生破天荒的来她家,这是她难以想象的,毫无准备地直接面对他,神色有些慌乱,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你、你怎么会来?” 宋平生继续忙活,有模有样的,“我要是不来你家,你觉得你会回宋家吃饭吗?” 何栀:“……” 好像是不会。 何栀挽起袖子,打算帮忙,却被宋平生拦住,他一本正经地说:“别跟着我瞎忙活了,你刚下班,去休息休息,饭好了我叫你。” “这样的话我会被我妈教训的。”何栀撇撇嘴,“我妈会说我欺负你。” 宋平生眨眨眼,手停下了活,思考了一会儿,慢悠悠地说:“那……你帮我试试味道。” 何栀:“……” 最终她心服口服地回客厅看电视了,偶尔会转头看看厨房忙碌的身影,看着宋平生手忙脚乱的模样,她不自主地笑了笑。 晚饭在七点多的时候正式开始,宋平生端出来后,何栀打量起饭桌上的几道菜。 鱼香肉丝,糖醋丸子,红烧排骨,蒜蓉西兰花,麻婆豆腐,酸菜鱼。 丰盛到令人咂舌。 何栀目瞪口呆,李玉梅刚出来的时候也被震住了,坐下来后才开口:“辛苦你了,平生。” 宋平生解下围裙,也坐了下来,替她们夹了几道菜,笑着开口:“你们吃完我就算忙活一下午也值得了,所以李姨你要吃饱哦。” 李玉梅一脸欣慰,一边吃一边夸奖他手艺不错。 “味道怎么样?”宋平生问在一旁自顾自地吃着饭的何栀,眉眼温柔。 “还不错。”何栀吃了一颗丸子。 宋平生听到这句话,眼睛弯了弯。 饭桌上的李玉梅和宋平生聊得热火朝天,吃完饭后,何栀留下帮忙收拾碗筷,宋平生拦下她,柔声道:“让我来,你去看电视。” “我又不是猪,吃了睡睡了吃,总得干点什么吧,你都忙活一晚上了……” “我宁愿你是猪,把你藏在屋里哪都去不了。”宋平生抬眼看着她,眉宇间尽是温柔。 何栀脸颊发烫,眼睛躲躲闪闪的。心开始扑通扑通小鹿乱撞,几乎要冲破胸膛。 何栀暗自庆幸李玉梅这一会儿已经回房间了,不然要是被她听到这句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宋平生见她害羞的模样,脸上止不住笑容,揉了揉她的头,拉她往沙发上坐,替她打开电视后自己就跑去厨房忙活了。 李玉梅从房间出来的时候,看到宋平生忙碌的身影,坐到沙发后连连感叹:“平生真是个好孩子,哪家女孩子能嫁给他真的是幸福,瞧瞧多勤快听话。” 何栀耸拉着脑袋,不吭声。 李玉梅看了她一眼,疑惑道:“你怎么不反驳?之前我夸你哥的时候你不是老损他吗?今晚怎么这么反常?” 何栀慌乱地抬头,打着马虎眼,“哪有啊,我这不是觉得你说得有道理吗?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吃了人家那么多我也不能这么不仗义吧。” 李玉梅再次叹气,摇头道:“我也不指望你能找到平生这样的好男人了,有他一半好就不错了。” “又要勤快,又要听话,我干脆嫁个女人好了。” 李玉梅白了她一眼,冷声道:“说什么呢你!” 气氛冷到极点,两母女自顾自地看电视,也不搭话。宋平生一出来,气氛得到缓解,看到他,李玉梅总是笑意盈盈的,嘴巴都合不上了,她拍了拍隔壁的位置,向宋平生招了招手,“平生,过来这边坐。” 宋平生乖乖地坐在李玉梅旁边,等他一落座,李玉梅就开口问:“忙活了一下午,累不累呀?” 宋平生摇摇头,轻声道:“李姨,你放心,我不累。” “哎呀,你要是累啦,就叫小栀给你按摩按摩,她从同事那里学了一套按摩手法,可舒服了。” “是嘛?”宋平生挑眉。 何栀娇躯一震,电视也看不下去了,连忙解释:“我那些都是三脚猫功夫,不值得一提,不值得一提。” “听李姨这么一说,我忙活了一下午,好像还是挺累的。”宋平生装模作样的摸了摸后背,“腰酸背痛的。” 何栀:“……” 李玉梅一听,赶紧戳了戳身旁的何栀,“小栀,你哥说累了,赶紧给你哥按摩按摩去。” 何栀干笑几声,“别了吧,我那三脚猫功夫最多糊弄糊弄我妈,你这细胳膊细腿的,我怕力度掌控的不好,把你给捏残了。” 李玉梅拍了拍何栀的大腿,带着怒气,“小丫头,你说个什么呢你?有你这么咒你哥的吗?” 宋平生走到她旁边坐下来,轻声笑道:“我不介意。” 何栀:“……” 何栀认命地给他捶背、捏肩膀,一边锤一边咒骂:“等一下我就把你捏残了,我告诉你,我要你这一辈子都娶不到老婆。” 宋平生舒服得闭着眼睛享受,也不理会她。 李玉梅对着她的大腿又是一巴掌,眼神凶狠。 何栀惊呼,疼的眼泪都快掉出来了,委屈巴巴地说:“妈,你轻点……” 自从宋平生来了这一晚,她就开始感觉到自己在家的地位日渐低下,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并不是亲生的。敢情她工作累了一天,回来还要帮人按摩捶腿? 何栀捏到手都酸了,笑嘻嘻的凑到宋平生的耳边,“你怎么还不回家啊?天色这么晚了,早点回去陪陪宋叔柳姨啊。” 宋平生抬手看了看表,“还早,才八点多。” 何栀继续笑嘻嘻,“不早了,八点五十五分了。” 见宋平生不吭声,何栀又开始攻破战略,“这天都这么晚了,我这不是怕你太晚回去不安全吗?就我们这边小区又不同你们那些别墅豪宅管理那么全面,这边贼特别多,要是看你上你那辆大豪车,还不得把你拦下打劫啊?” 刚说完,何栀又挨了李玉梅一巴掌,“有你这么赶你哥的吗?” 骂完之后,李玉梅又笑着问宋平生:“要不今晚先在阿姨家住下吧,小栀说得有道理,晚上回去也不安全。” 何栀石化了,手不知不觉的停了下来,嘴角抽了抽。 敢情她是自己把自己给卖了? 何栀抢在宋平生前面回答,“这大男人的怕什么贼啊……” 宋平生装作郑重其事的样子,点了点头,“唔……哥好像是挺怕的。” “……”何栀翻了翻白眼,一本正经地对着李玉梅说,“妈,你别听他瞎说,他有八块腹肌呢,这么强壮,一拳就能把别人撂倒,贼都怕他,那些看起来营养不良似的小贼哪敢打劫他呀?” 李玉梅:“……” 宋平生:“……” 给他按摩了接近半个小时,宋平生才伸了个懒腰,提出说要回家,何栀一脸解脱的模样,刚趴在沙发上准备休息,就听到李玉梅说:“小栀,你送平生下去吧。” 何栀无奈,趿拉着鞋跟在他身后。 “你今天没有工作?”何栀问。 “嗯……我工作都挺自由的,想来就来。”宋平生回答,然后又摸了摸下巴,思考了良久,假装疑惑地问,“你说我有八块腹肌……这事儿怎么就被你知道了呢?难道你偷看我洗澡?” “……”何栀结巴地说:“我、我那些都是瞎掰的。” “那你这掰的还挺准。” 何栀:“……” 送到小区门口,宋平生就回头问了她一句,“你知道我今天晚上是以什么身份来你家吗?” “我知道……”何栀双颊绯红,害羞地垂下眼,向他摆手告别,“再见,男朋友。” 说完就像兔子一样准备开溜,却被宋平生抓住手。男人温热的手掌紧紧握住她的手,让她耳根都红了,想甩都甩不掉。 宋平生在口袋里面探了探,摸出一把钥匙,放在她手掌心,柔声说:“这是我的公寓,离你公司步行只要五分钟的距离,平时午睡去我公寓睡吧,舒服一点。” 何栀瞪大眼睛,连忙问他:“你什么时候买的公寓呀?怎么这么巧就在我公司旁边?” 宋平生低声笑了笑,“刚买的,家具都有,回头你去那里看一看,需要添什么跟我讲。” “……”何栀抬头问他:“就为了让我睡个午觉?你把市中心的房子给买了?” “唔……那是我自己设计的,老板特地让我自己挑一套买,离我公司也挺近的,平时我也可以去放松放松。”宋平生解释。 何栀是彻底没话说了,站在一旁一声不吭。宋平生见她这样,摸了摸她的头,语气温柔地说:“行了,这才刚在一起就替我省钱,以后要花钱的地方可比这多多了,你先回家吧,不用送我了。” 何栀又像兔子一样准备逃脱,但宋平生所始终不放开她的手,反倒握的更紧了,突然之间,宋平生把她拥入怀中,柔声细语的说着:“晚安,小栀。” 今晚月色正好,他却没有抬头看月亮,因为他的眼睛里,只有叫小栀这个姑娘。 ------------ 第二十七章 小公寓位于市中心的位置,距离何栀的公司非常近,地理位置十分优越,环境也十分宜人,就连家具和厨房用具也非常齐全。宋平生第一次带她来的时候,她还心生赞叹,想不到一个大男人打理起家来比自己都还得心应手。 何栀只是添加了几盆花,家里没有绿植也少了几分生气,花是她和宋平生去花店特地挑的,还连带买了三盆仙人掌,一个放在公寓里,一个放在宋平生的办公桌,就连宋家的书房也放了一个。 刚进花店的时候,客人还比较少,店员是个年轻的女孩,约莫二十几岁,十分平易近人。见何栀和宋平生手挽手进来,她连忙起身招待,对着他们甜甜一笑,说:“两位买点什么?” 见到他们的时候,店员不禁愣了一下,男人矜贵清隽,女人明眸皓齿,般配到让人移不开眼球。他们站在一起,简直就是天生一对,相处模式格外温馨。 何栀盯着各式各样的绿植,有些苦恼,不知道该如何抉择,就碰了碰宋平生,询问他的意见。宋平生扫了一眼,淡淡地说:“要不买绿萝和吊兰?” “你平时上班那么辛苦,也没有什么时间打理这些花花草草,这些容易养活。”宋平生看她一脸疑惑的模样,向她解释。 何栀思考了良久,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便点头答应。自己本来就是为了去小公寓休息的,而且她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更何况是这些花花草草。 一旁的店员捂着嘴笑着说:“小姐,你先生真会为你打算,你们看起来真幸福。” 何栀脸色微红,微微张了张口,刚想解释他还不是自己的先生,却迟了一步,宋平生先开了口:“谢谢,麻烦你帮我们包起来。” 店员打包的时候,何栀突然问道:“你平时对着电脑画图,眼睛肯定不舒服,要不买几盆仙人掌放在电脑旁?” 宋平生应着:“都听你的。” 声音极其温柔,像有只手在她心尖上挠了挠,让她忍不住再次红了脸。跟宋平生在一起的这几天,她就像是置身于云端,晕乎乎的,非常不真实。 买了绿植,接下来就是到超市买生活用品,家里面卫生纸和洗漱用品什么的都没有,何栀挑了粉色牙刷和杯子,宋平生也放下一套蓝色的洗漱用品,怕何栀疑惑,他解释着:“我偶尔去公寓休息休息,这样就有时间多陪陪你。” 何栀也不反驳,宋平生能有时间多陪在她身边,这自然是她求之不得的。她想了想,平时中午也没有多少时间下厨吃饭,就跑到货架上拿了几包泡面,这样一来倒是省下不少时间睡觉。想法是好的,实际行动却受到限制,只见旁边的男人用手扣住她,拿起她手机的泡面放回货架,佯装生气道:“怎么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以后不准吃这些东西,中午我过去给你煮饭。” 何栀张了张口,被他说得有些委屈,反驳道:“你平时工作那么忙,哪有时间两边跑?” “我工作挺自由的,以后我在公寓画图就好了,下厨也用不了多长时间,我要是不照顾你,你还不得天天背着我吃这些没有营养的东西?” 何栀心里一暖,挽着他的手,清亮的眼睛闪着光,乖乖地说:“好,我听你的。” 宋平生摸摸她的头,眸底尽是温柔。 今晚宋平生打算在小公寓下厨,就当是小两口在一起后的第一顿浪漫晚餐。何栀吃不惯西餐,宋平生就着手中餐,买完其他需要的菜,就准备去挑一条活鱼。 卖鱼的都是几个年长的叔叔阿姨,一个阿姨见到两个年轻人,连忙抓起一条鲈鱼,递到他们面前,“小姑娘,过来看看,阿姨这边卖的都是新鲜的鱼,你看这条鲈鱼,可新鲜啦!” 宋平生仔细地看了看,才开口:“阿姨,你这鱼不新鲜。” 卖鱼的阿姨一听,生气地皱起眉头,骂骂咧咧的,“小伙子,你怎么说话的,阿姨卖的都是新鲜鱼,你绕两圈看看,其他人卖的哪有阿姨卖的新鲜。” “阿姨,这鱼眼珠暗淡,且向下凹,而且鱼肚破损,鱼鳞脱落,表面没有光泽,你要是不相信我说的,不如让我闻闻味道,闻一闻不就知道新不新鲜了?” 宋平生说完,就准备要凑过去闻,卖鱼的阿姨一听,心里暗骂一句,没想到遇见懂行情的。眼疾手快地把鱼放下去,脸色非常不自然,摆摆手,“我不卖了,都说了是新鲜鱼你们又不信。” 何栀一直待在他旁边,看着他的举动,疑惑起来,边走边问:”你什么时候学会看鱼了?以前高三的时候你可是煎蛋都不会煎,没想到你现在又会下厨又会挑菜了。” “我在英国都是自己照顾自己的,那边吃不习惯,就跟着一个婆婆学做中餐,学了一年多,所以得心应手了。” 何栀再次疑惑,”婆婆?” 宋平生眸底闪过一抹不自然,呆愣两秒,才缓缓开口:”她是Beryl的祖母……” 何栀脚步顿了顿,宋平生回头,眼底闪过一抹歉意,他开口:“对不起,小栀,我不应该提起这个。” “没关系,平生。”何栀望着他,笑着说:“我们既然选择了在一起,那我就必须要学会接受你的一切。” 我成为不了你青春美好年华的故事,那么我想成为你后半生柴米油盐的故事。 宋平生弯了弯眼睛,牵起她的手,“走吧,我们回家。” 这次晚饭何栀要求打下手,帮忙洗洗菜、打打鸡蛋,宋平生也没拦着她,忙着在一旁“招呼”那条活鱼。 宋平生经常下厨,做起饭来也得心应手,丝毫不手忙脚乱,反倒多了几分淡定自如。 糖醋丸子端出来后,何栀不禁咽了咽口水,宋平生见她这副模样,越发觉得可笑,也不逗她,继续跑到厨房忙活。 除了糖醋丸子,宋平生还做了酸笋炒牛肉,荷兰豆炒回锅肉,杭椒豆腐和鲫鱼赤小豆汤,饭是什锦焖饭。 何栀一脸赞叹地盯着饭桌上的男人,一副捡到宝的表情,尤其是吃到糖醋丸子时,那只满意的大拇指竖了起来,连连感叹:“我以后每天这么养着,一天至少胖三斤。” 宋平生笑眯眯地替她夹丸子,这是他昨天观察到的,何栀喜欢吃糖醋丸子,所以昨晚的那盘菜都是被她一个人搞定的。 “那你多吃点,胖回来。你看你瘦得都快被风吹跑了,以前高中那会儿还有点肉,怎么现在变得这么瘦了?” 何栀也给他夹了一些菜,“你辛苦,多吃点。” 说完又解释:”这不是高中那会儿有吴妈吗?煮的饭是没得挑的,工作这会儿压力挺大,也没有多少时间正常吃饭。” “嗯……”宋平生低声笑着,“吴妈的手艺确实没得挑,那以后我逮着了空就去缠着吴妈学两手,但时候给你尝尝。” “好啊。”何栀笑得牙齿都露了出来,“那以后过年都能尝到吴妈的手艺了。” 何栀这一顿吃得心满意足,她躺在沙发上打饱嗝,被洗完碗从厨房出来的宋平生看见,连忙把她拎起来,“怎么还躺上了?你才刚吃饱,这样对胃不好。” 何栀吐吐舌头,闲着没事儿就跟着宋平生去逛逛楼下的花园。这会儿都是吃饱了过来散步的一家子,也有一些大妈站着队形跳广场舞,枣红色的裙子尤为显眼。 何栀指了指那群跳舞的大妈,“你说我以后退休之后的生活,会不会也像他们那样丰富多彩?” 宋平生牵起她的手,边走边说:“以后我们退休了就去旅游,把国内国外都玩遍。” 何栀眼神恍惚。 他说的是我们,他想到了我们的未来,而且这个未来还那么长远。能跟他长相厮守,这是曾经的她想都不敢想的。 想到这里,她眼神不禁柔情几分。 公园里有几个大爷在下棋,宋平生牵着她去观战,一场棋下来,两位老人不相上下,围观的人都相互叹气,愣是不知道走哪一步。 宋平生旁边的大爷右手拿着白子,神色凝重地盯着棋盘,眉头微微皱起,微微眯着眼睛,思考良久,却迟迟不下子。 对手似乎瞧出他犹豫的样子,有些洋洋得意,脸上的笑意不禁多了几分,一幅势在必得的模样。 宋平生观战良久,最后出声询问:“老先生,晚辈有些建议,不知道合适不合适。” 犹豫良久的老人听到这句话,抬起头来,眉头缓了缓,一脸感兴趣,问道:“哦?你有什么法子?” 宋平生指了指棋盘的中间位置,“晚辈认为应该走这一步。” 老人顺着他的手指一看,微眯的眼睛瞬间闪出光芒,片刻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他举起白子,啪的一声落下。这满盘的棋子才瞬间找出一条出路,老人满意地看着这盘棋,看着宋平生连连赞叹:“真是年轻有为啊,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的,棋艺这么厉害。” 对手气急败坏,输得一塌糊涂,但也对宋平生露出了赞许的表情,毕竟这盘棋要是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解。 宋平生摆手,“哪里哪里,老先生你过奖了,我只不过是有空的时候陪家父解解闷下下棋,都是一些雕虫小技罢了。” “下一盘?”老人邀请。 对手也连忙让座,招呼着他,“小伙子,跟他对一局,替我扳回这局。” 宋平生也不推脱,坐下来认真地下棋。 何栀认真地打量着他。 偶尔微微皱起眉头,豁然开朗后又微微抚平,嘴角上扬,认真地模样特别吸引人。 路过的人纷纷过来观看,几个年轻的女孩捂嘴偷笑,议论着: “你看,那个下棋的男人好帅啊。” “是啊,挺陌生的,是不是刚搬过来的?” “我们这公寓总算入住一位帅哥了,唉,不容易啊。” “而且他下棋也好厉害啊,听说这几个老人的棋艺非常厉害,他居然能跟那个老人下这么久,想必也非常厉害。” 一场棋下了非常久,眼看着就要以平局收尾,老人却惊呼一声,一脸震惊,看宋平生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敬佩,“小伙子,真是防不胜防啊,愿赌服输,这盘棋我输了。” “承让。” “不过输了这局我不服气,以后再来一局,我肯定赢回来。” “有空一定。”宋平生起身,跟老人告别,走到何栀身旁后又摸了摸她的头,语气宠溺,“等很久了吧?” 何栀摇摇头,挽着他的手,跟着他回公寓,还在一旁使劲的夸他真厉害。 身后的几个女孩一脸可惜。 “人家都名草有主了……” “果然帅的都是有女朋友的。” “你看他一脸宠溺的样子,我快沦陷啦~” ------------ 第二十八章 宋平生一看到篮球比赛就目不转睛的,哪怕这场比赛不是现场的,他也能看的津津有味。下完棋一回来就跑到电视边守着直播。见他兴趣这么浓厚,何栀也没有多打扰,到厨房切了几块水果。 切完水果后,直播已经开始了,宋平生投入的神情,像极了高三忙里偷闲在房间偷看体育直播的样子。何栀坐到他旁边,给他插了块苹果,递到他嘴边,轻声示意他吃,奈何他太投入,措不及防的,一转头倒是让鼻子先吃了。 宋平生呆愣了两秒,发出“唔”的声音,犹如落汤螃蟹。 何栀忍不住笑出声,宋平生见她这样,耳根变成粉红色,慌忙接过她手边的水果盘,一口一口插来吃。何栀依偎在他怀里,陪他看起直播,偶尔他会递过来几块猕猴桃,视线也会落入她的嘴,生怕他一不小心就出了差错。 何栀今天就切了猕猴桃和苹果,但他只喂猕猴桃,因为他知道何栀从小就不喜欢吃苹果。 直播时间长,何栀又缺乏兴趣,没过多久就困得睁不开眼,她枕着宋平生的大腿就睡过去了。睡前她嘴角还挂着笑意,浅浅的,但看起来像是泡在蜂蜜坛子上一样甜蜜。 如果可以一直这样,该有多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宋平生在身边,她睡得格外快,不到几分钟呼吸就渐渐有了缓慢的频率,偶尔也会微微皱起眉头。 她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她看到Beryl来凉城找宋平生,他们旧情复燃,宋平生狠狠将她抛弃,跟Beryl回到英国,她在后面一直追一直追,但却好像永远都追不到,直到最后没有力气了,才倒在地面上,泪流满面。 梦到这里,何栀惊慌地睁开了眼睛,呼吸频率渐渐过快,口干舌燥的。宋平生看到她的反应,有些担心地摸了摸她的额头,轻声问:“怎么了?做噩梦了?” 何栀起身,双手圈起他的脖子,缓缓闭眼,感受他的温度,还有身上的淡淡清香。她开口,声音带着哭腔,“我梦见你离开我,跟别的女人跑了。” 她没有说出实情,怕揭开他心中的那道伤疤,更是因为自己对自己缺乏信心,如果那个女人是Beryl,自己肯定是比不过。 宋平生小心翼翼地拍了拍她的背,动作轻柔,“傻瓜,我怎么会离开你,我这不是好好在你身边吗?你放心,以后我都不会离开你的。” 兴许是听到他的回答,何栀的呼吸渐渐缓慢下来,内心的惊慌也减少了几分,她松了松手,与宋平生对视,轻轻的嗯了一声。 宋平生摸摸她的头,轻轻将嘴唇贴到她额头上,爱抚般的轻柔,良久才结束动作。何栀感受着他的温度,感觉暖暖的,犹如七月的夕阳,让人安心万分。 “我送你回家?” 何栀继续抱他,“我想陪你。” “傻瓜,你要是夜不归宿李姨会担心的。” 何栀也没有理由反驳,在他怀里点头答应,之后就一动不动了,像耍赖一样。宋平生看着怀里像树懒一样的家伙,觉得好笑,无奈将她抱起,在门边把她放下,正准备帮她穿鞋,没想到小姑娘眼疾手快地穿上鞋,不给他一丝机会。 看她穿好鞋又攀到他怀里的模样,宋平生不禁失笑。 他以前怎么就没发觉这个小姑娘这么粘人…… “你这样我只能公主抱哦。”宋平生威胁她,“我脸皮厚,倒是什么也不怕,倒是你……唔……” 何栀只能无奈放手,幽幽开口:“怎么办……好想拥有哆啦a梦的四次元口袋啊,这样就能把你装回家了。“ “人家刚开始恋爱,女生脸红的都像番茄一样,你怎么反倒调戏上了?”宋平生拉她出门,准备等电梯。 “那人家男方谈恋爱,刚开始连手都不敢牵的,你怎么第一天就开始动作迅速地吻了我?” “……”宋平生囧,“这不是趁热打铁嘛,而且……我们在一起第二天了。” 何栀:“……” 电梯到了之后,宋平生拉她进去,里面的交谈声音渐渐变小,几个女孩打量起他们,低声交谈着。 突然,一个打扮十分可爱的女孩开口:“你是今天在公园陪罗伯伯下棋的那个人吧?” 宋平生点头承认,“是,是我。” “你真厉害,我们这个公园里的人还没有几个能打败那几个老人家的,他们棋艺精湛,而且又下了那么多年,都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了,你能打败他们,说明你实力十分强大。” “谢谢,罗伯伯棋艺精湛,许是在我之前早已对战几番,费了精力,不然也轮不到我。” 见宋平生这么谦虚,女生笑意更深了,看着他身旁的何栀,问他:“这是你女朋友吧,长得真漂亮,你们真般配。” 宋平生看着一直挽着他的手的何栀,眼底泛起一抹笑意,回答那个女孩的问题:“嗯,谢谢夸奖,你这番夸奖,我欣然接受。” 几个女生又重新咬起耳朵来了,好在他们已经到达目的地,从容地走出电梯,出了电梯后,何栀还小声嘟囔:“没想到你人气还挺大,这才刚搬过来呢。” “唔……那我下次收敛收敛,戴个墨镜口罩?” “算了吧,你要是戴上墨镜口罩,人家还以为是大明星出现在他们公寓里呢。” 刚进车的时候,宋平生突然凑过来,近距离的对视让何栀心里砰砰砰的跳,仿佛心脏都要蹦出来了。她似乎已经意料到后面发展的历程,缓缓闭上眼睛,等待热吻来袭。 空气中安静了几秒,想象中的热吻并没有实现,反倒听到了宋平生噗通的笑声,近距离观察他的笑颜,他笑得如沐春风,就算是视线黑暗也阻挡不了他帅气的脸庞。 他并没有不安分地凑过来索吻,反倒非常绅士的替她系好安全带,还贼兮兮的调戏着她:“我这还没开始下一步呢,你就开始闭上眼睛想象剧情了。” 何栀恼羞成怒,咬牙切齿地说:“开你的车吧!” 车内尤为安静,却被手机短信提醒打破了这一刻的宁静。 短信是邹雅卉发过来的,她已经递交辞呈了,说自己过几天就会到达凉城。 何栀没想到她的速度会这么快,心里又暗暗的佩服好久。为爱追逐,不惜以自己的未来做赌注,又有多少人可以像邹雅卉这般潇洒呢? 宋平生见她歪着脑袋瓜子暗自思考,不由心生好奇,问:“怎么了?” “我朋友邹雅卉过几天要来凉城。” “这是好事啊,以后你的身边就多一个朋友来陪你了。”宋平生刚说完,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突然问:“她怎么会突然来凉城?” “为爱追逐呗。”何栀说完,又反问他:“我以后要是去外省工作了,你会愿意追到外省吗?” “去。”宋平生义正言辞,“你去南极我都得把你追回来。” “算你还有点良心。”何栀说完便心满意足地继续闭着眼睛睡觉,心里美滋滋的,比吃了蜂蜜还甜。 不知道是宋平生刚刚那番话太过于甜蜜,还是刚刚在公寓睡得太饱了,她闭了眼睛很久都没能睡着。等到了小区门口,她认命地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 临走前,她又耍无赖般地攀上他的脖子,两人身高悬殊,她只能点起脚尖,纳闷地开口:“这一天过的好快啊,你看我,这才一天就离不开你了。” 宋平生习惯性地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着说,“我们还有未来。” 我们还有未来…… 何栀心里默念着这一句话,不由得泛起心酸。长达十年,自己的付出终于有了回报,这种心情让她在短时间内还不能完全接受,因为太不真实了,美好得像泡影。 她突然间好怕好怕,怕他人生突然间又闯进一个姑娘,一个他心心念念的名叫Beryl的姑娘。她不清楚他们之间存在着什么样的误会,又是因为什么事情才阻挡他们进一步发展,她好怕在她突然接受这一切美好的时候,忽然之间被那个姑娘戳成泡沫。 比起Beryl,她注定输得体无完肤。 她不知道自己和宋平生是不是真的拥有未来,又或者像梦一样,Beryl的回心转意,他就会不顾一切抛弃自己,回到她的身边。她甚至不敢想象,这场故事最坏的结局。 “平生。”何栀突然开口,“我觉得我好像离不开你了。” 十年前开始,我就像一个小孩一样依赖着你,十年之后,我依然想把你捆绑在我身边,做一个自私又自利的人。 “那就永远都不要离开。”宋平生拥她入怀,缓缓闭眼,“永远都不要,答应我,好吗?” 何栀紧紧地抱着他,仿佛他会忽然之间消失在自己面前,这种感觉让她很惊慌。她轻轻点头,带着些许哭腔应了下来。 “傻瓜,不要胡思乱想了,回家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 何栀又轻轻点头。 她知道自己一直是个缺乏安全感的人,这十年来,每天都梦见宋平生从自己的身边离开,梦中那副凶狠的表情,让她胆战心惊。可是此时此刻,她忽然之间觉得身边有了保护罩,心里瞬间安心万分。 晚安,宋平生。 谢谢你,能够陪伴在我身边…… ------------ 第二十九章 回到家时,李玉梅已经睡下了,早在之前何栀就打电话跟李玉梅解释自己要跟同事聚餐,她也没有阻止,只是叮嘱着注意安全。 洗漱完毕后,何栀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忽然间,宋平生的电话打了过来,她欣喜若狂,连忙接起来。 “还没睡?”宋平生问。 “睡不着。”何栀解释,“你到家了?” “嗯,刚到家。” 安静良久,何栀突然又开口:“我好想你……” 宋平生心里一惊,仿佛漏掉一拍。 何栀喜欢他,他是知道的,只是不曾想到她对自己的爱这么浓厚,能够自始至终地依赖自己,就像小孩一样毫无保留的相信自己。想到这里,他眉眼又柔情了几分。 “乖,早点睡,明天我接你上班。” 何栀翻了翻身,还是毫无睡意,想到这里,她又突然开口:“我睡不着,你读诗给我听。” 宋平生喜欢收集诗集,这是他从高中开始就有的习惯,古今中外的诗集都被他收集了个遍,这也是何栀阴差阳错得知的。 “时间,无尽的时间 沉重,深邃, 我将等待你, 直至万籁俱寂。 直至一块石头碎裂, 开放成花朵。 直至一只鸟飞出我的喉咙, 消失于寥廓。” 等他念完,何栀眨巴眨巴着眼睛,问他:“这是什么诗?” “等待。” “等待……”何栀反复念着这个诗名,“诗很好,可是我还是睡不着……” “我在这边陪你,不挂电话,你安心睡觉。” 话筒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是纸张碰撞的声音,想着他应该是在那边收拾图纸,心里瞬间安心万分,缓缓闭上眼睛,不知过了多久,才沉沉睡去。 迷迷糊糊的,好像有人在她耳边轻声的说了一句:“晚安。” 何栀吃完早餐,到了小区门口后,果然看见等在一旁的宋平生,似乎是看见了她,眉眼挂着笑意。何栀小跑过去,问:“等很久了吧,你怎么不上去啊?” “我也是刚到,上车吧。”宋平生替她打开车门,护住她的头部,等待她上车,等他进入驾驶座后,又缓缓开口:“吃早饭了吗?” “吃了。” 宋平生拿过一旁的小型礼盒袋,递给她,“这是三明治,怕你中途饿肚子,带去公司吃。” 何栀接过,撇撇嘴,“怎么感觉你才更像是女朋友。” 宋平生:“……” 到公司后,宋平生在一旁叮嘱着,像极了为自家闺女操心的老妈子。等她踏进公司,自然少不了一顿眼神的“洗礼”,何栀也不理会,埋头于工作当中。 江一言这几天少有的安分,来公司之后大部分时间都在座位工作,连讨论八卦的的时间都少了,这让何栀惊讶不已。这天一来,江一言如往常般紧紧盯着何栀,却也没有像之前一样冷嘲热讽,非常安分地回到座位。 小组开会的时候,江一言翻译出来的文件漏洞百出,遭到张姐的批评,却奇迹般的没有反驳。何栀听到一旁的同事在讨论。 同事A:“她这几天怎么回事啊?工作一直不在状态,连话也不跟我们讲了。” 同事B:“我听说啊,她跟那个富二代男朋友分手了,还是被那个富二代给甩的。” 同事C:“切,就那个渣男,我上星期去旅游的时候还看见他跟一个女网红在沙滩亲热呢。” 同事A:“平时张姐不是一直都向着她的么?有什么事情也只是说几句,这次怎么还发这么大的火?” 同事B:“你懂什么,这富二代男朋友都跟她分手了,谁给她撑腰?张姐也是看在那个男的面子上才不跟她计较。而且她仗着那个富二代男朋友在公司嚣张跋扈了这么久,也该让我们扬眉吐气了。” 同事C:“就是就是,也该给点颜色她看看了。” 公司遍地都是关于江一言的八卦,何栀也没有心思去理会,她一边工作一边看着表,期待着中午快快到来。 江一言忍着脾气从张姐的办公室走出来,听到同事闲聊的话题,眼神似有似无地瞟向她这里,她紧握着拳头,忍耐这么多天的脾气突然爆发,狠狠地将文件摔到桌上,眼睛凶狠地瞪向那些乱嚼舌根的人。 何栀被吓了一大跳,回头看了一眼,却没想到这一个眼神捅在了火炉上,江一言看着她的眼神更加凶狠,像是要把她活活给剥了,她愤恨地开口:“何栀,你别太得意,那些富二代只不过是吃饱了想跟你玩玩而已,别太当真了,不然以后哭你都没地方哭。” 何栀心里暗骂一句神经病,表面云淡风轻地说:“你能这么想就证明你长大了,你放心,到时候我要是想哭,也绝对不会敲响你们家的门去你们家哭。” “你!”江一言气短,踩着高跟鞋噔噔的过来,扬手就要给她一巴掌,何栀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眼神冰冷地盯着她。 “你神经病吧?你男朋友劈腿了,不要你了,你倒把气撒在我身上?我是睡了你男朋友还是杀了你男朋友啊?” 江一言还是一副恶狠狠的表情,手挣扎着想要挣脱开来,却无奈没有力气,只能语气凶狠的对她威胁着,“你放开!” “你要是相信他的人品,就从你自身找找原因,你要是不信他的人品,何必跟这种人浪费时间。”何栀说完,放下她的手,“我再警告你,以后别轻易惹我,不然就算到时候你跟首富在一起,我都不会轻易放过你。” 几个吃瓜的同事都纷纷捂住嘴巴,一脸震惊的模样,还有一些在听到江一言的事情时,看到她那副气急败坏的模样,都纷纷捂嘴偷笑。 似乎是动静太大了,张姐一副探究的神情走了过来,江一言就算再怎么气愤也不再敢造次,瞪了瞪高跟鞋就走了,走之前还小声骂了一句:“就知道勾引男人的狐狸精。” 何栀:“……” 张姐过来安慰着何栀,“刚刚的情形我都看见了,你这么多年在公司受的委屈姐都知道,你放心,过一段时间,她要是真的没有工作能力,我会按照公司的规章制度进行安排的。” 何栀微笑着点点头,“我相信张姐。” 张姐一脸欣慰地看着她,让她去趟她的办公室,等何栀到了办公室,才缓缓开口:“下个月有个公司需要一个临时翻译,他们是出国谈生意,你要是想去的话,我安排你去。” 能有机会出国进行口译工作,这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情,如果还没有跟宋平生在一起,她就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但现如今一切事情都变了样,自己也在犹豫。 “需要去哪里?时间大约要多久?” “美国,时间大概两个星期。”张姐似乎看出了她的犹豫,又开口说道:“这份翻译工作不急于一时,你好好考虑考虑,你的工作能力我是知道的,希望你能不辜负自己。” 何栀点点头,“我知道了,张姐,我会认真考虑的。” 一到中午,何栀便迫不及待地拎包走人,刚到公司门口,就看见宋平生等在车旁,她笑嘻嘻地凑过去,“你最近勤快得让我怀疑你是我的司机。” 宋平生替她打开车门,“能接公主回家,当然要每天都勤快了,不然公主就跟别的王子跑了。” “嘴贫。”何栀哼了一声。 等何栀打开公寓门,饭桌上的香味已经飘到门口了,她吸吸鼻子,准备到厨房洗手,开始吃饭,还表扬了在她身后的男人。 “真不错呀,有贤妻良母的气质。” 宋平生:“……” “小宋,我要不趁早把你娶回家吧?”何栀调戏地摸了摸他的下巴,却被宋平生狠狠地抓住了手,他鼻间喷出的气息,轻轻落到了她的手中,温热的气息让她感觉到手痒痒的,双颊慢慢地红的起来。 “再乱讲,下次我让你吃白米饭。”宋平生缓缓吐出一句毫无威胁力的话,一本正经地盯着眼前的女人。 “你才不舍得嘞。”何栀抽出手,坐到饭桌上开始扒饭。 宋平生:“……” 好吧,他是养了个闺女…… 吃了一半,何栀突然想到张姐在办公室说的话,不由得觉得难以下咽,宋平生以为是饭菜不合胃口,递过一杯水,关心地问她:“怎么了?是饭菜不合胃口吗?” 何栀摇摇头,低头沉默不语,继续吃饭。 良久才闷闷开口:“小宋同志,我可能要两个星期多都不能见到你了。” 宋平生没有过多的关注她的称呼,反倒被她后面的话所吸引,他轻轻皱起眉头,替她抚起额前的碎发,缓缓开口:“怎么回事儿?” “我要去美国出差,口译两个星期。”何栀委屈巴巴地开口。 宋平生看她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突然笑出声,声音缓缓传入何栀的耳中,比琴旋还要好听几分,他边笑边说:“这是好事啊,你怎么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可是我要是去了……就两个星期见不到你了。”何栀继续顶着委屈的脸。 “傻瓜,我有空就会飞过去看你。”宋平生刮了刮她的鼻子,“我不希望你因为跟我在一起而被束缚,你应该要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理想,如果你能追求你想要的东西,我会很高兴,而且……这不是你一直都梦寐以求的事情吗?” 何栀默了许久,许是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轻轻点了点头,嘴上也多了几分笑意,“那你要在家等我回来。” 宋平生嗯了一声,继续给她夹菜。 吃完午饭后,何栀陪宋平生在书房看了一会书,按耐不住睡意,就跑去房间睡了一会。被套是宋平生新换的,鼻息间都是他的气息,她嘴角噙着笑意,沉沉睡入。 ------------ 第三十章 何栀是被宋平生叫醒的,睡眼朦胧的,她一把抓住宋平生的手臂,继续在枕头上睡觉,还在他的手臂上蹭了蹭。刚醒来的时候声音有些沙哑,她含含糊糊地说着:“再睡十分钟。” 宋平生被她折腾得没了法子,只能认命的在床边等她睡完这十分钟。过了几分钟后,何栀才慢慢睁开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宋平生看。宋平生看她劳累的模样,心中有些不忍,开口劝她:“工作要是累了就请假,好好在家休息。” 何栀摇头,慢慢起来,“我工作才刚起步呢,哪能说请假就请假?” 宋平生爱惜地摸了摸她的头,轻声叹气,“好,都听你的。” 等何栀收拾完毕,宋平生送她去公司的路上突然开口:“今晚回宋家吃顿饭,下班后我来接你,然后再到你家接李姨。” 何栀想着这么久似乎都没有正儿八经的跟宋家的人吃过一顿饭,便有些同意,但又想到现在身份特殊,自己从妹妹的身份突然转变为女朋友,怕宋家的人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就犹犹豫豫地开口:“不太好吧,我怕在宋叔和柳姨面前露馅,万一他们知道我们在一起……” 宋平生微怔,盯着她,微微张口:“你不希望我爸妈知道我们的事情吗?” “也不是。”何栀解释,“我就是怕他们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 “瞒着也不是办法,再说了,我们俩也没有血缘关系,我父母也不会不讲理的。”宋平生说,“真要知道我们在一起,我父母应该会很高兴。” 何栀认真地想了想,手紧紧地抓住安全带,“等我做好心理准备,再告诉他们,好吗?” 宋平生嗯了一声,又补充了一句:“听你的。” 何栀到公司的时候,一下午都没有看到江一言的身影,这几天同事一直兼顾着她的情绪,畏畏缩缩了好久,今天她不在,没踩在地雷上,反倒乐得轻松。 何栀也考虑了很久关于出差的问题,宋平生说得对,跟他在一起不代表自己就会被束缚,她应该要努力向他看齐,变得更加优秀。想到这里,她也充满了释怀,没过多久就敲响了张姐的办公室门,答应了这次出差的项目。 “行,关于翻译方案和报价这些问题,我会进行处理,到时候你直接跟客户面谈,提供他们参考和选择。”张姐显然对这个结果势在必得,微笑道。 何栀点点头便重新回到工作岗位。 晚上宋平生像往常一样到公司门口等她,何栀跟同事董小莉一起下来的,显然是听到了这几天的八卦,看到宋平生的身影后,她的嘴角噙起一抹笑容,打趣道:“看来有人接你喽,我这个单身汉得自己一个人离开走喽。” 何栀被她打趣得脸颊绯红,耳根都不能幸免,她客客气气的问她:“你家在哪,要不我们送你一程吧?” 董小莉粲然一笑:“你们小两口自个儿回吧,我家也不远,走两步就到了,就不打扰你们啦,明天见。” 宋平生走到她的身边,跟董小莉打了一声招呼,便转头看向何栀,嘴角依然是温温柔柔的笑容。 何栀上车后,看着路旁一闪而过的法国梧桐,心里也有些怅然。 不知不觉,在凉城生活居然已经到了十年。十年来,受到民风习俗的熏陶,她觉得自己更像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凉城人。 因为一个人,她爱上了这座城。 想到这里,她又转头看向驾驶座的男人,看着他俊俏的眉眼,似乎又想到了往日趣事,嘴角不知不觉地挂起一抹笑容。 简单生活,生活有他,真好。 十几岁遇到后就认定一个人,仿佛那个人就是自己的全世界,至少何栀是这样认为的。十年来,宋平生一直都是自己的全世界。 何栀想来想去,觉得空手去吃顿饭实为不妥,在小区等李玉梅的时候,她就转身到隔壁的水果店买了一篮水果。宋平生看见她那架势,小声责备:“都是自家人,怎么还买水果?” “谁跟你是自家人。”何栀玩笑道,“你未娶我未嫁的。” 宋平生气笑,但这时候李玉梅已经下来了,想到何栀希望暂时不公开,自己就闭了嘴,替她们打开车门。 一路上李玉梅跟宋平生相谈甚欢,围绕着工作和家庭长短说了一通,等到宋家的时候,李玉梅才止住问题。 等何栀他们一到,吴妈刚好端菜上桌,宋平生跟何栀连忙跑过去帮忙,惹得吴妈高兴地责骂。 “你们两个刚下班,到桌上歇会儿等开饭吧,别跟着我到厨房,这里油烟太重,这饭菜又烫又热的,怕烫伤你们。” 何栀咧着嘴笑:“吴妈,我这不是好久没吃到你的饭菜,嘴馋了一回嘛,迫不及待。” 吴妈见她这么一说,心里也止不住高兴,说:“你这丫头,那你等一下要多吃点,想吃什么跟吴妈说,吴妈帮你做。” “好嘞!” 饭桌氛围十分融洽,宋平生帮李玉梅、柳如茗和何栀夹了菜,看了一眼宋家峥,也替他夹了一块鸡肉。 李玉梅捂着嘴笑,对着柳如茗和宋家峥说:“瞧瞧平生,这乖巧的模样,要是谁家的女孩嫁给他,可真是享福啊。” 何栀突然被饭噎住,咳嗽几声。 宋平生递水给她,小心翼翼的拍了拍她的背,询问着她:“噎住了?” 何栀喝了几口水,摆了摆手示意没事。柳如茗见此,叮嘱了几句后又继续刚刚那个话题,微微皱起了眉头,说:“可惜这小子不开窍啊,到了凉城之后,还没见着他跟哪个女孩子走得近。” 宋平生跟Beryl分手的事情,大家心中似乎有数了,也不会坏气氛地提起这件事情。 李玉梅笑着回答:“平生这孩子聪明,心里自然有数。” 柳如茗轻声叹气,“我心里也晓得,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也不能强求,关键时刻还得看孩子们的意思。我也不强迫他,让他慢慢发展吧,只希望能快快让他成家,这一天到晚的只顾着工作,身体都忙坏了。” 宋家峥也点头附和,对宋平生语重心长地说:“平儿,身体这件事儿,你还真得听你妈妈的,工作再重要,可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要是忙累了就歇一阵。” 柳如茗继续说:“是啊,忙累了就歇一阵,有空多陪陪我出去旅游,你要是嫌跟我不投机,就跟几个年轻人一起出去。” 宋平生轻笑出声,又替他们夹了菜,点点头,然后说道:“我知道了,爸妈。” 何栀在一旁咬着肉,安静地听着,幸灾乐祸地看着宋平生。柳如茗眼睛围着她打转,突然开口:“小栀,你平生哥性子闷,交不到什么朋友,你公司要是有什么合适的朋友,也可以给他介绍介绍。” 何栀顿住,然后眉开眼笑地看着宋平生,“行啊,平生哥想认识什么类型的?我们公司什么类型的都有。” 宋平生艰难地咽了咽,接收到她的视线,慌张开口:“都听妹妹的。” 两个人一口一个哥哥一口一个妹妹,倒是逗乐了一桌子人,柳如茗笑着说:“两兄妹感情这么好,倒是让我们放心不少。” “小栀比较任性,还是多亏平生照顾。”李玉梅也笑着说。 吃完饭后,宋平生送她们回家,李玉梅在场,他们也不敢搂搂抱抱,何栀连撒个娇都不敢,只能乖乖的跟在李玉梅身后,最后按耐不住还是回头看了一眼,见宋平生倚在车旁,月色之下的他,显得更加好看。 美男在旁,却不能趁机揩油,实在是过于可惜。 见李玉梅渐行渐远,何栀迅雷不及耳目,跑到宋平生怀里,吧唧一口亲上去,亲完之后就像做错事的小孩一样飞速逃亡,逃跑之余还不忘回头对着他傻笑,招手示意他早点回去。 宋平生眼神呆呆的,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看着跑得像只兔子的女孩,他摸了摸被亲的脸颊,不由地笑出声音。 似乎是突然想到什么,他抬头看了看天空中的月亮,脸上笑意渐渐减少。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不是正确的选择,他不能违心地直接跟何栀说一句我喜欢你,但他愿意用下半生来照顾这个女孩,让她幸福。 十年太长了,长到他都止不住感叹,可偏偏这个傻姑娘,义无反顾地爱了他十年。 余生还长,这个好的姑娘,喜欢她是迟早的事情。在生活当中,他似乎也渐渐离不开她,聪明的他并不能知道这是什么原因,他也在不断的纠结,这样做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 他希望这个姑娘幸福,他也相信能给她幸福的只有他。 他原本以为,Beryl之后,他会终身不娶。但是他没有预料到,他的世界突然闯进了何栀,让他防不胜防,一不小心就跌进她那片柔软。 何栀认为他心里装不下第二个人,认为自己只是一个替代品,可他心里最放不下的就是她,这段感情里也是真真切切的对待她,并不是把她当成消遣感情的替代品。 未来,他希望亲手给她幸福。 ------------ 第三十一章 邹雅卉来的这天,何栀特地请了一天假期,帮她搬运行李。因为提早跟李玉梅打好招呼,所以邹雅卉中午到的时候,在门外就闻到饭菜的香味。何栀和邹雅卉两人早已忙得饥肠辘辘,不由分说地拿起碗筷,特别赏脸地吃了两大碗米饭。 何栀的房间不算大,但两个人住绰绰有余,邹雅卉行李比较多,一收拾就是一下午。由于要招待朋友,所以何栀中午自然没有去小公寓,在微信上也跟宋平生打过招呼,但他还是不放心地打了个电话,询问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看到何栀讲电话甜甜蜜蜜的模样,邹雅卉停下收拾衣服的手,嬉皮笑脸地凑上去,打趣道:“这是跟哪家情郎打情骂俏呀?” 何栀看着眼前不正经的女人,匆匆忙忙挂掉电话,邹雅卉看到她手机屏幕的通讯记录,赤裸裸地写着三个大字:宋平生,还加了一个红色的小爱心。她惊呼一声,差点滚下床,咽了咽口水,说:“行啊你何栀,真把我们学校的温柔大学霸搞到手了?” 何栀轻咳一声,用手指放在嘴唇中间,示意她小声说话,怕被隔壁房间的李玉梅听到。 邹雅卉秒懂,声音细如蚊,问:“还没公开?你们搞地下情啊?” “这、这个倒没有……” 见何栀一脸淡定的模样,邹雅卉干脆放弃收拾行李,凑到何栀旁边,一脸好奇地说:“宋薇薇的婚礼上我就看出你们两个人的猫腻了,你还给我否认,快说出你们的故事,什么时候开始的呀?” “就婚礼的第二天晚上……他突然来我家……” “来你家收买李姨?”邹雅卉有些惊讶,啼笑皆非地说,“宋平生真是个高手,敢情宋薇薇的婚礼还顺带帮你们说媒了。” 何栀:“……” 这么一想,确实是个高手。 “我还挺羡慕你们的。”邹雅卉垂下眼帘,“至少你们有幸能够在一起,爱情长跑这么多年,你终究得到了回报。” 何栀喜欢宋平生这件事,除了宋薇薇和莫琤宇有所了解,剩下一个就是全然知情的邹雅卉了。 “其实有时候我挺想问你的,付出了这么多年,你后悔吗?”邹雅卉认真地看着她。 何栀站起来替她收拾衣服,放进衣柜,默不作声好久,最后才幽幽开口:“喜欢他我不后悔,感情本来就不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这十年来,确实是他让我变得更好,让我不断成长,变得更加成熟。而且……我相信如果你后悔的话,你就不会来凉城了。” 邹雅卉微怔,轻轻点了点头。 宋平生晚上照常光顾何家,拎着大包小包的菜,似乎刚从市场回来,额头还有一些薄汗。李玉梅见他这副模样,心疼地招呼他,连忙接过他手中的袋子,却被宋平生温柔地出声阻止,拎着大包小包的菜熟练地往厨房里走。 何栀和邹雅卉也被外面的动静惊扰,打开房门一探究竟,一扫而过厨房那抹高大的身影,邹雅卉打趣道:“还真不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料,你看他多着急把你和他丈母娘的胃给抓住?” 何栀用手肘碰了碰她,回头一瞪。 宋平生刚好从厨房出来,看到两人后嘴角挂起一抹笑容,走上前打招呼,朝邹雅卉伸出手,“你好,我是宋平生。” 邹雅卉也伸出手,“你好,我是邹雅卉,何栀的朋友,我俩从高中就开始处朋友了。” “早听小栀说你要来凉城,一会我下厨,厨艺不精还望谅解。” 邹雅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宋学长,你客气了。” 寒暄几番,宋平生眼神转向何栀,眼睛瞬间柔和几分,何栀拿过一旁的手帕纸,替他擦了擦额前的薄汗,轻轻皱起眉头,“你工作那么多,下回别两边跑了,再这样下去,你身体怎么吃得消?” 突然李玉梅走出厨房,看到这一幕,心中存着一丝疑虑,但很快便烟消云散,只当是妹妹责怪哥哥,也忍不住附和:“是啊,平生,你家离得又远,这来回两边跑,又得兼顾工作,身体哪吃得消啊?下回想吃什么直接跟阿姨说,阿姨让小栀给你送过去。” 听到李玉梅的声音,何栀的手突然抖了抖,手帕纸险些掉了下来,幸好宋平生稳了下来,不慌不忙地解释着:“李姨,你小时候那么照顾我,我孝敬你,给你做顿饭也是应该的,而且小栀工作也辛苦,我工作比较自由,所以一得空就来陪陪你了。” 李玉梅笑得合不拢嘴,“你有这份心阿姨就心满意足了,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再让你下厨了,你坐会儿,让你尝尝阿姨的手艺。” 宋平生撸起袖子,“行啊,我也好久没有尝过李姨的菜了,我过去给你打打下手。” “这种小事让小栀来就行了,你去客厅看会儿电视。” “这可不行,我得在您旁边偷学两招。” 李玉梅也没了法子,只能任由着他去,被他哄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两人进厨房后,邹雅卉讪笑道:“行啊,这都还没结婚呢就开始不让你进厨房受苦了,我说你们才谈几天恋爱,你怎么就像生活了好几年的老夫老妻了呢?” 何栀耸耸肩,给邹雅卉倒了一杯水,递到她面前后才说:“这可能是他刚开发的新技能。” 饭后,何栀如同往常一样送宋平生到小区门口,两人依依不舍,紧紧抱在一起。 “你今天怎么突然过来了?”何栀依偎在他怀里,好奇地问他。 “一天没见到你了,很想你,然后我就过来了。”宋平生声音带了些委屈,仿佛何栀有抛夫弃子的罪过一般。 何栀没有说话,只是抱着他的双手紧了紧。 “小栀。” 宋平生突然唤道。 “嗯?” “等你出差回来,就到我的公司上班吧。” “为什么?”何栀抬头看着他,疑惑地问。 “我们公司想成立翻译部,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宋平生低头看着怀里的小人儿,揉了揉她的发,“最重要的是,我想看见你。在我公司我还能保护你,你继续留在你的公司,我怕别人会欺负你。” 毕竟他看透了太多太多,第一次见她被几个同事围在一起嘲讽,却丝毫不露委屈的倔强模样,深深地触动了他的心。 他的姑娘,他自己都不舍得欺负。 “等我回来,我好好考虑考虑。”何栀闭上眼睛,感受他的温度和他身上淡淡地清香。 宋平生轻轻嗯了一声。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在他心中居然占据这么大的位置,这让她受宠若惊,不敢置信。 如果真的可以,她希望他能继续用这种方式,骗她到天荒地老。 那个炎热的夏天,那个燥热的下午,自己始终没有勇气上前一步。但是她现在,有勇气上前,投入他的怀抱。她原本以为,这样的一个人……留在记忆就好,但时间冲淡了距离,他们终究相拥在一起。 “等你回来,回宋家吃顿饭。”宋平生轻声说,“不是以妹妹的身份。” 是以他女朋友的身份。 他不能让她委屈太久,他想公诸于众,把该给的名分留给她。 何栀突然挣脱他的怀抱,嘟着嘴不满地说:“你突然给我安排那么多,我反倒还不想回来了。” 宋平生瞧着她不由自主的笑了笑,轻轻地刮了刮她的鼻子,佯装生气道:“你敢,你要是敢不回来,我就跑到美国把你拐回来绑在家里。” 看着她翘得高高的嘴,宋平生凑上去亲了亲她的嘴角,安抚着她:”行了,等一下李姨起疑心了,赶紧回去。我不给你安排,等你什么时候想说的时候,我们再公布。不过……可不能让我等太久,不然我会生气。” 他这副模样,像极了十年前给她讲题的样子,无奈却依然保留温柔。 何栀回到房间后,邹雅卉正敷着面膜看杂志,见到她脸色红红的模样,邹雅卉忍不住啧啧出声,“合着我来凉城的第一件事就是吃狗粮,没良心的,有了男人以后就变心了。” “哪有。”何栀的脸色更加红了几分,连忙转移话题,问她:“你到凉城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走一步看一步吧。”邹雅卉说,“被爱情冲昏头脑,脑子一热就跑过来了。” “其实我一直挺好奇,你为什么会喜欢莫琤宇?”何栀爬上床,搂了个抱枕就问她。 邹雅卉放下杂志,似乎在回忆什么,又连连叹气。最后干脆撕下面膜,语重心长地说:“就是在你最困难的时候,会有一个人为你挺身而出,那个人就是照在你世界的一道光芒,往后余生想抹的抹不掉。” “就像灰姑娘一样,贫穷困苦的生活加上姐姐的欺负让她苦不堪言,但是她的世界突然闯进一个王子,毫无保留的对她好,原本暗无天日的世界突然照射出一抹耀眼的光芒,这样的人,这么不让人喜欢?” 邹雅卉说完,眼神呆呆地看着天花板,思绪飘了好远好远。 如果可以,她依然会保留这份勇敢。 ------------ 第三十二章 临出发前,凉城已步入夏天,夏日悠长,绿意昂扬,走过了春的旎旖,迎来了夏的蓬勃,但此时此刻,却要远离这片美丽的故土。 何栀提早两天收拾好了行李,所以出发那天倒也不慌不忙。邹雅卉这几天一直奔波着投简历,每次回家都能倒头大睡,何栀离开这天她才正式告别。 “嘻嘻,到时候遇见的都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真替宋平生担心,万一有欧美男模把你撩走了怎么办?” 何栀扶额,简直可以用哭笑不得来形容,“他倒没空想那么多,再说了,我的人品可是数一数二的。” 邹雅卉拍了拍她的肩膀,“行,我等你回来,到时候请你吃大餐,你放心,李姨有我在家照顾,你就安安心心地工作两个星期。” 相较于邹雅卉,宋平生倒显得沉着镇静,俩人仍然像往常一样相处,似乎对她的离开不以为意,想到这里,何栀不免有些黯然失色,对美好工作的憧憬也少了几分。 离开那天,宋平生将她送到机场,俩人相拥很久。何栀贪恋地嗅着他的气息,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我都要离开了,你为什么还能表现的这么泰然自若?” 宋平生将她抱紧,轻声安抚着她,“如果我表现地不舍,你就不想去了。小栀,如果没有我陪在你身边,你也要自己学会长大,虽然这次只有两个星期,但是未来可能会有两个月,两年,甚至是二十年,你有你追求梦想的权利,我无权干涉你,所以我不希望你因为我而放弃。” “我希望你能够做一只在天空上无忧无虑,自由翱翔的飞鸟,而不是被我紧紧拽进手里的风筝。” 宋平生说完,突然沉默,松开这个温暖人心的怀抱,微微俯身,与她对视,眼神灼热,“当然,如果你飞累了,那就回家,我娶你。” 我娶你…… 何栀的心颤了颤。 她用了十年的光阴,换来了一句我娶你。 她总觉得他们之间发展的太快了,快到她还没有反应好,就已经谈恋爱了,还没有反应好,就被求婚了。但她似乎又觉得很慢,十年等待,终究幻化成岁月,而岁月终究不负她。 她转了转眼珠,感觉眼眶布满泪水,紧紧咬着下唇,用手攥住衣角,她似乎全身都在冒冷汗,感觉不到周围的声音,像是沉淀在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只有眼前的男人,还有她自己。他温柔的话语紧紧围绕在自己的耳边,明明缠绕在她耳边,可她却觉得离自己好远好远。 深爱多年的男人,突然对你说了一句我娶你,感受是什么样的呢?是暗自感叹这十年光阴终究没有白费,还是沾沾自喜,努力多年终于有了回报,又或者是心静如水,将往事都看淡。 她不清楚,她只觉得这一刻她很幸运,幸运自己不误时机,终于得到了一个站在他身边的机会。她甚至觉得自己很幸福,就像泡在蜜坛上,浑身都冒着甜蜜的泡泡。 忆平生终究不只是忆平生。 她仿佛又看到了往日温柔阳光的少年,对她扬起一抹笑容,摸着她的脑袋,又或者是佯装生气地弹了弹她的额头,无奈地叹气,却依然耐住性子跟她讲着道理。 往日的少年或许并不属于她,但此时此刻,眼前的男人属于她。 何栀又重新投入他的怀抱,紧紧抱住不放手,似乎一愣神,他就会跑掉。 “宋平生,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你要是敢反悔,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宋平生听完这句,轻轻地笑出声,最后也温柔地吐出一个字,“好。” 听到登机广播后,何栀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他的怀抱,亲了亲他的下巴,昂起头来对他说:“等我。” 说完后就匆匆拖着行李箱离去,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再次投入他温暖的怀抱。 等我,不仅仅是这一次的等我。余生还长,希望你每一次都能够等我,永远都不希望在自己踏入路口的时候,看见你离开的身影。 何栀将登机牌交服务人员,服务人员从登机牌撕一小块,其他部分交回给她,等她持登机牌上飞机的时候,又回头看了看那抹身影,最后轻声叹气,跟着人群向前走,根据登机牌标明的位置,找到后坐下,扣上安全带,关掉手机。 何栀的位置靠近舷窗,看着飞机渐渐起飞,她思绪又飘了好远好远…… 她似乎看到了大学时期的自己,那段没有宋平生的岁月,终究还是少了些色彩。 因为宋平生的恋情,她也颓废过一段时间,跟舍友天天k歌玩乐,放弃学业,听着伤感的情歌,摇晃着酒杯,装作深沉的大人治疗着情伤。 期间有男生追过她,但是了解多了,也就放弃了,她还没开口拒绝,那些人就渐渐远离。 谁都喜欢积极向上,优秀乖巧的人。 她被现实狠狠地扇了一巴掌,而让她真正清醒的,依旧是宋平生。 宋平生有一个良好的习惯,定期给家里寄信寄照片,以此来缓解父母的思念之情,更是对这段经历美好的记载。 何栀周末那天,毫无预兆地看到了客厅桌子上的那封信,加上一张照片。 照片的几个女孩笑靥如花,抱着荣誉证书对着镜头露出胜利的笑容。 何栀一眼认出站在中间的女孩。 是Beryl。 宋平生在信中提及她参加了国际生理学竞赛,团队荣获一等奖。为了这个比赛,Beryl日夜操劳,最终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小组最终大获全胜。 他为Beryl感到高兴,更为她感到骄傲。 一个优秀的人身边始终站着的也是一个优秀的人。他们相互扶持,相互鼓励,在对方最需要的时候给予最大的支持,他们不断成长,成长路上,他们相互陪伴。 这是她始终羡慕的。 柳如茗从房间出来,看到拿着信的何栀,便笑着开口:“是你哥哥寄来的,Beryl他们小组获奖了,真没想到这女孩这么争气,也难怪你哥会这么喜欢她。” 何栀被身后的人吓了一大跳,颤颤巍巍地放下信和照片,随后又觉得不妥,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对着柳如茗甜甜一笑,轻轻开口:“对啊,他们真的很般配。” 般配到让自己觉得怀有这份情谊都是罪恶的。 从那一刻开始,她便像荣获新生一样,努力参加各种比赛,每天努力啃下一本本英文单词,对着天花板大声念着英语口语。 就像高三一样的生活,这种生活让她觉得很充实。 后来渐渐的,柳如茗看见了她的闪光点,连给宋平生写信都不忘提及她获得的奖项和奖学金,这件事也是她从宋平生写给自己的信中得知的。 他祝贺自己,也希望未来的自己更加努力。 听到他对自己的赞许,她很高兴,就像是第一次看见雪花,纷纷扬扬的飘洒在大地上,用手捧着一把雪,或者在雪中堆着雪人,这种感觉真的让人难忘不已,高兴之余,她不忘嘱托,继续努力。 不仅仅是为了他一声声的赞许,也不仅仅是为了证明可以跟Beryl一样优秀,更多的是希望未来的自己可以以一个优秀的身份,站在他身边。 所以宋平生说得对,她不应该是被宋平生拽在手中的一只风筝,她应该勇敢地去追逐自己的梦想,她清楚自己需要什么,想要什么,她取得如今的地步离不开宋平生,更离不开一步一个脚印的自己。 追过自己但是中途放弃的男生也渐渐有了悔意,想继续朝她出发,不断地攻破她。因为谁也没想到,曾经堕落的女生也会有扬帆起航的一天。 站在象牙塔上,努力成为优秀的人,谁都不会看低你。 最终她还是拒绝了所有向她示好的男生,因为她心中一直存在着那抹白月光,久久都不能忘怀。年轻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秀出班行、才学兼优的人,谁都不会轻易忘记。 宋平生在她心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所有的优点都集中在他一个人的身上,所以导致她看谁都是暗淡无光,因为在她心里,只有一个人才会散发出耀眼的光芒,那个人……就是宋平生。 她不会将就,也不愿意将就。 就算是年轻气盛的一句傻话,但是在她心中也固守了很多年。 飞机落地的时候,美国的天空才刚刚亮起,想着宋平生应该早已睡下,就放弃打电话,给他发了一条短信,报了平安。 出发前,公司已经一切安排妥当,她只需要到场了就好,入住酒店之后,她有些困意,趴在床上就沉沉睡下。 睡了几个小时,醒来后宋平生刚好给她打了一通电话,询问她有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 何栀傻笑出声,“放心啦,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慢慢的就习惯啦。” “睡醒了?”宋平生突然又问,“怕你太困,倒不了时差,所以才挑这个点给你打电话。” 何栀看了看手机,北京时间两点十分。想着宋平生平时不作息的规律,心里不免担心几分,便开口叮嘱他:“下次你就不要熬夜了,我知道你工作特殊,晚上特别多灵感,可你也不能熬这么晚。” 话筒里传来低笑的声音和她思念万分温柔的嗓音,他说了一句:“好,都听你的,下不为例。” 日子就这样渐渐过去,他们用电话诉说相思,仿佛彼此就在身边。 他们都努力变得更好,变得可以优秀到站在彼此身边。 这大概就是岁月静好最好的诠释。 ------------ 第三十三章 如果十年前没有遇见宋平生,自己的人生轨迹会是怎么样的? 过着普通的日子,上着普通的大学,毕业后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嫁给一个普通的人。没有轰轰烈烈,更没有撕心裂肺,有的只是岁月静好,柴米油盐。 又或者遇不到十年前的宋平生,十年后的宋平生仍然会在不同的地方与她相遇。 宋平生经常跟她说:“如果未来注定是你,那现在又为什么不能是你?” 何栀知道,宋平生对自己的包容、疼爱,都并非源于爱情。早在她之前,他就尝试过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让他再来一场爱情,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所以她常常想,得不到爱情无关紧要,只要宋平生愿意付出,愿意花费余生跟她一起过日子。虽然只是一种逃避,但是她就想永远关在宋平生这个牢笼里,尽管得不到他内心强烈的爱,但她却可以收获宋平生刻入骨子里的温柔。 她就像一个渴望温暖的孩子,急需要得到冬日的暖阳。 每天高强度的工作,跟宋平生视频聊天的时间少之又少,她常常能在视频通话中,犯困到趴在床上睡下去,这个时候,手机另一边的男人总会温温柔柔地看她好久,迷迷糊糊的时候,会听到他那一声:“晚安。” 时差于他们而言,无关紧要。 在一个陌生的国度,是宋平生给予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和温暖。 她贪恋而渴望着。 她平常没有空余的时间,但总爱在下班时间拍下沿路的风景和建筑物,这些照片她只发给一个人,就是宋平生。一周过去,想不到已经发了100多张。 眼中最美好的事物,只想跟你分享。 他们的聊天记录,少了些甜言蜜语,多了些生活琐事。 2016年x月x日 何栀:今天翻译工作非常有挑战性,但是由于我的坚持努力,最终取得成功! 宋平生:今天在公寓画图,中午煮饭的时候煮多了一份,忽然之间才发现,原来少了一个你。 2016年x月x日 何栀:同事今天生日,我在酒店参加了一个特别的生日聚会,同事跟我一样是中国人,她说,她想家乡了。 宋平生:今天带李姨到宋家吃饭了,一家人聊着家常,少了你的声音,我却觉得不像是一家人。 2016年x月x日 何栀:少了你的美国洛杉矶,像图片的天空那么昏暗。 宋平生:今天晚上我又去找罗伯伯下棋了,与往常不一样的是这一局我输了,可能身边没有你,让我分神了吧。 2016年x月x日 何栀:吃了好久的西餐,总是吃不饱,吃不习惯,突然好怀念你做的中餐,等我回去一定要天天给我做饭~ 宋平生:查理交女朋友了,女方是凉城人,总爱在中午的时候给查理带爱心便当,肖恩少了饭友,来我们公寓蹭了几顿饭,正在想理由把他打发了,不然到时候你就不肯回公寓了…… 2016年x月x日 何栀:今晚在酒店重看了一遍《傲慢与偏见》,好想飞奔到公寓找你,一起看这部让我感慨万千的电影。 宋平生:今天同事聚餐,突然聊到你,大家对你的印象非常不错,大家都希望有机会能跟你成为同事。 2016年x月x日 何栀:今天在酒店门口看到一对夫妇,男人双腿截肢,坐在轮椅上,他妻子很爱他,一直毫无保留地照顾他,你想知道我如何得知的吗?因为我每天上班的时候都能看见他妻子推着他去外面散步。每次看到这样的场景,我都暗自感叹他们的爱情。 宋平生:表姐昨天诞下一女,小名叫囡囡,看见他们一家三口幸福的日常,我心生羡慕。 2016年x月x日 何栀:今天去咖啡店的时候,认识了一个来这里兼职的留学生,他叫Gabriel,中文名字叫苏嘉齐,他在美国留学了三年,在中国有一个非常可爱的女朋友,她叫秦诺言,我看了照片,俊男美女,希望他们早日相聚~ 宋平生:今天肖恩带了一只乌龟到公寓,说要托我照顾,你放心,我把人和龟都拎出去了。我照顾你的时间都嫌少,哪还有时间分给乌龟…… 2016年x月x日 何栀:一个星期过去了,没有你的时间简直就是度秒如年,再等我一个星期吧,一个星期后我会飞奔回去找你的~ 宋平生:我想我们应该很快就能见面了。 何栀:? 何栀收到这条短信的时候,她刚刚结束一天的工作,原路返回酒店。脑壳里正在思考今天晚饭应该吃什么,却被这条短信扰乱了思绪。 很快能够见面…… 这是什么意思? 还未等到她深入思考,就见到酒店大堂里一抹熟悉的身影,依然如同记忆般高大帅气,温温柔柔地挂着笑容,见到她时,笑意更是深刻了几分。他轻轻张开双手,似乎在等待着她投入他的怀抱。 何栀愣了几秒,满脸的不可置信,在他张开双手的时候,她义无反顾地投入他的怀抱,鼻息间都是熟悉的气息,传来阵阵清香,让人心安万分。看到宋平生的出现,已经滑到嘴边的话硬是说不出口。 我想你。 我想,此时无声胜有声,一举一动都是述说对你的想念。 抱了许久,感受到周围打量的目光,何栀有些尴尬,脸色微红,挣脱开他的怀抱,然后挽着他的手,轻轻抬头问:“你今天怎么会来这里?” 宋平生摸了摸她的头,嘴角露出一抹温暖的笑容,“项目搞定了,所以过来陪你,这两天我都有空。” 这个消息无疑是好消息,在异国他乡中,有了宋平生的陪伴,似乎也并没有那么难熬。 听到他这句话,何栀傻笑地像个孩子,她自告奋勇地准备帮宋平生拖行李箱,却被他拦住,然后被紧紧握住了手。 宋平生就这样一只手拉着行李箱,另一只手牵着她,一步一步地走向电梯,在她的带领下回到了房间。 两个人一周未见,思念万分,关上房间门后然后又紧紧相拥了好久。多日以来所受的所有苦,在这一刻似乎都已经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的相思后,一个温暖的拥抱。 何栀自动凑上去亲他,一片柔软覆盖在他温热的唇上,这个吻毫无技巧,却倾诉着她无尽的思念。后来宋平生掌握了主动权,弯腰含住了她的唇,这个吻轻柔绵长,一只手紧紧地箍住她的腰,另一只轻轻揉着她的后脑勺,渐渐的,他换了方向,嘴唇缓缓向上移动,改向她的额头吻去,鼻间仍然喷出温热气息,两个人的身体都有些燥热。 何栀身体颤了颤,对刚才的疯狂似乎充满着不置信。双颊绯红,睫毛轻轻扇动着,嘴唇带着些许水光,显得更加惹人怜爱。 宋平生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最后还是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声音带着蛊惑的魅力,有些沙哑地开口:“去洗澡吧,早点休息,明天你还要工作。” 何栀羞涩得不敢吭声,忍住抬头,慌忙逃跑的样子甚是可爱。宋平生见她这副模样,嘴角不自觉地勾出一个弧度。 何栀跑到浴室后,双颊的绯红尚未褪去,她轻轻抚上自己的唇,用牙齿轻轻咬住下唇,发出“嘶”的声音。 疼,所以一切都是真的。 宋平生,亲了她的嘴唇!以往都是脸颊或者嘴角,今晚他的反常行为让她震惊万分。 等她洗完澡后,宋平生已经在沙发旁坐着画图了,认真的模样非常吸引人,犹如一块磁石一般,将何栀的目光紧紧吸引住。 桌面上放置了一张新的房卡,见她出来后,宋平生指了指桌面,“我新开了一间房,就在你房间的对面,你累的话就早点歇息,我先回房间。” 何栀心里想着反正已经正式在一起了,其实不用那么避嫌,但想到两人今天的冲动,怕只怕今晚容易擦枪走火,所以也同意了他的做法。 虽然她心里面吧,很想将宋平生吃干抹净,但是来日方长,还是不要吓跑他为好,毕竟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宋平生原本已经拉起行李箱了,但看见她湿漉漉的头发搭在肩上,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最后他还是放下行李,在房间里找出吹风机后,向她招招手。 她就这样坐在床边上,任由他吹着头发,发丝偶尔飘过她的鼻间,不由自主的痒,让她忍不住想打喷嚏。 “感冒了?”宋平生不放心地问着,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何栀双颊又渐渐变成粉红色,轻轻握住她的手,“没、没有,就是头发不小心蹭到鼻子了,所以有点痒。” 宋平生关掉吹风机,替她将前面的头发别在耳后,随后又轻轻摸了摸她的脸,交代着她:“那你早点休息,有什么事情就给我打电话。” 何栀轻轻点头,将他送到房门口。 直到他离开以后,脸上的温度依然未能散去,她摸了摸脸,将头凑到枕头底下。回想到刚刚的画面,脸上更是滚烫了几分。 有宋平生的夜晚,注定不平凡。 ------------ 第三十四章 何栀在房间整理了明天需要的翻译文件后,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看着窗外的昏暗的路灯,思念的情绪更是重了几分。 真想越过走廊,拥抱在他身边。 想来想去,还是决定给宋平生发一条微信。大概几秒过后,来的不是一条信息,而且一通电话。 宋平生似乎也并没有睡,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在安静的房间里,让人格外安心,他开口问她:“还没睡?” 听到他的声音后,何栀原本就是三分睡意七分清醒,现在更是连三分睡意都没有了,心一下子揪紧,“睡不着。” 何栀又摸了摸肚皮,“今晚下班只在外面吃了面包,现在好饿。” 电话对面默了几秒,然后又响起一阵细小的声音,窸窸窣窣的,听到关门声后,对方才开口:“等我。” 何栀不知道他离开房间的目的,只能安静躺在床上等待。 没有睡意的夜晚,她的思绪又飘了很远。 她想起了高一寒假的时候,宋平生带了几个朋友到家里复习,宋家峥平常工作忙,柳如茗和吴妈这天又回了趟娘家,李玉梅也需要在外打工,所以家里缺人做饭,柳如茗就交代宋平生中午带她下馆子,还给了不少钱。 那个时候的纪衡之为人谦和,性格也比较开朗,经常跟着宋平生复习功课。他家境不好,父母住在农村,能得到城里读书的机会还是靠他外出打工的姐姐,他非常向上,读书认真,在校的人缘虽不广,但却拥有几个知心朋友。 如果不是发生那件事,他或许性格就不会变得沉闷,与宋平生也不会越行越远。 那天宋平生总共带了两个人,一个叫沈千秋,另一个就是纪衡之。三人感情深厚,并且成绩非常不错,经常互帮互助。 沈千秋性格非常外向,大大咧咧的,进门后见到何栀就忍不住开口:“宋哥,这就是你在学校经常提到的小妹妹啊,长得这么漂亮怎么不早点介绍介绍?” 宋平生刚从冰箱拿出一盘水果,听到沈千秋毫不羞耻且大逆不道的话,扔了一个苹果给他,还特别凶狠地拿起另一个苹果咬,瞪着他:“别打我妹的主意,她眼光可高着呢,别说她能不能接受你了,我这关你都别想了,我们小栀以后可是要嫁好男人的。” 何栀听到这里,脸色经不住红成苹果色,只能假装继续看电视剧。 沈千秋差点被苹果砸成脑震荡,幸好身手不凡,躲过一劫,最后纳闷地开口:“我这不是说说而已嘛。” 说完又凑到何栀面前,揉了揉她的发,用特别温柔的语气问她:“不介意哥哥的玩笑吧,小栀妹妹?来,叫一声哥哥,哥——哥,哎呦宋哥,等等,疼。纪老弟,你快来帮帮我。” 最后沈千秋被宋平生揪着耳朵上楼。 纪衡之对何栀温和地笑了笑,也跟着上了楼。 中午的时候,三个人才趿拉着拖鞋下来,沈千秋下来得早,看到依旧窝在沙发看电视的何栀就忍不住调戏,“小栀妹妹,这种情情爱爱的电视有什么好看的,不如哥哥教你打游戏?哥哥带你。” 何栀:“……” 宋平生忍无可忍,“沈千秋,再调戏我妹就把你扔出去。” 纪衡之过来拉住他,沈千秋一脸无辜地看着纪衡之,干巴巴地开口:“纪老弟,咱们三个是铁兄弟,兄弟家的妹妹是不是得当自家妹妹疼。” 似乎是有意让宋平生听见,沈千秋说得特别大声,纪衡之也没法子了,只能在一旁扶额叹气。 宋平生黑着脸搭上他的肩膀,“那改天请你妹妹喝喝茶?” “宋平生你个禽兽,我妹才三岁,喝你个屁喝茶!” “都是自家妹妹,哥哥疼疼珠珠也是应该的。”宋平生继续说。 “嗝屁吧你,我家珠珠就我一个哥,臭不要脸的。” 宋平生:“……” 纪衡之:“……” 何栀:“……” 三个人吵吵闹闹的,终于决定中午下馆子吃火锅,还带上何栀一起。沈千秋和纪衡之勾肩搭背地走在前面,宋平生陪何栀慢慢地走在后面。凉城的冬天格外寒冷,何栀穿了一件大棉袄,还带了一条围巾,整个脸都凑到围巾里面,只露出一双大眼睛和饱满的额头。 宋平生见她冷得发抖,连忙把帽子扣到她脑袋上,又替她重新整理了围巾,弄好之后又轻轻叹气,“早知道就不让你出门了,给你打包就好了。” 何栀昂起头来对他笑,“没事的平生哥,我想吃热乎的。” 沈千秋回头看了他们一眼,骂骂咧咧的:“宋哥,怎么回事啊?前胸贴后背了还在那里调戏小妹妹?” 刚说完就被纪衡之拉回脑袋,继续推着他走。 沈千秋点菜的时候特别豪爽,什么菜都来了个遍,宋平生一脸黑线,忍无可忍最后只能假装摸了摸口袋,然后又装模作样地问何栀:“小栀,你看到哥的钱包了吗?” 何栀以为他是真的忘记带钱包,想了好久才摇摇头,“没有。” 沈千秋住了嘴,放下菜单,“宋哥,吃饭不带钱包?那还吃个屁啊?” 宋平生耸耸肩,喝了一口凉白开,“所以说,这一顿靠你了,兄弟?” 宋平生自顾自地拿起菜单,开始问何栀:“要不就听沈千秋这小子的,每个菜都来一个?你还要不要别的饮料?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挑个最贵的。” 沈千秋脸都成菜色了,连忙扣住菜单,“吃什么菜啊肉啊,我听说这家火锅店汤底非常好喝,咱们一人一碗汤分了吧?” 宋平生:“……” 何栀:“……” 纪衡之:“……” 真的是抠到令人发指。 最后的结果当然不能如他所愿,沈千秋阴沉和脸,看着满桌的菜,都快放不下了,只能咬牙切齿,吞肉都带着情绪,差点被噎住。 宋平生不理他,笑眯眯地给何栀夹菜,还叮嘱她:“要什么跟哥讲,哥给你夹,菜太远了,而且锅很烫。” 何栀红着脸点了点头。 沈千秋瞟了一眼,抬抬头示意着宋平生,“帮我夹夹牛肉丸。” 宋平生黑着脸,扬起假笑,“你没手?” 沈千秋假装柔弱,骚气地说了一个字:“烫~” 宋平生:“……” 何栀:“……” 纪衡之:“……” 结账的时候,沈千秋哭爹喊娘的,就差没有割腕了,只能摸出准备买游戏装备和漫画书的钱,闭着眼睛递上去,拿钱的手还在不停地抖。 纪衡之拦住他,“要不我来给吧?” 沈千秋突然间有了生气,抬头挺胸的,特别义气地说:“不行,我是哥哥,照顾你们这些小屁孩是应该的。” 纪衡之:“……” 宋平生:“……” 何栀:“……” 回去的路上,宋平生还低头询问何栀有没有什么需要买的,何栀当场愣住,疑惑地问:“你不是没带钱包吗?” 宋平生看着走远的两个兄弟,哼了一声,“铁公鸡终于肯拔毛了,不坑他一顿怎么行。” 何栀闷闷开口:“这样不太好吧?” “他的钱投资给了游戏和漫画,倒不如让我们填填肚子。” 何栀:“……” 如此一来,倒是没有那么愧疚了…… 看着沈千秋关键时刻宁愿花掉自己攒着买游戏和漫画的钱,都不愿意让纪衡之付款,何栀心生羡慕,如此兄弟情…… 后来听沈千秋说,他把宋平生连本带利地坑了一遍,算是为了他的游戏和漫画解了仇恨。 三个人该玩闹的时候玩闹,该认真的时候又特别认真,就连平时大大咧咧的沈千秋都一声不吭地低头刷题,一下午都没有出过房门。 何栀在宋平生的房间摸出一本外国名著,也不敢打扰他们,在一旁静静地看书。房间内非常安静,偶尔宋平生会给身旁的两个人讲题,低头在草稿本书写的模样显得格外好看。 认真的男生,果然是特别吸引人。 纪衡之做题总是运用传统的解题方法,偶尔会询问宋平生其他的技巧,毕竟选择填空需要争分夺秒,方法也不能过于传统。宋平生也总能想出各种各样的方法,一一给他们解释,每讲完一个还会微微抬头,问:“这个方法,你们听懂了吗?听懂的话就下一个,没有的话我就再来一遍。” 纪衡之理解能力强,听一遍就懂了,沈千秋有时候摸不着头脑,拉下脸继续问,让他再来一遍。 宋平生又认真地给他讲了一遍,这次沈千秋豁然开朗,连连赞叹:“宋哥,真有你的,改明儿我们把老吴轰下讲台吧,你讲的比他好一千倍。” 何栀没有听到宋平生的说了什么,因为她看入迷,不自觉地看呆了。 这个男生太帅了…… 宋平生和沈千秋感受到视线,微微转头。沈千秋看到何栀呆呆的模样,可爱极了,便笑嘻嘻地,露出一口大白牙,“小栀妹妹,是不是被千秋哥哥求知的模样帅住了?” 何栀:“……” 宋平生:“……” 纪衡之:“……” 宋平生又揪住他的耳朵,黑着脸说:“剩下的题你自己理解。” 纪衡之也默默抬头,幽幽开口:“我是第一次遇见……你这么不要脸的。” 沈千秋欲哭无泪,咬着笔头继续奋斗。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况他还有求于人…… ------------ 第三十五章 何栀是被电话铃声打断思绪的,她看了一眼手机,是宋平生打过来的,接通的时候只说了一句:“小栀,开门。” 她整理了一下睡衣,打开灯之后就跑去开门,看见宋平生拎着一袋外卖盒,额头还有一些薄汗,何栀连忙拉他进来,抽了两张纸巾踮起脚给他擦汗,责问着他:“这么晚了,你干嘛去了?跑这么一身汗。” 宋平生拎起外卖盒给她看,“你不是说饿了吗?我给你到中餐厅买了面。” 何栀微怔,“其实我可以忍的,这么晚了你跑过去也不安全……” 想到他因为自己肚子饿就毫不犹豫地跑去给她买面,心里就流出一股暖流。至少可以证明,他是在乎她的。 宋平生拉她到桌子旁,拆开外卖盒子后就递给她,“反正是熟人,也不远。再说了,可不能让你饿着啊,你快尝尝,这家店很正宗的。” 何栀看着面前这碗面,还配上一个荷包蛋,忍不住心酸。自己在外一个星期了,都没能正经地吃顿饭,想着想着突然又觉得自己矫情,才一个星期就这么耐不住。 她拿起筷子,吃了两口,又忍不住大口大口地往嘴巴夹,一脸惊喜地问:“这是哪里买的啊?” 宋平生低笑,“知道你爱吃凉城的面,这家店的老板娘是凉城人,面就是她做的,还有很多菜呢,特别正宗。就在这条街,离这里不远,明天带你过去。” 何栀一脸满足,连连点头,“好。你怎么知道那家店的?” “大学同学来美国做生意,定居在这里,我也是这几天才知道他妻子在这里开了一家店。” 宋平生打开另一个外卖盒子,把荷包蛋夹到她的盒子上,也开始吃了起来。 何栀呆呆地看着盒子上面的两个荷包蛋,忽然一笑,浅浅的笑容挂在嘴边,眼眶突然有些湿润。 她记得在宋家的时候,每次吃面宋平生都爱把蛋夹到她的碗里,倒不是不爱吃,而是哥哥对妹妹的照顾,后来渐渐的,就变成了习惯。 宋平生见她眼圈红红的,瞬间手忙脚乱起来,抽出一张纸巾替她擦擦泪痕,低声问她:“你怎么了?怎么还哭上了呢?” “就是突然想到……以前你也总爱给我夹荷包蛋,每次吃面,都会夹给我……”何栀抽抽噎噎的。 “傻瓜,这就让你感动了?”宋平生刮了刮她的鼻子,“你可真是个小哭包。” 何栀双颊微红,埋头继续吃面,只觉得刚才的举动真的是非常丢脸。 宋平生看她慌乱的样子,不自觉地弯了弯眼睛。 “平生,你还记得沈千秋和纪衡之吗?”何栀想起刚刚躺在床上回忆的往事,突然问道。 宋平生沉默了好久,才开口:“你怎么突然问起他们?” “就……突然想起,以前他们不是总爱到你房里写作业吗?” “嗯,我们好久没见了。”宋平生放下筷子,“高三一别,再也没见过了。” 何栀顿了顿,“为什么不联系了?” “我出国了,刚开始还能通过邮件跟千秋取得联系,后来渐渐的,各自有了生活,感情淡了,联系也就少了。” 他只提了沈千秋,唯独没有涉及纪衡之。 “那……纪衡之他?” 听到纪衡之这个名字,宋平生突然叹气,“是我对不起他。” 何栀抚上他的手,“平生,当年那件事不是你的错,你也去找老师了,所以——” “就因为我太冷静了,当时觉得硬碰硬不是好办法,所以就去找了老师。”宋平生眼神有些空洞,“后来衡之就消失了,我听说他连高考都没有参加,回老家照顾爸妈了,我曾经也托人打听过,但是却一点消息都没有,也是经过这一次我才知道,原来我对衡之的了解仅仅局限于同学,我只知道他的名字,知道他的性别,知道他悲惨的家世。等他消失后我才知道,原来我不知道他老家在何处,也不知道一直供他上学的姐姐是谁,更不知道上学期间他居住在哪里。” 何栀听到这些,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一直都不知道,纪衡之经历过这么多……有些人的青春,或许享受着家人给予的所有,度过最美好的年华,可有些人,注定要付出地比别人多,经历过别人尚未理解的痛,就像活在恶劣环境中的一颗种子,在坚硬的土地里艰难地探出头。他们的青春,没有考试后的轻松娱乐,没有高考后的毕业旅游,有的只是忙碌过后的埋头追赶,为了与命运抗争而奋斗,每天学习过后就是思考各种维持生计的方法。没有娱乐,只有一颗不服输的心。 “当年的我,看着他被一群人围在一起的时候,那无助和绝望的眼神我到现在都忘不了,有时候我觉得我自己挺懦弱的,如果当时的我可以勇敢的挡在他身前,结局会不会不一样?”宋平生喃喃自语,“那件事情过后,我记住了那群人的名字,在江城的时候,我遇到了莫琤宇,因为这件事,我对他有一些恨意,但其实……我恨的是我自己。” 何栀回想起当年的情景,一群人围着纪衡之,他蹲在角落的模样,犹如一只受惊的羔羊,让人心生怜悯。而在那一群人当中,有莫琤宇的身影。 那些人永远都不会知道,他们的举动会不会给别人的人生带来改变,会不会破坏别人的人生。 何栀安抚着他,“平生,该做的你也做了,我们选择的是最明智的办法,你非常聪明,你选择马上告诉老师而并非与他们搏斗。我想……如果当初你选择挺身而出,那纪衡之怕是会受到更大的伤害。退一步来说,纪衡之的消失或许是另有难处,我相信如果不是非常重大的事情,他是不会轻易放弃高考的。” 记忆中的纪衡之,虽然并不是一个非常勇敢的人,但是却有着常人难有的坚持。他对这场考试的执着,但凡是认识他的人都非常明白,所以他消失不见,放弃了这场考试,实在是令人难以琢磨。 人生都会面临各种各样的选择,纪衡之的选择,任何人也无法去判断是对或是错。 “但愿吧。”宋平生拿起筷子,“好了,吃面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两人吃完面,就各自回房休息了。第二天早上,宋平生像变魔术一样,变出各式各样的中国糕点。 何栀有些吃惊,想到宋平生昨晚说的那家店,内心充满了好奇,巴不得马上上完班去探究竟。 吃完早餐后,宋平生送她去上班,路上她指着各种建筑物,欢快地说:“你看这里,就是我发给你的第一张照片,还有这里,这些我都拍下来发给你了……” 宋平生看她蹦蹦跳跳的,只是笑着应她,摸摸她头顶的软发。 到公司后,何栀撞见了这次项目的相关负责人,是个年轻的美国女人,几天相处也让他们熟悉起来,而且她性格开朗,何栀也非常喜欢她的个性,两人接触得也就比较多。看到他们手牵手一起过来,那个女人显然愣住,等他们走近后,她微微张口,用英语询问:“你男朋友?” 何栀笑着点点头,侧头看向宋平生,“这个是我们这次项目的负责人,Chesie.”微笑看向Chesie,“Chesie,这是我的男朋友,Dylan.” 宋平生友好的伸出右手,“你好,我是Dylan.” Chesie伸出左手,轻轻握住后放开,红唇微微勾起,“难怪Linda每天都六神无主,不太喜欢跟人亲近,我以为是个清冷的人,没想到是心系心上人啊,你看看你笑得像朵花似的。” 宋平生笑容满面,眼睛似有似无地扫了她一眼,牵着她的手更是用力了几分,“谢谢你们这些天对她的照顾,她第一次出国,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还望你们多多照顾。” 何栀囧。 Chesie朝何栀眨了眨眼睛,又回头看向宋平生,“比起当她男朋友,我认为你更像是她父亲,什么事情都能关心到。你放心,在公司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宋平生一脸戏谑地看向何栀。 何栀再次囧。 自从跟宋平生在一起后,平时的细微照顾,任何事情都亲力亲为,毫无脾气地每天哄着她,把她供的跟亲闺女似的,好像都似有似无的透露着……类似于父爱的关心,莫非这就是所谓的爹系男友? Chesie进公司后,何栀才依依不舍地跟宋平生告别,宋平生抱了抱她,轻轻开口:“好了,今晚我过来接你,你安心工作。” 何栀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 记忆中的那个男生似乎忽然间就长大了,长成了眼前高大的模样,只是他的背影不像曾经那么意气风发,现在的宋平生,身上多了一份承载岁月的光辉。 他变得更加成熟,也变得更加稳重,只是当年那个稚气的男生,似乎不再有。 他身上的包袱不断地增多,因为他在渐渐地长大…… 而未来更希望自己能够跟他一起……负重前行。 ------------ 第三十六章 何栀一下班就看到等在一旁的宋平生,纯白T恤搭配牛仔裤,明明是普普通通的一身装扮,却在人群中异常扎眼,高大挺拔的身影更是让人留意几分。 何栀心里有了个鬼点子,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等站在男人身后的时候,轻轻踮起脚尖,用手捂住他的眼睛,拖腔带调地问:“猜猜我是谁?” 男人嘴角微微带着笑意,阳光下那抹暖阳般的笑意更是显眼,路过的人都纷纷侧头打量,看到两个小年轻打情骂俏的模样,都纷纷挂上姨母笑,甚至还有一些大胆的人直接掏出手机拍照。 唯有帅哥与美景不可辜负也,此时此刻,真的是帅哥美景双丰收。 见男人不为所动,踮起的脚已有些酸痛,何栀不满地嘟起嘴巴,“快猜啊,我都快累死了。” 听到小姑娘喊累,宋平生连忙抓着她的手,拉到嘴边轻轻印上一吻,随后又转身,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尖,笑容仍然止不住,“小机灵鬼。” 说完后又蹲下替她捏了捏小腿,边捏边说:“以后你想玩这种游戏别踮脚尖了,直接告诉我,我低头跟你玩。” 何栀撇撇嘴,“告诉你就不好玩了,能认得我了。” “你不提前告诉我,我也认得你。”,宋平生勾唇笑了笑,直起身来扶住她,“脚还酸吗?要不我背你回去?” 何栀看到他大动干戈的模样,又想起今天早上Chesie说的话,眼睛眯了眯,说:“Chesie姐说得没有错,你跟我谈恋爱,真的是又当男朋友又当爹。” 宋平生忍住弹她额头的举动,习惯性地牵起她的手,咬牙切齿地说:“那咱回去吃饭吧,闺、女。” 她还怪他对她太好了?这个小丫头,疼她几分还赶鸭子上架了,把他的好都直接当成爹对闺女的义务了,要是再这样下去,改明儿都直接叫他爹了。 何栀见他这般模样,连忙嬉皮笑脸地凑上去赔罪,“小宋同志,我错了。念在我是初犯的份上,你大人有大量,饶过小的一次吧。” 宋平生佯装生气地皱起眉头,阴阳怪气地说:“怎么?还想要有第二次啊?” 何栀讪笑,“不敢不敢。” 宋平生傲娇地别过脸,别扭地拉着她继续走,何栀总是贼兮兮的凑上去,嘴里叨叨叨个不停,叫来叫去都是那个称呼,“小宋同志,小宋同志~” 这称呼倒是直接把他规划为老干部了。 两个人到中餐饭馆的时候,还没到饭点,所以外面的客人比较少。宋平生轻车熟路的把她拉进厨房,正在里面忙活配菜的女人听到动静后缓缓抬头,眼神时而震撼时而惊喜,连忙取出抽纸擦了擦手,笑着说:“平生?快,快出来坐,厨房油烟大。” 女人端了两杯茶水过来,也找了位置坐下来,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打量着宋平生旁边的何栀,开口问道:“平生,这位是?” 宋平生连忙介绍:“这是我女朋友,何栀。” 说完后又微微转头,对何栀笑了笑,“这个是方姐,方容宜,是我学长的妻子,承蒙他们的照顾,我大学期间天天去他们家蹭饭。” 何栀一听,恭恭敬敬地问候:“你好,方姐,我叫何栀,平生在英国的那几年谢谢你们照顾他。” 方容宜眼里闪过一丝疑惑,深想了一会儿又一副见鬼的表情,随后又镇定地笑着,“哪里哪里,你客气了,是我先生爱才,巴不得平生天天跟在他身边当他的伯乐呢。” “今晚想吃什么?我给你们两个做,今晚高兴,我得打电话早点叫老宁下班,今晚咱就一起吃个饭。” 方容宜说完,就准备掏出电话。 宋平生见状,连忙阻止,“嫂子,我们就来简简单单的吃顿饭,宁哥忙,你还是让他有空多歇会儿吧。” “这怎么行?我们都好久没见过了,再说了,昨晚可是说的好好,今晚大家要吃顿饭。”方容宜说完,转身就去打电话了,打完电话后,又回头跟他们两口子说:“我回厨房做几道菜,你们就在这里坐着歇会儿,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到厨房跟我讲。” 宋平生点头,低头跟何栀说了两句,然后站起身来,“嫂子,我进去帮你。” 方容宜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何栀,又对着宋平生笑着点点头,“好,你进来帮我一把吧。你宁哥听说你来这里吃饭,高兴地急忙下班呢,平时可是天黑了都不见得他回家的。” 方容宜一路说着,到厨房后,瞟了一眼厨房门,又轻声问:“外面那个姑娘,是不是你之前经常提起的那个小栀啊?” 宋平生点头,“是,是她。” 方容宜眉头都皱起来了,都挤成一团麻花了,“哎呦傻小子,你之前不是跟我们说那是你妹妹吗?这种糊涂事你可不能干啊,不然你爸妈怎么想?这姑娘家的脸子也薄,这要是传了出去可得怎么做人?” 宋平生懵了。 他记得当初大学的时候好像对外提起何栀的时候,一直都是以妹妹的身份,之前他真的是一直把她当妹妹…… 所以嫂子以为他乱L了…… 跟自己的妹妹一起…… “你们两个这样以后压力会很大的,本来还能有份安慰的工作,现在这样你们还怎么见亲戚朋友,打算一辈子这样处着不结婚吗?这样对你妹妹也不公平,你现在年纪也不小,可不能干这些傻事啊。”方容宜苦口婆心地说着,“你有没有想过你们往后的日子得怎么过呀?平生,你的前途一片光明,难道你要傻乎乎地断送前程吗?还得连带着姑娘家一起?” “嫂子我也不是要干涉你们的事情,只是觉得这种事情有违天理,多嘴说了几句,你们两个小年轻好好想想,年轻气盛,要是以后你们再回想起这件事——” 方容宜一股脑地把话说出来,宋平生被她这么大阵仗搞得哭笑不得,赶紧解释:“嫂子,当初是我没有解释清楚,小栀不是我的亲妹妹,她是我妈朋友的女儿。” 方容宜刚刚还一副吃到蚊子的表情,听到他的解释后瞬间缓和下来,拍了拍心口,“你可吓死嫂子了,我还以为你们——” 方容宜觉得说出来不太妥当,就开始转移话题,“所以她姓何?叫何栀?” 她还以为这个姑娘叫宋荷栀…… 宋平生帮她洗菜,又轻轻点头。脑子里开始想,要是小栀听到方容宜这番话,会是什么样的反应,感觉一定会很有趣…… 等他们忙完了,菜端到桌上的时候,宁承祖已经到这里了,看到宋平生的时候,连忙跑过去,问长问短地,还热情招呼着何栀。上桌吃饭的时候还踹上了他珍藏多年的白酒,一边倒一边说:“这么多年了咱哥俩也见不了几次面,这次一定要不醉不归。” 方容宜白了他一眼,“明天还得上班呢。” 宁承祖执意地倒酒,“上班不碍事儿,我跟平生的好久没见了,今晚一别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 方容宜拗不过,也就由着他去了。 宋平生在一旁笑眯眯地给何栀夹菜,撑着下巴小声问她:“以后你会这样管着我吗?” 说完又觉得不对,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才慢里斯条地说:“对哦,你都已经不让我抽烟了……” 何栀:“……” 宁承祖招呼着他们吃饭,又把酒杯举起来开始跟宋平生喝酒,两个男人从大学学业聊到现在的工作,期间插着建筑学的各项见解,硬是让一旁的女人插不上话,方容宜和何栀对视一眼,无奈地只能说说家常,未来家庭的打算。 宋平生喝了不少酒,脸上红得像猴屁股一样,眼睛水润水润的,看何栀的眼神都柔情了几分。 何栀见到他这副样子,暗自感叹红颜祸水。 一顿饭下来,外面天已经全黑了,宁承祖顾及到何栀明天还要工作,就放他们早点回去了,醉醺醺地跟他们摆手告别。 刚开始宋平生没有说话,何栀以为他是朋友告别后有些伤感,便不以为然,却没想到中途他走路踉踉跄跄的,何栀吓了一大跳,连忙将他扶住,男人靠在她身上,偏白色的皮肤由于喝酒的原因显得更加红润,清新的气息夹带着酒香紧紧围绕在她鼻息间,迷离的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鼻子轻轻呼出气体喷在她脸上,痒痒的。 看到男人这副醉态的模样,她真觉得自己是个女流氓。 酒后还是该死的好看…… “小栀……”宋平生开口,不是平时的温柔如水,犹如小孩般的语气,让何栀忍不住心跳加速。 “我们回家……”宋平生趴到她怀里蹭了蹭,“我们永远永远在一起……” 何栀心里一颤,眼睛有些湿润。 我们永远永远在一起。 她何尝不想呢…… 宋平生,如果真的可以,她真的愿意用余生来跟你一起,填满自己的人生。她也真的特别希望,和你有一个幸福的家,过着柴米油盐,充满温馨的生活。 因为她,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 第三十七章 酒店离这里并不远,但宋平生此刻醉得不轻,整个人软软地趴在何栀身上,还用鼻尖蹭了两蹭她的脖子,嘴里断断续续的说着让人脸红心跳的情话。 无奈之下,何栀只好轻轻拍了拍宋平生的肩膀,“平生,你先站好,我去叫车。” 宋平生又在她怀里蹭了蹭,用行动反抗着,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迷迷糊糊地说着:“不要,不准你离开我。” “好,我不离开你,我就只是去叫个车,要不然你站好,跟我一起走回去?”听到这句话,何栀心里确实开心不少,但想到他们现在的情况,又忍不住万分担忧,毕竟现在也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所幸这里还有车,不然要是搁在荒山野岭,他们俩都不知道得怎么活命呢。 “小栀是妹妹,妹妹要永远待在哥哥身边。”宋平生嘴里念念叨叨的,但并没有回答何栀的话,说完这句话宋平生就从她的怀里出来,站起来的动作还是有些不稳,但是他抓着何栀的手,拉着她摇摇晃晃地走着,一边走一边念叨着:“哥哥保护你,哥哥永远都会在你身边保护你。” 他们之间这好像步入了一个死循环,一辈子都离不开这段毫无血缘关系,但却在现实存在了十年的称呼。 她一辈子都想逃离这段关系,但是他就像是要跟自己作对一样,永远永远在心里记住着。 何栀无暇再想了,因为宋平生此刻酩酊大醉,还拉着她的手摇晃着身体走路,两个人的形态正像是夜间游行的丧尸。正在她思考怎么让宋平生停下的时候,他却感觉身体失去了重心,眼看他就要一头撞倒在地上,何栀也顺带被他拉住,身体也忍不住倾斜。两人差点就要与大地来个正式的接吻,慌乱中,宋平生挣脱开了她的手,直接与大地撞个满怀,何栀险些撞在一旁的电线杆上,却突然被一只手扶住。 “小姐,小心。” 何栀稳住心神,抬头看了看,眼前的男人一只手扶住她的身体,一只手抚在她额头上,避免撞到电线杆。男人立体的五官刀刻般完美,浑身上下散发着独特的气质,一身正式的西装套装,雪白的衬衣领子非常挺括,那条黑色的领带十分夺目。 “你没事吧?”男人放下手,准备扶起一旁的宋平生。 何栀突然回神,连忙帮忙扶起宋平生,还不断地道谢。男人笑了笑,“为淑女服务,这些都是应该的。” 何栀被外国人这般夸奖,倒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杵在一旁不知如何作答,男人见她这样,也不恼怒,开始自我介绍起来:“我叫Tristan,刚刚在车上看到你们,需要帮忙吗?也许我可以送送你们。” 正愁着不知道该怎么回去呢,可是第一次见面就接受别人太多的恩惠,也不是她的作风,她淡淡笑道:“叫我Linda就好,他叫Dylan,是我的男朋友,我们跟好友聚餐喝了点酒,没办法步行回酒店,如果可以的话,你帮我们叫辆车来就好,不敢太麻烦你。” Tristan笑着问:“那不知你们的酒店是在哪里呢?” 何栀报上酒店名字,Tristan听后一脸轻松,摆摆手后指了指一旁的车,“就这一段路的时间,这家酒店离这里并不远,而且也跟我同路,不必客气,你们上车,我载你们一程。” 听到他这一番话,何栀也不假客气,点了点头就扶着宋平生上车,等Tristan坐到驾驶座后,她微微一笑,不断道谢:“Tristan先生,真的特别谢谢你。” Tristan一边开车一边回答:“你太客气了,Linda小姐。你跟你男朋友是哪里人?” “我们都是中国人。” “那你们是来美国旅游吗?” “不,我来是因为工作。”何栀笑着摇摇头,“他来……是想过来看看我。” 何栀紧紧握住宋平生的手,让他靠在她的怀里,一张安静的睡颜展现在她眼前,她止不住露出幸福的笑容。 Tristan从后视镜看到这副画面,一脸羡慕地说道:“你跟你男朋友感情真好,你们真的是一对让人羡慕的情侣,有你这么好的女朋友,他一定特别幸福。” “谢谢。” Tristan把他们送到酒店门口后,又贴心地帮何栀把宋平生扶回房间,同Tristan告别后,何栀才关门开始照顾宋平生。 她去浴室打了盆温水,给他擦了擦身子。 宋平生从来都不胜酒力,高三毕业那会儿,沈千秋带他去喝了一顿,回到家后吐了一晚上都不消停,柳如茗第二天还发了好大一场脾气。想到这里,她又暗自后悔,就不该让他喝这么多的。没想到宋平生这么多年个头倒是长了不少,酒品还是一言难尽。 “你别走,我好想你。”宋平生突然抓住正在给他擦身体的手,嘴里不断呢喃着。 “我在这呢。”何栀安抚着他。 宋平生似乎听到她的话,突然勾起一抹笑容,睁开了充满醉意的眼睛,手上的劲更是多用了几分,“我就知道,你不会抛下我的,我好想你。” 何栀蹙眉。 想她?她就在身边,为什么要想她? “你穿白裙的样子,很美。”宋平生又闭上眼睛,像是回忆起什么美好的事情,嘴上的笑意又多了几分,“我好想你。” 何栀猛地站起身来,毛巾扔在一旁,身体止不住颤抖,仿佛置身于寒雪当中,冷得她完全走不了路。 她强迫着自己一步一步地走向墙角,直到听不到宋平生那些温柔的情话。他似乎在做一个非常美妙的梦境,美到让人都不忍心打扰。 她捂住耳朵,蹲在墙角,泪眼婆娑。 她不要听,不要听到他们的故事。 为什么,明明你们都那么相爱,为什么还要分开?明明我已经快将你抛出的世界之外,为什么还要回来?明明已经跟我说要一辈子跟我在一起,为什么梦里依然是她的影子? 一个人在梦中在醉酒后的言语,是不会隐瞒自己的内心的。哪怕像宋平生这种在现实生活中冷静沉着,待人温柔的人,都无法隐瞒。在生活上,他没有遵循自己的内心,但在梦中和醉酒后,又怎么能忍受自己隐瞒自己呢? 她甚至不敢深想,宋平生跟Beryl之前究竟存在多么的美好故事,才能让他分开之后却依旧念念不忘。 她甚至想过一走了之,再也不插手他们之间的是非,远离遍地都是宋平生足迹的地方,但是她不甘,她不愿,她甚至还怀揣着一丝丝希望,哪怕这个希望渺茫,渺茫到让她自己都看不到未来的方向。 拥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她都想要尝试,因为他是宋平生。 他跟她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她不能放弃,好不容易才能拥有待在他身边的机会,她不想轻而易举地放弃。 何栀忍不住抽泣,一遍一遍地在心里告诉自己:宋平生跟Beryl已经是过去式,已经成为回忆。 她甚至不断欺骗自己,陪他走到最后的才是真正的赢家,她相信只要她努力,宋平生就会有回头的那一天。 夜色撩人,房间内却是另一番光景。何栀已经没有力气哭了,她匆忙洗了个澡就趴在宋平生身旁,紧紧盯住他的睡颜,彻夜未眠。 她不敢乱动,害怕自己一眨眼他就会消失不见。 也就只有在这一刻,他才真正属于她。可是为什么,明明她靠得这么近,但她却觉得离宋平生好远好远。 近在咫尺,可他的心飘了好远好远。 天渐渐亮了,等宋平生睁开眼睛的时候,何栀还是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眼睛已经不像昨晚那样红彤彤了,但却肿的厉害。 “你醒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何栀假装若无其事地问他,“你昨天晚上喝醉了,幸好有好心人把咱们送回来了。” “我没事。”宋平生摇摇头,摸了摸她肿肿的眼袋,“小栀,你昨天晚上一夜没睡吗?” 还没等她开口,宋平生又说了一句:“都是我不好,酒品差却还要喝得不省人事,你今天还要工作,昨晚却还要照顾我。” “我不希望你责怪自己。”何栀说,“你要时刻记住,我们已经在一起了,这是我应该做的事情,我相信,这件事情要是换做是你,你也会怎么做的。” “嗯。”宋平生笑着应了一声,眯了眯眼睛,握住她的手,“那等会儿我们打车去,路上你还能睡会儿。” 因为公司离酒店比较近,所以他们一直都是走路过去的,但是想想昨晚哭了一晚上,又彻夜未眠,今天还得工作,恐怕精力不够会影响进度,所以她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何栀跟宋平生洗漱完之后就吃了点早餐,他提前下去等车,等何栀到酒店门口的时候,车和人都在场了。 一路上她都躺在宋平生的怀里,他紧紧握住她的手,指腹不断摩擦着她的手掌,鼻息间都是他的气息,因为宋平生,她睡得格外安心,嘴角还挂着未消去的笑意。 她多么想这辆车可以一直一直开下去,开到世界尽头,开到他们满头白发。 ------------ 第三十八章 宋平生在美国待了三天就离开了,项目紧急,他也是迫不得已,但是心里还是放不下何栀,等一切事情都安排稳妥之后,他才安心坐上飞机。 自从宋平生喝醉后,让何栀不经意知道了他对某个人的思念,然后她就开始患得患失,极度缺乏安全感,尤其是宋平生他踏上飞机的那一刻,恨不得冲破所有的禁忌,投入他的怀抱。 可能是怕茫茫人海之中,他跟Beryl依旧拥有那百分之一的缘分,重新邂逅,也有可能是对于他和自己之间的感情极度缺乏信心,她坚信自己可以一辈子爱宋平生,但是她却不能保证,宋平生会一辈子待在她身边。 在这段感情中,她明明不是一个插足者,但是她过的却比插足者还要煎熬,还要难受。 宋平生离开的第一个晚上,她开着灯躺在床上彻夜未眠。脑海中突然浮现了宋平生抽烟的场景,烟雾缭绕,有着不属于他这个年龄段的成熟,明明只有二十几岁的年龄,但是在那一瞬间,他又仿佛已经多出了十年的岁月。 从第一次见面想到现在,何栀一直在脑海中寻找着他的缺点,想找到一个逃离他的理由,但是想着想着似乎一个都没有,又好像是跟她作对一般,绞尽脑汁想出来一个,却总会得出各种各样的解释,替他粉饰太平。 在她的世界里,宋平生一直是一个温柔如水的人,待人温和、细心体贴,对她照顾无微不至,甚至能够在自己遭到欺负的时候挺身而出,敢情这样的一个人,谁会心甘情愿放弃?至少她何栀不会。 记得有一次,沈千秋朝着她挤眉弄眼地,“小栀妹妹,你快说说,在你的心里是平生哥哥帅还是千秋哥哥?” 宋平生特别不屑地看着他,哼哼唧唧的,“你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吗?这么明显的事情你居然还要问?” 何栀没敢回应,只是一脸绯红地望着身旁的宋平生,双手紧紧攥着裙摆。 沈千秋见她这副模样,生气得都要吐血了,咬牙切齿地说:“小丫头片子你还敢脸红,你怎么能喜欢那种畜生!那个畜生也是有鼻子有脸的,我哪样缺了?” 宋平生:“……” 后来何栀才知道,沈千秋苦追一年未果的级花对他爱理不理,却在宋平生面前搔首弄姿,笑得花枝乱颤,他为此气闷了好久,甚至还打算跟宋平生一刀两断,从此相忘于江湖,他走他的阳光大道,他走他的独木小桥。 当然,这件事被宋平生发觉以后,甘愿让他坑了一顿也就风平浪静了,每每提到这件事,宋平生还会眯着眼睛,报复性问他:“都是鼻子都是嘴,你怎么就偏偏对她念念不忘?是我们班女生缺了鼻子,还是隔壁班女生缺了嘴巴?” 沈千秋翘着二郎腿,撇撇嘴道:“关你屁事,又不是对你念念不忘。” 再后来的后来,沈千秋放弃他的追爱生涯专心学业了,听说在家大战一箱啤酒后倒头睡了三天,然后就抱着一大资料书回学校学习了,把一间普普通通的本科大学的目标改成一所985,别人问起他,他总是不以为然地说:“老子就是要上最好的学,找最好的女朋友,凭什么要为她委屈了自己。” 那所普通本科是级花的目标,沉迷于她时,沈千秋当然会不管不顾,智商在她面前永远为0,所有的恋爱高招在她面前都是雕虫小技。 爱一个人的时候,你会认为可以为他做到一切,变成一个非常伟大的人,可以为他放弃自己喜欢的城市,为他放弃喜欢自己的大学,甚至会为他放弃自己的爱好,放心自己的特长。 但沈千秋显然不是一个这样的人,傻过一次后,就更不是。你可能会质疑他对她的感情,但是有多爱?谁也不知道,真正知道的,只有沈千秋。 沈千秋放弃追逐,专心备考,最后也终于圆梦。 他从来就是一个洒脱的人,永远不会做一个只跌倒在一棵树下的人,他让何栀非常佩服,佩服到五体投地,但却学不到半点皮毛。 何栀愿意舍弃自己喜欢的蘸料,迎合宋平生的口味,她愿意为了他赴汤蹈火,愿意为他追求上进、力争上游,也可以为他去一所自己曾经想都不敢想的大学,她甚至可以傻到,明明他心里装的是另一个人,她依然愿意待在他身边。 傻吗?傻啊,可谁让他是宋平生呢…… 当你沦落到破烂不堪的世界,频临绝望之时,突然有一个人出现在你的世界,在你的世界散发着光芒,让你突然看到生机,那你就一辈子都逃不掉了。 永生永世,念念不忘。 就像第一次看见宋平生的时候,家庭破碎、无家可归的自己,突然遇见一个温柔善良,阳光向上的男生,这样的人,出现在自己的世界里,怎么可能会轻易忘记。 在何栀的印象里,一度把沈千秋列入渣男的名单,只因为他平时说话吊儿郎当的,撩起妹来技术娴熟到令人发指,却不曾知道这个男人,在高考结束后,踏上火车游历了多个省份,仅仅为了实现级花周游列国的愿望。 有时候他可以做到比谁都清醒,但一旦糊涂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后来听说级花高考失常,考上一个普普通通的二本,一毕业就跟校友结婚,过了一年又抱上孩子,整个人再也没有当初的风华正茂,反倒多了几条被岁月磨灭的皱纹。她缺乏事业心,一心只想做家庭妇女,却不曾想过遭到丈夫背叛,得到了一个离婚的下场,没有工作经验,没有漂亮的文凭,她的人生一落千丈。 后来所有人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只知道她在离婚的时候,曾在酒吧打过工,给别人做过家政,然后她就一夜之间,从这个城市彻底消失了,谁也没有再看到她。 很多人在想到这个女人的时候,总是会联想到沈千秋,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沈千秋一定会在某个角落生活的比她更好。 是真是假,谁又如何得知呢?谁都不是谁或谁人生的主角,唯有在自己的世界里,才能分清哪里是黑暗,哪里是光明,主角只能是自己。 何栀结束了美国的工作,几个相处已久的同事都来邀请她在美国游玩一天,毕竟在这里这么多天,每天都工作压迫着,哪里还有闲情雅致游玩景点。Chesie也热情地过来邀请她到家里吃顿饭,面对这些邀请,何栀都一一拒绝,匆忙地收拾行李,赶上飞往中国的飞机。 此时此刻,她心中并没有游玩景点的心思,只想赶快投入那个让她温暖的怀抱。 工作提前一天结束,但是她并没有告诉宋平生这个消息,说是要给他惊喜,那也是原因之一,最重要的原因,是她现在的自己,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方式去面对宋平生。 明明很想见他,可心里却非常添堵,像是有上万只蚂蚁在她心口上爬,让她忍不住只想蹲在角落里独自舔舐伤口。 她知道他的心思,可她不知道的是要怎么面对他。以至于她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并不像以前一样匆匆忙忙的给他打电话,反倒有闲心帮李玉梅打打下手,看看电视剧,就这样度过了简简单单的一天。 邹雅卉看到她的时候还有些吃惊,等晚上在房间的时候才开口问她:“怎么这么早回来了?宋平生呢?他知道你回来了吗?” 提到宋平生,何栀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喝醉的场景,有些不自然地说:“我累了,一回到家就休息了,哪还有时间见他?” 邹雅卉显然不相信,“难得啊,是过了热恋期还是怎么着的?之前还一副非宋平生不可的样子,巴不得天天黏在人家身上,现在倒是长骨气了。” 何栀:”……” 何栀心里只想说:咱俩半斤八两。 “工作找得怎么样?”何栀显然不愿意聊刚刚的话题,随便扯了扯其他的事情,一带而过。 “算是有着落啦。”邹雅卉回答,“能不能转正还得靠工作能力呐。” “那这几天你见过莫琤宇了吗?” “他那么忙,怎么可能有时间见到他?”邹雅卉声音瞬间小了几分,“我看啊,要是还想再次见到他,估计是你跟宋平生婚礼的时候了。” “他一直就在医院,还能跑了不成?”何栀白她一眼,“我看是你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吧,还怪人家忙。” 邹雅卉:“……”囧 可不能这么直白呀…… “收拾东西递辞呈的时候,风风火火来到凉城的时候,不是挺风光,挺有骨气的吗?”何栀开始损她,“怎么到莫琤宇面前就开始当一只缩头乌龟了?” 邹雅卉再次囧。 强忍住往她脸上用抱枕的举动,邹雅卉咬牙切齿地说:“何栀!你都做了一只十年的缩头乌龟了,还敢过来跟我叫板?是不是宋平生平时太溺爱你了?还蹬鼻子上眼了不成?信不信我在你房间掐死你。” 何栀:“……” 行,她确实是有这种英雄壮举,的确是她理亏。 自己的事情还拎不清呢,居然还找打地问起别人的事…… 想起宋平生之后,她还真的没有闲情再管邹雅卉了,但是这个夜晚,注定是一个漫漫长夜。 她忽然发觉,似乎没有宋平生的陪伴,自己就会极度缺乏安全感,变成了林妹妹。 ------------ 第三十九章 第二天一早,何栀再也按捺不住想念宋平生的心情,趁着还有一天假期,连忙开车到小公寓,打算选购食材,中午给他一个大惊喜。 刚进门的时候,她一下子就注意到书房门口那抹身影,他静静地趴在桌面上睡觉,桌面上是黑屏的笔记本电脑,还有几张凌乱的画稿。 似乎睡得很沉,让人不忍心打扰。 何栀走进卧室拿了件毛毯,虽然还是夏天的季节,但是夜里总会凉,他却不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硬是在书房里睡着了,想到这里,她的心又止不住的心疼起来。 为了避免的吵醒他,何栀特地放轻了脚步,将毛毯盖在他身上。因为距离非常近,所以她可以闻到宋平生身上淡淡的清香味道。 何栀勾了勾唇,轻轻在他露出的额头上印上一吻,像羽毛落在地面般轻柔,但却依然惊动了沉睡中的男人。 他微微皱起眉头缓缓抬头,在看到熟悉的那张脸庞时,眉头瞬间抚平,挂上一抹惊喜的笑意,他拉过她的手,柔声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刚想去接你。” 何栀想起自己匆匆忙忙收拾行李的模样,不免有些窘迫,忍不住撒谎:“我昨天夜里回来的,太晚了,所以就没让你接,不敢太麻烦你。” 宋平生显然不同意她这种做法,佯装生气地板起脸。“下次可不能这样了,你都说了,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不能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巴不得你天天麻烦我赖上我。” 说完这一通,他又轻轻叹气,脸上重新露出笑容,“吃早饭了吗?” 何栀摇摇头,本来打算到公寓后自己动手做一顿早餐,将就着填饱肚子,却没想过宋平生居然会待在公寓里,而且看他这架势,显然已经习以为常了。 只是他人都在这儿了,惊喜还怎么实行下去? 宋平生整理好桌上的画稿,最后打算起身,“你躺会吧,我去给你做早餐。” “你、你今天不用去公司吗?” 何栀心里显然还想实行这个计划,试想,下班之后早已饥肠辘辘,回到这里,闻到她煮得香喷喷的饭菜,再联想到这二十多年来都没有试过她的手艺,该有多么让他感动。 就算自己的厨艺没有他那么高,但是显然心意比手艺更重要。 “这几天都忙完了,今天我就在家画画图稿,在这里陪陪你。”宋平生在客厅给她倒了一杯水,放到办公桌上后,才转身离开到厨房。 听到这句话,何栀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担忧还是开心。但是想想能够尝到宋平生的亲手做的早餐,一切的计划,一切的打算都烟消云散了,有个男人这么宠着帮她做饭不好吗?为什么非得亲自动手?时机未到,一切还得从长计议。 不到一会儿,厨房就飘来了香味,何栀溜进厨房,打量着在一旁忙碌的宋平生。 他显然是刚刚忙完,拿起一旁的毛巾轻轻擦拭着手,看到站在门边的何栀时,嘴角扬起一抹笑容,如同七月的微风,让人心旷神怡。 “准备吃早饭。”宋平生放下手中的毛巾,将粥端到一旁的饭桌上。 今天的早餐是果仁玉米粥加上两个鸡蛋三文治,简简单单,刚刚适合两个人。何栀显然对这份早餐十分满意,脸上都藏不住笑容。 宋平生去洗漱的时候,何栀拿起手机拍上几张美照,但她并没有选择发朋友圈,而是选择发在一个新的微博小号上,这个微博小号零关注零粉丝,是她昨天刚刚注册的。 她想写下自己和宋平生的故事,这个故事不需要别人看到,她只需要一个媒介,帮助她记住这一段故事。 何栀发上了两张图片,并编辑了一句话:宋先生的营养早餐。 她的微博昵称仅仅是短短的三个字加上一颗红色爱心:宋先生 她笑咪咪的盯着手机看了好一会儿,等宋平生从房间出来的时候,她才放下手机,啃了一口三明治。 “我醉酒的那天晚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宋平生喝了一口粥,突然开口问道。 他问这个问题并不是一时兴起,只是想到自从他醉酒后那天早上起来开始,何栀总是对他格外依赖,而且想到早上那双红得像兔子的眼睛,他心里不免有些担忧,为了不干扰她的工作,所以就等她工作完再问这个问题。 何栀显然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握住勺子的手顿了顿,嘴巴也停止了咀嚼,她抬头看了看宋平生的神情,见他一脸疑惑但神色平淡,心里也放松不少。 “你还好意思说,喝的烂醉,还摔了一个大跟头,要不是遇见一个好心人把我们俩送回酒店,我们都得躺着那过夜了。” “就这件事情?”宋平生顿了顿,“所以你是因为这个事情才哭鼻子的?” “不然是因为什么?“何栀假装疑惑地抬头。 “没什么。”宋平生轻轻叹气,然后脸上再次挂上笑容,“今天中午你想吃什么?” 何栀见他不再追问,心里也暗暗放松一口气。如果她提到那个人的名字,必然会让他想起不美好的回忆,她不希望在他脑海里依然心心念念着那个名字,也不希望他们的生活穿插着那个人的影子。 她只想平平淡淡地跟宋平生过着无人打扰的生活。 毕竟她不是圣母,她不会傻到将这个男人拱手相让,更不会傻到甘愿做他们爱情中的牺牲品。 她只想跟宋平生简简单单地生活,简简单单地过日子,没有过多的考虑,也没有过多的犹豫。 毕竟珍惜当下,才是智者行为。 “中午我们出去吃火锅吧?”何栀突然提议,“我已经好久都没吃过了,而且你在英国读书那么多年,肯定也是很少吃到。” 宋平生笑眯了眼睛,轻轻点头,“听你的。” 一整个上午宋平生都陪她窝在沙发看电视,看到过于狗血的偶像剧,他都目不转睛地陪她看完,偶尔还会说出几句评价,也可以形容成吐槽的最高境界。 何栀看着电视中的大长腿,还有秒杀众人的颜值,突然开口感慨:“男主真帅。” 宋平生似乎也打量了许久,点头附和:“是挺帅的。” 何栀:“……”囧 接下来的剧情不应该是他捏过过她的下巴,眼神如寒冰,仿佛要将它吸进去,嘴角勾起一抹坏笑,然后特别霸道总裁地来一句:“哦?我不帅?嗯?” 何栀抬头看了眼当事人。 得了吧,宋平生干这种事她是不指望了,毕竟他活了二十八年,还没当过这种流氓,要真是当过,那也是沈千秋逼的。 想到宋平生说起那句话的场景,她浑身又抖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你觉得女主怎么样?” 何栀送他一道送命题,女主是最近大火的小花旦,凭借几部青春偶像剧获得多项奖项,出众的颜值也收获得了不少粉丝。这样的一个人,评价地不好,倒显得太假,但评价地好,她又会吃飞醋。 “漂亮,傻傻的,很可爱。”宋平生一本正经地说。 何栀:“……” 他还真的实话实说了…… 但是也不至于这么明目张胆吧? 毕竟身份特殊,她也还是他女朋友。 不知道怎么回答转移话题也还是可以的啊。 “就像你一样。” 何栀:“……”囧 “但是比起她,我更喜欢你。” 何栀:“……”再次囧 这句话的确很受用,她听得确实挺爽的,心花怒放,就差点烟花爆竹来庆祝了。 可是这句话要是被女主的粉丝听到,估计他会被大卸八块,扔进油锅里。 两人看完电视后,宋平生又处理了一会儿工作,才收拾东西准备出发去吃火锅,宋平生显然跟邻居处得不错,一路上总有几个人跟他打招呼,偶尔还会停下脚步闲谈几句。 一个大婶看见他们两个,连忙跑过来打招呼,一旁的女生应该是她女儿,站在一旁红着脸低下头,偶尔还会大胆地抬眼打量着宋平生,一副小女子见到情郎的样子。 “平生,下次有空再来阿姨家吃顿饭,你上次帮阿姨炒的那道菜啊,惠锦她爸吃了一回,还想着一回。” 宋平生笑了笑,抓住她的手更紧了几分,“谢谢阿姨,有空一定。” 大婶显然注意到了一旁的何栀,明知故问道:“这位是?” “这是我女朋友。”宋平生介绍她时,眼神紧紧望着她,含情脉脉的,温柔得能挤出水来。 明明心中早已得出了一个答案,但是从宋平生口中得出,大婶脸色还是闪过一丝不自在,一旁的惠锦把头埋得更低,紧紧咬着下唇,像是不能接受这种事实。 “哦,女朋友啊,看着这么眼生,阿姨以为是同事呢。”大婶尴尬地笑着。 何栀:“……” “既然阿姨都说眼生了,那我下次有空一定常来。”何栀假笑着,“那下次阿姨邀请我男朋友吃饭的时候,可得再多添一副筷子啊。” 大婶脸色可以形容成调色盘了,干笑几声就拉着女儿走了。 到停车场上车的时候,宋平生还特地解释一番:“上次隔壁家的一个叔叔生日,那个阿姨就邀请我到她家吃饭,你放心,下次我不会再去了。” “合着公寓那么多人,还非得邀请你一个人?”何栀撇撇嘴,“这明显就是不怀好意,把你当成女婿来哄着呢,我要是在美国多待上一周,估计你们都已经要打算订婚了。” 宋平生握住她的手,轻轻笑出声,“你放心,我只是你一个人的,谁也抢不走。” 何栀心里虽然有些醋意,但是听到他这一番话,心里还是划过一丝甜蜜。 多希望人生就像你说的那么简单,你只是我一个人的,谁也抢不走。 凡事都会事与愿违,谁也不敢保证,未来的你究竟是不是仅仅是我一个人的,更不能保证,你不会被其他人抢走。 但是此时此刻,我愿意去相信你,不是因为我爱你有多深,而是我爱你已经走投无路。 因为走投无路,所以我愿意相信你。 ------------ 第四十章 两人事先并没有吃火锅的打算,误打误撞地就来到了之前常来的火锅店。这家火锅店门面翻了新,与之前相比并没有什么不同,不过把张成火锅店改成了水云间火锅店。 宋平生准备去停车,何栀便下车等待,迷迷糊糊的,好像突然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男人蹲在火锅店门口吸烟,一身休闲服却止不住沧桑。他轻轻吐着烟圈,眼神瞟向不远处,孤零零的身影与身后热闹的火锅店形成鲜明的对比。 何栀有些近视眼,模模糊糊中感觉似乎是记忆中的身影,等宋平生停完车,过来牵住她的手的时候,她轻轻回头:“平生,你看看店门口那个人,像不像沈千秋?” 宋平生听到这个名字,显然愣了愣,身体止不住僵硬起来,但还是迫不及待地往前看,看到那抹身影后眼神一闪而过的惊喜,随即又平静地应着她:“是,是沈千秋。” “你不是一直记挂着他吗?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他了,我们三个就一起吃吧?”何栀高兴地拉着他往前走。 未等宋平生回复,两个人就走到了沈千秋的面前,正在抽烟的男子看到遮挡住自己的身影,微微皱了眉头,在抬头的那一瞬间,一脸震惊。 “宋哥?” “好久不见,千秋。” 遇沈千秋相比,宋平生明显多了一份平静,他微微张开双手,脸上依然挂着一抹夕阳般的笑容。 沈千秋重重地抱上去,还用右手捶了捶他的后背,“是啊,高三一别,咱们三兄弟都好久没见面了。” 提到纪衡之时,宋平生沉默了一会儿,沈千秋似乎感受到了,便开始转移话题,“这是小栀吧?都长得这么大了,害我都不敢叫你一声小栀妹妹了。” 何栀点了点头,朝沈清秋笑了笑,轻轻唤了声:“千秋哥。” 沈千秋哎了一声,然后挠了挠后脑勺,“你们过来吃饭吗?” 宋平生满眼柔情地看向何栀,“是啊,小栀说想吃火锅了。” “那就巧了,这家店现在是我们家开的了,今天这一顿,给你们免了。” 沈千秋招呼着他们进来,熟练地招呼着服务员,服务员显然对他非常熟悉,还亲切地叫了他一声:“沈哥。” 沈千秋开火锅店,这是何栀和宋平生都意想不到的,两人的神情显然十分震惊,何栀开口问出了疑惑:“千秋哥,什么时候开始开火锅店的啊?” 沈千秋推菜单给他们,示意他们点菜,“大学那会儿,我爸妈就打算开个火锅店做点小生意,我去外面打拼了几年,今年才回来帮忙。” “想吃什么随便点,咱们三的关系甭客气。”沈千秋刚解释完,又豪气地说了一句。 宋平生又把菜单推向何栀,望着她的眼神笑眯眯的,还细心地帮她倒下热水,然后消毒餐具,“你点吧,你点什么我就吃什么,都听你的。” 何栀脸色微红,慌乱地接过菜单。 沈千秋终于觉得不对劲了,干巴巴地说:“不是,我咋觉得你们两个相处模式这么像情侣啊?” 宋平生抬头看了他一眼,平淡地说:“我们在一起了。” 沈千秋差点被一壶热茶给烫死,难以置信地啊了一声,翻出手机看了看日历。 不是愚人节啊,那这个消息就是真的了。 但他显然没想到啊! “啥、啥时候开始的啊?” 沈千秋眼睛望向他们,何栀感受到视线,更加不好意思地埋下头。 “刚开始没多久。”宋平生将消毒完的餐具摆放在何栀面前,朝着沈千秋挑挑眉,“你还来得及送上祝福。” 沈千秋心里只想骂一声:艹,这个禽兽。 等菜都上齐之后,沈千秋终于按耐不住八卦起来,“谁先开口的啊?” “我。”宋平生慢悠悠地回答。 “艹,你个禽兽。”沈千秋终究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你是单身这么多年疯了吧你,这你都敢下手?” 宋平生没有反驳,反而点头附和他,“是啊,单身了这么多年,的确是会疯的。” 沈千秋:“……” 沈千秋越来越觉得他是个疯子,话都不想跟他说了,眼神瞟向一旁自顾自吃饭的何栀,义愤填膺地说:“小栀,你要是被强迫的,就跟千秋哥说,哥虽然跟他是兄弟,但是也不会蛮不讲理。” 何栀一脸疑惑地眨眨眼。 她哪里表现得强迫了? 何栀又转头看了一眼宋平生,见他一脸坏笑地看着她,并且细心地给她夹菜,夹完后还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一脸宠溺。 沈千秋啧啧两声,“你可别恶心我了。” “我俩情投意合, 谁都没有强迫谁。”宋平生笑着解释,终于把视线移向沈千秋。 “行行行,你俩情投意合啊,是我跟着瞎操心。”沈千秋撇着嘴,“以前怎么就没看出你们俩有一点猫腻呢,你们俩藏得可真深,把我都蒙在鼓里。” 说完又一脸正义的对何栀说:“以后他要是敢欺负你,记得第一时间打给千秋哥,哥一定帮你揍他。” 何栀笑着点点头,“到时候我第一个把他脖子拧断,把他打得落花流水的,那还轮得到千秋哥。” 沈千秋笑嘻嘻的,“那倒也是,能自己动手的就直接动手,甭客气。” 宋平生擦了擦嘴角,又继续夹菜,听到这个暴力的话题时,连忙说:“你怎么突然回凉城?打算一直帮你爸妈开火锅店吗?” 提到这件事情,沈千秋一脸惆怅,轻轻叹了一口气,故作轻松地说:“这不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嘛,在外面打拼了这么多年,结果创业失败,就只能收拾包裹灰溜溜地回来了。” 宋平生的确记得沈千秋给他发过一份邮件,里面涉及到创业这件事,想着他做足了充分的准备,应该八九不离十,没想到中途却是这个结果。 “我爸妈还打算把这家店面盘出去,给我还债。”沈千秋自嘲地笑了笑,“所有的人都以为我混得很好,没想到我混得比谁都差劲,关键时刻还得靠我爸妈替我收拾残局。” 何栀听到他说的这番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看向一旁的宋平生,只见他越发沉默,眉头微微皱起,夹到碗中的食物也不动了。 当初说好的一起打天下,享尽世间的荣华富贵,却没想到他们中途往自己的人生道路走去,彻底分道扬镳,再聚首的时候,有些人成功地站在最顶端,也有些人遭受着社会的毒打,在社会底层混得心灰意冷。 显而易见,宋平生和沈千秋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他们的再次聚首,并没有将他们拉近距离,反而显得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远到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共同话题,甚至少了曾经的那份默契。 他们彼此沉默着,似乎也在回忆曾经的美好,只是人生已经就此安排,他们就算再挣扎,也会落得遍体鳞伤。 曾经的沈千秋被问到相不相信命运的时候,他特别不屑地看向众人:“老子不信命运,老子只信自己。” 只是他不曾想过,命运竟然会如此捉弄他。 “钱,还需要多少?”宋平生突然开口。 他这句话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了解沈千秋的脾气,能靠自己扛下来的,绝对不会求别人,就像他经常说的那句:要做一个有骨气的人。 沈千秋啪得一声放下筷子,“宋哥,我知道咱俩兄弟情深,你也有能力帮我,但是这是我沈千秋自己闯下来的祸,没理由让你帮我偿还,我父母没有,你也没有。” 沈千秋的脾气,就像曾经的纪衡之形容他那样:倔的跟头驴一样。 他要是想往西,绝对没有人劝得了他往东。 “千秋,有时候一条路并不用走到底,如果你愿意,随时可以在分叉路口选择另一条路。”宋平生语重心长道,“而且我并没有帮你,我只是在做一笔对我有利的投资。” 沈千秋突然沉默了一会儿,自嘲地笑了一声,“我都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步了,哪里还有什么投资价值?宋哥,我知道你想帮我,可是你刚跟小栀在一起,未来还有很多生活压力,以后你们又要结婚,又要买房。你们赚的钱是让你们好好过日子的,而不是过来给我擦屁股的。我很感谢你这么多年来还记挂着我这个兄弟,但是我知道,我不能连累你,我这个债也不是几十万的事儿。而且我已经二十八了,不再是那个敲诈你一顿饭还笑嘻嘻的毛头小子了。宋哥,你不欠我的,真的。” 饭桌的氛围变得十分沉重,就连平时冷静沉着的宋平生,也不禁暗自皱起眉头。 何栀轻轻握住他的手。 此时此刻,她只想给予他一份温暖,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你的背后还有我,无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愿意义无反顾地支持你。 宋平生感受到手掌上的温度,他紧紧地回握着,朝她笑了一笑,似乎这个举动给予他莫大的勇气,他转头对沈千秋说:“我知道怎么帮你,你都会拒绝我,但是——我希望你在坚持不住的时候,第一时刻想到的人是我,就像你曾经被打的时候, 能够第一时间冲到我面前,商议着怎么揍回去。” 沈千秋听到这番话,眼睛有些湿润,他狠狠地用手臂擦了擦眼泪,重重地点了点头。 在受到委屈的时候,面对父母的关心,他更多的是感到愧疚,但在宋平生的面前,他更多的是接受到了朋友间的安全感,可以让他认为,闯吧,闯吧,你的身后还有一个人。 哪怕他们之间空白了很多年,但是值得庆幸的是,这份兄弟情谊依然存在,谁也没能忘记谁,无论是收获成功的时候,站在最顶端的人,或是人生失意的时候,跌落低谷的人。 宋平生、沈千秋和纪衡之,他们就是一个奇迹的存在,但是这个奇迹也存在社会的每个角落,或许你是宋平生,拥有着沈千秋和纪衡之这样的朋友,或者你是沈千秋,拥有着宋平生和纪衡之这样的朋友,又或者你是纪衡之,拥有着宋平生和沈千秋这样的朋友。 无论你是谁,拥有着什么样的朋友,但是值得庆幸的是,你有一份令人羡慕且弥足珍贵的友谊。 他或许不是你闯荡社会的一个筹码,但至少他是你受伤之后的后盾。 酒足饭饱之后,迎来的又是新生。 ------------ 第四十一章 离开了沉重的话题,饭桌上又吵得火热,沈千秋喝了点酒,一边打着饱嗝一边给何栀讲宋平生之前干过的糗事。 “记得宋哥他之前在学校很受欢迎,回家的路上,突然看到一个女生向他表白,你知道他怎么回答的吗?他朝我挤眉弄眼,对那个女生说怕我不高兴。我当时就想着,我可去你的,你自己烂桃花多还非得拉我垫背,搞得我高中三年连个女朋友都没,一直是他名义上的绯闻男友。” “还有一次,高一那会儿抓着他一起逃课,没想到他爬墙都不敢爬,害的我们磨磨唧唧地在那里站了很久,最后被领导发现还请了家长,他还有脸说,认为我这种逃课思想是非常不正确的,一定会帮我改邪归正,避免误入歧途,托他的福,我那天晚上屁股都要开花了。” “还记得你刚来那会儿,他天天带着你去饭堂吃饭,抛弃了我们这几个兄弟,我死皮白赖地求着他带我一个,没想到他冷不防丁地就给我来一句:我之所以陪她去吃饭,防的就是你这种禽兽。我当时听到了该有多生气呀,差点就把他大卸八块了,要不是有人拦着我。” “高一刚开学那一阵子,宋平生这二货可谓是名声大噪,不仅仅是我们高一级,连高二高三的学姐都能念出他的名字,学校的表白墙十条有八条是他的,居然还有人为了他在贴吧里面开撕,跟在他身边混呐,我可没少收到礼物和情书,都是让我帮忙转交的,我当时还纳闷了,这些人就这么注重外表?注重他这副好看的皮囊吗?这货可是缺少了一个有趣的灵魂啊!也就我正义凌然拯救了这个孩子,不然指不定变成了一个只会读书的书呆子。” “高二的时候我们几个兄弟天天上篮球场打篮球,没想到这厮被高一的一个新生看上了,当众在篮球场表白,宋哥问她为什么喜欢他,学妹就回答说喜欢他在篮球场上英姿飒爽的身姿,结果这货愣是一个学期没有踏进篮球场半步。” “还有就是他总能仗着这副出众的脸,讨得饭堂阿姨欢心,什么大鱼大肉都得给他多拿一点,到我们的时候像是得了帕金森一样,手一直抖,抖到只剩下汤汁。” “你可别看他这副小身板,打起架来凶狠得很,连他爹妈都认不出来,放学那会儿,我们俩被几个小混混给堵住了,钱给了他们还是不放人,这二货比我还能耐,硬是把他们打个半死。” “还有一回我带他上网吧打游戏,结果他给我杵在网吧上看了一晚上全英文的教学视频,你想象一下那个场面,一屋子的人都在打游戏厮杀,倒是这个二货静得跟个和尚一样,上了一晚上的课,害得我都没好意思打到通宵。” “刚毕业那会儿有个同学聚会,我使劲地灌他酒, 最后他醉的一塌糊涂,稀里糊涂的就蹭到了坐在隔壁的女孩的手,结果那女孩还没有啥反应的时候,他的脸倒是红成了猴屁股,还使劲跟人家说对不起,对不起。当时我还认为,瞧他这出息,长着一张早恋的脸,却没想到也生了一副晚恋的性子。” “跟他这种人做同学啊,就要充分准备好被虐的准备,活脱脱的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当时我觉得呀,跟他成为兄弟更是苦不堪言,一到考试成绩公布,那简直就是没活路啊,还有等他竞赛得奖的时候,我都没敢回家吃饭,得亏我最后还争气,不然高中一毕业直接得扫地出门了。” “等到了上大学那会儿,兄弟间几个也不怎么联系了,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交到了不同的朋友,兜兜转转才发现,还是当初那几个人让自己感到踏实,跟兄弟经历过苦难,闯荡过人生,所以最后也回味无穷。当初做梦都想摆脱这位别人家的孩子,却在真正离开的时候,反倒有几分怀念。” 沈千秋把宋平生的黑料全都抖个干净,当事人在一旁听得脸越来越黑,就像夏天的乌云一样来得凶猛。 何栀反倒听得津津有味,有时候还会被逗得哈哈大笑,收到身旁男人的眼神,才乖乖闭上嘴巴。 “吃饭。”宋平生使劲给他夹菜,生怕这个人把他家底都给交代出来,虽然已经差不多了…… “我都吃饱了,再聊会儿。”沈千秋嘴里叼着牙签,慵懒地坐在椅子上,“小栀妹妹跟你在一起,总得要知根究底,我这不是帮着她了解你嘛,省的到时候说你骗婚。” “我骗婚?”宋平生挑眉,“我能骗婚,那至少证明我还有个对象,那你这么多年……有机会骗婚吗?” 沈千秋:“……” 我可去你的。 单身犯法了吗? 我单身是阻碍你找女朋友了还是咋滴? 他居然敢讽刺我没有骗婚对象? 还是在大众场合,众目睽睽之下。 他似乎都能感受到邻桌低低的笑声。 他已经不想跟这个二傻子说话了,因为他一开口就戳他心窝,这种感觉可太痛苦了…… “高中三年我都没嫌弃你过得跟个苦行僧一样,现在美色当前,你反倒是嫌弃我来了。”沈千秋骂骂咧咧的,准备开始吐苦水了,“这么多年了我帮你挡过了多少烂桃花?我单了这么多年,你心里没个逼数?要不是你跟那些表白的人乱讲乱,我还稀罕跟你捆绑三年?我大学的时候活的跟神仙一样,身边的女孩子数不胜数,女朋友都交了好几个了,我都还没开口,你倒是跟我炫耀上了,切。” 沈千秋的老母亲可是十分放心让自家儿子跟宋平生交朋友,因为有这么出众的人混在身边,预防早恋啊,只要是个眼神正常的人,就不会看上他儿子,只要是个有智商的人,就会选外貌出众的宋平生。而且他这位朋友不仅外貌出众,家世和脑袋也好得出奇,智商够好也就算了,还那么自律,而且人品也好,用一个成语来形容啊,简直就是璞玉浑金。自家儿子跟他做朋友,虽然并不能改掉生平那些坏性子,但是也总会学到点皮毛,不至于每天跟那些混混打架斗殴。 可是沈千秋就不这么认为了,托宋平生的福,这个初中三年都不安分的人,没想到高中这三年倒是痛改前非了。想当初刚跟宋平生做朋友的时候,他可是扬言要成功把宋平生改造为校园一哥,成为凉城的地痞流氓,只是没想到这三年,他没有变成校园一哥,反而学业有成,变成学霸一哥,摇身变成凉城一中的传奇。 真的是百密一疏,算错一步,步步错。 他也不明白自己这么一个活泼好动的性子,是怎么跟宋平生和纪衡之这些一学习就跟黏在凳子上的人成为好兄弟的。也是托沈千秋的福,给这两个人开发了以前不存有的潜能,偶尔还能混几天日子打打游戏。 这种网吧看全英文教学视频的人,哪里还有半点坏因子? “哦?那我还真得谢谢你了。”宋平生语气平淡,拖腔带调地说,“高中三年替我挡掉那么多烂桃花,真后悔没跟你上同一所大学,说不定还能替你挡几朵呢,想来那几年你也是很苦恼吧,身边那么多人围着你,吵着你不能学习。” 沈千秋:“……” 他只想说大学四年是他人生中最快活的几年了……关键是他桃花也没几朵,他居然还想帮他挡?错了别人的姻缘,这可是要下地狱的! 沈千秋呵呵两声,“我可真谢谢你。” 两个人又互怼了一会儿,然后宋平生就彻底不理会他了,直接一心给何栀夹菜,偶尔来个甜蜜的小互动,说几句让沈千秋听了都掉了一身鸡皮疙瘩的情话。 沈千秋只觉得此时此刻的处境,是难上加难…… 结账的时候,沈千秋坚决不收钱,最后宋平生也没法子,只能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把钱压在碗下,才牵着何栀离开。 刚坐上车,给何栀系上安全带的时候,看见她一脸似笑非笑的模样,忍不住开口问:“怎么了?笑得这么开心。” “真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丰富的人生经历。”何栀脸上挂着的笑眯眯的表情,“情书和礼物都收到手软了吧,我知道你魅力大,可是真没想到能大成这样。” 宋平生:“……” 沈千秋这货是真的给他惹麻烦,简直就是个麻烦精。 “我都拒绝了。”宋平生斩钉截铁地说,“不留余地。” “而且我现在……整个人都是你的了。”宋平生又说,“我要是离开你,你就把我打成残废,不过……这种事情也并不可能发生。因为我心里舍不得离开你,所以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刚在一起的时候,男人的嘴都像喝了蜂蜜似的。”何栀听到他这番话,哭笑不得地看向他,说的话倒是一本正经,“余生那么长,谁知道你会怎么对我?万一你有了新欢,把我狠狠地抛弃,这也不是不可能。” 宋平生看她的眸光一瞬不瞬,半开玩笑地说:“嗯,到时候要真这样,你一定要找沈千秋揍我,或者诅咒我被车撞死,不对,死了就太轻松了,应该后半生都躺在轮椅上,在病房里面天天忏悔,怎么会做这种傻事,错过这么好的姑娘——” 何栀连忙捂住他的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这种诅咒太可怕了,可怕到仅仅是他这一句玩笑话,就足够让她胆战心惊。 她从来都不敢想象,失去宋平生的世界,会是怎样的人间地狱。曾经的她不敢奢求能跟他共度余生,哪怕到现在他辜负了自己,她也不愿意宋平生受到上天的惩罚,因为只要世界依然存在着宋平生,就算她此时此刻享受的只是沤珠槿艳,那她也心满意足。 哪怕他对自己一片真心,但她还是害怕他口中那个死字。 宋平生轻轻握住捂住他嘴巴的手,放在手心揉了揉,然后轻轻吻在她手背上,眼神看向她的时候,仿佛渡了一层光芒。 “我会一辈子守在你身边的。” 宋平生眼眸蓄着一抹柔情,讲完这句话的时候,又低头吻着她的嘴角,紧紧闭上了眼睛,似乎在安抚般,手指轻轻蹭着她的脸颊,温柔而甜蜜。 而后他徐徐睁开眼睛,同时也松开了她,嘴角漾起一抹笑容。 “走吧,我们回家。” ------------ 第四十二章 如果没有十年前的那一场意外,如果意外之后她并没有获得柳如茗的帮助,那么她和宋平生对人生轨迹是否会交织在一起? 曾经柳如茗找到何家母女时,看着瘦弱的女孩心里止不住心酸,轻声安慰着她:“以后宋家就是小栀的家。” 只是经过了这么多年,她依然觉得她和宋家之间存在着一层薄膜,宋家在危难时刻,给予了她一份温暖,但是她始终明白,宋家终究不是自己的归宿。 但是宋平生刚刚说了一句。 我们回家。 就好像在外漂泊了十几年,过惯了街头的生活,突然有一个人找到你,牵起你的手,说了一句:“我们回家。” 二十六年来,除了父亲在世时,她似乎并没有怎么感受到家庭的温暖,但是此时此刻,宋平生一句话似乎点醒了她。 她和宋平生有了家。 想到这里,她的嘴角再也止不住地往上扬。这一句话比刚刚温柔的安抚和甜蜜的吻更让她心动。 刚离开火锅店没多久,何栀的电话突然响起,她督了一眼,是李玉梅的电话。 “小栀啊,敏敏家小孩病了,来凉城这边治疗,她在这边没房也没个认识的人,所以你小姨就想……” 李玉梅的声音有些犹豫,到后来更是没有了声音。何栀此刻也猜得八九不离十,她越想越生气。 想当初她们落难的时候,低声下气哀求她们收留几晚,哪怕是睡厨房,他们都毫无怨言,但是没想到,他们这种人连一间小小的厨房都不肯施舍出来,可现在他们居然敢舔着脸要求住进她家? 别说是门了,窗户都没有。 危难时刻落井下石,现在倒是没皮没脸地提要求了。 “妈,你告诉李玉琳,我们何家不欠他们张家的,曾经也没有,现在也没有,过去他们以什么样的方式对待我们,现在也别怪我翻脸无情。”何栀只觉得呼吸困难,封闭的车内更让她感到窒息,她匆忙拉下车窗,继续说着:“现在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了,走两步路就会遇到一间酒店,他们是穷到连酒店都住不起了吗?” 李玉梅显然知道她会是这样的反应,轻轻叹了一口气,“妈也不想,只是他们都到家门口了,行李都带过来了,他们刚下车的时候给我打了个电话,我以为他们是过来看看我,没想到——” 合着是赶鸭子上架了? 何栀越想越气愤,直接交代李玉梅拖住他们,就匆匆挂掉电话。宋平生显然感受到了她的不悦,问她:“要回趟家吗?” 何栀有些头疼地按了按脑袋,然后点了点头。 她是彻彻底底地被张家人气疯了。 一看到他们一家子,她就会控制不住的想起那个夜晚,冷嗖嗖的风灌进她的衣服里,她只觉得被冻得完全没有知觉了,身旁的妈妈还在不停地流泪,可那家人依然不肯开门,她记得那天是中秋节,他们一家人在里面其乐融融,宁愿将食物喂狗,都不愿意舍弃给她们吃。 狠,就属张家人最狠。 李玉梅跟了她父亲大半辈子,享尽荣华富贵,平时连衣服和碗都舍不得让她洗,生活上也是有求必应,她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可是大半辈子都交付给了家庭,她没有能力养活自己,更没有能力再养一个女儿,最后只能沦落为去酒店刷碗讨生计的下场。 可是这个心软的女人,终究逃不过张家的算计,明明错过一次,却还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再错一次。 曾经错,只是她何栀太小不懂事,现在错,那她真的是傻得透顶,她可容不得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是个有仇必报的人。 能够不和张家人撕破脸皮,还是碍于李玉梅的面子,可现如今他们都如此嚣张了,自己就更没有必要维护这可笑的血缘关系了。 她父亲傻,傻到义无反顾地帮助张家,替他们偿还了无数的债务,填补了多个无底洞,仅仅是因为他们与李玉梅那点血缘关系。她母亲傻,傻到明明知道他们不安好心,却依然任人宰割,任人摆布。 可她不傻,张家欠何家的,她永远都记得,永生永世都不会忘记。 等宋平生停下车的时候,何栀才微微回神,宋平生抚上她的手心,淡淡道:“你放心,一切有我。” 听到这句话,何栀忍不住红了眼眶。 就像刚跟别人打完架的孩子一样,受到别人批评的时候,突然父母挺身而出,轻轻说了一句:你放心,一切有我。 这句话就像安神药一样,让她慌乱的心安定下来。 “等一下我要去做一件我认为很对的事情,可能你们会觉得有违天理,我希望到时候你不要对我感到失望,因为等我需要解释的时候,我会跟你解释。” 宋平生解开安全带,突然凑近她,在她额头印上一吻。 她缓缓闭上眼睛,感受着属于他的温度。 吻渐渐转移的阵地,他用指腹轻轻抚摸她的唇,然后吻就像羽毛般落在她的唇上,犹如蜻蜓点水,温柔而小心翼翼。 这一吻彻底让她慌了心神。 甚至她在想,不要再理会尘世间的是是非非,只要能够安心地跟他过日子,哪怕不能享受人间繁华,只能度过平淡而又习以为常的一天。 只要是他,她都会愿意。 “我相信你。”宋平生手指还停留在她唇上,声音有些沙哑,“无论你做了什么样的决定,我始终相信,你的决定是对的。” 就像无数次你义无反顾地相信我一样。 何栀抬头看着他。 眼前的男人,明明就是宋平生,可是此时此刻,她却觉得,他又不像宋平生。 曾经的宋平生也像现在这样温柔,但是却温柔地理智。 可能过于美好,美好到让人难以置信。 曾经的她觉得,自己与宋平生之间隔着无数个障碍,明明近在咫尺,却好像至始至终都离他非常遥远,但是此时此刻,她才仿佛觉得自己好像真正拥有了宋平生。 活生生的宋平生。 何栀怒气冲冲地跑回家,宋平生在后面紧紧跟上,刚进门的时候,果然看见拎着大包小包的李玉琳、张敏敏和季南浩,还有她怀中的淘淘。 邹雅卉在一旁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觉得尴尬极了。 几个人打量着屋子,李玉琳还赞叹着:“姐,小栀真争气,这套房子费了不少钱吧?装修得真好看。” 李玉梅正切了一盘水果,招呼着他们。 “是啊妈,也就你认为她们生活的不好,还想着多帮助帮助他们,你看他们现在的生活条件啊,住着大城市,还住着这么漂亮的一间房,哪还差那区区五十万呢?依我看啊——” 还没等张敏敏说完,何栀就中途打断,“你们欠宋平生那五十万,必须要原封不动地还回来,缺一块钱都不行。” 张敏敏听到这话,厌恶地撇开脸,嘴里嘟囔着:“我这不是说说而已吗?” “是啊小栀,敏敏她是开玩笑的,你别往心里去,她还小,不懂事,你多担待。”李玉琳有些尴尬地打着圆场。 “说说?你连说不不能说!最好把你那些不干净的想法往肚子里面吞,一辈子也别吐出来。”何栀恶狠狠地瞪向张敏敏,然后又转向李玉琳,“小?都当妈了你还当孩子一样宠着她?她嘴巴这么不遮遮掩掩,口出不逊,还要我多担待?她是谁啊,凭什么要我担待她?” 李玉琳羞愧地低下头,往张敏敏的手臂上象征性地打了两巴掌,“你这个孩子,净胡说,以后你暂住在这里还得多靠小栀,嘴巴还不放干净点,净让人看笑话。” 张敏敏委屈极了,“妈,是她得理不饶人,你怎么还打起我来了?你瞧瞧她那一副凶狠的嘴脸,不就是瞧不起我们家吗?” “暂住?”何栀不理会张敏敏的撒泼,冷笑几声,“你们还未经过当事人的同意,私自闯进我的家门,信不信我告你们私闯民宅?我什么时候松过口让你们住进我家?江城医院都倒闭了吗?还非得来凉城?” “何栀,我们也就住这几天,你没必要摆着一副臭脸吧?新年那会儿你们住我家多少天了?我们说什么了吗?”张敏敏显然不服气。 “当初住进你们家,是你们死皮白赖地要求我们的,不然我们会放着那么好酒店,跑去你们家受苦?给你们洗衣做饭,照顾你们一家子也就算了,我们还帮你倒贴了五十万,真是越发觉得可笑。”何栀冷笑出声,“还有,十年前,你们可曾还记得是怎么最对待我们的?连个破厨房都不肯施舍我们住,让我们在外面挨饿受冻了几天几夜,就算不是亲人,哪怕是替们你们还债的恩人,你们也没有必要这么赶尽杀绝吧?我当时真觉得你们的良心是被狗吃了。既然当初你们都那样子对待我们,那你们怎么又会觉得我会轻易原谅你们,甚至还会傻愣愣地帮助你们?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何栀说到最后,声音有些哽咽。然后她就感觉手掌传来阵阵温度。 是宋平生牵住了她的手。 ------------ 第四十三章 这双手无时无刻地给予自己无尽的力量,十年来的风风雨雨,困难的,刻苦的自己都挺过来了,可是就在他握住她手的那一刻,竟然觉得万般委屈,好想就这样投入他的怀抱,狠狠地哭一场,诉说着这些年来的种种委屈。 好奇怪,明明那些伤痕她永远都不希望提及,可是现在却突然好想好想有一个人帮忙分担,可能是她历经多年,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听众了吧。 她像是拥有了无尽的勇气,“总之,我们何家一点都不欠你们张家,要说欠,你们张家欠我们何家的,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还不清!赶紧滚,不然我马上打电话报警。” 李玉琳显然老脸有些挂不住了,“何栀,你宁愿让一个外人住,都不愿意接济我们?你真的是天地良心啊!” 邹雅卉面露尴尬。 “外人?”何栀扫视一眼,“ 这里除了你们这帮外人,还有谁是外人?请你们尽快离开,不要扰乱了我们家的宁静,我们家庙小,容不下你们这几尊大佛。” 李玉琳见她这副认真的模样,显然慌乱了阵脚,开始打起了感情牌,“小栀,淘淘还生着病呢,这孩子命苦,还是个小孩子呢,就得了白血病。你看在淘淘的面子上,拜托你让我们住一段时间,我保证,等淘淘好了我们马上搬走。” 张敏敏也开始哭哭啼啼地,“淘淘,都是妈妈不好,没有认真照顾你,让你一出生就受到这样的苦,可是还是有人为难妈妈,置你于死地,这种人真的是没有心,该下地狱!” “是,我该下地狱,你最好给我小心一点,不然我拖着你一起下地狱!”何栀直接盯着他们手边的行李箱,扔出门口,用手指着门,冷冷地开口:“滚。” 李玉琳眼泪汪汪地看向李玉梅,“姐,你可怜可怜我们家敏敏吧,光是医药费就要了她的命了,求求你们了。” 李玉梅有些动容,但想到她们之前的种种,心下一狠,直接开口:“玉琳,不是我不帮你,只是你们当年做得太过了,我要是原谅了你,孩子他爸会一辈子记恨我的,只怕到了地下都不肯认我,你就当没有我这个姐姐,反正当年你也是这么不顾姐妹情分的。” 李玉琳哭得更凶了,“对不起,当年是我对不起你啊,姐姐。” 李玉梅闭了闭眼,“当年你没有心罢了,现在就不要怪我没有心。” 张敏敏恼羞成怒,抡起巴掌就要挥向何栀,被宋平生一把抓住。 张敏敏见到男人这副神情,显然愣了愣。 与初次见面的温柔神情并不相同,眼前的男人,紧紧抿着唇,眉头微微皱起,一脸不悦,脸上犹如冬日的寒冰。 陌生得像是从未见过。 张敏敏有些发抖。 她现在只觉得这个男人好可怕。 明明仅仅是用力抓着自己的手,她却感觉到这个男人似乎架了一把刀在她脖子上。 她仿佛已经感受到那冷冰冰的刀刺进了她的皮肤。 一个眼神,就让她止不住颤抖,忍不住要跪地求饶。 张敏敏发愣的时候,何栀眼疾手快地把她推出门口,朝着屋里剩下的那几个人大喊:“滚啊!” 在一旁一声不吭的季南浩显然有些怒意,拉过行李箱就往外走,李玉琳哭哭啼啼地只能跟上。 到门口的时候,季南浩终于忍不住开口:“何栀,你太过分了吧?上一辈子的恩怨你何必牵扯到下一代?你这是在拿我儿子的命开玩笑!你这种这么记仇又见死不救的女人,活该孤独终老!” 活该孤独终老。 呵。 何栀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猛地关上门。 她已经永远不想看到他们了。 门外依然有些吵杂,门重重地被拍着,那些脏话都已经听习惯了,久而久之,就已经对她造成不了什么伤害。此时此刻,她只想安安静静的,就这样永远安静下去,她好想沉睡,一睡就睡到一千年。 她紧紧贴着门,慢慢地滑下来。 她仿佛又记起了那些夜晚,无依无靠,她们母女就像过街老鼠一样不招人待见,父亲在世的时候,活得比谁都光鲜亮丽,但是等他双眼一闭,却连一丝恩惠都不想施舍。 母亲为了她们的生活奔波劳累,一天连打几份工,导致身体过度劳累,但是她依然一声不吭地扛下来。她恨张家,恨透了。 恨他们明明有能力,却依然选择视而不见,恨他们明明受人恩惠,却不知恩图报。 真的是讽刺。 他还诅咒自己孤独终老。 也许她这样的坏女人的确是会孤独终老,永世不得超生。 可是他们还得过来求助她这个坏女人。 她就是个坏女人,所以凭什么帮他们? 并不是所有人都懂得知恩图报,曾经懵懵懂懂的她,还以为你怀揣着善意对待别人,别人就会平等地向你施加善意,可是长大了之后才发现,你所谓的善意,不过是别人眼中的一个笑话,他们拿着虚假的善意在你身上谋求利益,稍有不慎,你就会成为别人的棋子。 所以她一直跟自己说,做人别太善良。 她也没有什么心思充当所谓的圣母,一个人活着一生已经够累了,何必还要过多地顾及别人的感受。 宋平生轻轻蹲下来,紧紧抱着何栀,心里只觉得心疼的要死,却没法替她分担,“小栀,别怕,我在。” 何栀抬起头,眼睛有些湿润。 小时候经常从父亲嘴里说出的那句:别怕,爸爸在。她听到的时候,就觉得天塌下来都不可怕了。而眼前的这个男人,她围绕着他十年,终究功夫不负有心人,兜兜转转的,他们还是在一起了。 曾经拼了命想拥有的人,现在就在自己的眼前,让她别怕,一切有他。 她似乎觉得这十年等待,不算什么了。 她再也忍不住了,猛地投入他的怀抱,哭到视线模糊。 现在她只想像个小孩一样,哪怕自己错得再离谱,依然还想投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狠狠地哭泣。 她现在依然奢求有一个人会包容她的一切,一个愿意为她对抗着整个世界的人,哪怕全世界都认为自己是错误的,但那个人一定要相信她,毫无理由地相信。 这是蛮不讲理吗?可能是吧,可能是自己孤行了这么多年,终于想投入一处港湾了。 李玉梅见平时那么要强的女儿哭成这样,眼睛也有些湿润,邹雅卉连忙在一旁安慰,替她拍了拍背。 宋平生一声不吭,任由着她哭下去,等她终于止住了哭泣,才跟何母打了声招呼,抱着何栀下去。 一路上何栀就像个木偶一样,眼睛一眨不眨的,空洞无神。 等上了车后,宋平生又心疼的替她擦了擦眼泪,安抚般地凑近她,轻轻吻住她的耳垂,然后再到嘴角,像是会触及到她的伤痕一样,温柔得要命。 “平生,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的,对吧?” 何栀突然开口,语气平淡无奇,喉咙还有一些沙哑。 “会。”宋平生吻了吻她的眼角,“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等你准备好了,我们就结婚。” 结婚?这个词似乎离她很远很远。 曾经的她,连跟宋平生在一起都觉得是种奢求,哪里还考虑过结婚。曾经以为毫无结果的一段感情经历,没想到阴差阳错的就跟他在一起了,也许她的确应该好好考虑考虑了,她希望自己永远绑在他的身边。 她已经失去了所有,不能失去宋平生了。 她觉得好累好累,累到急需寻找一颗救命稻草,狠狠地将它抓住,余生就靠着这棵救命稻草,安稳地度过。 何栀紧紧闭上眼睛,轻轻点头,“好。” 等我准备好了,我们就结婚。 世事无常,我都不想经历,我只想跟你度过平淡无奇的每一天,每天都是柴米油盐的日子。 宋平生从来都没见过她这副样子,只觉得心里越发难受,她就像瓷娃娃一样,仿佛一碰就碎,脆弱得要命,自己反倒心疼得要死。 他能做到的,只能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庞,让她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安心地睡上一觉。 他捧在手心里宠的人,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曾经。 一想到曾帮助过他们偿还债务,他就觉得自己是个帮凶,明明他们那么伤害过她们,他却义无反顾,不听劝阻,一意孤行地替他们偿还债务,现在想想,当真是可笑至极。 自己所谓的帮助,换来的却是他们的变本加厉。 他们让自己深刻认识到,做好人也要选对对象。 他替她擦了擦额前的冷汗,看着紧闭着双眼的女孩。 明明自己就在她的身边,可是她的身体却止不住颤抖。她曾经一遍一遍的问过他,他们会不会永远在一起?曾经以为她是对自己不自信,没想到她是极其缺乏安全感,缺乏到需要一遍一遍地问自己,一遍一遍地得到那个相同的答案。 他怪自己,为什么没能早点发现,为什么明明就在他的身边,他却只有今天才靠近了她一点点。 这辈子,他一定要一心守着她。 守到天荒地老。 不容得任何人伤害她,包括他自己。 他的小栀,一辈子都要捧在手心里。 ------------ 第四十五章 等宋平生开车回到公寓的时候,何栀已经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就连在梦中的她也是皱起眉头,一副充满防备的样子。 宋平生看着女孩这副模样,突然想到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样子。那天他刚打完篮球回来,就看见自家母亲在客厅和一对陌生的母女讲话,女孩扎起马尾辫,一身破旧的格子衬衫和牛仔裤,面黄肌瘦、弱不禁风的模样,让人心生同情。 她就这样紧紧抿着唇,一声不吭。 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这个女孩肯定经历过让人无法想象的磨难。他18年来丰衣足食,过的都是旁人尽力满足他的生活,从来没有为钱苦恼过,也从来没有为生计而烦恼过,他身边的人也是优秀而家世显赫的人,所以他并不能感同身受。 没有一个人能够真正做到感同身受,他能做到的是只能像一个旁观者一样,看着她一阵心疼,偶然会轻声安慰,甚至下定决心一辈子好好照顾她。或许他会在不经意之间替她分担一点,又或许他会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给予她一些常人应该有的东西。 记得饭桌上柳如茗介绍他的时候,她轻轻抬起眼眸,打量自己,又像是生怕被发现似的,猛地低头。 这一幕永远记在他的脑子里。 自卑而又胆小怕事,这是她给宋平生的第一印象。 在学校遭受欺负,饱含委屈的时候,她会在车里闭眼睡觉,眉头无时无刻地皱起来,就连在梦中也舍不得放松。 她总是太过于懂事,哪怕自己在学校遭受一切不平等的对待,包括同学间的恶意,老师的误会,她都将这些深深埋在心底,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可能是因为她自己非常清楚,能够让她有恃无恐的人已经离开了。 就像一块坚定的后盾,让你在战场上战无不胜,却中途丢失不见,让你在战场上都不敢恣意妄为。 过早懂事,并不一定就是好。 刚开始跟她一起上学的时候,坐在车上安分守己的模样,让他不禁多注意了她几分。她总爱在车上看着来来回回的风景,哪怕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同一条路线,她都像是看到新鲜事物一般,好奇得不得了。 这一份安静,他不想打破。 她在别人面前从来没有提及过自己宋家的关系,似乎于她而言,宋家并非是权力的护身符,有的仅仅是风雨中的一座避风港罢了。 她在宋家的处境并不艰难,但她依然以干活的方式选择报答,有一段时间一直抢着洗碗,争着拖地。她并没有因为依靠一座大山,恃宠而骄起来。 这样一个与世无争的女孩,真的想好好疼她一辈子。 可是这十年以来,自己所对她的好仅仅是因为哥哥对妹妹的感情,他甚至都没有深想一步,但却没想到在平日里相处的过程中,自己竟然会让一个姑娘如此痴迷,而他竟然在这十年来,从未发觉,也从未想过。 他甚至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总会想到能配得上小栀的人,会是什么样的男人。他并不一定要家财万贯,也并不一定英俊潇洒,只要平日里对她好,毫无保留地将所有宠爱倾注给她,要比自己对她还要好。他就像一个操心的老父亲一样,希望她能够一辈子无忧无虑,不被尘世所困扰,也不被所谓的情伤所牵引,平平淡淡就好。 可是竟然没想到,这个人竟然会是自己。 经历过一段情感上的磨练,他的心早已空了一块,已经是百毒不侵了,但是面对着曾经自己那样宠爱的人,恨不得将全世界都递给她,在面对她对自己情感的时候,竟然会犹豫三分。 直到最后作出了一个人生的选择,他不知道这条路是否正确,但是在路途中能够给予她温暖,那也是相当值得的。 爱她吗?自己的爱似乎在那几年已经消磨殆尽了,现在他身上仅仅剩下那几分温柔罢了,他现在只希望仅存的几分温柔,能够让她下半辈子,都能幸福度过每一天。 他曾经在网上看过一段话:知晓世间痛苦之处的人,才能真正对人温柔。 他做到对她温柔,仅仅是不希望她重复自己当初的痛苦。 爱情他给予不了,但是他能让她后半生衣食无忧,一辈子都在他的港湾里安全度过,他能做到的仅仅是用温柔、用陪伴来给予她幸福和快乐。 余生很长,他相信自己总有一天会真正爱上她。 只是这一天需要多久? 他也并不知道。 或许是明天,或许是一个月之后,或者是一年,又或许是十年,甚至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五十年。也许是在不经意之中,就会悄然爱上。 他并不急需等待着这一天,因为此时此刻对方已经拥有了对方,并且已经规划了未来,他始终相信着,未来能够度过一生的,只能是彼此。 他陪伴她的时间并不长,仅仅是在忙碌中高三的那一年,后来断断续续的,自己上了大学,也和她少了联系,不知不觉的,她就长成了大姑娘。 她说自己已经喜欢他十年了,他甚至都不敢想象,这毫无结果,毫无保证的一段感情,她是如何日日夜夜的坚持下去的,更可怕的是,自己带Beryl回家的那些天,面对自己已经拥有幸福的时刻,她依然毫无怨言的坚持。 他真的不敢想象,面对他对别人的好,对别人的宠溺,她居然选择暗自扛下这一切,做一个不敢打扰他幸福的过客。在他认为自己已经是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那一刻,她却成为全世界最失意的人,在他认为自己已经获得了整个世界,她却已经丢失了她自己的世界。 十八岁的时候,面对一个落魄的人,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出手相助,毫无保留地对她好。为什么呢?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可能是想到自己一路顺风顺水,却中途遇到了一个与自己人生截然不同的人,心生怜悯罢了。 她愿意交付自己十年的青春,那他又有什么理由对她视而不见?他并不全然是内疚,只是深想了自己的后半生,或许已经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了。 他记得纪衡之曾经对他说过:“你认为理所当然的东西,却是别人花费半辈子都不能得到的遗憾。” 他所拥有的一切,却是有些人连在梦里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他的小栀已经失去一切,遍体鳞伤了,他不能轻易离开,不然她也许就真的失去全世界了。 想着曾经稚嫩的女孩,再看了看如今略显成熟的她,竟然有些怀念。宋平生轻轻叹气,替她解开安全带,然后轻手轻脚地把她从车里抱出来,这一个小小的举动却惊动了怀中沉睡的人,她惊恐地睁开双眼。 宋平生见他一副受惊的样子,忙出声安慰:“别怕,是我,我抱你回家。” 看到熟悉的脸庞之后,她疲惫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沉沉睡下去。 一路上经过太多风风雨雨,她现在只想找个驿站好好休息。想到这片刻的安静,她心底忽然觉得这一切的痛苦都值得了。 宋平生把她抱进卧室,替她盖上被子。中途在路上的时候,她似乎还有些别扭,想自己一个人走,想挣脱他的怀抱,却依然被他紧紧地抱住,不肯放手。 “好好休息,这里就是我们的秘密基地,谁也找不到我们。” 只属于我们的……秘密基地。 何栀点点头,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宋平生就在床边陪着她,双手紧紧握住她的左手,这一刻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听着她浅浅的呼吸声,大概岁月静好莫过于如此了。 她似乎哭累了,又似乎是在美国这两个星期奔波劳累,这一觉仿佛睡了好久好久,久到她现在就能闻到厨房飘来的香味,她趿拉着拖鞋进厨房,看着在厨房忙碌的身影,瞬间安心万分,她放轻脚步靠近那抹身影,紧紧圈住他的腰身。 还是熟悉的味道,日思夜想的味道,真好。 男人的身体似乎僵硬了一下,但仅仅是一瞬间,马上又恢复正常,继续炒着菜,等过了几分钟菜炒好之后,连忙转过身体,主动抱住她。 “醒了?”他的下巴抵在她额头上,“睡了这么久,头昏不昏?” 何栀小幅度地摇晃着脑袋,继续闭着眼睛,趴在他怀里,“能够这样生活,真好。” 这是她梦寐以求的生活,在这生活里面,有她最喜欢的宋平生,有着平日里的柴米油盐,最重要的是,开始有了强烈的安全感。 她试想过无数次能够让宋平生下厨的那女主角,甚至是毫无保留地对她好,一辈子都选择迁就她,宠溺地毫无王法。那个女主角可能并不需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也并不需要什么精湛的厨艺,只要她足够好,能够配得上宋平生的喜欢。但是她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居然也会成为自己想象中的那个女主角,男主角居然也会是自己喜欢了十年的宋平生。 命运和缘分,真的很难用言语去表达清楚。 但是她要感谢,感谢能够与宋平生拥有这样的命运和缘分,感谢他们因命运相遇,因缘分而相伴。 曾经她并不相信命中注定,而现在,她多么希望他们现在就是命中注定。 ------------ 第四十六章 宋平生听到她这句话的时候,心里万分感慨。 这样的生活,何尝不是自己所奢望的呢? 所以他的选择并没有错,他们彼此都向往着这种生活。此刻他的心里一度认为,拥有共同的目标,共同的向往,哪怕没有天荒地老的爱情,又会怎样呢? 并不会怎样。 他的心底一直都认为婚姻与爱情,有时候就是两码事,毕竟不是人人都那么幸运,可以在人生中收获爱情,也收获婚姻,或许总有人存在那百分之一的可能,然后就在那百分之一的可能中误入终身,有些人相伴到老,是因为爱情,也有些人是因为责任。 他不能想象他们之间是哪一种,或许责任,又或者有着一份相伴到老的决心,日常生活中相处融洽,所以他们认定一生就这一个人。 当下最重要的是。把自己想要过的生活认认真真地过好。把自己不想错过的人,认认真真地相处。 “以后未来的每一天,都是像今天一样的生活。”他低笑,“只要你愿意的话。” “我当然愿意啦。”何栀抬头,笑容满面,“未来的每一天,我们都要像今晚一样幸福,你当你的小厨娘,我来赚钱养家。” 宋平生刮了刮她的鼻子,忍不住笑出声,“行,以后我当你的小厨娘,加上赚钱养家,你就美美地当个小懒猫吧。” “那可不行,这样一来,我不就成了一个吃软饭的吗?” “嗯……如果可以,那我真希望你一辈子都吃我的软饭。而且,你不吃我的软饭,你要吃谁的软饭?” 何栀:“……”囧 她彻底把宋平生改造成为一个情话小王子了…… 听到这些话,一扫今天的阴霾,今晚的相处或许就是今天他们最大的收获,没有了旁人的打扰,也没有再记得无关紧要的人,在他们的秘密小屋里,只有彼此。 晚饭后,他们照常在楼下散了会步,宋平生跟罗伯伯大战几回后,才心满意足地牵着何栀回家。 一路上,看着逐渐变暗的天空,周围的绿植让人心旷神怡,仿佛置身于仙境。当时宋平生除了考虑到临近她的公司,第二个原因就是这里环境优美。站在这里,看着晚饭后在花园里热闹玩耍的小孩,围在一起闲聊的家长,还有一些跳广场舞的阿姨,在角落里织毛巾的老奶奶,大树底下下棋的老爷爷。 此情此景,何栀心里不免有些感慨。 多希望人生就停留在这一刻,所有的幸福美好都定格在这一瞬间,小孩依然有小孩的天性,能肆无忌惮地跟身旁的人玩的火热,老人们能够每天这样愉快而轻松地度过后半生,而她与宋平生,也可以一如既往地相伴在一起。 “平生,等我们有孩子之后,我们去农村生活几年吧。”何栀望着眼前幸福的画面,突然说,“那里有鲜花野草,有小鸡小鸭,我们可以去鱼塘抓鱼,可以自己种土豆花生,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为你煮下一份热腾腾的早餐,相夫教子,我每天教他读英语,你每天教他语文和数学,每天的日子就是思考着一日三餐,担忧着会不会忽然间来一场倾盆大雨,晚上我们就一起看星星,给孩子讲故事。我可以学很多厨艺,每天变着法给你弄美食,你也可以学很多故事,每天给我讲一下农村之外的人生。不再为工作而忙碌,不在随着大城市的时间而奔波,抛弃所谓快节奏的生活,我想好好适应只有你跟我的农村生活。” 讲了这一堆话,她脑海中似乎已经有了画面感。看着宋平生不再穿着像往常一样的白衬衫或者羊毛衫,也不再穿着像往常一样的大衣或西装,不再每天熬夜赶着画稿,有的只是一睁开眼睛,遍地都是花的香味和草的清香。他仿佛穿着一件普普通通的衣服,衣服因农活而粘上了一些泥土,被太阳晒得皮肤黝黑,张口说着不流利的当地话,每天都是为孩子为她为整个家而生活。而她每天在洗衣做饭,等待丈夫归来,替他擦擦额头的汗,晚饭的时候相谈甚欢,讲着一整天经历的趣事,或者为收成而担忧,又或者为生计而愁苦,但或许,他们最终应该会很幸福。 田园的生活,对现在的她来说,似乎只存在古代人的诗中。 那些画面,就是她的“桃花源记”。 那里有宋平生,有她,还有属于他们爱情的结晶,最重要的是,没有任何人打扰。 在那里会有一份新的生活,一个没有人记得他是宋平生,也没有人记得她叫何栀的地方。 “好。”宋平生抱住她,“以后我们再养几只小猪,不然你就成为我们家吃饭最厉害的人了。” 何栀一听,觉得不对劲了,抬起脑袋,眉头皱了起来,准备挥起自己的小拳头,“你的意思是说我吃的很多罗?” “不多。”宋平生保命地摇摇头,“估计以后我吃得最多,因为我还要每天插秧放牛。” 何栀咯咯地笑起来,“那你每天得吃三大碗,然后变成了一个发福的中年男人啦。” “那我发福了……就赖上你了。”宋平生刮了刮她的鼻子,“一辈子都逃不掉我这个发福的中年男人的手心喽,让你每天看着我肥胖的肚子,然后暗自后悔怎么会看见我这个混小子。” 何栀摇头,圈得他更紧,“你发福了我也不嫌弃你,我倒是希望你发福,这样一来就没有人跟我抢你了。” 宋平生哑然失笑,“好,只做你的发福大叔,让你每天伺候我这个小胖子。” 宋平生刚说完这句话,就感觉到有一个小小的东西圈住的自己小腿,他低头看了看这个约莫六七岁的小男孩,见他眨巴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他,顿时父爱上涌。 “小孩,你叫什么名字。” 何栀见他甚是可爱,轻轻蹭了蹭他的脸蛋。 “爸爸,我叫遛遛。” 宋平生:“……” 何栀:“……” 两个人甜蜜的氛围就这样被一个小孩子给打破,宋平生举双手投降,用更无辜的眼神看着何栀,“我不知道他哪冒出来的,我也不是他爸爸。” 何栀瞪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遛遛,“遛遛,你能不能告诉姐姐,为什么要叫他爸爸?” “跟我玩的小朋友都让我叫他爸爸,他们说我叫他爸爸,我就有爸爸了。”遛遛奶声奶气的,“妈妈从来不让我找爸爸,她说爸爸跟一个坏阿姨走了,姐姐,你是那个抢走我爸爸的坏阿姨吗?” 何栀汗颜,“姐姐当然不是坏阿姨,坏阿姨长得都特别丑,你看姐姐长得是不是很漂亮啊?” 遛遛垂下脑袋,点了点头,“漂亮。” “所以说姐姐不是坏阿姨。”何栀又蹭了蹭他的脸蛋,指了指宋平生,“这个叔叔也不是你的爸爸,叔叔还没有结婚,还没有孩子哦。” “那遛遛的爸爸在哪儿?” “遛遛的爸爸——” “遛遛!” 还未等何栀说完,突然闯出一道女声,然后一个身影进入他们的视线,她紧紧拥住小小的男孩,眼眶含着泪。 “妈妈才跟别人讲几句话,你怎么就跑到这里来了?你知不知道妈妈很担心你啊?妈妈要是再失去你了,可怎么活啊?” 遛遛替她擦了擦眼泪,吹了吹有些湿润的睫毛,“遛遛乖,以后不乱跑了,溜溜以后只在妈妈身边,再也不去找爸爸了。” 女人欣慰地点了点头,把小男孩拉到自己的身边,歉意地笑了笑,“抱歉了,我们家遛遛爱玩,到处乱跑的,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何栀看着他们母子,冲他们笑了笑,“没关系,遛遛是一个可爱又懂事的男孩子,认识他很高兴。” “那以后姐姐和叔叔一定要去找遛遛玩。” 何栀笑着答应,“好啊,等姐姐有时间,一定会去找遛遛玩的。” 目送着这对母子的离去,她心里有些惆怅。 如果淘淘能够平安长大,或许就能长成像遛遛这样可爱的孩子了。 她是不是太狠心了,狠心到连一个孩子都不愿意帮助,那等他长大了,会不会怪罪她? “为什么你是姐姐,我就成了叔叔?”宋平生牵着她继续走,不满地说道。 “你都已经二十八了,当然是叔叔,但是女生长得漂亮可爱的就还是姐姐。” 宋平生:“……” 等他们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他们就这样窝在沙发上看电视,一如既往的还是那些情情爱爱的偶像剧,只是这一次,何栀却没有心情看下去。 “平生,你说我这次是不是太狠了?”何栀垂下眼帘,“毕竟淘淘是无辜的,他不欠我们何家什么。” 宋平生抱紧了怀中的人儿,“张家曾经伤害过你们,如果你放弃对他们的帮助,那也并没有违背天理,但是如果你愿意遵从自己的内心,也并不是认输。” 勇敢一次,为了淘淘暂时放下仇恨,并不是认输,当然,她也可以继续过着正常的生活,永远不会和张家有任何交集。 宋平生依然像当初一样,是她人生重要的向导,无论她陷入什么的迷茫,他似乎能拨开云雾,让她看见显见的答案,又似乎他拨开的是她的内心,剥开了她内心早已有定局的答案。 ------------ 第四十七章 夏天的雨肆虐倾盆,雨从空中洒向各个角落,雨滴像一颗颗晶莹透明的珍珠,还伴随着几声雷响。 何栀抬头看了看窗边的雨珠,慢慢垂下眼帘。 她心中已经拥有了一个答案。 既然不能原谅,那便永远不原谅。 但是淘淘是无辜的,如果仅仅是因为自己而导致他不能接受治疗,或许自己会自责一辈子。 “你说的对。”何栀依偎在他怀里,“但是我又能帮助他什么呢?我什么都不能帮他。” “小栀,我们不能做到帮助每一个人,有时候我们束手无策,就证明不在我们的能力范围之内。”宋平生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淘淘有父母,有家人,我们能帮助的并不多,尽力而为就好。” 尽力而为…… 张家于她而言,是仇恨般的存在,所以在张家人面前,她就像个刺猬一样,仅仅一个举动,就能扎得他们满身是血。 毕竟她再也不是曾经的那一个弱小无能的何栀。 她放不下这段仇恨,但她也不会主动去招惹,如果两家人能够像陌生人一样相处,那就再好不过,但是如果张家人主动招惹,她也不会手下留情。 张家人曾经只是冷血无情,面对他们的落魄视而不见,那她现在所做的,就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她本就无情。 何栀点点头,又趴在他怀里蹭了会儿,良久才微微抬头,朝他笑了笑,“我该回家了。” “好,我送你回家。” 何栀回到家的时候,客厅的灯还亮着,整个房子非常安静,有时候只能听到李玉梅微微的叹气声,她坐在沙发旁,两眼望着窗外,手里抱的是一个木质的相框,照片是他们全家最后一次拍下的全家福。 那也是何栀见她父亲的最后一面。 这张全家福还是李玉梅花费好多心思才从照相馆拿回来的,拿回家之后,每天就抱着这个相框以泪洗面,就连睡觉的时候还抱着它。 似乎是听到了动静,李玉梅侧头看向门外,见到是自家闺女的时候,眼泪也止不住往外涌。 “小栀……” 何栀连忙跑到她身旁,抱住了她,“我在呢,妈。” “是妈妈对不起你,这么多年太委屈你了。”李玉梅哭到声音都颤抖了,“你爸爸走的早,他为人老实,张家人过来借钱也是一声不吭的,这么多年都不知道他偷偷为他们还了多少债,现在他双眼一闭,我没想到他们又转过来要求你了,是妈妈不好,成了他们的帮凶,以为他们能知错就能够改正,是我天真了。” “妈,这件事不怪你,张家人有错,那也是他们品德的问题,我们问心无愧,爸爸是个有情有义的人,这一点我很骄傲。” 李玉梅哭着点了点头,“以后要是他们再过来,我立马把他们轰走。” “妈,淘淘的事,我准备帮了。”何栀想了想,还是对李玉梅说出实情,“如果淘淘是因为我而耽误治疗,那我心中有愧,所以我尽力帮他,但是这个忙我并不是帮张家,是在帮淘淘。” 李玉梅深思良久,最后点了点头,“你打算怎么样做?” “我联系了我的大学学长,他是这方面的权威,在凉城人民医院工作,我能帮的就是这些了,你明天联系李玉琳,事情我都安排好了,你转告给她就行了。” 何栀确实是联系了大学学长方少齐,大一的时候机缘巧合认识了医学院的方少齐,两人一直保持着联系,他学业有成,一毕业就得到海外进修的机会,何栀也是今年才得知他回凉城工作的消息。 李玉梅再次点了点头,摸上她的手,“苦了你了,小栀。” 何栀笑着摇摇头,“不苦,有妈妈陪在我身边,我一点都不觉得辛苦。” 人的一生总是要经历各种各样的磨难,她始终相信苦难终究会过去,迎来的一定是雨后的彩虹。 就像曾经经历过苦不堪言的生活,现在她有了稳定的工作,平淡的生活,再次回想到曾经的种种,竟然觉得释怀万分。 自从那天以后,张家人也不再闹事,不知道是病情真的非常严重还是脸面尽失的原因。何栀的生活也步入正轨,工作方面也小有成就,也渐渐的淡忘了这件事。 宋平生公司接了一个大项目,所以他们忙碌的工作生活几乎让他们难以见上几面。何栀逮着了空,中午就做了份爱心便当带去他公司,考虑到有些不妥,就去外面订了几份外卖,一起送过去。公司员工一如既往的忙碌,她进公司的时候还看见查理狗急跳墙的模样,查理似乎也注意到她,一扫刚才的怒气,惊叹出声:“Linda?” 何栀对他笑了笑,“Charlie,好久不见。” 查理笑得更欢了,“真的是你啊,你可太没良心了,自从上次项目结束后,就再也没来过了,幸好公司成立了一个翻译组,不然工作进展都不知道该怎么赶上去。” 翻译组这件事情,宋平生跟她提过一嘴,但是考虑到自己的工作刚刚起步,在原公司的待遇比较好,事业也小有成就,所以就没有再考虑这件事情。 “听说这次项目难度系数很大,但是也要注意身体,这是我给你和Sean买的饭,祝你们竞标成功。”何栀拿起提前准备给他们的外卖,递到他面前。 “Linda,你太贴心了。”查理拎过外卖,注意到她手里另一个精致的袋子后,笑嘻嘻地开口,“所以Dylan是彻底把你搞定了?你们两个可太虐狗了。他在办公室,这几天他心情挺低落的,埋头忙起来没完没了的,帮我们开导开导他。” 查理跟她说完后,急匆匆地回办公室继续忙活了,何栀又去找了李雯雯,把饭交给她后才去找宋平生。 毕竟在公司的时候,也多亏了她的照顾,在那一段时间里,相处了最好的除了查理和肖恩,剩下的一个就是李雯雯了。 走廊尽头才是宋平生的办公室,整个走廊的光线都有些昏暗,显得格外压抑。她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传来自己日思夜想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只是此时此刻,这道声音透露着些许疲惫。 整个办公室十分简约,除了办公桌以外,就只剩下布满着相关建筑书籍的书架和一张小沙发。多日不见,他整个人显得非常疲惫,白色衬衫的纽扣被他解开了两颗,那除了好看的脖子和精致的锁骨。 忙碌的人头也没抬,只是张了张嘴,“资料放在旁边就好了,替我转告查理和肖恩,今天下午三点有一场会议,所有的组长必须到场。” 何栀轻手轻脚地走到他旁边,按照她的吩咐,把饭盒放在桌上,但是她并没有着急走开,反而在一旁偷偷打量着他。 男人认真干活的模样,果然是最帅的。 就连这微微皱起的眉头也颇有一番风味。 似乎是她站在这里太久,男人终于从画稿中抬起头来,见到她时眼睛一闪而过的惊喜,眉头轻轻抚平,脸上还挂着一丝笑容。 “你怎么过来了?” 何栀推了推饭盒,“听说你一干活就忙得饭都吃不上,所以我给你送饭来了,怕到时候你又进医院,我才懒得照顾你。” 宋平生盯着她的脸,似乎找出说谎的破绽,嘴上的笑意更是深刻了几分。 明明就是在想他。 可是他并不打算拆穿,盯着饭盒看了好一会儿,才打开了饭盒盖子。 普普通通的家常菜,唯一明显的就是一颗爱心形状的荷包蛋,饭菜的卖相还不错,显得非常有食欲。 何栀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支着脸问他:“怎么样?好吃吗?” 宋平生扒了几口饭,抬头朝她笑了笑,轻轻点头,“好久都没尝到小栀的厨艺了,现在想想还真有些怀念。” 何栀轻笑出声,“你要是喜欢,我以后每天都给你做。” “那可不行。”宋平生摇头,“你是我女朋友,又不是我的保姆,怎么舍得天天让你给我做饭?” “那倒也是。”何栀支着下巴思考起来,“可是你每天都给我做饭呐,你又不是我的保姆,也没有义务怎么做啊。” “我给你做饭是心甘情愿的。”宋平生继续说,“这怎么能一样。” 何栀忍俊不禁。 宋平生吃完饭后,又埋头干活了半个小时,最后被何栀要求在沙发睡一觉,他说不过何栀,最后只能无奈的在沙发睡了四十分钟。 彻夜未眠好几天,他躺在沙发上,一会儿就睡着了,何栀拎着他的西装外套,盖在他身上,盯着他的眉眼,出神了好久。 他的左手轻轻放在眼睛旁,遮挡住了强烈的太阳光,整个人因为太阳光而衬得更加白皙,一张唇紧紧抿着, 整个人显得慵懒而帅气。 无论是在十年前还是现在的十年后,何栀都深深地被他外貌所折服。他的外貌一如既往的出色,甚至比起十年前显得更加成熟,五官更加深刻。 时间让它变得更加美好,但似乎也让他少了一份快乐,一份没有少年那样欢乐的快乐。但是他依然自律,依然力争上游,不轻易放弃。 所以他一如既往地吸引着她,无论是在十年前,亦或是在十年后的现在。